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城- 第744部分

　　　　“阿尔伯特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样，亲爱的维泽克，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命吗？”霍夫曼扭头问道。

　　　　维泽克这时完全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由于猜不透霍夫曼为什么会出尔反尔，他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应允，但是他很快又考虑到如果不当众表明自己的态度，那么大家就会看穿自己刚才举荐阿尔伯特的做法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这反倒会让自己今后处于更加不利的位置。想到种种不利的后果，维泽克不得不咬牙答应下来：“是的，我愿意成为克劳柏森将军最得力的助手。”

　　　　“其他人还有意见吗？”霍夫曼继续问道。

　　　　路德维希与罗森巴赫的支持者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不会提出反对，而维泽克的党羽们看到他已经接受了任命，同样也无法再提出反对意见。就这样，阿尔伯特成为了第三帝国来到地下世界后的第五任总理。

　　　　军事会议仍在继续，但是维泽克完全无心聆听，他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晚上的休会时间，然而霍夫曼却直接返回了官邸，而不是像他预想中那样留下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维泽克本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但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莱因哈特有急事打来电话，他只好暂时放弃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转而与弟弟取得了联系。但是当他听说老布劳恩今天上午突发心脏病被送往医院抢救时，他便立刻心急火燎的赶到了陆军医院。刚一见到哭丧着脸的莱因哈特，他就忍不住发起了脾气：“你到底想干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有意的。”莱因哈特有气无力的辩解道：“爸爸刚发病时我便想通知你，但是他却说今天要召开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所以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你真是糊涂！”维泽克愤怒地说：“如果爸爸要是醒不过来的话，那么我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莱因哈特低下了头，眼圈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维泽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弟弟的态度实在是太苛刻了，于是便急忙放缓了口气：“好了，快告诉我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幸好我们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所以他现在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医生说他的年龄大了，体内出现了多种并发症迹象，以后必须长期住院治疗，否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莱因哈特急忙说。

　　　　“走，我们去看看他。”维泽克拉着弟弟走进了重症监护室，一进门便看到奄奄一息的老布劳恩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而那张恐怖的刀疤脸上居然连一丝血色都见不到。

　　　　“爸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维泽克急忙上前问道。

　　　　“我不要紧”老布劳恩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怎么就你一个人？”

　　　　维泽克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搞清楚了父亲的意图：“我这次来得急，所以没顾上通知家里人，等过些日子您好些了，我会带着布拉克尔来看您的。”

　　　　“让他现在就到这里来”老布劳恩挣扎着摆了一下手：“就说他的祖父非常想见他一面”

　　　　“爸爸，您这是做什么？”维泽克劝阻道：“您现在应该安心养病，等您好些了，我就让布拉克尔天天都陪着您。”

　　　　“不行，让他现在就来。”老布劳恩固执的出奇，维泽克担心自己再不答应父亲的要求会让他的病情加重，于是只好让莱因哈特去把自己的妻儿接来。但是老布劳恩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已经去日无多，居然没完没了的提起了问题：“告诉我，孩子，今天的会议上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军事训练方面的话题。”维泽克心烦意乱的回了一句。

　　　　“你在说谎”老布劳恩挣扎着抬起了手：“快告诉我实情，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维泽克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便不得不将今天发生在艾德斯瓦尔宫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父亲。老布劳恩听完后不知为何眼神中居然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目光，“我的孩子如果你还想让布劳恩家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那就放弃入主艾德斯瓦尔宫的念头吧，否则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要放弃！”维泽克冲动的喊道：“我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选择放弃！不，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就绝不会选择放弃！”

　　　　老布劳恩怔怔的望着儿子，片刻后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你马上给副统帅阁下打个电话，就说我已经不行了，想在去见上帝之前和他见上最后一面”

