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说起各自离乡之后的生活,二狗得知同乡让主人家赶出来了,于是就答应带他回家,跟殷复声说说,收留同乡,顺便也给自己减轻负担。
回到府上,二狗跟殷复声把事情一说,殷复声打量此人。
“你叫什么呀?”
“小人叫富贵儿~”
“嗯,名儿倒是吉利。行,那就留下吧。有什么该做的事情,你就听二狗的吧。”
“诶,谢老爷,谢老爷。”
……
晚上,活儿都干完了,富贵儿请二狗喝酒。俩人窝在门房里边喝边聊。
喝到半夜,二狗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富贵儿轻推二狗,“狗哥,狗哥~”
二狗真的变成了死狗。
富贵儿撇撇嘴,使劲儿往二狗的腿上踹了一脚。
“娘的,敢指使老子干那么多活儿!灌死你!”
富贵儿发狠骂完,便悄悄溜出门房,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
见殷复声的房里没了动静,便蹑足溜进书房,到处乱翻。
结果一无所获的出来。
再去后院儿,大树底下刨了半天,也没有。
“这府里这么小,要真有脏银,能藏哪儿呢~?”
富贵儿正抠着脑袋想,忽见月光投于井上,井口不断往外反着微光。
富贵儿觉得奇怪,上前趴在井口往里一看。
井里铺满了枯枝败叶,可是,在月光的反射下,埋在下面的东西,烁烁放光。
富贵儿一看,大喜,“果然有脏银。可以回去交差了。”
富贵儿当即踏着夜色回尚书府报事去了。
张问达闻言,频频点头,“嗯~,要是正正当当的银子,藏在井里干嘛?能藏井里,证明还能藏别的地方。”
“大人,小的猜,之前那二狗运回去的箱子,就是用来装脏银的。”
张问达一怔,点头道:“没错,你说的对。要如此看来,他府上藏了,绝不止十万两脏银。”
“大人,他借招贤纳士的名头,公然卖官,现在看来,是罪证确凿。”
“对!这个殷复声,好大的胆子。”
张问达嘴角一扬,露出一丝杀气。
他当即修书一封,让富贵儿赶紧送去给叶向高。
次日一早,二狗发现富贵儿不在了,还奇怪呢。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二狗~”
听到自家主子在院子里叫他,二狗也顾不得多想,整整衣裳,就跑了出去。
见殷复声正在后院井口边和李嫣儿站着,于是跑了过去。
“大人,那个富贵儿不知道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先别管他,咱们赶紧,把这些东西装箱。”殷复声打断二狗,匆忙道。
二狗低头一看,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一地。
井里居然埋了好些银条。
李嫣儿在井边刨土,此时起身,拍拍手,“嗯,还有这些。”
二狗再看,地下也埋了好多。
“哇~,大人,这,这些事哪来的?”
殷复声淡淡一笑,“别多问,赶紧干活儿。”
“诶~”
主仆三人这便开始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把井里,地下埋的银条一块块都装进箱子里。
别看简单的装箱,三个人也干了大半天,直干的是挥汗如雨。
“最后一块~”殷复声放进最后一块银条,直直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大人,这么多银子要干什么用啊?”二狗一边抹汗,一边问道。
“造学馆用。”
“建学馆要这么多银子呢?”二狗惊讶地扫一圈儿红木大箱,“这里,起码得有十几二十万两吧?”
“嗯,差不多吧,二十万两。”殷复声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二狗道:“你今晚和嫣儿就把银子运出城去……”
殷复声话说半句,只听“duang~”一声响。
府门,竟被一脚踹开。
紧接着,李长庚,张问达,孙慎行,三人出现在门外。
这三个人带了一队人来搜家。
张问达前一晚给叶向高写信,很快,一帮东林党人开会讨论。
叶向高韩认为,殷复声受贿不大可能,二来,觉得这件事暴露的太容易,有可疑。
可张问达等人认为,人证物证俱全,没什么好怀疑的。并且主张,下手要快,以免错失良机。
双方这么一番争执,叶向高也拦不住,他也不想拦。这件事虽有可疑,但不是不可能。
而且,人证物证具在,要万一真的借机抓住了殷复声的把柄,那真是突破性的胜利。
但是,叶向高韩这些是什么人?号称官场老姜,一个个,猴精猴精的。他们是不阻拦,但也不会掺和这件事。
你们谁爱上谁上,我们,不去!
