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曹嶷之能,撑不过半年,莫非他以为我会出兵相助?
我看曹嶷没那么天真,与石勒联手,或可在战斗中寻到壮大的机会,但拒绝石勒,倾刻间城破人亡,照此来看,很可能不到年底,勒便会渡河南下,不过无须紧张,勒与曹嶷各怀鬼胎,难以把力合在一起,那祖约、刘遐与苏峻也不是什么好鸟,勒必会防着,若运用的好,或有可能大破石勒,令其彻底失去南下的能力。“
”末将明白了!“
荀豹与于药双双拱手。
兰陵东海两郡,投入了紧张的备战当中。
除了操演兵马,首要是屯积粮食与物资,目前共有近八百万石粮食,40万人口,人均二十石粮,以每人每月两石半计算,在不缩减口粮的情况下,可以支撑八个月,但是必须考虑到明年的收成问题,很可能会颗粒无收,到时就算击退了石虎,两郡也将陷入粮荒当中。
因此杨彦派出人手四处采买粮食,能买多少是多少。
同时各项矿产的开掘和物资生产也开足了马力,工人们自觉加班加点,尽自己的能力做着奉献,说句老实话,现在的工人,除了坚持四个时辰工作制,工作强度并不比血汗工厂好太多,可在当时,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是人生奢望,相对以前两餐不继,暂时虽然不发工资,只按月发生活必需品,生活水平却也如仙境一般。
没有人愿意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
这日,杨彦正在相府大殿会同僚属分派着各自的任务,突然有亲卫来报:“禀将军,外间有各行各业的乡老近百人求见将军。“
”哦?快请!“
杨彦到底是现代人,政务公开透明是他的坚持,执政从不遮遮掩掩,把话说在明处,也不排斥与各阶层民众交流,于是伸手示意。
不片刻,近百人涌入大殿,以中老年人为主,多数身着褐衣,都是最初跟随来郯城的老人。
“参见府君!”
众人齐齐施礼。
“不必多礼!”
杨彦摆了摆手,问道:“诸公前来,是为何事?”
一名中年人拱手道:“郎主,羯贼即将来攻,我等虽不能上阵杀敌,却愿竭尽所能与郎主共渡难关,我们合计了一下,这次的工分就不要了,全部捐出,以资军用。“
这个人杨彦识得,正是制造出曲辕犁的赵四,虽然在名义上还是杨彦的家奴,但实际上杨彦从不干涉赵四这类人的生活,在本质上是独立的,按赵四的贡献,如果工分兑献的话,可以折合两斤黄金,以当前的黄金时价,约值百万钱,这是相当高的收入了。
当然了,赵四是属于工匠中的核心阶层,不具备广泛代表性,绝大多数的工人,工分价值五到二十万钱之间。
杨彦沉吟道:”赵四,按工分分配是本将初入郯城之时与诸位的承诺,相府已经汇总了数据,再过几日可分下去,你等的心意本将感激不尽,好意也心领便是,但制度就是制度,既然建立起来,就该执行,请相信相府,石勒纵使兴兵来攻,明天春夏,必大败而还!“
第344章 坚壁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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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好石勒今冬来攻,明春就会大败亏输,都以为杨彦说这话只是稳定军心,事实上,在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下,一场大规模的攻防战打上年把两年,甚至数年都不稀奇。
如著名的长平之战打了三年,活活拖垮了赵国,这还是野战,而有坚城固守,更是旷日持久。
另一名叫做周成的老匠人拱手道:“郎主,我等确是真心啊,请郎主匆要推辞,更何况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若是郯城被破,我等要工分又有何用?“
崔访拱手道:”民心如此,府君万勿寒了民众之心。“
杨彦摆摆手道:”诸君是否认为杨彦空口白话?那我就给诸君说说,明春黄河解冻,我水军可溯流入黄河,截断羯奴的补给,他那么多军卒,靠谁供养?曹嶷也养不起,逼的急了,反目成仇都未必不可能。
若是羯奴就食于坞堡,只会激起反抗,劫掠的越凶狠,反抗就越大,这其实对于我们是件好事,等于帮助我们破灭淮北大地的坞堡,省下诸多力气,有益于战后的整合重建。
勒看似强大,实则残暴不仁,治下民怨沸腾,内里诸将各有异心,外部幽代心思暧昧,只要此战失败,勒将因内部争斗与慕容氏、跖跋氏的掣肘,永失渡河南下之力,勒也该清楚,此战必全力以赴。
因此我们最困难的时期,就在今冬,只要挺过凛冬,勒必大败,我军看似只拥有兰陵郯城两地,却如拳头,拳头捏的越紧,爆发力就越强,现在传我命令,各县坚壁清野,丁口财富悉数迁入郯城和兰陵县,两地隔沂水相距不过百里,恰如人之双拳,我倒要看看,石勒能否吞下本将这两只拳头。“
众人均是浑身一震,没错,东海军虽人数少,却练有一只水军,在水面上占有极大的优势,用以截断羯人的粮道,比什么轻骑突袭都有用。
在陆地上,或能使诈,但是在水面,只能打硬仗。
徐龛自回到郯城之后,被杨彦任为宗师,掌居住于本郡的宗室,秩六百石,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郯城兰陵来了司马家的人,才归徐龛打理,这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养老官。
当然了,杨彦也不完全是把徐龛投闲置散,将来嗣东海王就藩,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便于直接对抗,交给徐龛这种人管治最是合适不过。
要知道,徐龛出身于流寇,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悍勇中却不失狡诈机敏,否则也不可能流窜十来年势力越发的庞大,杨彦认为,徐龛必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代自己好好的招待嗣东海王。
这时,徐龛便拱手道:“将军高瞻远瞩,奴辈必悔于渡河南击。“
杨彦笑着摆了摆手:“托徐公吉言,此战还须上下一心,士军民各自用命,方有获胜之机。“
”府君英明!“
众僚属齐齐施礼称赞。
杨彦挺享受这种感觉,不自禁的撇了眼刁协,他知道刁协远谈不上归心于自己,不过这有什么呢,就在刚刚,还不是拱着手,和众人一起称赞?
