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围困杨府的四股人马中,沈氏、王应与山越都有了处置,只剩下苏氏,不自禁的,无数双目光望了过去。
苏逸与苏孝面色煞白,自知今日必无幸理。
果然,杨彦道:“凡非姓苏之人,本将皆可赦免,但前提是,斩杀在场苏姓诸人,只有刀剑见血,方可得赦。”
气氛立时变得诡异起来,苏姓子弟只觉得寒毛倒竖,周围很多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们想破口大骂,但不敢,于是本能的聚在一起,约有百多人。
苏家的部曲渐渐地围成了一个大圈,挺着刀枪,把苏姓人等团团围住。
“谁敢来,莫非欲轼主背上不成?”
“莫要被那姓杨彦的鼓惑,速速退下!“
所有人都慌乱万分,背靠着背,抽出佩剑挥舞。
“对不住了,不杀你等,老子们就要死,大伙儿,一起上!”
一名壮汉猛一咬牙,操起长矛就向前捅!
又一人冷笑道:“我与你苏家本无关系,是被你家挟迫来此,今日你家也算是报应临头,受死!”说着,也是一矛直捅。
“杀,杀!”
有人带头,无数根长矛直刺过去,虽然苏家族人尽力挡格,可这本就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又势单力孤,寡不敌众,挡得了这根,挡不了那根,很快就有人惨叫着跌倒,身上一个个血洞触目惊人,浑身血如泉涌。
不片刻,战斗宣告结束,苏家百多人倒在了血泊当中,杨彦锐目一扫,便道:“你等明日去晋陵苏家,除留苏峻幼子,凡苏姓余孽皆诛,办完事后,随我回江北,另有任用。”
“诺!”
苏家部曲心情复杂,陆续施礼应下。
“张健,你留下来安置!”
杨彦回头吩咐了句,就再也难以抑下那急切的心情,快步向前!
算一下,杨彦有三年没回家了,他思念裴妃、荀华,还有荀灌,以及从未谋过面的一子一女,府邸内,人人神情热切,却都识趣的略一见礼,就避往一旁。
“来来来,你这老儿莫要不识趣,先随我下去喝口水。”
荀邃见荀崧站厅堂里巍然不动,于是拉着往一边走。
”哼!“
荀崧闷哼一声:”老夫为何要避开?正有事要询问杨郎!“
”哎呀,你这老货,人家三年没见妻子,你凑什么热闹,有事何时不能询问?过来,过来!“
荀邃到底年轻一些,才五十左右,不由分说的拽起荀崧,闪去了一边。
厅堂里,还剩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裴妃明显紧张,玉掌抚了抚脸颊,便道:“灌娘,你看孤可要去补个妆?”
荀华也意动了,凑过去照镜子。
”补什么补?“
荀灌哼道:”难道素面就见不得人?若是杨彦之嫌弃王妃和荀华,那灌可得和他说教说教。“
”也也罢!“
裴妃接来虎头,抱在怀里,才安心了些。
第522章 表字之争()
(谢谢好友一剑68的打赏)
杨彦越来越近了,三年未见,依然年轻俊俏,只是脸面多了些风霜,也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裴妃的眼眸中蓄上了泪水,目光渐渐痴了。
荀华咬了咬嘴唇,暗哼一声,却是问道:“杨郎就要来了,要不要出门迎接。”
“不接,就在这等他!”
荀灌硬纠纠道。
杨彦也是边走边打量,目光都舍不得移开,裴妃依然风姿卓越,美艳无双,但是好象瘦了,怀里抱着个男孩,望过来的眼神怯生生。
荀华则是成熟了不少,身形也有了少许丰腴,二十出头的女子,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手里牵着个女孩,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反倒是荀灌,洁白的面孔,修长的身形,玲珑的曲线,一如往昔,那如画般的眉眼间,却带着不满和挑恤。
“见过女郎!”
杨彦迈入屋内,先向荀灌拱了拱手。
“好了,好了,杨彦之你可别吓我!”
荀灌摆手哼道:“马上就要当大王的人了,我可受不得这一礼,那,你的妻儿望眼欲穿,快过去吧,对了,要不要我避一避?”
荀华眼珠子一转,微红着脸道:“女郎,咱们是一家人,为何要避?”
“谁和他一家?”
荀灌啐了句,但是脚下就如生根般,愣是没走。
“嘿嘿”
杨彦嘿嘿一笑,上前拉住荀华的手。
“杨郎!”
荀华一颤。
杨彦什么都没说,拽着荀华,还有小继华来到裴妃面前,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巡视,就象看不够一样,许久,叹了口气:“心有千言万语,真到见面时,才发现无论说什么,都难以弥补我对王妃和荀华的亏欠,不过我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
“杨郎!”
