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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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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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郗璇又嗯了声,领着杨彦入屋。

    屋子里,郗鉴背朝外,面朝里,卧在榻上,边上站着个中年女子,杨彦望向了郗璇。

    郗璇道:”杨府君,这是妾的阿母。“

    ”见过郗夫人!“

    杨彦拱手施礼。

    ”哎“

    许氏叹了口气,脸色阴沉着,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高平郗氏走到穷途末路的罪魁祸首,今日更是攻上了邹山,把夫郎的老底吞的净光,只是要说恨吧,也恨不起来,毕竟成王败寇,乱世中,人人都在争一线生机,只有吞并别人,才能壮大自己,仁义道德不适合乱世,现实就是这样赤果果。

    杨彦不以为甚,望向了陈果。

    阿果充其量也就是个十六七的少年,无非是出生在兵头之家,多会些武艺,也有胆量拿起刀枪杀人,仅此而己,无论是心志还是经历,和杨彦比起来差远了。

    这一眼看过去,陈果居然脊背拨凉,气都不敢喘。

    “这是哪家郎君?”

    杨彦问道。

    许氏答道:“此郎乃陈珍之子,陈珍于今日向郗公求亲,拟迎娶子房。”

    顿时,郗璇的神色变得极不自然,即便嫁给陈果非她所愿,可是当着檀郎的面揭开,她也觉得自己亏负了杨彦,仿佛变成了一个失了贞的女人。

    杨彦朝她笑了笑,随即面色转冷:“趁人之危,以下克上,呵呵,你陈果居然也敢妄攀郗氏女郎,来人,先带下去!”

    两名亲卫入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向陈果。

    陈果慌了,大叫道:“慢着,慢着,我父是陈珍,我父是陈珍啊!”

    亲卫可不管陈果的父亲是谁,直接拖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杨彦向郗鉴拱了拱手:”郗公!“

    郗鉴没任何反应。

    郗璇和许氏相视一眼,都认为郗鉴不愿理会杨彦。

    不过杨彦却是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扳过郗鉴一看,胡须上沾满了口涎,双目紧闭,面若金纸,再一探鼻息,细若游丝,居然晕劂了。

    “阿翁,夫郎!”

    郗璇和许氏也意识到了不妙,哭着扑向了床头。

    “等等,郗公还没死,看我来救他!”

    杨彦伸手拦住,然后把郗鉴放平,就着人中,狠狠一掐!

    “唔唷”

    一声沉闷的呼痛之后,郗鉴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翁,你醒了,是杨府君救了你!”

    郗璇惊喜的叫道。

    杨彦摆了摆手,示意别说话,便轻声道:”郗公,你现在随时有性命之忧,须配合我治疗,方会有转机,我们之间的恩怨,可暂时放下,待你身体康复了再说。”

    “不劳你操心!”

    郗鉴说话的声音有如拉风箱,呼啦呼啦。

    杨彦脸一沉,劝道:“郗公,一个人想死很容易,但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儿怎办?“

    ”哼!“

    郗鉴闷哼一声:”以仁明治天下者,不加害妻儿,以孝治天下者,不加害老母,杨府君不须多说,老夫无非一死而己,妻儿你看着办!“

    杨彦摇头道:”你这老儿,被虚名所误,本来在家治治学问,做一经世大儒或能青史留名,却非要学人搅动天下风云,你若真有才倒也罢了,可你自主政邹山以来,屡战屡败,民众愈发困苦,终致人心离散,而更可笑的是,连你的下属都敢于以下克上,你还没点数?以你之才,做一太守尚勉强,又怎敢于乱世争雄?

    今天我来,除了接手邹山,收编你手下的军卒民众,便是招降于你,将来以你郗公为太常,也算人得其用,你也莫要眼高于顶看不起人,杨某出身寒门又如何,不照样称雄淮北,若说名声,崔公与刁公都为我所用,你高平郗氏不过二三流门阀而己,有何自傲之处?“

    ”唔!“

    ‘咳咳咳!”

    郗鉴脸涨的通红,剧烈咳嗽起来,显然是被气的。

    “夫郎,夫郎!”

    许氏赶紧替郗鉴揉着胸口,眼里含着焦急的泪珠。

    好一会儿,郗鉴呼吸平稳了,含糊不清的骂道:“你与徐龛乃一丘之貉,老夫断不会为乱臣贼子所用!”

    杨彦冷冷一笑:“你说我是乱臣贼子?那好,我就和你算算帐,你家高祖郗虑,本为汉臣,建安十八年五月,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曹操为魏公。

    嗯?

    郗公,你看看人家荀公的先祖荀彧,忠于汉室,宁死也阻曹操进位魏公,怎么你郗家的先祖就不行?