而且杨彦给王敦开的方子,确是治疗甲亢的良方,只要王敦照方服用,不说根治,至少能延缓病情,多活个几年不成问题,那时的江东朝庭到底姓王还是姓司马很难说,恐怕刁协永远都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嗯,得尽快给前溪歌舞姬调理身体了。’
若是那两个姬妾能给刁协生个一儿半女,显然有利于刁协归心,杨彦的目中现出了一抹笑意,实际上刁协可能自己不觉得,他已经渐渐地融入了郯城的氛围,但郗鉴的脾气果然很臭,居然采用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对抗自己。
杨彦眼前不自禁的闪现出了郗璇的面孔!
杨彦暗暗摇了摇头,暂时抛开了对郗璇下手的绮念,向身着皂衣的蒋钊道:“还请蒋公抓紧时间往淮泗口办粮,一旦勒军南来,须侧应郯城兰陵,待得明春黄河解冻,立刻北上。此役若胜,水军之功不下于步骑。“
”诺!“
蒋钊心潮澎湃,拱手应下。
杨彦又道:”坚壁清野,不教一丁一女,一头牛,一粒米落入羯奴之手,就交由崔公与兰陵傅长史了,迟至秋末,必须完成,对民众以说服教育为主,若实有不从者,可以雷霆手段震之。“
今日的战前会议非常重要,将决定对羯奴的作战方针与一揽子安排,傅冲专程从氶城赶了回来。
按道理来说,氶城是兰陵郡治,城池规模大于兰陵县,坚固程度与对人口的接纳能力也非兰陵县能比,但氶城位于兰陵郡的中心位置,若是守氶城弃兰陵,羯军必占了兰陵县,截断两地往来,可各个击破,因此选择兰陵县放弃氶城实属无奈之举。
其实如有足够的兵力,完全可以每个城都不放弃,城城相护,互相支援,只要城中不内乱,不断粮,即便石虎破城而入,也要付出巨大代价,有效的消耗其有生力量。
奈何杨彦人少兵寡,东海国加兰陵郡合计十三城,以四万军分守十三城,兵力得摊薄到什么程度,其中的六千还是水军,实际上能用于守城的只有三万四千卒。
傅冲也算是有见识,心知杨彦的选择是目前最恰当的选择,于是与崔访称诺应下。
然后崔访道:“府君,乡民所议老夫觉得倒有几分道理,虽府君成竹在胸,但多做些准备亦是无妨,老夫明白府君不愿违诺,故提一折中之策,今年暂不分红,待明载破去羯贼累积再分。”
杨彦望向了立于阶下的一众乡老,众人均是七嘴八舌道:“愿从府君安排。“
”好!“
杨彦正色拱手:”诸公情义高隆,本将感之,今代满城将士谢过诸公,分红暂延一年。“
赵四深施一礼:”郎主恩义,众皆感念于心,值此危难之时,唯恐不能尽绵薄之力,郎主暂不分红,非出于郎主本意,乃我等力争而来,大伙儿必欢欣雀跃,誓死效命!“
”我等愿与郎主共存亡!“
众人齐声施礼。
刁协神色复杂的望向了杨彦,暗暗叹气,如此民心,还怕成不了事?
