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所言差矣,火药之术并非夷技,实乃我国之术。早于秦朝,火药便用于炼丹术,之后,又广泛用于制造鞭炮。正是夷人窃取了我国火药之术,才制成火铳大炮。”
众人一听,有道理~
这些夷人,偷了我们老祖宗的东西,还制成这么厉害的火器。还让我们花钱去买,真是岂有此理。
徐光启差点儿笑出声,一直说火铳大炮是夷人的,一帮老头儿使劲儿排外。哎呀呀,没想到,这样也行~
徐光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朱由校闻言大振,“原来如此,这些夷人过于奸诈,窃取我国之术,还让朕花费巨资,买他的火铳大炮,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臣方才所言,只是世间杂学的凤毛麟角。若假以时日,栽培此类学术人才,在不久的将来,我国定能制造出,优于夷人的火器,或许还会有更大的作为。”
朱由校闻言大喜,当即拍案道:“爱卿真乃奇人也,能知天下不为人知之奇事。看来,这杂学馆的确当立。”
朱由校大赞殷复声,楚党之人自然欢喜,却闷坏了东林党的老头儿们。
韩捏须,淡淡的道:“员外郎,这些杂学世间之人怕是鲜有人知吧?你这学馆若是开了,有何人为师呢?员外郎莫不是全部精通吧?若是那样,老朽到要领教一番了。”
殷复声眼睛眯了眯,笑道:“自然不是。下官自幼苦读《四书五经》,一心为圣人门生。偶然知晓一些杂学旁门,却并不精通。然我大明泱泱大国,人才济济,相信也有善晓杂学之人。立馆学习,只为一些不善读书者,有用武之地罢了。”
迂回。
殷复声曾教汤若望拍儒家的马屁,此时,他先用上了。
韩闻言捋着胡须,浅浅得意。
知道什么是正统就好。
韩转身入班,与众东林党老头儿暗暗点点头。
礼部尚书孙慎行眼角扫了一下陈大道,阴阴的勾起嘴角,心说,看你这个墙头草,接下来该怎么应付。
孙慎行上前道:“员外郎,本来,一间杂学馆,可有可无。既然员外郎极力推荐,若陛下恩准,我等皆无异议。只是,眼下国库空虚,又从何处调出闲资,来造一所未必有学生去的学馆呢?”
朱由校一听“国库空虚”四个字,他就脑仁儿疼。不耐烦地动动嘴,瞥眼陈大道,“陈大道~”
“臣在。”陈大道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翻江倒海,正做着激烈的斗争。
“国库可有建设学馆之银两啊?”朱由校问道。
陈大道犯难了,说有?我上哪儿淘换钱去?说没有?陛下不高兴。官老头儿那帮人也未必高兴。
这可怎么办?
“呃~,敢问员外郎,这间学馆,需要多少银两啊?”陈大道问道。
殷复声想了想,“户部可出银多少?”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呃~,这……”
这时,对殷复声怀恨在心的户部右侍郎李长庚眼珠一转,捉住时机奏道:“陛下,如今殷大人已升任户部员外郎,以员外郎之才,相信定有筹资之策。陛下又何须担忧,不如就全权交于员外郎办理吧。”
闻言,东林党人暗暗冷笑。
李长庚这是给了殷复声一个大难题。
你当初不是说户部的人,皆无能之辈吗?正好借此机会,让你自己打脸!
本来几个老头儿还想对杂学馆的事再找些麻烦,见此转折,倒都不出声了。
儒学统治整个中原学界多少年了,害怕你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怕是你连建馆的钱都筹不来。
老头儿们暗自窃笑,等着看好戏。
最后,朱由校下旨,杂学馆全权由殷复声办理,包括筹集资金。并属学馆,于国子监之下,分而管之。殷复声为杂学馆的“副祭酒”,这个官职,也是因事设职,秩正五品。
第166章 招贤馆()
朝堂上,官应震等人并没有提起恢复张居正之法的事。殷复声明白,此事并非小事,远比拉一个人下马难得多,也难怪他们犹豫不决。
就让他们再考虑考虑吧。
或许得等到另一个契机,一个导火索……
这天退朝之后,殷复声与徐光启去看了刚刚动工不久的西洋府邸。汤若望也在,他十分感谢殷复声给他出的主意。并讲述了之前邀请群臣到他府上参观的情形。
这帮人,一边鄙视洋人的东西,一边又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爱不释手。
汤若望很聪明,全程猫腰,随声附和,俨然一副卖萌讨好的嘴脸。
东林党老头儿们,虽然嘴上依然强势,但此次邀请,已明显改善了他们对西洋教父的态度,对于汤若望也不再那般排斥。
当提及杂学馆的时候,汤若望和徐光启皆显得十分感兴趣。
殷复声给二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并盛意邀请徐光启和汤若望加入到未来学馆的教学当中。
~~~~~~
办学馆,说时容易,做时难。很多现实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钱。
有钱好办事,没钱寸步难行。
陈大道口上说会尽力配合,私下里却是和殷复声各种哭穷。
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陈大道简直做到了登峰造极。
实在碍于官应震老头儿的面子,好说歹说,最后,才答应提供白银五万两。
五万两?