    至十一月,受曹操命,郗虑持节策诏,以尚书令华歆为副,勒兵入宫收后,帝时与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

    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遂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

    郗虑不答,将后杀之,完及宗族死者数百人。

    呵呵,当着皇帝的面诛皇后,郗公你说说,如果这不叫乱臣贼子,那还有谁配当此名号?我承认,我不忠于晋室,因晋室于我无尺寸之恩,我之名位,来源于裴妃,故我敬奉裴妃,而你祖郗虑,乃汉臣,却为曹操进魏公,诛献帝皇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忠臣?

    郗公,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咱们俩,谁也不比谁高尚。“

    ”你你咳咳!“

    郗鉴又猛咳起来,目中喷射出熊熊怒火。

    “杨府君,我求你了,别刺激阿翁了!”

    郗璇急的都哭了。

    “好,好!”

    杨彦点点头道:“郗公,看在子房的面上,我不逼你,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我无所谓,还反而要为你治病,我得把你救活,让你在有生之年看看清楚,这离散江山,到底由谁收拾,我说过,你有太常之才,我必拜你为太常,于南郊祭天时为我奉上玺绶。

    你也别想着逃避,就算你不想活了,但你还有两子,我会尽全力栽培,将来继你遗志,任我太常,现在我就为你治病!“

    “你你竖子狂妄!”

    哪怕在病中,郗鉴都气的浑身颤抖。

    “杨府君,妾求你了,放过阿翁吧!”

    郗璇大哭着,都要给杨彦下跪磕头。

    杨彦哪能让郗璇下跪,连忙扶住那柔弱的肩膀,摇摇头道:“郗家女郎,郗公心志郁结,久必伤身,我在帮他把火气泄出来,有益无害,你放心,郗公气不死!”

    “噢,是妾唐突了!”

    郗璇相信杨彦,看了眼卧于榻上的老父,讪讪道。

    许氏似是发现了什么,很奇怪的瞥了眼郗璇。

    杨彦坐上榻头,拿起郗鉴的手腕,郗鉴抽了抽。

    杨彦又道:“郗公,有火尽量发,杨某不怕你气,就怕你不气,来,想骂什么尽管骂,看在子房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

    郗鉴有种抓狂的感觉,不气不可能,气了又落入这小子圈套,里外不是人啊!

    杨彦微微一笑,细细诊起了脉。

    郗鉴似乎被激起了斗志,非得要看看杨彦这乱臣贼子怎么夺取天下,又怎么才能逼迫自己任他太常,于南效称帝的时候主持祭礼,竟然老实了,只是面色铁青。

    太常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位列九卿之首,地位非常崇高。

    郗璇和张氏也紧张的看着杨彦,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好久,杨彦才放下郗鉴的手腕,郗璇连忙问道:“杨府君,阿翁如何?”

    杨彦沉吟道:“郗公年事已高,本应高卧静养,却亲赴战阵,热毒入体,又因战败,心志郁结,此病倒也不难治,需好生调养,山上有何药材?“

    ”这“

    张氏为难道:”邹山本有些药材,如葛根、黄连等等十来种,但因民众聚山为居,食不果腹,故四处挖掘,用以充饥,恐怕山上已经很难挖到药了,目前只是用些麻黄去热。“

    ”这样啊!“

    杨彦点点头道:”我先为郗公做个针炙,再差快马回郯城取些药材回来,如果郗公自己不想死,应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妾多谢杨府君了。“

    许氏赶忙施礼称谢。

第333章 大清洗() 
郗鉴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通常如他这个年纪的人,一病不起是常态,而郗鉴经杨彦针炙之后,竟然有所好转,这固然与杨彦的悉心治疗有关,可又何尝不是郗鉴内心强大的表现呢?

    这种人,非常有主见,很难降伏,不过杨彦不在意,郗鉴充其量也就是个倔老头而己,有点机心,才具中上之姿,德不配位,翻不了天,况且他会把郗鉴的根基连根拨起。

    坐在大殿上,杨彦回想着郗鉴那气呼呼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向下看去。

    左边一排,是徐龛麾下众将,右边一排,是郗鉴麾下众将,以陈珍为首。

    两边说不上剑拨弩张,却也泾渭分明。

    杨彦先向荀虎问道:“山上情况如何?”

    荀虎抱拳道:“人手清点最快也要两日时间,不过据估计,邹山上有丁口超过近四万,各部军卒五千有余,正由将士们整编,只是夏粮入库没过多久,全山的粮食竟然连两万石都没有,布帛不足五百匹。“

    杨彦锐目扫向了郗鉴那一侧的众将,很多人的面色有了略微的不自然,很明显,山上有硕鼠。

    ”好!“

    杨彦点了点头,手一招:”来人,把陈果带上来!“

    ”诺!“

    两名亲卫匆匆步出,不片刻,把五花大绑的陈果推入殿内。

    ”跪下!“

    一名亲卫狠狠一脚踹上膝弯。

    ”扑通!“

    陈果膝盖重重磕上了那坚硬的石板,只是他也顾不得疼,向陈珍哭叫道:”阿翁,阿翁,救我,救我啊!“

    陈珍猛站了起来,连忙拱手:”府君,犬子何处得罪府君?“

    杨彦冷冷一笑:”你陈家倒是好大的胆,竟敢趁着郗公病重逼婚,以奴欺主,以下克上,天理难容,来人,把陈珍绑起来,严加盘问!“

    “慢着!”