裴妃哽咽道。
“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哭!”
杨彦替裴妃拭了拭眼角,便笑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来,给我。”
“虎头,快叫阿翁!”
裴妃把虎头递给杨彦。
虎头已经两岁了,可以开口说话,却就是不开口。
“虎头,快点,这是你阿翁啊!”
裴妃急了,催促道。
“阿母!”
虎头突然转回头,向裴妃伸出小手。
“这”
裴妃不安的看着杨彦。
“没事!”
杨彦笑道:“虎头认生很正常,别着急,小孩子嘛,要有点耐心,嗯,还挺象我的,将来必是个俊俏郎君,对了,这小子怎如此瘦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妃的眼圈就红了起来,生个孩子差点一尸两命,这没良心的还问这种话,可她又偏偏不敢和杨彦道出实情,心里那是委屈啊,眼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荀灌正哼了声,就要开口,却被裴妃狠命的以目光制止。
“哎苦了你了!”
杨彦搂了搂裴妃的纤腰,便半蹲下,向杨继华伸出了另一只手,笑道:“这是继华?来,给阿翁抱抱。”
“哼!”
杨继华躲到荀华背后,奶声奶气的哼道:“姨母就说了,阿翁重男轻女,回家肯定先抱虎头,果然如此,刚刚牵着阿母的手,都没看过来一眼呢!”
“呃?”
杨彦大为惊讶,这丫头要成仙啊,他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两岁半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
荀华略有些紧张的瞥了眼杨彦,便不悦道:“说什么呢,快去,别惹你阿翁不开心。”说完,一把将杨继华给揪了出来。
杨继华委屈的撇着嘴。
杨彦一把将她抱起,呵呵一笑:“是阿翁的不对,把你和你阿母落在建康,一丢三年,这次不会了,过完年咱们都回郯城,你是杨家大公主,你说,想要哪里做封地,阿翁都封给你。“
杨继华奶声奶气道:”小女不要封赏,只要阿翁平平安安就好。“
杨彦不敢置信道:”荀华,是你教的吧?“
”哼!“
荀华得意的哼了哼:”妾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继华自小就古灵精怪。“
”好,好,不愧是老子的种!“
杨彦笑的咧开了嘴,连连点头,却是非常突兀的,前世女儿的面容在心灵间一闪而过,这让他有些愁怅,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在裴妃、荀华和荀灌眼里,杨彦一手抱一个孩子,满脸乐呵呵,荀华不由松了口气,她就担心继华会让杨彦不喜,但显然是多虑了。
这个时代的父亲,通常见着儿女是板着脸训两句,然后挥手赶人,而杨彦炯然有异。
裴妃则是又羡慕,又有些心酸,如果虎头能有继华的一半活泼,那该多好啊。
由于还未拜见过荀崧荀邃,谢尚两兄弟,袁家三兄妹,邓岳、杜弘等人还在等着,因此杨彦很快就把两孩子交给紫衫骑抱去后堂喂食,然后把众人请了过来。
“拜见荀公!”
杨彦向荀崧深施一礼。
“嗯杨郎请起。”
荀崧捋着胡须,斜眼瞥向了荀邃。
“咳咳”
荀邃清咳两声,捋着胡须,一本正经道:”杨郎啊,对老夫的称谓可曾想好?“
杨彦顿时头疼,叫道玄公荀邃不乐意,叫小荀公也不乐意,可是荀公能叫么?他可不敢惹恼荀崧。
“咳咳”
荀邃又咳两声。
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杨彦。
杨彦无奈的拱手:“去年冬季攻打濮阳,途经泰山时,偶得诗一首,今以此诗赠与道玄公,如何?“
”哼!“
荀邃一甩袖子,不悦道:”你且念来听听,若辞不达义,老夫和你没完。“
杨彦吟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哦?“
杨彦刚诵完,荀邃眼珠子就突了出来,一手负后,一手捋着胡须正要说话,荀崧已抢先道:”杨郎啊,你拿这老儿比作岱宗,是否欠妥?“
”景猷老儿,你此话何意?“
一听这话,荀邃就毛了,跳脚道:”老夫堂堂颍川荀氏出身,想我先祖荀卿,精研孔子义理,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而老夫继荀卿衣钵,在经义上,如何比不得岱宗?
再看老夫,未及五旬,正合青未了啊。
况以老夫仪容,怎当不得神秀二字?
