《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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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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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回来了,王回来了!”

    众人均是大呼,神情肃穆,就连杨彦都不敢乱动乱想,以前他是无神论者,但是穿越给他活生生的上了一课,他现在相信鬼魂存在,别招惹到了东海王越的鬼魂那才叫冤。

    裴妃也是边呼唤着,边嚎啕大哭,仿佛不把这十年来受到的屈辱不哭给亡夫听誓不罢休。

    待雨水渐止之时,裴妃也哭完了魂,有如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倒在地。

    “王妃,请节哀顺便!”

    荀灌和荀华连忙上前,把裴妃扶了起来。

    裴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道:“孤没事,把亡夫的魂魄招了回来,孤心里已无滞碍。”

    也确实,哭过魂之后,裴妃在精神层面上仿似得到了新生,虽然不能说成荣光焕发,但是周身上下,早先那种颓丧的气息已经消散无踪。

    众人相互看了看,均是啧啧称奇,不过杨彦清楚,十年过去了,裴妃未必还对东海王越留有旧情,主要是在心理学层面上,她的夙愿已了,卸下了心里的包袱,从此之后,将再无挂碍,轻装上阵,享受生活。

    杨彦也为裴妃高兴。

第77章 初至萧氏() 
在把饰有东海王越玉佩的衣服郑重葬入墓穴,又于灵前供上果蔬祭品,还在附近找了两户人家,以每年一万钱的报酬代为打理之后,一行人启程,回返建康。

    接近下午时分,萧巧娘也被带回了晋陵东城里,虽然离了丹阳地界就解了绑,也松了口,但萧巧娘一言不发。

    前方一座硕大而又简陋的庄园在望,萧仁说道:“巧娘,这就是我们兰陵萧氏,虽然谈不上繁盛,但是家里有数千部曲孜孜不倦,料来不出几年,便会渐渐繁荣,而你作为萧氏嫡女,岂非与有荣焉?”

    萧巧娘还是不说话。

    “先下车罢!“

    萧仁颇觉无趣,挥了挥手。

    两个健妇半带强迫性质,把萧巧娘扶下了车,一路往前走。

    庄中婢仆早已得到风声,主家迎回了流落在建康的嫡女,一时之间,均是好奇的探头看着。

    萧巧娘就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如行尸走肉般,被带进了堂屋。

    今天萧氏的堂屋,可谓济济一堂,除了萧整,萧业和萧绩,还有其妻室子女,合计数十人在坐。

    众多目光看了过来,各自议论,萧业妻刘氏便是叹了口气:“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流落在外这些年,也是受尽了委屈,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归家了,以后自有父母兄弟照料着,也算是老天开眼啊!”

    说着说着,刘氏可能是被自己感动到了,竟抚面垂泪。

    众人也纷纷点头,萧巧娘却如双眼没有焦距似的,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萧仁连忙道:“巧娘,这都是你的亲人,愚兄为你一一介绍,居于上首,是你的阿耶上萧讳整,还不上前见礼。”

    萧巧娘如木桩般站着不动。

    萧整刚刚绽现出的笑容僵住了,屋子里也有了些尴尬,萧鎋一拍几案,怒道:“巧娘,纵然你是别宅所出,但萧氏将予你嫡女地位,你母刘氏将择一吉日收你为继女,予你名份,你还待如何?你莫要不知自重,堂堂萧氏女,怎能给人做奴做婢?你莫要过份!”

    萧巧娘猛抬头望向了萧业,眼里透出倔强与愤恨!

    “孽女!“

    萧鎋大怒站了起来。

    “哎”

    萧整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巧娘新来,尚不适应,书文莫要吓着巧娘,先下去安歇吧,家里也匆要粗言恶语,须好生开解,好生相待。“

    ”女郎,请和婢子们过去!“

    两名侍婢走上前来。

    萧巧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由于被认定为了嫡女,给萧巧娘安置的屋舍还算清幽,屋里早有艾草熏了一遍,把蚊蝇驱赶的干干净净,榻褥也是全新的,甚至梳妆台上,还有全套的女儿家用具与一些金银首饰。

    不过萧巧娘看都不看,脱鞋上榻,面朝里睡着。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均是无奈,其中一个轻声道:“女郎,婢子为你去准备膳食。”说着,便转身而去。

    说起来,为了巧娘回归,本不富裕的萧氏杀鸡宰猪,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本指望家中族人一番劝说,萧巧娘再认清现状,默认了事实,却没料到,此女性情刚烈至此,竟一言不发,庄子里也没了那欢乐的气氛。

    不片刻,丰盛的晚餐被端上来,按当时的饮食习惯,有水煮豚肉、酱爆猪排、莼菜鸡汤,碗里一根鸡大腿,还有一小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能置出这么一顿饭食,萧氏也是下了血本,那两个婢女,闻着香味,喉头一阵阵的收缩。

    “女郎,请用膳!”