    陈珍厉声大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府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恐怕自你上山起,就打着把我等杀绝的算盘了吧,诸位莫要袖手旁观,今日我陈珍受死,明日就轮到你家,我等降了他,他却要斩尽杀绝,心性何其毒也,不如和他拼了,或有一线生机,否则纵为一田舍翁都不可得啊!“

    说着,身形猛扑,冲向杨彦。

    郗鉴部将一看,也知今日难以善了,杨彦杀陈珍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其实不比陈珍好到哪,只是没阿珍那么大的胆子,敢于向郗鉴逼婚罢了,将来杨彦用以下克上的帽子扣自己头上,依然跑不了,于是纷纷厉喝,扑向杨彦。

    这也是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徐龛那一席的部将有了些神色波动,不过看着徐龛和于药均是安坐如山,于是按耐下了动手的欲望。

    其实徐龛和于药清楚,恐怕杨彦还没上山,就存了清洗邹山的心思,邹山情况复杂,军中山头林立,倚仗强军,灭杀首领是最好的方法,尤其以下克上确实存在着,郗鉴在军中并无太多的号召力。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邹山的几个兵头都是老兵油子,用常规手段治他,他总有对策,而且这样的人留在军中,会渐渐把军队的风气带坏,换了徐龛掌握邹山,也不会要这些人,一杀了之,利落清爽。

    至于自己,那倒不用担心,最起码杨彦的信誉还是不错的,说不杀,就不杀,杨彦从来也没说过不杀邹山军头。

    更何况徐龛的号召力不能和郗鉴比,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徐龛有心反水,旧部怕是没几个会跟他玩命,而郗鉴名声在外,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者扛起郗鉴的大旗暗中谋划,清洗邹山军头,也是清洗郗鉴的影响力。

    ‘好狠的手段!’

    徐龛和于药不禁相视一眼,他们都明白,这也是杨彦在杀鸡儆猴。

    满殿亲卫涌上,毫不客气的砍杀,惨叫连声,血流成河,不过陈珍到底是先发动,已经扑到了杨彦身前,荀虎正要拦住,杨彦已长身而起,迎上陈珍。

    陈珍还是有两手功夫的,但和练出虎豹雷音的杨彦不能比,当面一拳被杨彦闪过,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一抖,破去架子,再一记崩拳正中心窝。

    “啊!”的一声惨叫,陈珍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亲卫一涌而上,以刀枪指着。

    陈珍勉强撑起半边身子,望向左右,他那些同僚,均是赤手入殿,一对一都不是亲卫的对手,更何况亲卫还有武器,战况完全是一边倒,不倒有人被砍杀,临死之前胡乱咒骂,无半点回天之力。

    陈珍又望向徐龛,呵呵冷笑道:“今日你坐看我等被杀,安知他日不会轮到你等!“

    徐龛神色不变道:”陈珍,你莫要挑拨,我虽数度索勒索郗公,却也不敢迫其嫁女,府君心如明镜,谁该死,谁不该死,自有主张,岂会因你一言而妄杀之,今你将死,老夫好心劝一句,莫要再挣扎了,心平气和上路岂不美哉。“

    杨彦丢给徐龛一个赞许的眼神,便厉喝道:“邹山诸将以陈珍为首数十人,挟持郗公,以下克上,来人,将其悉数抄家灭族!“

    ”杨彦之,你不得好死!“

    ”我好恨啊,早知如此,当初何不奋力一战?“

    ”求府君饶命,府君饶命啊!“

    殿内哭喊震天,有咒骂,有求饶,可都没什么用,被亲卫一一拖出去,也确实,早知是死,真不如舍命一战,横竖是个死,起码还能拉个垫背,而此时,则如待宰的猪羊,任何反抗的力量都被剥夺了。

    徐龛等人虽明知自己不会死,却也为杨彦那狠辣的手段倒吸了口凉气,个别人还有些心思的,也纷纷摁压下去。

    邹山上,一片腥风血雨,队正以上的军头皆杀,涉及千多人,也查抄出了巨额财产,仅以陈氏为例,从地窖中抄出黄金三百多斤,绢帛近五百匹,粮食五百多石。

    而郗鉴的家底只有五十斤黄金,还被杨彦黑了。

    与此同时,一队车马从建康杨府驶出,荀灌全身披甲,凤目一扫,正见数个人影奔向远处,不禁冷冷一笑:“张将军,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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