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后座力的问题没法解决,发射过后会严重移位,需要推回去重新定位,连同降温、内膛清理和干燥,以及装药的时间,效率相当低,大概三到四分钟才能开一炮。
可纵是如此,也被水军作当了神器,因为那时代的投石机装不上斗舰,只能安装在楼船上,绝大部分的战舰缺乏远程攻击能力,跳帮接舷是主流作战方式,而火炮代表着远程打击的曙光开始出现。
作为水军,谁都明白个中的意义非凡。
山头也在向下射箭,因其抛射,威力不是太大,倒是火箭带来些麻烦,裹着火油布,射在船上会燃烧,不过火油是一种半凝固的动物油脂,流动性差,及时扑灭并无大碍。
威胁最大的,还是山头的投石机,陆续有石弹打上船,木屑迸飞,若被砸中,当场身死。
好在投石机平时防的方向是陆地,无论是王敦,还是邓岳,都没料到,杨彦敢于从临湖那边陡峭的山壁进攻,又因山头地方狭窄,投石机转身不便,近百台投石机,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仅十来架而己。
“转过去,转过去,快,快!“
山头,邓岳挥着手大叫,喝令军卒挪动投石机,一般来说,如这类投石机是依着地型现场打造,如固定炮台那样,很难移动,只有把圆木硬塞进底部,把投石机架起来,一寸寸的转动,才能校正方位,工作量相当的大。
邓岳满头是汗,却又急不得,就是因操之过急,有好几名投石机在转向的过程中散架了。
“将军,速避!”
这时,天空中又有呼啸声传来,几名亲随连忙拉着邓岳蹲在了地上。
就听到嘭嘭嘭一阵闷响,足有六台投石机被击中,轰然散架,还有两座箭楼也被击垮,另有些炮弹打在山头,直接打死连同跳弹杀伤,合计有百余人毙命,死状惨不忍睹。
“娘的,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东海军的船首未安装投石机,是如何把铁球打上来的!”
一名部将如发狂般的咆哮。
铁球黑乎乎,带着股焦糊味,重约十斤,这也是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问题。
第517章 两难之境()
东海军的船头,每隔片刻,就有火光闪出,伴着尖啸声,那黑乎乎的铁球腾空而起,邓岳一眨不眨的盯着,心里虽然焦急,却是一筹莫展。
偏偏凛冬腊月,派水鬼去凿船,恐怕还没游过去,就冻僵了。
“将军,将军!“
这时,一名亲随匆匆上山,大声吼道。
”何事?“
邓岳转头询问。
亲随急声道:”山莽所部四千竹甲军中了火计,无一生还,东海军骑兵前压,围住了沈将军与世子,世子遣人求援,请将军速发兵解围。“
“什么?”
邓岳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难怪东海军会于此时攻打覆舟山,刹那间,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由于火炮防不胜防,山头的投石机和箭楼被逐一摧毁,完全可以想象,东海水军早晚会登山作战,自己尚可凭借人多的优势,以肉搏战与之换命。
哪怕不敌,亦可围住山头,令他难以动弹,再禀报丞相,从姑孰发水军,入后湖与东海水军决战,自己可伺机夺回覆舟山,如此一来,大胜可期。
可这时,王应那边出了问题,毕竟王应是世子,关系重大,别说有了差池谁都担待不起,就是推推托托按兵不动,将来王应登基,也必会记恨。
高门士族或许不怕被王应记恨,但他邓岳没有这个底气,事实上,来自于荆襄的大多数将领出身低微,都承受不起得罪王应的后果,尤其是在事关生死的大事上。
从情理来说,应及时往援,只是主力前脚过去,后脚就丢了覆舟山,这不仅仅是宫城苑中受到直接威胁,还形同于被切断了石头城与城东杨府的联系,成了孤军,随时会有灭顶之灾。
邓岳是老牌宿将,他可不敢轻视杨彦的万余精骑。
在他眼里,杨府相当于一座坞堡,粮草器械充足,而杨彦领着万骑在外游曳,哪怕王应手头有两万多军,他再带两万过去,近五万大军也未必稳胜。
毕竟军卒不是越多越好,因互不统属,指挥会存在问题,而粮草更是致命,东海军是纯骑兵,可以随时攻击粮道,偏偏凛冬腊月,一天不进食就能冻饿而死。
邓岳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坚守覆舟山,还有些希望,救援王应,九成九会被活活耗死。
“杨彦之,果是用兵如神啊!”
