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复声话没说完,此人愤然甩,转身躲了。
刚刚还聚在殷复声周围的人,此时却“呼啦”一声,全跑开了。
满朝上下,竟无一人不贪。
金之俊见状,刚才还铁青的面色,又恢复了几分。
全部都贪,就是没人贪。
又不是我一个,我怕什么?
金之俊直一直腰,说道:“仪礼无关乎俸禄。汝就是再穷,也当遵守儒人礼仪。即便无轿,亦可慢步而来。焉能如你这般跑的大汗淋漓,衣冠不整?”
殷复声故作诧异,扭身于百官之中寻到张问达,邹元标,孙慎行,汪应蛟等人,淡然道:“几位大人,金郎中这是说你们呢。”
几个老头儿一怔,微微动容,却也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金之俊没那胆子说他们,倒是这殷复声,借着金之俊的口,讽刺他们前日,在宫中追太监一事。
金之俊见几个大人,不动声色,脸色微有不悦之气,似乎殷复声有所指。
“你休得胡言!”金之俊怒道:“本官说的是你!几位大人德高望重,岂会如你这般,形态狼狈。”
“怎么能是胡言?就在前日,几位大人从宫里跑到宫外。跑的是满头大汗,衣冠凌乱。我记得当时,哪位大人跑的连鞋都不见了。是吧,几位大人?”
殷复声说着还回头去问。
几个老头儿脸色顿时铁青,气的胡须嗦嗦直抖。
……
()
第103章 朝堂议政(推荐期间,求推荐,求收藏。)()
“怎么天黑啦?!”
伴着一人呼声,打断了众官员的争执。
百官抬头。
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黑云,厚厚的压在京城上空。
“看来,今年头场雨要来咯。”有官员道。
……
“圣上驾到~!”
皇帝临朝,百官行礼。
小皇帝朱由校在人群中找到殷复声的身影,含笑道:“殷爱q……”
“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抬,“卿”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人跳出来,向上递奏章。
朱由校只得把话又吞回去,看来人,是礼部一官员。
“陛下,壬戌科三甲榜已出。一甲三人,二甲七十七人,三甲三百二十九人。此乃陛下登基以来首次科考,殿试是否隆重对待?”
“不必,照往年惯例举行即可。”朱由校草草回了一句,又看向殷复声。
这次,朱由校只是张了张嘴,就立刻站出一人,乃是户部左侍郎陈大道。
“陛下,边关战祸,北直隶多地连年受累,臣请陛下减免其地赋税。”
话音刚落,户部右侍郎李长庚上前奏道:“陛下,年初晖城,巨野等地大震,地裂声响,房屋倒塌,死伤甚重。望陛下发银赈灾。”
“陛下,臣也有一本。”户部的人说完,兵部再出马,金之俊作为兵部郎中,当然也不甘落后,奏道:“延安,黄花峪等地百姓常受河套蒙古人劫掠侵扰,望陛下加派该地守军。”
“陛下,臣也有本启奏。”
“臣也有一本。”
“臣也……”
朱由校面前,哗哗啦啦站满一排人。
一句接一句愣是没给他会和殷复声说一句话。
叶向高,邹元标,汪应蛟等几个朝中老臣个个颔首低眉,面现一丝得意。
这里哪一件事不需要银子,哪一件事情不得议个几日。
轮到陛下有空赏你,也不知又是何时了?
你个毛头小子,初来乍到的,敢不拜我们的码头?
叫你知道,这天下虽是陛下的天下,可这朝堂,却是我们的朝堂!
奏事官员,齐声道:“请陛下圣意裁决。”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排人,朱由校是哭笑不得。
你们是商量好的吧?这么多事,昨日干嘛去了?都挤到今天。
不打算让朕用膳了吧这是。
“减税,赈灾,增兵……”朱由校随口默念。
这时,朱童蒙上前道:“陛下,边关战事频发,所需钱粮甚重,而国库空虚。依微臣所见,当增收赋税以备边需。”
“不可!”
朱童蒙话音刚落,太常寺少卿杨涟疾呼,“各地灾祸连连,百姓苦不堪言。朱给事还让陛下增加赋税?岂不是要了百姓的命!”
朱童蒙道:“杨大人,边关局势紧张。北有建虏,蒙古时常劫掠侵扰,东有红夷虎视眈眈,西南多部酋长,似有不臣之心,在其地蠢蠢欲动。在此种情形之下,守边才是社稷之重,国家之重。”
“朱给事难道不知,社稷民为本的道理吗?”左督御史邹元标怒道:“社稷之重,重不过百姓。百姓不安,何谈社稷?”
