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城- 第580部分

　　　　“舒尔茨先生，您确信齐楚雄不会在药方上做手脚吗？”罗蒙顿时加重了语气。

　　　　“您不要忘了我们是同行，所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舒尔茨说。

　　　　“很好。”罗蒙微微颔首，“那么他在把药方交给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很特别的话？”

　　　　“他说自己肯定无法活着走出这间实验室，所以希望我能够保存好药方和病情记录，以便将来帮助更多的病人摆脱死亡的威胁。”

　　　　“那么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在表面上对他进行一番安慰，并且保证会把药方交到最需要的人手里，但是只要接下来药方被证明确实有效，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结束他的生命。”

　　　　“舒尔茨先生，您不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吗？”罗蒙微微一笑，道：“就在一个小时前，您的言辞中还充满了对齐楚雄的敬意，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您就决定将他抛弃呢？”

　　　　舒尔茨犹豫了一下，道：“虽然我很钦佩他的为人，但是如果要我在保护他和舍弃自己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后者，因为人性都是自私的，况且我也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我还以为您已经变成了齐楚雄的信徒，可谁知到头来您还是原来的那个舒尔茨，自私、贪婪、冷血，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您愿意听我的话，我保证您未来的生活一定会过的很好。”罗蒙傲慢的看着舒尔茨，眼神中还藏着一丝鄙夷。

　　　　“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将做您身边最忠实的奴仆，永远都不违抗您的意志。”舒尔茨弯下了腰，看上去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那就快点把药方发出去吧，如果它真的管用，那么您的好日子就来了。”罗蒙嘴边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是，我知道了。”舒尔茨立刻将药方抄了好几份，然后交到罗蒙身后的随从们手中。当他亲眼看到药方已经被发送出去后，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通道里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舒尔茨下意识的朝罗蒙身后望去，只见一名盖世太保跌跌撞撞的冲到罗蒙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总理阁下，我们发现罗森巴赫将军的踪迹了他和克劳柏森将军还有统帅阁下一起离开了艾德斯瓦尔宫”

　　　　“你说什么？”罗蒙一把揪住了盖世太保的衣领：“他什么时候进入了艾德斯瓦尔宫？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我报告！”

　　　　“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刚搞明白，他伪装成一名少校，然后在克劳柏森将军的掩护下进入了艾德斯瓦尔宫，并且还和统帅阁下见了面！”

　　　　“混蛋！”罗蒙勃然大怒，一把将盖世太保推倒在地：“你们这群白痴，这么多人竟然看不住一个罗森巴赫！我真该把你们全部都毙了！”

　　　　“总理阁下，我知道我们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您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盖世太保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就哭丧着脸喊道：“因为据我们的人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间实验室！”

　　　　“！”这个消息对罗蒙来说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因为一旦施特莱纳和罗森巴赫来到这间实验室，那么自己干掉齐楚雄的计划肯定将无法实施，但是如果现在就采取行动，万一舒尔茨手里的药方并不能真正控制住瘟疫，那么这个决定就将彻底葬送掉更多的生命！

　　　　“总理阁下，如果统帅阁下真的要来这里，那么留给您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三个小时，所以您必须在这之前就做出决定，否则您的计划就没有办法实施下去了！”盖世太保又一次焦急的提醒道。

　　　　“我知道了。”罗蒙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后对随从们吩咐道：“立刻派人监视统帅阁下的行踪，并且随时向我报告，然后马上与已经拿到药方的城镇进行联系，要他们每隔十分钟就报告一次病人服药后的反应。”

　　　　随从们纷纷去执行命令，转眼间通道里就只剩下了罗蒙和舒尔茨两个人。“我的上帝，要是统帅阁下真的可以来这里的话，也许齐医生就有救了。”舒尔茨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却不敢去惊动罗蒙。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舒尔茨看到一名盖世太保匆忙回到罗蒙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罗蒙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而舒尔茨也在这一刻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当盖世太保被罗蒙摆手打发走之后，他便来到了舒尔茨面前：“听着，我想知道您是否真的肯定齐楚雄交给您的药方确实能够有效的杀死病毒？”

