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心中大骇,哆嗦的指着吕布,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胡将军不认得我了?”吕布微微一笑,像是有些惋惜的说着:“本来我已入了黄泉,可惜十殿阎罗皆说我吕某人命贱,不肯收我。”
吕布说得从容,又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营帐,“胡将军,见到帐外挂着的白布条了吗?你可知,我这些缟素为谁而挂?”
胡海心中一凛,吕布的话外之音,他如何不知。
“吕布,你休要猖狂!”
胡海大喝一声,像是在给自个儿壮胆。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见士卒俱在,遂又有了底气,再度叫嚣起来:“现在我的人比你多,就算车轮战,也能把你活活耗死,你拿什么跟我斗!”
说完,胡海大手往前一挥,如是胜券在握:“都给我上,吕布他们就这几人,有拿到吕布头颅者,我赏他十万钱!”
十万钱!
士卒们沸腾了,重赏之下的勇夫,可不止一个两个。
“比人多是吧?”
紧随而出的戏策笑容灿烂,拍了拍手。
陈卫会意,将食指弯曲放入嘴中,吹上了一记响亮的哨音。
霎时间,四面八方的声音滚滚而来,如山崩地裂。
“谁敢伤我家将军,狼骑营曹性(宋宪)在此!”
“陷阵营高顺,前来护主。”
“魏木生,亦在此处!”
李封,姜冏,侯成,胡车儿……
一道道名字接连响起,经久不绝。
第一五八章 幕后主使()
潜藏四周的将士一拥而上,只在刹那间,便团团围住了胡海的两千士卒。
局势反转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那些原先还想着去取吕布头颅的士卒,此刻也一个个缩回原地,乖巧得如似孩童。
单单一个狼骑营,都非他们能敌,更何况还添了这么多的帮手。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吕布心中涌出一股感动,这辈子能将性命相托的,也只有这帮随他浴血疆场的兄弟。
“头儿,这些家伙怎么处理?”曹性拍马往前走上几步,手中甲刀指向那些围困中央的士卒。
只要吕布说个‘杀’字,保证不会有一个活口离开这里。
场中士卒心中忐忑,提心吊胆之余,纷纷将目光瞄向了那个高挺青年。
生或死,都在吕布一念之间。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吕布往前迈出了一步,挡在前方护卫的几名近卫也立马分立两旁。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声静气,鸦雀无声。
吕布扫视一圈眼前的两千名士卒,蕴了口气,高声说道:“尔等既敢杀我吕奉先,那可敢随我,杀鲜卑贼否?”
雄浑嘹亮的声音尤在耳边回响,在场的所有士卒,包括曹性等人在内,皆是呆若木鸡。
这,算个什么说法?
场面又重回了死水般的沉寂。
人群之中有一名虬髯汉子大步往前,他拨开前方士卒,朝着吕布笔直走来。
吕布近前的陈卫眉峰一沉,右手已悄然摸向了腰间短刀。
虬髯汉子在距吕布仅有三步的位置处,停下步伐,先是饶有所思的望了陈卫一眼,随后将手中兵器一扔,抱拳大声应道:“河内郡温县许泰阿,愿誓死追随将军!”
吕布上前将那对铁锤捡起,重新交回到许泰阿的手中,轻声说了个‘好’。
仅仅一字,却不失真诚。
此番举动,落在其余士卒的眼中,如是在他们胸膛里添上了一把熊熊的烈火。
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夜,也决然不会熄灭,暖彻心房。
他们望着眼前的青年飞将,一遍又一遍的奋力呼喊着:“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
尤其是那些个曾想用吕布头颅去换十万赏钱的士卒,此刻更是满目通红,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悔恨。
不远处的陈复站在戏策身旁,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戏策将陈复的惊愕表情收于眼底,拢起双手,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悠悠道来:“我跟着将军,细细算来,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他啊,总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拿这次来说,我本以为这两千人是一个也活不下来,这下好了,又多了两千张吃饭的嘴巴,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他这副虓虎之相,该不会是假的吧。”