至于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想必杨郎亦听过老夫与人谈玄时之赫赫威名,言及精妙处,观者心胸荡漾,决眦二字更是传神,因玄言精僻,故眦目而不自知。
尤其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实为点睛之笔,咦?杨郎怎知老夫之志?“
杨彦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杜甫的望岳还能被如此诠释,其他能听懂的人也是目中含着惊疑不定,按荀邃的解释,这首诗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啊。
“哼,他也配?”
荀崧不齿的哼了声。
荀邃毫不在意,笑呵呵的问道:“杨郎啊,此诗何名?”
杨彦硬着头皮道:“诗名望岳。”
“妙!”
荀邃大赞:“此诗句句望岳,却无一望字,杨郎驳文驾字之功底由此可见一斑,又把老夫描述的如此高大,不望而望之,气骨峥嵘,体势雄浑,呵呵,老夫愧受了,罢了罢了,看在此诗份上,今日便不再为难于你。“
杨彦无语称谢:”多谢道玄公体恤。“
”嗯“
荀邃满意的捋着胡须,问道:”杨郎可有表字?“
杨彦道:”战事匆忙,未来得及起。“
”哦?“
荀邃大感兴趣道:”那由老夫来为杨郎起个表字,如何?“
”慢着!“
荀崧再也看不下去了,拦住道:”你这老儿,胸无点默,尽是玄玄虚虚那套,杨郎表字岂是你能取得?“
”嗯“
荀灌猛一点头:”家君说的是,族叔不是侄女说你,这事你还真不行,还是让家君为杨彦之取个表字较为妥当。”
荀邃脸一沉道:“好,你父女联合起来欺侮老夫,莫非以为老夫就没有家人?嗯?杨郎你自己说,要不要老夫为你取表字?”
杨彦都想骂人了,这都什么事啊,取表字是有讲究的,要么父母,要么长辈,如果不让荀邃给自己取表字,就形同于与荀邃绝交,但是看荀崧这样子,也想为自己取表字,偏偏这二人水火不相容!
到底选谁呢?
第523章 裴妃的担心()
杨彦确实为难,在这种事上,他不好发表意见,多说多错,说什么都是错,于是目光乱瞄,看有谁能为他解围。
“阿弥陀佛”
佛图澄与安令首和竺法雅相视一眼,轻喧了声佛号,然后没有然后了,杨彦不由暗骂了声老秃驴。
袁女正扯了扯袁耽,叹道:“阿兄,不如让两位荀公各为杨郎起一个表字,看谁起的好,起的贴切,就用谁的,你看如何?”
袁耽唯恐沾上麻烦,这事别人都避之不及,可自家这妹妹倒好,于是瞪了眼过去,不过荀邃却是眼神一亮,哼道:“景猷老儿,可敢与老夫比一比?”
“就你?”
荀崧一甩袖子,满脸不屑。
“哼!老夫先来!”
荀邃毫不示弱的摞起袖子,围着杨彦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捋须道:“杨郎气宇轩昴,岳峙渊渟,就叫轩岳,如何?“
”哧!“
荀崧耻笑道:”你这老儿果是不学无术,杨郎名中有彦,彦者,才学也,今观杨郎,确有才学,但才高不可自负,须有谦恭之心,论语有云: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故老夫给杨郎取表字处恭,以示警戒。“
杨彦肃然。
荀邃与荀崧取的表字,仅从立意上就高下有别,荀邃是锦上添花,荀崧则是当头棒喝,告诫自己别得意忘形,在内心中,杨彦倾向于荀崧,不过看着荀邃
果然,荀邃针锋相对道:”杨郎乃明白人,行事自有尺度,何须你这老儿提醒,杨郎你说可是?“
杨彦暗呼倒霉,夹在两个斗气的老家伙中间,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好了,好了!“
还是裴妃理解杨彦的苦,说道:”都别争了,轩岳与处恭均有可取之处,不如各取一字,以轩恭为杨郎表字,如何?“说着,还给荀灌打了个眼色。
荀灌也清楚照这架式,永远都辩不出结果,在瞥了眼杨彦之后,便道:”阿翁,小女觉得倒是可以,杨彦之你自己的意思呢?“
杨彦已经没法去顾及好不好听的问题,他只是后悔未能及早请崔访或刁协给自己起个表字,致使自己成了荀崧和荀邃角力的战场,于是道:“轩恭倒也不错,多谢荀公与道玄公赐字。”
两个老儿相视一眼,眼神中迸出火星,又各自闷哼一声,不再多言。
杨彦终于松了口气,把各人互相介绍过去,随即大开筵席,每人案前都摆的满满,甚至佛图澄、安令首与竺法雅的案上也是各种肉食,琳琅满目,三僧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还不停的喧着阿弥陀佛,倒也无人显露出异样。
毕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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