　　　　舒尔茨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谨慎的说：“他的药方目前来说确实有效，但是最终的效果如何，还要再看看其他病人服用后的反应。”

　　　　“如果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呢？”罗蒙冷冷地说。

　　　　舒尔茨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建议您还是再耐心的等一等，因为正常的药物试验往往要持续好几个月才能最终确定配方是否有效”

　　　　“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罗蒙厉声打断道：“现在统帅阁下的车队距离实验室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我们在这之前不能干掉齐楚雄的话，那么他就很有可能继续活下去！我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和精力，才好不容易把他逼到了墙角，所以我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间实验室！”

　　　　“但是我们还没有确切的把握可以证明这个药方是有效的，如果就这样仓促杀死齐楚雄，万一事后发现药方还需要改进，到时候我们找谁来继续从事这项工作呢？”

　　　　“我记得您刚才还告诉我，只要有了药方和他亲自写下的病情记录，那么即便他死去，后继者也能够从中找到对付病毒的办法。”罗蒙紧盯着舒尔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您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呢？”

　　　　舒尔茨不由自主的咬了一下嘴唇，他这样做的用意本来是为了先稳住罗蒙，然后再想办法拖延时间，争取为齐楚雄赢来更多活下去的机会，但是现在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他一时间却想不出合适的方式来回答罗蒙的质疑。

　　　　“我还是那句老话，对于医学我懂得不多，但是我却很清楚只要齐楚雄还活着，那么整个地下世界就永远不能摆脱来自抵抗组织的威胁，所以无论药物试验能否取得最后的成功，我都不能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罗蒙说到此处对舒尔茨投去一缕阴冷的目光：“您现在必须要动手了，但是一切要做的完美无缺，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他是被人谋杀的！”

　　　　舒尔茨的内心开始了痛苦的挣扎，因为他内心深处那一丝觉醒的良知正在告诉他绝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眼下罗蒙明显是下了狠心，即使药物试验不能取得成功，他也不会让齐楚雄再活下去。

　　　　现在，一道残酷的选择题被摆在了舒尔茨面前——究竟是屈服于恶魔的淫威去杀死一位真正的医生，还是为了觉醒的良知向命运做出最后的抗争呢？

872起义（93）（）　
“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马上开始行动吧。”罗蒙不等舒尔茨回话，就径直朝实验室深处走去。

　　　　舒尔茨的身体先是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他突然一咬牙，迅速拦在了罗蒙面前：“总理阁下，您能确认统帅阁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达实验室吗？”

　　　　“您问这个干什么？”罗蒙警惕的看着他。

　　　　“我想利用他到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再和齐楚雄进行一番沟通，争取再多了解一些关于药方的详情。”舒尔茨说。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罗蒙不耐烦地说：“既然您已经承认凭借药方和病情记录就可以研制出消灭病毒的药物，那么再和他进行沟通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您还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舒尔茨央求道：“毕竟这是关系到无数人生命的大事，所以多一点把握总是件好事。”

　　　　罗蒙盯着舒尔茨看了半天，突然冷笑道：“您是不是想借机拖延时间，然后再想办法帮助齐楚雄从这里逃走？”

　　　　“不，我没有这样的意图。”舒尔茨使劲的摇着头：“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中医，所以对他的药方在如何使用上还有一些疑问，要是能把这些疑问搞清楚了，那么我就更有信心研制出杀死病毒的药物了。”

　　　　罗蒙稍稍犹豫了一下，方才答道：“那好吧，不过，我只能给您一个半小时，过了这个时间，您就必须动手！”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利用好这段时间。”舒尔茨忙不迭的点着头：“对了，一旦疫区传来了病人们服药后的反应，请您立即告诉我好吗？”

　　　　“好吧，这个条件我也答应。”罗蒙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只要一有来自疫区的消息，我马上就会告诉您。”

　　　　“谢谢。”舒尔茨急忙转身跑回了试验室，刚一关好门，他便来到齐楚雄身边着急的说：“齐医生，我刚刚听说统帅阁下和罗森巴赫将军正赶往这里，说不定他们就是来救你的！”

　　　　“您一定是从罗蒙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齐楚雄说：“这样一来，他就只剩下了提前对我动手这一条路。”