所以,张问达,孙慎行等人,一番叫嚣之后,直奔殷府来捉脏。
一进门,官兵冲了上来,连搜都省了,直接将后院儿几只装满银条的大木箱围拢起来。
几个东林党老头儿相视一笑,张问达勾起嘴角,森然道:“怎么样?殷大人~。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啊~?”
孙慎行和李长庚也同步站出来,一副趾高气昂之态,微扬着下巴,俯视殷复声,等着听殷复声的“解释”。
……
()
第177章 人证物证()
。
张问达,孙慎行,李长庚三个老头儿,横眉冷对,气势汹汹的在殷复声的府上捉脏。
捉了个正着。
满地装满了银条的大木箱,明晃晃的就在眼前。
张问达别提多得意了,心说,幸亏没听叶老头儿的,要不然,白白错过这么精彩的幕。
面对三人的质问,殷复声显得很意外。
“三位大人,因何此时突然闯入?”
张问达道:“有人检举,你借招贤之名,收受贿赂,私卖官职。”
殷复声大惊,“这,这是何人诽谤?下官何时收受贿赂,又是何时卖官?”
孙慎行道:“你若不曾卖官,这满地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呀?”
李长庚勾着嘴角冷然道:“是啊,咱们户部要收这么多银子,也要煞费番功夫,可殷大人这……,应该起码有二十万两吧。焉何,好似夜之间从天而降呢?”
张问达接口,反问李长庚,“诶,对了,户部要拨给殷大人建馆的五万两银子,似乎,尚未送来吧?”
“的确还未到。”李长庚道。
“这么看来,殷大人这儿的这些,全部都是脏银咯~?”张问达森然冷笑。
殷复声大急喊道:“三位大人,你们可不能平白冤枉下官呀。”
“冤枉你~?那你说,这些银子打哪儿来的?”
“这……”殷复声语迟,有些惶恐。
“哼!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留着跟陛下解释去吧。”李长庚怒道。
张问达当即命令官兵连箱带银抬走。
“你们凭什么抢我们东西?”李嫣儿上前想拦着。
张问达知道她会武,见她直冲冲朝自己而来,不禁吓得倒退步,“你想干什么?”
殷复声把拉住李嫣儿,冲她轻轻摇头。
李嫣儿不服道:“没想干什么,就是问问。”
张问达舒了口气,道:“捉人拿脏,员外郎,你最好自己跟着我们前去面圣。省得会儿陛下下旨拿你,可就不好办了。”
殷复声想了想问道:“张大人,你方才说,还有证人?敢问,是什么证人呀?”
“会儿见了陛下,你自然知晓。”张问达道。
殷复声点点头,“三位大人或许是受人蒙蔽,非说那是脏银,下官清者自清,不想解释。若是几位大人定要带走,他日学馆建造延误,可就不是下官之过。所以,还请几位大人三思。”
想吓唬我们?
我们是吓大的不成?
殷复声越是巧言令色,张问达,孙慎行和李长庚就越觉得,这是殷复声在恐慌。
张问达也不想与他浪费时间,“你既然死不承认,好,那就等着陛下的传旨吧。咱们走!”
说罢,三人尾随脏银而走。
殷复声随后追出门去喊道:“三位大人,你们可要三思呀~!”
张问达撇撇嘴,与孙慎行和李长庚互视眼。
“此人实在刁钻,会儿面圣,绝不能让他再寻了借口开脱。”
“人证物证皆在,他这回是辩无可辩。咱们就等着庆功吧!哈哈哈……”
三人欢笑声中,扬长而去。
二狗看着三人的离开,焦灼万分,“大人,怎么办?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殷复声倒显得几分云淡风轻,溜溜达达回到屋里,喝起茶来。
二狗追进屋子,殷复声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急躁。
“大人,他们把脏银带走啦!去见皇帝啦!”
“噗~”殷复声呛了口茶。“脏银?你也觉得那是脏银?”
二狗愣,“不是,只是,二狗想不出来,那银子哪儿来的?”