    一名婢女唤道。

    萧巧娘头也不回。

    这名婢女又道:“女郎,多少吃点吧,舟车劳顿,用过膳早早休息。“

    萧巧娘就象睡着了一样。

    两个婢女交换了个眼色,另一个道:”女郎,若是我们服侍有所疏忽,主母定会责罚,请怜惜婢子们吧。“

    萧巧娘暗暗冷笑,不声不响。

    打感情牌?

    呵呵

    这两个婢女大感泄气,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女郎,谁都没办法,可是动强又不敢,于是其中一个叮嘱了句,便向外走,给萧业汇报。

    萧业夫妻俩正在屋内,见着这个婢女,萧鎋问道:“巧娘如何,可曾用膳?”

    婢女道:“回郎主,女郎自进屋起,无论婢子们如何相劝,始终不发一言,亦不曾食一口。“

    ”这孽女,目无宗法!“

    萧鎋气的大骂。

    刘氏拦着道:“夫郎息怒,巧娘被强请而来,必然心中有怨,还是妾去劝劝罢。”

    萧鎋挥了挥手。

    刘氏跟着婢女出屋,待来到萧巧娘的屋子,不由叹了口气,坐上榻头,手掌抚上萧巧娘的肩膀。

    就好象这只手是鬼爪,萧巧娘骤然一缩,挪到了顶里面。

    “这”

    刘氏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许久才道:“巧娘,我知你心中有怨,你阿母颠簸一生,未得你父半点荫泽,可世道艰难,兵祸不断,你父亦是心中有愧啊。

    其实你阿母若在天有灵,必望你归宗,如今你已经入了萧氏家门,想必你阿母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吧。“

    萧巧娘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刘氏的眼里闪出了一抹不快,想她堂堂士族女郎,收萧巧娘为继女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一个别宅妇的女儿,作她的继女是对她的羞侮,可是萧家实在艰难,需要有个女儿拿出去联姻,自己的肚皮也太争气了,居然连生三子,她只得牺牲自己为萧氏做贡献。

    她把纳巧娘为继女视为牺牲。

    念及于此,刘氏继续软语:“那杨家郎君与你有救命之恩,于你阿母有归土之恩,说起来,还是你父欠他的,他日若有机会,咱们萧氏该当重谢他才是。”

    一听提起杨彦,萧巧娘顿时心肝猛的一悸!

    是了,郎君肯定能猜到是萧氏掠走了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营救自己的,自己只有活着,才能见到郎君,绝不能饿死在萧家!

    萧巧娘突然一个翻身,撇了眼奉几案上的饭食,端起米饭,就开始扒拉起来。

    刘氏又惊又喜,连声道:“巧娘,多吃点菜,都是为你准备的。”

    萧巧娘却是只吃白米饭,一碗吃完,就回到榻上,继续面朝里卧着。

    “撤了罢!”

    刘氏无奈的挥了挥手,虽然仍未能让巧娘开口,但是肯吃饭显然是个良好的开端。

    在婢女把饭食撤下之后,刘氏又道:“巧娘你车马劳顿,早点休息罢,若有需要,尽管叫唤,明日我再来看你。”说完,便向外走去。

    随着门被轻轻带上,萧巧娘浑身微震,低呼了声郎君,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第78章 囊中羞涩() 
隔日正午,裴妃一行车驾回到了瓜步渡口,却是远处有车辙声传来,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正见一队近百人的兵马,押着一辆囚车,待行的近些,荀华惊呼道:”是蔡将军!“

    囚车里正是蔡豹,身着单衣,脸面皱纹纵横,头发花白了半片,已不复昔日于下邳之神彩。

    荀虎转头道:”蔡将军纵是兵败又怎至于此?“

    荀灌的美眸一阵闪动,叹了口气:”当头骑马者,乃是北中郎将,监青徐二州诸军事,大司徒从弟王舒,应是朝庭下诏着王舒往下邳捉拿蔡将军回京治罪,王舒身边着便服同乘者则是羊鉴,同为兵败,却是待遇天壤。“

    杨彦愤然道:”要论贻误战机之过,首罪当是羊鉴与刘遐,正是此二人畏战不前,才给了石季龙从容南来的机会,然而收押囚车受辱的却偏偏是蔡将军,着实令人不平,说到底,还是朝中无人啊!“

    荀灌摇摇头道:“泰山羊氏乃琅琊王氏姻亲,羊鉴又是大司徒举荐,于情于理都要予以厚待,要怨,只能怨蔡将军未能及早过江,以至于朝中无人为援。“

    杨彦愕然看向了荀灌,这是哪门子狗屁道理啊!

    荀灌似乎也觉得说这样的话过份了些,俏面微微一红,随即就瞪眼向杨彦,仿佛在说,我朝任人唯亲,自有制度,怎么着?