　　　　“爸爸，您在胡说什么？您绝对不会有事的！”维泽克着急的说。

　　　　“照我说的做！”老布劳恩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喊道：“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维泽克一时没了脾气，只好悻悻的跑去给霍夫曼打了一通电话，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霍夫曼就匆忙赶到了医院。“奥托！”他上前紧紧抓住老布劳恩的双手：“在我们没有实现回归故乡的心愿之前，你一定要挺住啊！”

　　　　“对不起，副统帅阁下，我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老布劳恩嘴唇微动，浑浊的眼泪不住的顺着脸庞往下流。

　　　　“别说这些丧气话，你这几年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每次医生都说你的病情很严重，但是最后你却总是能奇迹般地康复，所以这次你也一定会好起来的！”霍夫曼安慰道。

　　　　“不，这次不一样”老布劳恩努力想让自己坐起来，但是连着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因为我已经梦见我的妻子正在天堂对我招手，所以我就特别想和您再说几句心里话”

　　　　“奥托，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健康的。”霍夫曼刚要继续安慰老布劳恩，却突然看到对方正用眼角的余光瞅着维泽克，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对维泽克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你父亲的病情，医生说他需要进行长期调养，而这恰好是中医的特长，所以你现在必须立刻把齐楚雄接来。”

　　　　“是，我这就去。”维泽克匆忙离开病房后，霍夫曼又让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们都退了下去，当重症监护室里只剩下他和老布劳恩时，后者挣扎着摘下了氧气面罩：“副统帅阁下，维泽克不争气，辜负了您对他的期望，我这个当父亲的对此感到非常痛心，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想在临终前求您让他继续活下去”

　　　　“你在说些什么啊，奥托，我怎么会不让维泽克活下去呢？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帝国副总理，将来的前途也一定会非常美好的。”霍夫曼一面说，一面却在躲避老布劳恩的注视。

　　　　“不维泽克根本没有能力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他和莱因哈特一样都是个普通人请您行行好，看在我追随您多年的份上，就放过他吧”老布劳恩的乞求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呜咽。

　　　　“奥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霍夫曼的眼眸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目光：“难道你是在怀疑我故意利用维泽克吗？”

　　　　“不，我从来都不敢对您有任何怀疑，因为在我心里您是一个很少犯错误的人而且就在维泽克刚刚被您选中时，我还非常高兴地替他出谋划策，帮助他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但是后来我却渐渐发现对于权力的欲望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灵，他开始变得急不可耐，甚至踏上了当年吕贝克和克拉迈尔等人的老路，而这正是您最忌讳的事情啊！”

　　　　“不错，维泽克确实做了一些过头的事情，但是这并不能抹杀我对他的信任，而且我始终认为他的才华将有助于第三帝国重现昔日辉煌，至于说到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吗，年轻人总有冲动的时候，不过只要他听我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成功的。”霍夫曼说完便对老布劳恩微微一笑：“奥托，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然而令霍夫曼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布劳恩突然间从病床上了直起了腰身：“副统帅阁下！为什么事到如今您还要欺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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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布劳恩的愤怒，霍夫曼只是在短暂的惊讶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奥托，听到你对我用欺骗这个字眼，这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

　　　　布劳恩的愤怒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请您原谅我刚才过于激动”他再一次低声下气的哀求道：“但是我真的觉得维泽克根本不适合成为帝国未来的统帅”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领袖，我们的元首当年不也只是个维也纳街头的流浪汉吗？”霍夫曼说。

　　　　“维泽克根本不配和元首相提并论，万一第三帝国毁在了他的手里，布劳恩家族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你太谨慎了。”霍夫曼摇着头说：“维泽克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副统帅阁下”老布劳恩突然间面色铁青，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顺着额头流下：“求您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奥托，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来谈好吗？”霍夫曼试图让老布劳恩躺下，然而后者却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少校！我已经不行了，再不说出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一声少校顿时勾起了霍夫曼深藏心底的记忆，回想起老布劳恩追随自己的岁月，再看看现如今他那种奄奄一息的神态，饶是霍夫曼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感到一丝酸楚：“好吧奥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求您答应我”老布劳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要让维泽克和莱因哈特活下去”