听着后边戏策的打趣,陈复呼了口长长的浊气,望着那边正被士卒们所包围欢呼的青年,有些如释重负,“不得不承认,吕布脑子虽然有些不太灵光,但他的个人魅力,的的确确少有人及。”
或许,一切真如戏策所说,将来陈家的复兴,就在吕布身上。
两千名士卒归降吕布,手下再无人可派。
“完了。”
胡海内心悲怆的长叹一声,面如死灰。
大势已去矣。
然则有一点,胡海一直想不明白,曹性魏木生等人,不是往东去了雁门、稒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直至后来,他才知晓,原来戏策早已识破张懿的计划,可他并没有作声,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早在前两天吕布称病的时候,戏策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高顺和魏木生。至于狼骑营,来去如风,这点距离,更是不在话下。
胡海不想死,他还有着很多美好的前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干脆直接将张懿抖了出来,想要祸水东引,“吕布,要杀你是张懿的意思,勾结鲜卑人也是他说的,我不过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不满,你去找张懿便是。”
“抓起来。”
吕布将手一招,张懿他自然会去找的。至于胡海,屡次三番的寻衅生事,吕布也要让他知道,他捏的,可并不是个软柿子。
“谁敢,我是堂堂的槀武将军,你们谁敢动我!谁敢……”
话未说完,两名近卫直接上前将胡海一架,反手擒住其胳膊,胡海便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见胡海被擒,人群之中,有人悄悄往后挪了两步。
陈卫眼尖,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此人手腕,将其扯出人群,对着吕布禀道:“将军,就是此人在你的药中下毒。”
“什么下毒,你可不要含血喷人。”乌七眼神闪烁,硬着头皮准备来个死不认帐。
张懿本是让他留在成宜监视胡海,这下可倒好,直接被陈卫认出,还抓了个正着。
“将军,我建议将此二人先暂行收监。”戏策上前给出了建议,又看了看胡海,冲他质问着:“胡将军,事情败露你竟还敢诬陷张刺史,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亦或是你暗中收了鲜卑人的好处?”
“我呸,戏策,你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就是张懿指使的我,有能耐你抓他去啊!”动弹不得的胡海双目喷火,大声骂道。
吕布这下也有些搞不懂戏策的意思,胡海背后之人分明就是张懿,这还有审讯的必要吗?
戏策对此并不搭理,喊了声李肃,吩咐起来:“你去坞内找个屋子,由你来审问他二人,可莫言负了将军厚望。”
“领命!”
李肃抱拳大声应着,戏策让他来审,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表现露脸的机会,心中当下雀喜万分,发誓定要查出真凶。
胡海被士卒推搡着往坞堡方向走去,他尤是不甘的回过头来,大声吼着:“吕布,你根本无权拿我!你这是想要谋反,谋反!”
胡海、乌七被押送走后,吕布翻身骑上赤菟马背,斜拖画戟。
“头儿,咱们这是去哪儿?”曹性上前问了一声。
“西安阳,鱼尾坡。”吕布淡淡说着。
“什么,你要去救那张懿老儿?”曹性张大了嘴巴,随后将头一别,如同使性子的小妇人,哼哧起来:“那张老儿‘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已是坏臭了毒’,你还想着要去帮他,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与曹性的鲁莽直言相比,宋宪魏木生等人则是选择了沉默,显然也是不太愿意前往。
“不愿去的便留守成宜,我不会勉强。”
吕布扫视了一眼众人,此去势在必行,他决不能让那几万将士,埋骨鱼尾。
‘哗’的一声,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军中所有骑卒尽皆翻身上马。
当瞥到曹性时,魏木生不由笑了起来:“哟,曹性,你怎么也上马了?”
“切,老子才不会落后你们,想抢我的位置,没门儿。”曹性洋洋得意的说着,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对此,众人纷纷投之以鄙视的目光,整个军营,就属这家伙脸皮最后。
出了驻营,吕布领着三千余骑,一路直奔鱼尾。
一切,恰如昨日的云中。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
第一五九章 卡祁的大礼()
鱼尾坡的战斗很快拉开了序幕。
立功心切的张懿根本不管身旁几位将军的劝谏,拔出腰间佩剑,朝着坡上的鲜卑人一指,大声喝道:“三军将士,随本帅破敌!”
“杀!”