朱童蒙道:“邹御史不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战事不熄,边关不宁,百姓谈何安宁?城破之时,百姓安能苟活?历朝历代,国倡则家兴,无国焉有家?”
“真乃无稽之谈!”工部右侍郎赵南星怒道:“我大明广宁一役,大败建虏铁骑。朱给事竟在此言何覆巢!言何城破?你真是……”老头儿气得胡子吹的老高。“真是……,祸乱民心,大逆不道,居心叵测!”
赵南星一番骂,登时引起东林一党的响应,纷纷上前指责朱童蒙。
什么妖言惑众,什么扰乱朝纲,总之是扣了无数顶大帽子。
一时间聒噪声不绝。
朱童蒙算是在科道中为数不多的中立份子,无党派人士。所以,朝堂之上,没有援助。其他三党,以及阉党只选择默默不语,一旁观战。
朱由校见此场面,顿觉头痛。他捂着脑袋,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若忠贤在,就好咯……
正吵着,几个老头儿看出朱由校的不耐烦。
心说,我们争执,还不是为了让陛下听吗?陛下捂着脑袋不听了,这怎么可以?
邹元标瘪瘪嘴,打算亲自将朱由校的注意力转回来,于是跛着脚上前奏道:“陛下,老臣也有一本!”
小皇帝朱由校无奈地哼笑一声,看了看邹元标。
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来吧!都冲朕来!
“呵,邹卿家,你有何事要奏呀?”
“陛下,近年来各地矿监横行,强征暴敛,欺压穷苦,百姓无不怨声载道。各省道御史先后多次上疏奏请,恳请陛下下诏,撤去矿监,还民安宁。请陛下准奏。”
邹元标言之凿凿,一派理所当然之态。
再看朱由校,翻了个白眼,更加郁闷了。
又是减税……
这个家真难当啊。
再这样下去,你们谁爱当谁当吧。
邹元标刚说完,撇着嘴,睥睨朱童蒙。
咱们看看这朝堂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
“噗~”
正这时,就听身边儿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嗤笑。
百官回头寻声一瞧,正是站在后边儿的殷复声。
邹元标登时震怒,“本官所奏的,乃关乎民生之大计。你一个小小给事,笑什么?!”
见殷复声忽然发笑。朱由校不禁目光亮了。
想这满堂老朽,与自己不知隔着多少条代沟。
当他初见殷复声时,不知为何,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感觉他年纪轻轻,就有过人的才华,简直是给他们年轻人长脸。
朱由校想来,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此时发笑,或许是有不一样的政见呢。
“殷爱卿,你为何忽然发笑啊?”朱由校微微探出些身子问道。
殷复声脸上划过一抹坏笑,上前一揖道:“禀陛下,微臣发笑,全因此间场景,令微臣忽然想起前人一句诗句。”
“嘁~,什么时候了,还顾得吟诗?”有人揶揄道。
“小儿就是小儿,附庸风雅之辈。”
百官的矛头立刻由朱童蒙身上转到了殷复声身上。
……
()
第104章 稻花香里说丰年(推荐期间,求票,求收藏,求订阅)()
朱由校并不理会旁人,却饶有兴致地笑道:“噢?殷爱卿想到一句什么诗句呢?”
殷复声含笑,扫一眼周遭,“禀陛下,微臣想到的诗句是,南宋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其中一句。”
“哦?是哪一句呢?”朱由校问道。
“此句是:稻花香里说丰年~”
闻言,刚才还在唏嘘不断的官员们,半张着嘴巴,好似吞了苍蝇。
一个个面红耳赤,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
朱由校是史上比较出名,不通文墨的木匠皇帝。他乍听这诗句并无什么特别。但看百官这表情,这诗句却不那么简单。
这时候,朱由校身边儿的小太监很有眼力劲儿的凑上前,小声在朱由校耳边道:“陛下,殷给事这诗的下半句是:听取蛙声一片。”
“嗯?”朱由校愣了愣,突然间恍然大悟,“噗嗤”一声,打破了朝堂上尴尬的死寂。
“好个狂儿!”邹元标吹胡子瞪眼道:“吾等朝堂议政,汝竟敢口出羞辱之词?”说着向上一揖,“陛下,今日若不治这狂儿之罪,吾等不服!”
“吾等不服~!”
朱由校没说话,复将目光移向殷复声。
殷复声淡然道:“议政?敢问诸位大人,方才除了聒噪之声,可有议出应对诸事之策啊?”
“哼!”户部尚书汪应蛟轻慢道:“朝堂上,议的是社稷之事,家国大事,岂是朝夕可以定论的?”