　　　　“没错，罗蒙让我现在就杀了您，可是我以还有一些事情要向您请教为理由，把时间向后推了一个半小时，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发生奇迹！”舒尔茨一口气说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本以为齐楚雄会变得很紧张，可谁知却只看到了一张平静的面孔。

　　　　“齐医生，难道您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吗？”舒尔茨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不怕死，除非他不属于这个世界。”齐楚雄淡然一笑：道：“但是当死亡真的来临时，只要你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它，那么你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平静。”

　　　　舒尔茨愣愣的看着齐楚雄，却怎么也猜不透这句话的含义。

　　　　“我这辈子不止一次面对过死亡的威胁，从当年因为掩护抵抗组织的战友被判处死刑，到后来在地下世界里一次又一次从霍夫曼和罗蒙手中死里逃生，虽然这些经历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可能会让他们的神经彻底崩溃，但是我却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这样即便你失去了生命，也可以昂首挺胸的去天堂享受幸福。”

　　　　“我懂了！”舒尔茨重重的点着头：“原来当一个人心中怀有高尚的信念时，他真的可以变得无所畏惧。”

　　　　“是的，而且我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虽然有时也会留下遗憾，但是我却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您的遗憾是什么？难道就是不久前那场失败的暴动吗？”舒尔茨问道。

　　　　“不。”齐楚雄摇了摇头，“虽然失败确实令人心痛，但是我真正遗憾的却是至今仍然有很多朋友在错误的道路上不肯回头，一想到他们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白白葬送掉自己的人生，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痛苦。”

　　　　“您说的朋友是不是路德维希上校和罗森巴赫将军？”

　　　　“是的，不过您还少说了一位，而这个人虽然早就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实，只能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耗费着自己宝贵的生命。”

　　　　“您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舒尔茨急忙问道。

　　　　“就是你们的统帅阁下。”齐楚雄微叹道。

　　　　齐楚雄话音刚落，舒尔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统帅阁下每次发表公开讲话时，都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而且他还经常鼓励大家要建立起信心，一定要相信他有能力带领我们实现元首的遗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放弃呢？”

　　　　“您看到的统帅阁下外表威严，无论在任何场合下都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这似乎是在告诉人们他对未来很有信心，但是我眼中的他却是另外一个人，他孤独寂寞，心中始终思念着早已死去多年的妻女，他多愁善感，可是却很少有机会向人们倾诉自己的苦恼，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但是在一个由魔鬼统治的世界里，他却只能把这份善良深藏在心里，然后在一个个深夜里独自品尝着看不到未来的痛苦。”

　　　　齐楚雄说这番话时的语气非常柔和，但是在舒尔茨听来却如同一阵雷鸣：“难道这就是您没有毒死他的原因吗？”

　　　　“是的。”齐楚雄说：“二十五年前我没有杀死他是因为他是我的病人，二十五年后我没有杀死他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也许这样的理由在别人看来很荒谬，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舒尔茨浑身都在颤抖：“他一定会来救您的！他一定会的！”

　　　　“会或不会，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只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够看到瘟疫被消灭，这也算是我的最后一个心愿吧。”齐楚雄笑着说。

　　　　“不！您一定要活下去！”舒尔茨突然抓住了齐楚雄的手：“请您答应我，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要保持冷静，尤其当罗蒙走进这个房间时，您千万不要看我的眼睛！”

　　　　“舒尔茨先生，您要做什么？”齐楚雄惊讶的问道。

　　　　“您不要问我将会做什么，因为我只希望您能够活下去，为了您的理想，为了您的事业，为了那些爱您的人们继续战斗，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人都可以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舒尔茨刚刚说完这番话，就头也不扭的离开了试验室。

　　　　齐楚雄凝视着舒尔茨的背影，好半天后，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抹痛苦的神情随即盘踞了他的脸庞

　　　　舒尔茨离开了齐楚雄，却并没有立刻去找罗蒙，而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努力使自己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但是内心却像暴风雨袭击下的海面始终起伏不定。当时针晃晃悠悠走完一圈半时，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匆匆写下几行字之后，他便起身朝实验室通道入口处走去。

　　　　罗蒙正在那里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