身后五万汉儿郎气势震天,两万骑卒率先发起进攻,余下的步卒也奋勇往前,尾随骑卒冲杀。
数万道汉军将士的身影在步度根的瞳孔之中逐渐放大,这个野心昭著的男人缓缓将手抬起,在汉军快要冲至坡下时,大手一挥,身后上万骑卒将战刀扬过头顶,俯冲而下。
马背上的鲜卑士卒‘呜啦啦’的畅快吼着,他们眼中的嗜血和戾气,已是一览无余。
忍让了汉军一次又一次,这一回,定要杀他个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鲜卑人着戎毛皮甲,汉军则穿深褐甲衣。
两股互相发起冲锋的骑军,带着飞扬漫天的尘土,谁也不肯落后半分。
从高高的天空往下望去,如两股滚滚而来的巨大洪流,激撞在一起,击起澎湃万丈的耀眼浪花。
战马嘶鸣,兵器交戈。
鲜卑骑卒借着地势所带来的冲击,在与汉军交锋的瞬间,就直接凿破了汉军的阵型,从那两万汉军骑卒之中,破军而出,奔向后方的步卒。
上万头战马冲进人群,四蹄所带动的冲击有如炮弹,将一名又一名的汉卒撞得口迸鲜血,倒飞得老远。
鲜卑人鱼贯而出,随后调头回身,再度冲进汉军之中。
步卒们纷纷回头,用手中兵器刺向冲来的鲜卑骑卒。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
一名鲜卑骑卒在马背上狷狂的大声吼着,泛黑的门牙之后,像是无间的地狱,他手中长矛递出,一连洞穿了前方两名汉卒的胸膛。
鲜卑人在步卒阵中,来回冲杀,手起刀落,就像秋日里田野间的农夫割麦,毫无任何难度可言。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倒下的汉卒就已将近万人。
死去的汉卒们瞪大着眼珠,他们如何也不能相信,前些日子还被他们追着喊打,四处溃逃的鲜卑人,怎么在今天,就凶如猛兽。
与此同时,冲锋在前的汉军骑卒并未调头回援,他们卯足了气劲儿,一口气直奔步度根所在的位置。
擒贼擒王。
眼见汉军朝此处杀来,步度根眼中的笑意愈盛,身旁的卡祁将手中的蓝色小令旗高举,摇晃两下。
鱼尾坡因地形酷似鱼尾而得名,此时的左右鱼尾两处,上万名弓弩手现出身形,手中弓箭上弦,在汉军满是惊愕的眼神之中,箭矢脱弦而出。
咻咻咻~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马背上的汉卒赶忙挥舞起手中兵器抵挡,可纵使如此,中箭落马的士卒也是数不胜数。
“撤撤撤!”
领头的汉军将领将马头一调,下达撤退命令的同时,率先往后逃去。
跟着一同冲锋的张懿见前方将士调头,当场斩杀一名折逃的士卒,大声呼吼着:“不许撤,敢逃者,以军法论处。”
于是,众将士再度奋死往前。
箭雨如瀑,骑卒前行的速度被大大减缓。
汉儿郎倒下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照此以往,恐怕还没碰到步度根的汗毛,就已经全部中箭身亡了。
“卡祁,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此时的张懿是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朝着上方的卡祁大声吼叫起来。
听闻此话,卡祁像是忽然醒悟一般,随后极为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哎呀呀,你看看我这脑子,不好意思啊张刺史,前两天在成宜县,我说要送你一份大礼,居然让我给忘了。”
卡祁的话语,汉军将士们听得清楚,此刻心中的震撼早已是无以复加,他们的这位张主帅,居然勾结了鲜卑人。
“不过没关系,现在补上也是一样。”
卡祁接下来的话让张懿心头一松,他依旧对卡祁抱有幻想。只要此战一胜,就算将士们知道他勾结了鲜卑人,他同样可以反客为主,说是卡祁故意离间,想要陷害于他。
在张懿满含期待的眼神之中,卡祁伸手顺过身旁士卒手中的角弓,然后从马腹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狼毫箭,叩于弓弦,用食指和中指捻起箭尾,瞄准张懿,拉了个饱满。
“着!”
随着卡祁的话音落地,锋利的箭簇以闪电之势,破空而去。
嗤~
张懿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感觉到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随即一股剧痛感,袭遍了全身。
他低头看着胸口处的半截箭杆,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是如何也没想到,卡祁的这一箭居然是奔着他来的。
若非有甲胄护身,这一箭,足以要了张懿的性命。
“张刺史,我的这份大礼你可还算满意?”卡祁将角弓往旁一扔,笑意盎然。
“竖子,是儿最无信也!”
张懿指着卡祁破口大骂,体内气血翻涌,急火攻心之下,张嘴一大口浓血喷出,摇晃着身躯几乎坠下马背。
这一刻,张懿全明白了。
鲜卑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吕布,从一开始,他们就瞄准了自己。偏偏他自个儿还浑然不知,一步步的走进鲜卑人设好的陷阱,甚至还时常为此沾沾自喜。
所谓的杀死吕布,保张懿上位,也不过是卡祁使用的障眼法。为的就是博取张懿信任,然后一步步的引诱张懿入局,最后再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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