　　　　霍夫曼的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出人意料的闭上了眼睛。“奥托，”他在自己制造出来的黑暗中喃喃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重症监护室里此刻出奇的平静，当霍夫曼可以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奥托！”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老布劳恩居然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枯瘦如柴的双手向上伸开，仿佛是想在临死前抓住什么东西。

　　　　“不我的上帝！”霍夫曼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为什么你要让他走在我的前面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颗忠诚的心”

　　　　奥托布劳恩就这样走了，然而他是否听见了霍夫曼最后的承诺却成为了一个迷，但是对于一个手里沾满鲜血的人来说，能够在有生之年躺在病床上离开人世其实已经是一种天大的幸运，至于说到他的子孙们，那就只能听凭命运的裁决了。

　　　　霍夫曼长时间的伫立在老布劳恩的遗体旁，仿佛一尊由悲伤和沉默铸成的雕塑，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除了痛苦之外还在想些什么，然而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时，他却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莱因哈特带着维泽克的妻子与儿子冲进了病房，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老布劳恩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莱因哈特努力想要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悲伤的眼泪却依然夺眶而出。

　　　　“快！快进去！”当神色匆匆的维泽克催促着齐楚雄走进病房时，却发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家人的眼泪，他顿时像疯了一样扑到父亲的遗体旁嚎啕大哭，“上帝啊！为什么您要让我在这样一个时刻离开他的身边不！我是个罪人，因为他甚至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走上成功之路请您惩罚我这个愚蠢而又无能的儿子吧”

　　　　当维泽克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飘进霍夫曼的耳中时，他的眉头微微一挑，但是很快便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目光。“我的孩子，你父亲走的时候非常安详，并没有承受多少痛苦，我想这对于一个病痛缠身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美满的结局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过于悲伤，毕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快打起精神，让我看到一个坚强的你。”

　　　　“我还能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除了跟随您的意志四处飘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有用的人！”维泽克出人意料的发了一通牢骚，但是霍夫曼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一把：“先去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吧，其他的事情过些日子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维泽克肩头微微一颤，便低着头开始为父亲整理遗容。半个多小时后，他和莱因哈特动身将父亲的遗体送往教堂，而此时病房里只剩下了霍夫曼和齐楚雄。

　　　　“亲爱的齐，”霍夫曼用一种非常失落的语气说：“很抱歉让您白跑了一趟，不过我想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您的心情。”

　　　　“不，您错了。”齐楚雄平静地说：“人都已经死了，过去的那些恩怨也就没有必要再提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霍夫曼凝视着齐楚雄从容的脸庞：“您的心态听起来倒是变得越来越平和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张出色的伪装？”

　　　　“到了我这个年龄，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就算看透人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倒是您应该为自己和这个国家的未来进行一番深思了。”齐楚雄淡然道。

　　　　“谢谢您的规劝，但是我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霍夫曼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由于埃尔文在帝国军队中表现出了绝对的忠诚与勇敢，为了鼓励更多的人像他一样为帝国效力，我打算送给他一份绝妙的礼物。”

　　　　“您要对他做什么？”齐楚雄问道。

　　　　“他将被晋升为第六集团军参谋长，并且成为第三帝国来到地下世界后的第一位非日耳曼族裔将军，怎么样，亲爱的齐，难道您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吗？”

　　　　“多谢您对他的关照。”齐楚雄不但没有像霍夫曼预想中那样露出惊讶的目光，反而还展示出一丝淡然的笑容：“我想埃尔文肯定也会喜欢这份礼物，不过，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届时我倒想看看您是怎么收拾残局的。”

　　　　霍夫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齐楚雄——仇恨、愤怒再加上一丝很少有人可以读懂的赞叹，当这一切最终变成一缕挂在嘴边的微笑时，他却只能目送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