殷复声要盖的学馆可是汇聚杂学西学,以及生物,物理,化学研究的场所。
五万两,连学馆都未必建的起来。
何况后续的研究材料,怕是更需要资金。
没钱?那还搞个屁。
可太过激进,是办不了事的。
没办法,殷复声也只好琢磨着,另寻财路。
当然,不只是钱财上的问题,还有师资人才,也甚为难办。
殷复声之前考虑,西洋人在这些方面应该小有造诣,找几个西洋人来执教,没什么问题。
但是,寻问之下,才知道,欧洲现在除了对火药小有研究以外,其它各种科技也皆处于萌芽。汤若望连针管都没见过,更谈何生物医学。
无奈,殷复声只好将筹钱的重心,又转移到广招贤士上来。
还好小皇帝朱由校对此到很支持,只听殷复声提及,便立刻发榜,广招天下贤士。
于是,招贤纳士的工作就在殷复声的府邸,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
一大早,李嫣儿兴致勃勃,将一块大红纸板往门口一放,上书三个大字:招贤馆。
李嫣儿摆弄好纸板,拍拍手,回了院子。
“复声哥哥,都办好了,今天会有人来吗?”
殷复声穿戴着官服官帽,在院子里摆设好的桌案后,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
“皇榜数日前已发,算日子,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二狗颠颠跑进来。
殷复声离京后,二狗没有离开,就在京城卖苦力。后来听说主人回来了,便于前日,回归了主人身边。
“大人,有人来了。”
“哦?这么快!”
殷复声大喜,这么快,我大明不亏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榜文刚放,就有贤能来。
与嫣儿对视一眼,二人都很高兴。
正高兴,二狗闪身躲开,背后探出个脑袋。
羞答答,扭扭捏捏。
“如意?!”
“是你!?”
殷复声与李嫣儿一怔,原来是魏如意耐不住相思之苦,讪讪跑来,看望殷复声。
要说,魏如意最近过得那叫一难受,一边儿想学别的大家闺秀“矜持”一点儿,魏忠贤那套对待男人要收收放放的学问,她是一点儿学不来,窝在家里坐卧不宁。
终于,在今日,趁着魏忠贤出门不在家,偷偷跑出来,双腿不自觉的就溜达到骡马市街的街尾。
殷复声很久不见魏如意,心里说不出来的异样。
有几分歉疚,有几分挂念。自他入京,如意几乎天天就在他眼前晃悠,突然间,生了一场闷气,就不见了人影,殷复声还真有点儿不大习惯。
再见如意,他心里微微一颤。
“如意~,你来啦~”说着起身,匆忙间竟挂倒了凳子。
“哗啦”一声,引得李嫣儿侧目。白了一眼,心道:哼!不就是如意来了吗?至于这么慌乱嘛?
殷复声绕过桌案,迎了上来。
“如意,你怎么来了~”
如意扭捏地喃喃道:“哦,人家~,身份低微,就不能来了吗?”
殷复声一怔,“你瞧我,笨口拙舌的~,我并非这个意思。况且……”
“行了,你也别老是一副扭捏撒娇的样子,好像谁委屈了你似的~”
李嫣儿大大咧咧地,从小和一帮私塾里的男孩子混在一起。有时候,她还真不待见如意这种扭扭捏捏,说话发嗲,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好像花痴一样的姑娘。
“我们都知道你是大有来头的。说吧,你究竟谁家的~,小姐呀。”李嫣儿重音落在“小姐”二字上,大有不屑一顾的意思。
如意生气,嘴巴撅起,鼻子翕动,白一眼李嫣儿,随后,看着殷复声,微微摇晃着身子,“公子,如意只想告诉你~”
李嫣儿一愣,随即,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本女侠还不稀罕听呢!”