闻言,殷复声和李嫣儿不禁失笑。
李嫣儿逗趣道:“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呀~。哈哈哈……”
二狗挠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
张问达,孙慎行和李长庚带着银子在崇文门附近做了个短暂的停留后,差人去向叶向高禀报这件事。然后,就兴高采烈地直奔乾清宫去了。
这个时候,朱由校正和徐光启研究殷复声那座西洋府邸呢。
说话,府邸正在建造之中,小皇帝朱由校最近经常召见徐光启,和他探讨西洋人的匠艺。
叶向高,张问达等人急匆匆来见朱由校,徐光启这才退下。
出门之时,正与叶向高群人擦肩而过。
叶向高这才忽然意识到,对了,那座西洋府邸貌似就要完工了……
进得殿内,张问达,孙慎行,李长庚三人好似邀功样,开始叙述整个捉脏的过程,期间不乏加油添醋。
朱由校本来是不信的,可是看着眼前箱箱的,里面装满了银条,心里又不由得起了疑。
“陛下,不止是这些,我们还有那殷复声收受贿赂,私自卖官的证人。”张问达道。
“哦?还有证人?,证人现下何处啊?”
很快,证人给带了上来。
原来,就是那俩会祈雨求火的混子。
这俩人,被张问达的人带回尚书府,本来也就想老点儿油水,顺便嘴上胡说通骂骂那个殷复声。
倒真没想到,二人居然会被带进宫里。还难得的面圣了。
可是,之前和张问达说的那都是气话加故意讨好的话。跟皇帝撒谎~,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俩人有点儿犹豫。
可是,见这殿内的情形,又想:这些人都是二品大员,怎么着还弄不死过五品小官?
咱们要是照他们意思说了,那保不齐的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叫富贵险中求。
对,就这么说了。
“陛下,小人不敢说谎,当日我二人前去招贤馆,亲眼所见,有人给里边儿那个姓殷的大人塞了银子,这才通过了选拔。那些没塞银子的,那殷大人是连正眼也不肯看的。就比如说~,我们哥俩……”
说着话,二人的小眼神儿,特别的无辜。真是实力演技派。
朱由校听也火了。
心说:好啊,竟敢辜负朕对你的番信任,中饱私囊?当真以为朕这么好糊弄?!
“来人!把殷复声给朕找来!朕要好好听他说个清楚!”
太监当即跑去,宣殷复声进宫面圣……
()。
第178章 白银哪里来()
殷复声上殿,一眼就看见之前捣乱的那两个混子。
哦~,原来,所谓人证就是这俩货色。
你们俩,真是自己找死~
“臣参见陛下~”
朱由校面沉似水,当庭质问道:“殷卿家,这殿上之物,你可识得?”
殷复声仔细审验几只大木箱之后,垂首道:“回陛下,这些正是方才吏部尚书张大人,礼部尚书孙大人,和户部李侍郎从臣之处强行抬走的。”
朱由校顿了顿,心说这承认的真快呀。
孙慎行阴然道:“本官记得,员外郎刚入朝时,连坐轿都没有一顶,还是跑步上朝。可如今,只不过为新学馆招揽人才,焉何就能凭空冒出这些白银?员外郎还是好好给陛下一个解释吧。”
殷复声故作惊讶道:“陛下,您将造学馆一事全权交于微臣,乃对臣之器重,臣不敢有半分懈怠。然,户部尚无足够库银资助,臣只得另寻筹钱之策呀~”
“哼!没银子,你就能私自卖官吗?”邹元标怒道:“你如此,将置皇家威严于何处?”
“邹御史,您可莫要胡乱冤枉下官。下官何时卖官?”殷复声震惊之下,双目圆睁。
张问达道:“学馆既然从属国子监,馆内教员当属官员。你借招贤之名,暗收贿赂,以贿赂多少决定其去留,这还不算卖官吗?”
殷复声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一个个注视殿上之人。
张问达,孙慎行和李长庚尤为得意,心说,看你这次如何狡辩,也不可能摆脱这卖官之罪。
朱由校沉声道:“殷卿家,你可有何辩解?”
殷复声摇头道:“陛下,这可真是欲加之罪。臣招贤纳士全为学馆,一番心血,不想竟找来小人诽谤!”
小人?
张问达怒道:“你说何人诽谤?!证人在此,你焉敢狡辩,欺瞒圣听?”
“证人?”殷复声冷然道。
张问达扫一眼证人,俩混子跪在地上,当即叩头,“陛下,草民不敢说谎。是我们亲眼~,亲眼所见。就是他,他收了银子,就把人留下,我们俩没给他银子,他就把我们撵了出来……”
殷复声脸色一沉,盯着二人质问道:“大胆!你二人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可知此乃灭九族之罪呀?”
俩混子眼神犹疑,脸色又变,慌张间反驳道:“我们没有胡说,没有!没有!”
叶向高和韩见状,显然已经看出二人的心虚。
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二人相视一眼,稍稍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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