邓岳捋须,叹了口气。
王敦部将,邓岳的副手杜弘略一沉吟,便问道:“公可是担忧往援世子,覆舟山不保?“
邓岳点点头道:”东海水军攻势凶猛,分兵必危及山头,但世子亦不容有失,老夫实是为难。“
杜弘望向了杨府的方向,也暗感头疼,实际上王应手头还有两万多人,而杨彦满打满算才两万,即便被两面夹攻,也不可能沦落到求援的地步,他不知道为何会搞成这样,不禁转望向了石头城,沉吟道:“若是由石头城派军救援,公意下如何?”
邓岳摇摇头道:“王含此人,凶暴贪鄙,不齿于时,若非丞相亲兄,怎配得此高位?偏偏又胆小如鼠,遇事不决,老夫敢肯定,王含绝不会因王应被围,就离开石头城去救援。”
杜弘又道:“那向慕府山求援是否可行?”
“呵”
邓岳冷冷一笑:“周抚畏头缩尾,若有意来援,就该在江口拦住东海水军,可他毫无动静,故此人靠不得,况且慕府山与建康相隔二十余里,他就算肯来,也必拖拖拉拉,要到明日方会发兵,一日夜的时间,不好说,不好说。“
杜弘许久才道:“要不先派探马去看看情况?”
“不可!”
邓岳猛然抬头,拦住道:“若被世子认出,必以为你我并无诚意,也罢,我等按兵不动,请世子向周抚求援,只须世子与沈充守到明日即可解围。“
”可是世子已经遣人来援,若发起怒?“
杜弘迟疑道。
邓岳深吸了口气道:”两万余卒,莫非一日夜都守不住?覆舟山乃兵家要地,不容有失,你且放心,把实情告之便是,若世子还要怪罪,自有老夫担待。“
”哎“
杜弘叹了口气,暗道只能如此了。
却是突然之间,天空中又有呼啸声。
”邓将军小心!“
杜弘面色一变,本能的拉着邓岳趴下,身周两枚铁弹接连落地,土石翻飞,其中有一颗拳头大的石子从二人的头顶擦过,击中一座箭楼的梁柱,就听到喀嚓脆响,梁柱当场打断,摇摇晃晃的倾颓坍塌,数名军卒惨叫着跌落下来。
邓岳与杜弘不由相视一眼,均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远处的城墙上,见着东海军久无动静,除了放箭,就是不停的发射铁弹,臆想中的血肉横飞场面没有出现,渐渐地,公卿权贵们的耐心被耗尽了,他们还等着一场龙争虎斗呢。
“哼!”
陆晔捋须冷哼:“什么玩意儿,就这样也去攻打覆舟山,老夫敢断定,杨彦之必无功而返!“
“何止啊!”
顾和跟腔道:“两军争战,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依顾某之见,那竖子久攻不下,必军心动摇,终至大败,士光兄擦亮眼睛看着便是。”
“诶”
温峤摆摆手道:“杨府君战绩赫赫,每谋定而后动,士光公与君孝兄还是莫要过早下定论为好。“
”大司徒以为呢?“
陆晔有些不大高兴,望向了王导。
王导喃喃道:”心何以知?虚一而静矣,大中正匆要焦燥。“
虚一而静出自荀子,指虚心、专一而冷静地观察事物,可以得到正确的认识,这句话本没错,但用在这里,就难免有糊裱匠的嫌疑。
陆晔暗骂一声老鬼奸滑,不过看着王导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又猛的一动,细细思之,并非全无道理。
当今朝庭,可谓激流撞涌,杨彦已经摆明车马立国,以火克金,灭晋室而代之,王敦则代禅之心路人皆知,与杨彦之间必有龙争虎斗,另有陶侃不甘寂寞,虽未必有谋逆之心,但若有机会成就魏武、宣文之业,亦不会退让。
同时各家士族反处在了最弱势一方,虽尊王统,内里却暗流涌动,难保不会有谁生出心思,这就是一个大争之世,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族灭人亡,别人明哲保身,唯恐避之不及,自己为何非要往混水里淌呢?
陆晔猛然警醒,显然是对杨彦的夺妹之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而今时今日,杨彦若能攻下覆舟山,以重兵据之,朝庭局势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哪怕他自认为外国君主,也没谁敢于忽视他对政局的影响,如果再从江北调集重兵去吴郡灭了他陆家,旁人能奈他何?
不要说什么触犯众怒之事,那时陆家都不在了,纵然集众人之力讨回公道,又有何用?难道失去的财富名位别家会还给他?
这显然不可能。
陆晔不由瞥了眼王导,不出头,不作死,随大流,观变局,这才是和的一手好稀泥啊。
“诶?动了!”
