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的。”
一名商人摇头,胖胖的面颊上流露出鄙夷之色。
县衙的户曹是严宿的人,嘿嘿冷笑,跟着落井下石,道:“今天是老夫人七十寿辰的大喜日子,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赠送一张古琴,的确让人失望。”
“嘿嘿,他王允自身难保,也就这本事,指望他赠送贵重礼物,下辈子吧。”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
商人们小声的议论,没有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人却一点不顾王允的面子。
王允神色尴尬,脸上火辣辣的烫。
心里,更生出浓浓的屈辱感。他在朝担任御史的时候,权势赫赫,家里面颇有收藏,随意拿出一件,也能作为礼物。但遭到张让迫害后,王允带着儿子逃出洛阳,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有带出来。现在能平安度日,已经很不错,不可能像严宿一样购买价值连城的礼物。
王炎察觉到王允的失落,心中怒火陡然冒起。
这些人,太过分了。
王炎目光扫过古琴,又扫过在场的人,道:“刚才是谁说我父亲也就着本事了?小子不才,请阁下站出来一见。”
“我!”
讥讽笑声,再一次传出。
只见袁术一瘸一拐,迈步走了出来。他昨天晚上连夜进城后,便住在了县衙。今日一早,又跟着严宿一起来羊府为费氏贺寿。
王炎目光盯着袁术,又瞥见严宿脸上挂着得逞的坏笑,心中顿时了然。这两人显然已经狼狈为奸,而袁术因为恨极了王炎,才毫无顾忌的侮辱王允。
王炎说道:“袁公路,你嘴巴仍是欠抽,果然是没吃够苦头。”
此话一出,袁术更是愤怒。
两人针锋相对,火药味儿十足。
羊续见气氛不对劲儿,连忙说道:“公路将军、王小子,今日是家母的七十大寿,请两位各退一步。有什么事情,下来再说。”
王炎也知道打扰宴席不好,略作思考,便说道:“兴祖先生开口,小子就不和他计较。”
袁术哼了声,淡淡道:“本将也尊重主人家,不过本将刚才说的是事实。你王家逃难到南城县,若是每人资助,连过日子都难,怎么可能送出更好的礼物?”
“公路,不得放肆。”
袁绍也来给费氏贺寿,见袁术表面上退步,实则拿捏着不妨,赶忙呵斥。
袁术斜眼一扫,不搭理袁绍。
曹操心中轻叹了口气,袁术可真是一根搅屎棍啊。以前和袁术相处,从没有发现袁术这样的难缠无赖,现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呢?
羊续见惯风雨,一眼就看穿了袁术以退为进的把戏。他国字脸骤然一沉,双眉倒竖,慑人威势弥漫而出,呵斥道:“袁公路,请尊重老夫的客人。”
“我闭嘴,我这就闭嘴。”袁术嘿嘿一笑,脸上的鄙夷之色,展露无遗。
王允听着刺耳的话,干瘦的双手,紧握成拳。
想发火,却不能。
这个场合,王允不能乱来。
然而,王炎却压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了,他的老子被欺负,若是他还能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成了忍者神龟。王炎往前踏出一步,歉声道:“兴祖先生,小子不愿意打搅老夫人的寿辰,但涉及到家父的颜面,请兴祖先生给小子一点时间,处理袁术提及的事情。”
羊续皱眉,面露不愉之色。
今天是他母亲的寿辰,纵然他很欣赏王炎,但王炎也不能随意打搅他母亲的寿辰。
“老身不想庆生,奈何儿孙们言辞恳切,老身才答应了。他们觉得庆生重要,老身却觉得一般。和平日里相比,也就比较热闹罢了。”费氏布满褶子的脸上笑容慈祥,缓缓道:“你要处理袁术提及的事情,老身给你时间。”
费氏和儿子羊续聊天时,得知儿子对王炎赞不绝口,也上了些心思。袁术出来搅局,正好可以观察一下。
“妃儿这小丫头来了,快,快来祖母身边。”
费氏忽然看到羊雅妃和貂蝉等人来了,手一招,把羊雅妃喊到身边。
羊雅妃一出现,顿时引起一阵轰动。
无数的年轻男子口咽唾沫,眼中流露出仰慕之色和贪婪…欲…望。
今天的羊雅妃没有穿平日里的武士服,一袭长裙,端庄典雅,落落大方。她站在费氏的身边,亲昵的和费氏说话。听到费氏说袁术、王炎的事儿,她眸子中流露出浓浓的敌视。
这登徒子,太可恶了。
站在人群中的貂蝉和蔡琰,很快也知道了争执的原因。两女看向王炎,各自担心。只是蔡琰的眼中,更多了一丝不满,认为王炎举动太唐突了。
王炎管不了这么多,他不能容忍袁术张口闭口侮辱自己的父亲。
第36章 有眼不识金镶玉()
在袁术的心中,王炎俨然成了他的心魔。不除掉王炎,或者是不从王炎这里讨回所有的屈辱,他无法消弭心中的仇恨和执念。尤其是王炎打算处理刚才侮辱王允的事儿,这正合袁术的想法,他也想和王炎再掰掰腕子。
袁术信心高涨,一撩衣袍,挺着胸,昂着头,双手背负在身后,昂然而立。似乎提臀引起的疼痛,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他眼神斜视,语气高傲的道:“王炎,本将就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和我清算呢?”