散了会,杨彦把傅冲叫到一边,说了关于沈充的事情,让沈充再发一道快马回吴兴,暂时把那一万多家眷领回去,毕竟这些人要吃要喝,既不能上阵作战,短时间内又没法组织生产,来了就是负担,作为回报,那两千多斤的黄金就不要了。
傅冲领命离去。
杨彦则踱着方步,往回走着,暗忖祖约陈兵黾池,刘曜不可能视而不见,会怎样想呢,会怎样做?
众生有如一座棋盘,各方豪强都是棋子,于棋盘上搏杀,刘曜作为棋子,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史书对刘曜的评价不怎么高,大体有残暴嗜血,发掘晋室祖坟,好大喜功,不恤民力,好酒误国等诸多负面评价。
相反,对石勒的评价居然高于刘曜,比如石勒自比汉光武帝刘秀,不欺孤儿寡母论,办小学,兴教育,就这么几件能摆上台面的事,被翻过来覆过去的讲,显然是不正常的。
事实上刘曜的败亡存有很大的偶然因素,是因醉酒被擒,石虎也曾败于刘曜之手,差点被生擒活捉,由此可见,刘曜并不是一无是处,石勒也不是那样的英明神武。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
也有可能是与羊献容有关,羊献容作为一名女子,却参预核心政事,已经触犯到很多士大夫的底限了,而晋书的编撰者是房玄龄,正宗的士大夫阶层,难免会给刘曜扣上顶偏听妇人之言的昏聩帽子。
只是史书对刘曜的记载大多空泛,不如石勒那般生动丰富,一时之间,杨彦居然很难去揣磨刘曜的应对之法。
走着走着,耳边渐渐传来了丝竹之音,杨彦才陡然醒悟,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前溪歌舞姬居住的内宅。
第345章 文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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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姬们正在排演西厢记,由于陆蕙芷临时加入,因此又从头开始排,这要是放在现代的剧组,早就炸开了锅,管你陆蕙芷什么来头?
已经排到第四折了啊,眼看就要完工,又得从头开始,主角也换了人!
可在当时,前溪歌舞姬就是以歌舞为生,舞乐是她们的生命,不在乎反复重来,况且陆蕙芷的身份也没法让人不满,甚至连一点小小的想头都不会有。
丝竹靡靡,歌声清婉,杨彦对前溪歌舞姬的打造,基本上套用了越剧的框架,越剧中所有角色全是旦角,没有一个男人,这时正演着崔莺莺与张君瑞待月西厢下的那一幕。
陆蕙芷身着女装,怜香着男装,执手相望,情深意切,不得不说,着男装的怜香仅以纶巾包裹住秀发,俊俏异常,不是胸脯未曾裹住,有着明显的起伏,要不然走到哪儿,都是卫介潘安式的美男子。
杨彦在陆蕙芷的美眸中,觉察出了一抹痴迷,类似于情人对檀郎的迷恋,也是独属于崔莺莺对张君瑞的爱恋,不过他觉得很正常,演戏嘛,不把自己代入角色又怎么演好呢?
杨彦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一幕幕的剧情推动着情节发展,虽然唱功念白与越剧相比多少显得生涩,但就那个时代而言,已经是石破天惊的表演了,毕竟杨彦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老师。
有前溪歌舞姬发现了杨彦,正要提醒,被杨彦挥手止住,能于百忙之中看一场歌舞表演,确能放松身心。
不知不觉中,第一折演完,就听到怜香教训陆蕙芷:“陆家女郎,这一折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有个细节你须注意,你是崔莺莺,在待月西厢之时因不明张君端心迹,故而心情应以患得患失为主,还又带着一丝丝的期盼和紧张,而你呢,把崔莺莺的感情表现的太丰满了。
女郎请恕妾说句实话,这样的感情,放在之后第二折、第三折中是很恰当的,可在第一折里,两人还未私订终生,只是互有爱慕而己,崔莺莺心中仍有疑惑,应在彼此试探之后,渐渐消除这份疑虑,才能敞开心怀接纳张君瑞,请女郎注意到这一点。“
”嗯怜香妹妹说的是,阿姊会记着的。“
陆蕙芷的俏面闪出了一抹很不寻常的晕红,竟似不敢面对怜香,半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怜香还待再说,却是见着了杨彦,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快步上前,一边给杨彦解着外套,一边嗔道:“将军来了怎也不招呼声,倒让妾轻慢了。”
诸多美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各自展现着美态妖娆,那一双双的美眸中,羡慕之色难以掩饰,作为杨彦的枕边人,怜香有这特权,她们也希望服侍杨彦,可惜这个俊俏的小府君太自律了。
陆蕙缩在后面,偶尔撇向杨彦的目中带着些躲闪。
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尤其多数刚从舞台上下来,香汗淋漓,那满身的幽香被汗水一熏,蒸腾开,堪称异香扑鼻,仿如置身于群芳院中,尤其有几个那挺拨的胸脯就快蹭到杨彦了,杨彦暗呼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