这时,有人突然惊叫。
就听到湖中一通鼓响,各舰依次前行,缀在后方的百多条船速度稍快,隐有越过前船的趋势,这分明是大战在即,一时之间,各人精神大振,甚至都有人撑着城垛,探出半边身子,好象非如此不足以看清楚。
郑阿春也有些紧张,牵着小皇帝司马昱的手在微微颤抖。
眼下的战局对于她亦是两难,荆襄军获胜,杨彦即便逃得性命也必第一时间退回江北,轻易不会再南下,届时王敦必重拾废立,司马冲重新上位,她虽还未正式被进为太后,却尝过了太后的滋味,那临朝听政,俯视群臣的感觉让她心灵颤栗,初尝权力滋味的她,又怎甘心放弃呢?
但是杨彦胜了对她也不是好事,无非是多苟几年,最终或因国灭被掠往北方作为敌国太后圈禁起来,这不仅要失去一切,还丢人。
“列祖列宗保偌,教那杨王二贼两败俱伤!”
郑阿春心里,默默念叨着。
第518章 强攻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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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船中,总共有千名战士在同伴的协助下穿戴着板甲,这是东海军新打造出专用于攻坚的甲胄,也是划时代的产品,当时的甲,皆为龙鳞甲,由叶片镶接而成,穿身上哗啦啦直响。
而板甲并非全身板,自胸前到腹部的一整块为精钢锻造,以水力锻锤锻打,一锤下去,足有万斤之力,打造的结实无比,巨斧都未必能劈开,其余肩腿依然是龙鳞甲,不过面部也覆以铁片,只露一双眼睛,整套甲,几乎把全身都防护的密不透风,堪称人形堡垒,武器则是是长柄斧头,每人身被三支短矛。
板甲按晋制计算,重达百斤以上,寻常军卒披上,跑个几百步就趴下了,凡被选中者,无不是在大力水手中,优中选优,均是身高体阔,膀大腰圆,合计有千人,名为水军陷阵营,可视为海军陆战队,专用于攻占敌方码头与强攻硬杀。
蒋钊立于船首,回头大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军耗巨资养着你等,可不是养废物,攻占覆舟山,在此一举,望诸君戮力同心,破山之后,将军必厚赏之!“
”杀!“
那千名陷阵营战士挥起巨斧,齐声高呼。
“将军,不好了,东海军来攻了!”
山顶上,一名亲随急声汇报。
邓岳与杜弘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探头下望,果然,各船喊杀震天,鼓声隆隆,尤其是立于船上的那千名陷阵营战士极为显眼,连邓岳都大吃一惊,现出了凝重之色。
这种全身披甲的重装步兵堪称奢侈,从头到脚全防护,完全是用钱堆出来的。
杜弘也倒吸了口凉气道:“这一身甲足抵十万钱,杨彦之真舍得,不过他只有千卒,哪怕山顶的投石机几乎被摧毁殆尽,他想攻上山头亦是难如登天,来人,把石弹拖过来,他若是敢爬山,就往下砸。“
邓岳一想,这倒是个好办法,石弹直接推下去就可以了。
一筐筐石弹被抬来,全军也恢复了些信心。
”各军听好,能不露头尽量不要露头!”
杜弘又向后叮嘱,这也没办法,东海军的弩威力强大,凡敢于探出身子开弓射箭者,几乎都被射落,因此山顶守军不得不以抛射的方式向下射箭,威力大减。
运输船陆续靠岸,由于冬季退水,沿着山脚露出一圈淤泥,冻的硬梆梆,船工放出舢板搭过去,陷阵营鱼贯上岸,均是极尽小心,每一步,舢板都一阵晃荡,山上则更见紧张,这种钢铁士兵任谁见着心里都发怵。
“听本将号令,莫要乱投石弹!”
因山坡生长着零零落落小树,杜弘观察了片刻,便低喝道。
众卒纷纷点头,毕竟石弹投的过早,很容易被树枝挂住。
山脚的钢铁战士越聚越多,从上往下看,如一具具的黑色怪物。
邓岳问道:“谁往下射一箭试试,看他那甲到底能不能防住箭矢。“
”末将愿来!“
一名神射手端起大黄弩,略一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嗖!“
一道极淡的乌光窜出,直射胸口,就听到叮的一声,弩箭竟然被弹了开。
伴着下面的哈哈大笑声,山上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船上,蒋钊眼见陷阵营几乎都上岸,于是猛一招手。
旗手打出旗号。
“紧挨山壁,蹲下!”
命令在山脚间传达,战士们纷纷靠着山壁缩成一团,这将是进攻之间的最后一次洗地。
“轰!轰!”
炮口仰角抬高,闪烁出火光,一蓬蓬黑黝黝的铁弹子蜂拥而出,如一张张的巨网般撒向了山头。
伴着一阵阵细密的哧哧声响,山头惨叫连声,要知道,覆舟山的周长只有三里,山头面积更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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