“清算?清算什么?”
王炎不咸不淡的回答,似乎不明白袁术话里的意思。
袁术讥讽道:“你王炎昨晚上的嚣张劲儿去哪里了呢?现在装痴扮傻,打算给谁看?你要找我,自然是清算刚才的事情。”
王炎哦了一声,不骄不躁的道:“刚才你有眼无珠,一番狗吠,我需要和你清算吗?我说处理你的事情,只是想解决话里面的错误,以及提出你浅薄无知的地方。没有别的意图,仅此而已,请不要自行脑补。”
顿了顿,王炎又道:“你袁术,还不值得我清算什么。”
“你……”
袁术嘴上再一次吃瘪,嘴角抽搐。
论辩才,他远远比不上王炎。他气得挥手拂袖,拔高了声音道:“你口口声声要处理本将的错误,既如此,当着所有人的面请说清楚。让大家看看,是你浅薄无知,还是我浅薄无知。”
王炎说道:“你的浅薄无知,世人皆知,已经不需要再鉴定。”
袁术哑然道:“逞口舌之利没用,用事实说话。”
王炎道:“我从来不会冤枉人,所做的事情,有理有据,不会凭空捏造。不像某些人,总喜欢自己脑补后,张嘴就乱说。”
两人对话,羊雅妃眼中也是神采飞扬,心道:“这登徒子,嘴巴挺利索的。”
费氏和羊续见状,嘴角都噙着笑容,两人都偏向王炎,一方面是因为袁术在寿诞上捣乱,另一方面是因为羊续欣赏王炎。
袁术目光一扫,看到众人看戏的神态,再想着王炎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可他说不赢,只得摆手道:“废话不说,请。”
王炎走到侍从托着的琴旁边,吩咐道:“准备琴架。”
羊续点头,侍从立即去取。
不一会儿功夫,一座琴架搬过来放在地上。
王炎从侍从手中接过古琴,仔细的端详,从古琴桐木的纹路,到古琴上的铭文,全部看了一遍,看完后,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然后,王炎把古琴放在琴架上,坐下后拨动琴弦。
“嗡!”
琴弦震动,刹那间,悠扬空旷的声音回荡空中。
音色非常纯正,更有着一丝华丽。
袁术眼中流露出疑惑,却有些不耐烦,催促道:“王炎,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诞,你在这里弹琴拖延时间,只会让周围的人笑话。”
意图讨好袁术的人,跟着一阵唏嘘,不断抨击王炎。
但他们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好奇,也想看热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想知道最后谁会赢,是袁术灰溜溜的离开?还是王炎灰头土脸?
严宿藏于幕后,几次张嘴想刺激王炎,最后都咽了回去。
此刻,他还是暂时不出头为妙。
王炎不急不躁,没有回答袁术的话,停下来,再一次端详古琴。
这一情形,更令袁术急躁。
袁术心急之下,一伸手,直接朝古琴抓去。
“找打!”
王炎语气冰冷,手骤然握拳,一拳锤出。
啪!