    杨彦再看其他人,虽然都是摇头唏嘘,但神色间并无多少为蔡豹鸣不平的意思。

    实际上,杨彦这话带有明显的挑拨性质,只是他打错了算盘,各人反应大出他的意料,都认为没有后台活该倒霉,这让他不免生出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感叹。

    远方队伍渐渐驰近,在道旁众人的目光下,羊鉴羞愧的低下了头,蔡豹却是骤然看到杨彦,抓着车栏,大叫道:“杨家朗君明明劝阻于我,老夫却不听忠言,愧之莫及啊。“

    杨彦无奈的拱手道:”杨某也只是听人言说,难以确认,既事已至此,蔡将军唯有安候朝庭载决,杨某相信台省诸公自有公断。“

    ”诶!“

    蔡豹重重叹了口气,满脸的懊悔之色。

    王舒轻蔑的瞥了一眼,便向裴妃拱手:“琅琊王舒见过王妃!”

    裴妃摆手笑道:“王处明不必多礼,若是急于返朝,先过亦是无妨。“

    王舒回头看了看,便道:”我等一路行来,暂于此渡口休憩片刻,王妃请!“

    ”既如此,那孤就不客气了!“

    王舒是最早和司马睿渡江的一批人,裴妃和他没什么交情,只客气了句,就给荀灌打了个眼色,大队人马开始过江。

    人还好些,主要是马匹太多,一趟趟的渡,直到傍晚才过了江,朝庭已有宦人等候,传晋主敕,赐乌衣巷故吴鲁王孙虔旧宅予裴妃安置,另赐钱百万,绢百匹,一应用具,宫婢八名使唤,杂役五户听调。

    对于为东海王越招魂一事,绝口未提。

    裴妃谢恩。

    其实赐钱百万,绢百匹真不多,衣冠南渡,侨人穷困,别说流民,哪怕是士人,如袁耽、谢氏、恒氏这类,都未必能顿顿饱餐,而物价往往是越买不起就越贵,市场并不会因消费能力不足降价销售,建康也是如此,以五铢钱为例,一枚五铢钱的购买力只相当于东汉章和年间的四到五之一,金银价则更是贵的离谱。

    晋武帝太康年间,一斤金合四斤银,折合十万足值五铢钱,而如今的建康市面,这个价格还要翻个三到四倍,并几近于有价无市,金银虽然不当货币使用,但人人都知道其保值增值之效,是压箱底的传家宝。

    所以这么点钱,把旧宅修葺下几乎就见底了,八个宫婢和五户杂役也远远不够使唤,至少要后面加个零才符合裴妃的身份。

    但是朝庭窘迫,没人没钱,钱百万和绢百匹恐怕还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配给裴妃的几十口人也不是免费,需要裴妃自己花钱养着,粗略一算,每年不吃不喝,最少近百万钱要洒出去。

    裴妃内心为生计暗愁,毕竟有东海国在,朝庭没有义务再赐予食邑封地,就算荀氏接济她,她也不好意思拿,而杨彦即便能出镇东海,可是以郯城的破败凋零,要想有钱粮供奉自己,最乐观的估计是三到五年以后。

    ‘也罢,尽量缩减吃穿用度罢,孤也是刚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裴妃无奈的叹了口气。

    哪怕贵为晋室唯一一个实土王国的当国王妃,都不得不为五斗米泛愁。

    当天晚上,全军在江乘安营休息,第二天一早启行,约于下午回到了建康,荀灌让荀虎带着人马先行回府,她则与荀华、杨彦领着几名侍婢陪着裴妃直接去往位于乌衣巷的宅子,这所宅子虽然墙面朱漆斑驳,但是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占地足有近百亩。

    八个宫婢与那五户杂役早于门外恭候,齐齐施礼:“奴婢拜见王妃。”

    ”免礼!“

    裴妃的气派还是很足的,略一点头,就往里走去。

    宫婢就是宫女,杨彦有些好奇,挨个打量,却是大失所望,不仅年龄偏大,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面目平庸,完全看不出是从宫里出来的。

    荀华见杨彦眼神飘忽,吃味的轻哼一声:“杨家郎君,以你如今的身份,也该配几个婢子侍候着了,要不要我和你向女郎说说,送你几个漂亮可人的婢子?”

    荀灌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杨彦之,再过上几日,你就是两千石方伯了,没有美婢随侍岂非让人看轻?吴兴沈家前溪歌舞姬天下闻名,个个能歌善舞,容颜娇美,以家君薄面,或能向那沈充讨要几个,你若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请家君出面向沈氏讨要。“

    荀华顿时心弦一紧,秀眸暗含不满的看向了荀灌。

    裴妃也饶有兴致的转头看了过来。

    讲真,杨彦真有些心动,他不排斥腐化堕落的人生,做清寡圣人除非是傻了,难得穿越一回,不为享福还为啥,漂亮的歌舞姬,他自然喜欢,可是自己还住着茅草屋呢。

    如前溪歌舞姬这类女子,搁后世,说成明星可能夸张了些,但至少是文工团的专业演员级别,每年没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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