“就是,就是……”
“真是小儿无知。”
又是一顿讥讽。
殷复声哼笑一声,云淡风轻道:“其它政事,下官不敢断言。但是,方才几位大人所奏之事,在下官看来,倒也并非难事。”
又在这里大放厥词!
百官呲牙咧嘴地怒视殷复声。
邹元标冷哼一声,“噢?呵呵,既然如此,那本官倒愿闻其详了。”
殷复声转身向上奏道:“禀陛下,辽地战事非朝夕可定。应对辽东难民不断内迁,还有各地灾民,不能一味赈济,需寻一长久之策。”
“那么,殷爱卿可有良策?”朱由校问道。
“陛下可令有司团练难民之中精壮之人,赴边守关。再发谷赈灾,许以厚利,令难民垦荒耕田。如此,边关得兵,百姓得田,乃利国利民之长久之策也。”
朱由校点头,以为有理。
殷复声继续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边关守卫,当择贤能之仕为将帅,不计出身,不论功名。凡刀马纯熟,通晓兵法者皆可任用。至于矿监扰民一事,臣以为,矿监需撤,而矿税不可撤。可改换通晓地矿之人,专立有司,负责此事。”
听到这儿,东林党和阉党之人皆是眉心微蹙。
朱由校默念,“通晓地矿之人……?这样的人才需何处寻找呢?”
“陛下,我大明虽然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然此等人才却甚少。微臣阅历尚浅,识人不多,嗯……”
殷复声迟疑片刻道:“臣突然想到一人,或许他懂得地矿之学,或是,认识有此才能之人。”
“噢?爱卿快讲!是何人?”
“此人名叫徐光启。”
殷复声话音一落,他身边默默站立一人,可吃惊不小。
眨巴眨巴眼睛,诧异地盯着殷复声。
此人正是詹士府少詹士徐光启。
殷复声并不认识他,向上举荐时,根本不理睬旁边的人。好似旁边儿根本没徐光启这么个人似的。
这画面太诡异。
周围之人无不奇怪。
朱由校看着殷复声和徐光启二人,一个昂首挺胸,言之凿凿,一个一脸的吃惊,恍如隔世。
“嗤~”朱由校经不住笑了,“殷爱卿,你举荐的这个徐光启,现在作何营生啊?”
殷复声一愣,“陛下,徐大人乃朝廷官员,陛下怎会不认识他?”
朱由校哭笑不得。
“殷爱卿,非是朕不识徐少詹士,而是你不识得吧。”朱由校笑道:“徐卿家就在朝堂之上,殷爱卿,竟然无视。”
殷复声一听,哟,这么大的科学家就在这儿啊,那得看看。
心里想着,便抻脖子四下寻找。唯独忽视了离自己最近的徐光启。
此时,朱由校实在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徐卿家~!”
“臣在。”
殷复声正找人呢,猛听得耳边一声,吓了一跳。
但见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人上前一步。
原来就在身边。
难怪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离的越近越看不见。
“徐卿家,殷卿家方才所言,你懂得地矿之学?或是,熟识此类人才?”
徐光启欲言又止,稍有迟疑道:“陛下,臣谈不上精通,倒是熟读过几本此类著作。至于,相关人才,臣不敢妄荐,待臣回去细细调查之后,再回陛下。”
朱由校点点头,再次好奇地看着殷复声,“殷爱卿,你既然不识徐卿家,又焉能如此了解他呢?”
告你们我从未来来的?
那不是自己作死嘛。
殷复声眼珠一转,编故事。
“回禀陛下,微臣年幼时,家乡有一算命先生,人称半仙。此人曾对微臣言,臣将会入朝为官,还告诫微臣,待臣入朝,定要向陛下引荐数人,以保我大明江山万世永固。”
闻言,朱由校大喜。“殷爱卿既已为官,如此可见,那仙人言之无误呀。那么,他还让你向朕举荐何人那?”
殷复声低头,细细回忆。
他倒不是回忆半仙的话,而是回忆,前世的历史史料。
“当时,微臣年幼,对半仙的话,记忆不深。呃,半仙所说的几个人当中,似乎有可为将帅的……,孙传庭,卢象升。还有……”
“一派胡言!”
这时,忍无可忍的礼部尚书孙慎行大喝一声,跳出来,对朱由校一揖道:“陛下,此人满口胡言。孙传庭年不及而立,又仅在永城任一知县,一无阅历,二无资历,谈何重用?还有那卢象升,举荐此人,更是荒天下之大谬!他不过是今科二甲之进士,臣方才细思之下,想到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