一声闷响,拳头撞在袁术手指上。
凶猛的撞击,不留半点情面。袁术痛得手直哆嗦,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轻轻颤抖着。常言道十指连心,王炎打在袁术的指骨上,痛楚可想而知。
王炎这才起身,说道:“袁将军,这张琴损坏了,你赔不起。”
“放屁,一张烂琴罢了。”
袁术哼了声,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张琴,的确不值钱。”严宿终于忍不住了,从幕后走到台前,看着古琴,微笑道:“我府上的小厮出去买东西时,碰巧遇到王允从商铺中买了这张古琴。摆在店铺中贩卖的,能贵到哪里去呢?很可能,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是很大一笔钱,但是在场的人,或是有钱的商人,或是出身世家大族,亦或是有权的官员。
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但对王允来说,已经足够家里面花销很长一段时间。
王允咬着牙,脸上表情难堪。
他看了王炎一眼,张嘴想开口说话,却被王炎瞪了一眼,便不再开口。
这个时候,王炎怕王允打乱他的计划。
王炎目光落在严宿身上,笑吟吟的说道:“严县令不愧是县令,心思够深沉,也够狠辣,一句话就拆穿了这张古琴的价格。您命名知道这张古琴是父亲在商铺中买的,偏偏严盛送了玉珊瑚后,您还要亲自询问父亲带来的礼物是什么?县令真的是非常非常关心我父亲啊。王炎在这里,代我父亲给您道声谢谢了。”
严宿瞳孔一缩,表情僵住,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没想到,他竟是漏了这一点。刚才急着站出来指证王允赠送的古琴价钱便宜,却把自己暴漏了出来。
存着的那点小心思,展露无遗。
在场的都是人精,王炎一点拨,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
曹操心中暗道王炎和严肃果然有争斗,他见到两人时,就察觉两人关系不对劲儿,没想到果真如此。袁绍没打算掺和到严宿、王炎的争斗里面去,他纯粹是看戏的心态。只是袁绍一方面欣喜于袁术胡作非为,另一方面又为袁术丢了袁家面子而愤恨。
严宿不是省油的灯,很快恢复平静,笑眯眯的道:“王县尉想得太多了,本官根本没往那方面考虑。现在,说说这张古琴吧。”
袁术抓住机会,道:“王炎,你已经承认古琴是商铺买的,价格也不高。那么,你还敢说这张琴价值不凡吗?说谎也要有点逻辑,你自己打自己的脸,只会让人觉得你浅薄不堪。”
王炎表情不变,感慨道:“这人啊,浅薄到了这样的地步,我都为你的智商感到着急。都是袁家人,袁本初雍容大度,气度不凡,你却浅薄不堪。唉,一块美玉摆在眼前,你却有眼不识金镶玉,让人惋惜。”
提及袁绍,更是刺激到袁术的痛楚。袁术怒气冲冲的道:“王炎,不用嘴上逞凶。你自己说了这张琴价值不凡,可事实上,这张琴却很廉价。你自相矛盾,怎么解释?”
王炎摊开手,道:“这自相矛盾吗?不矛盾。”
“当然矛盾。”袁术肯定的道。
王炎又再一次长叹,道:“也罢,也罢,就你的智商,也就和十来岁的孩子相当。我不和你打哑谜了,告诉你,免得你继续丢人。”
周围的人听到,却是一阵窃笑。
第37章 绿漪琴()
笑声很低,可院子中敲锣打鼓的欢庆声早已停下。周围的一举一动,全都传入袁术的眼中和耳中。他心中冒火,却无处发泄,唯有双眼死死的盯着王炎。那眼神,三分癫狂,三分固执,四分怨恨。
王炎指着古琴,一字一顿的道:“这张琴,是司马相如的绿绮琴。”
相传西汉时,梁王刘武请司马相如作赋,司马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赠给梁王。这片赋词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看了后,非常的满意,高兴之下,便把收藏的绿绮琴回赠给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又以这张琴,挑动了卓文君的心,一曲《凤求凰》,成就佳人眷侣。
绿绮琴在后世,被列为四大名琴。如今在这个时代,同样是名声赫赫,甚至远远超过蔡邕手中的焦尾琴。
众人听到王炎的话,全都惊呼出声。如果这张琴真的是绿绮琴,那么王允真的是走了大运,竟然以低价买到了这样一张传世宝琴。
袁术根本不信,撇嘴道:“绿绮琴在司马相如死后,就已经不知所踪,你凭什么断定。”
蔡邕作为琴道大家,也看向王炎,等着王炎的解释。
无数双目光,汇聚在王炎身上。
王炎轻笑两声,缓缓道:“正因为不知所踪,才能断定是。如果谁家有绿绮琴,还怎么断定呢?古籍记载,绿绮琴通体呈黑色,且隐隐中泛着幽绿,如绿色的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因而名为“绿绮”。这张琴通体黑色,纹路正好符合绿绮琴的描述,外观上已经符合了。”
袁术断然挥手,否定道:“外观相似的琴多得很,要仿造也容易。”
王炎再道:“关于绿绮琴,还有另外的一些记载。明确的有琴内有铭文曰:‘桐梓合精’。这是记在琴内的,诸位可以观察一下。”
袁术距离最近,脑袋凑过去,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哈哈发笑,猖狂的说道:“这张琴的铭文模模糊糊的,还有划痕存在,无法判断是什么字,更不能证明是绿绮琴。”
其余众人,纷纷上前打量。
看了一遍后,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蔡邕查看了铭文后,也被勾起了兴趣,道:“王炎,说说你接下来的推断?”
王炎回答道:“原本的绿绮琴,琴内的铭文很清晰,但这张琴的铭文已经看不清楚。可恰恰是看不清楚,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