说完,便跑出去了。
二狗也识相的走开,躲进门房。
院子里只剩下殷复声和魏如意二人。
“如意你坐。”
看着二狗离开时暧昧的表情,殷复声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让如意坐在院中摆好的座椅上。
如意落座,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自己表露身份,会否让殷复声对她有不一样的对待。
或是嫌弃她出身卑微,或是因为她的干爹,变得有意讨好。
魏如意心里忐忑不安~
“嗯~,公子,如意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如意红着脸,显得有几分焦虑,和犹豫。
殷复声想了想,心说,这姑娘心事是不是太重了,一个身份罢了。
当初想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因为,怕她是有意接近自己,不怀好意。
但是,听了云来居小二十分隐晦的介绍之后,他早已打消了这种怀疑。
“如意,其实,你不必在意嫣儿。如意姑娘若有为难之处,不说也罢。”
如意摇摇头,迟疑道:“我还是说吧~,反正迟早也得说……,我爹~,是司礼监的~魏忠贤……”
“魏忠贤?!”
一句话,殷复声窒息,顿觉瞠目结舌。
……
李嫣儿挥舞着手里缠绕在一起的鞭子杆儿,气鼓鼓的出了大门。
“有什么了不起的~!”
刚在门口一亮相,李嫣儿只觉街角忽的闪过一个人影。
她飞身跑过去,再看之下,街上人来人往,并未发现任何可疑。
……
第167章 各个击破()
李嫣儿察觉街角有人窥视自家府邸,于是,快速追出了街口,却并未发现可疑。
过不多时,监视殷府动静的人却出现在了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府上。
叶向高府上正圈坐一群东林党老头儿。
听此人将骡马市街的所见一说,叶向高和其他老头儿,得意大笑。
韩道:“那个殷复声不知从何处,道听途说了那些旁门左道,就敢在陛下面前卖弄。等他大费周章,却一无所获之时,陛下定然不悦。”
“且不论无人知晓这些杂学,就算他真找着人教,也未必有人学。况且,陈大道是什么人?别人不知,我与他共事多时,岂会不知。别看他在陛下面前说的好听,私底下根本不可能拿出银子的。”李长庚冷语道。
叶向高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茶,“所以,他拿封号换学馆,咱们根本无需阻挠,他是办不成的。”
“哼,酉卿(李长庚字)那办法好,让他自己筹钱。他这头一步就迈不开。”邹元标笑道。
“就是,就是,咱们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吧。哈哈哈……”
叶向高微挑嘴角,将茶碗放下,缓缓道:“不过,魏忠贤的干女儿怎么会跑到殷复声的府上?你们何人知晓啊?”
“听说,这丫头以前就经常往姓殷那小子家里跑。”有官员道。
孙慎行当即皱起了眉头,“哎呀,莫非他与阉党也有勾连?”
**星道:“若果真如此,可就不好办了。当初以为他身后只是齐楚浙那几棵朽木。要是阉党也站在他那边儿,那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是啊,不能让他背后的势力太大了……”韩微眯着眼睛,阴阴的道。
张问达道:“齐楚浙三党,为了与咱们作对,已经联合一起。若是因为殷复声,三党与阉党联合,恐怕,咱们在朝堂的地位,就要不保了。”
“是啊,该怎么办呢?”邹元标道。
韩捋着胡须,“想对付殷复声,就得先瓦解其身后之人。”
众老头儿纷纷点头。
“说得对……”
“那,该怎么做呢?”有人问道。
所有人齐齐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悠然道:“咱们给他来个~,各个击破!”
……
~~~~~~
此时,在殷府小院儿,草嫩花开,春风拂面。魏如意伴着阵阵草香,将她的身世讲述一遍。
而后,低垂着眼帘,小心试探着,“公子~,会不会嫌弃如意出身不好啊?”
“怎么会呢?”
殷复声心里只有同情。
那年月,苦命孩子无奈走上偷盗之路,却因可怜与她一样处境的穷人,而冒险偷皇宫。单是这份情操,也足以令人赞叹。
只是,魏忠贤养女的身份,反倒令殷复声多少有些排斥。
他曾想过很多种可能,试想过,如意是什么人家的千金,却唯独没想到她竟是魏忠贤的女儿。
对于魏忠贤,殷复声所了解的,也只有史料。
史料中,说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残害忠良,压迫百姓,穷凶极恶,总之,就是坏入骨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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