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连将军都没有一个吗?
孛缇鄙笑了一声,内心更加不屑起来,看来这几百人指不定是从哪里空出来闲置的杂牌军。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心中有了计较,孛缇朝着周围的士卒们吆喝起来:“儿郎们,走了这么多天的山路,想来都是腰酸腿疼了吧。走,我们这就去把那几百汉人全部抓来,给我们捏肩捶腿,如何?”
“好!好!好!”听到这种好事,鲜卑士卒们瞬间士气高涨的大喊起来。
为免打草惊蛇,孛缇压低手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第一四六章 敢叫八百困三千()
沿着长满杂草的道路往前,走上两里之后,孛缇果然看见了那处汉营。
趴在深草里的孛缇手掌向两旁一扩,手下士卒迅速往两边散去。
待士卒将这座汉营彻底围住,孛缇从草丛里站起身子,望着已是笼中之鸟的汉军,嚣张至极的大笑道:“汉人们都给我听着,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投降,本将军就饶你们一命。”
正琢磨事情的高顺闻言脸色微变,鲜卑人悄无声息的就包围了他的营帐,而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如果来的是骑兵突袭的话,陷阵营很可能此刻已经遭到了灭营之灾。
念及此处,高顺黑起脸看了右边的汉子一眼。
那汉子霎时间如丧考妣,一脸的悲惨神色。来这山脚下训练两个多月,这么多天都平安无事的过了,偏偏在自个儿当值这天出了岔子。
高顺行事素来威严,求饶都不好使,看来二十军棍是没得跑了。
汉子越想越是憋火,他不敢怒怼高顺,便将怒火全部发泄在那些鲜卑人的身上,张口就是一通乱骂:“干你娘的鲜卑人!有种你过来试试,老子不弄死你!”
孛缇对此嗤夷一声,这样的汉人他见过不少,嘴上叫嚣得特别厉害,可实际上却没有半分本事。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投降就能活命,否则,本将军就大开杀戒了。”孛缇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慢的说了起来。
汉子听不懂鲜卑语,但他瞅孛缇那表情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刚想再度大骂,高顺却先开口了,语气铿锵沉稳,就像一面湛蓝平静的海,“鲜卑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孛缇打量了高顺一眼,八尺长的身高,略显魁梧之姿,面色刚毅,有淡淡的威严之相。
他不知道这个汉人哪来的底气跟他叫板,凭区区七八百人就想挡下他的五千精锐士卒,这可能吗?
孛缇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既然你想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你。
手一挥,四周的鲜卑士卒喊杀急奔的朝着中央杀去。
结阵!圆!
伴随着高顺的一声大吼,陷阵营士卒几乎是惯性的站直身躯,然后迅速收拢在一起,围成一个四层的圆阵,最外面的士卒半蹲身躯,将手中的盾牌往地上一砸,咣咣咣,咣咣咣!
第二层的士卒立马上前一步,将手中盾牌嵌在第一层士卒的上面,第三层又接着嵌在第二层上面。
三层盾牌重叠在一起,严严实实的将汉军士卒遮掩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就绪。
冲至面前的鲜卑士卒,拔刀就是一通乱砍。
乒乒铛铛的声音,演奏着杂乱无序的乐章。
陷阵营所用的盾牌与普通的木盾不同,皆是由铁器熔炼打造,士卒没有巨大的臂力很难将其举起作战。所以陷阵营的士卒个个皆是身躯魁梧之辈,年岁也都在三十至四十之间,这个时间段正是人类武力最为巅峰的时期。
鲜卑士卒砍得起劲儿,却没注意到,从盾牌相契合的方形缝口中,有一杆杆正闪烁着寒芒的枪尖,瞄准了他们的腹部。
刺!
嗤~嗤嗤~
枪尖穿透了鲜卑人的肠肚。
收!
长枪撤回,被刺中身体的鲜卑士卒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倾,趴在盾墙上,然后身子慢慢往下滑去,瘫倒在了地上,鲜血四流。
几个回合过后,倒在地上的鲜卑人已有数百。余下的士卒赶忙后撤,同这面收割人命的盾墙隔开两丈距离,心虚的喊叫着,手中兵器挥舞,却不敢再往前走上半步。
眼瞅着儿郎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孛缇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嚣张狂妄,跌落至低谷深渊,最后只能无奈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心中虽说满是不甘,但眼前这个由汉军所组成的铁甲怪物,刀枪根本不伤其分毫,再打下去,死得也只会是鲜卑的儿郎。
鲜卑人一往回撤,身处阵中的高顺就果断下令:“变阵!疏!”
巨大的铁甲立马绽放开来,士卒们盾牌收起,枪尖一致对外。
此时的鲜卑人已经没了作战的心思,头也不回,只顾的往后撤退。
想逃?
高顺脸色一沉,再度喝道:“雁行,杀!”
此令一处,陷阵营士卒由守转攻,迅速散开,如大雁张开双翅,往鲜卑人那边扑杀而去。
此时的陷阵营比起之前缩在一团时,更加凶猛,五六人就能结成一个小阵,时而攻时而守,鲜卑士卒惨遭完虐,难有还手之力。
孛缇甚至有一瞬间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同人类进行战斗。陷阵营的士卒就像是发了狂的野兽,眼中泛着猩红的血光,嗷嗷直叫,扑出利爪张开獠牙,发狠就往他们身上咬。
望着节节败退的鲜卑士卒,孛缇面如死灰。
他知道,败局已定。
做梦都没想到,五千士卒居然被几百人打成了这个狼狈模样。
鲜卑人逃得远了,陷阵营才又重新聚拢起来。
经此一战,陷阵营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当初他们被高顺选中,不声不响扔这山脚下训练两个多月。每天的训练折磨得他们叫苦连天,一次又一次的透支着身体的体能。
如今,他们以零伤亡的代价,击败了数倍于己的鲜卑人,这种从心底涌出的狂喜和成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述说之一二。
都说吕字旗下,狼骑营第一。
这是以前大家公认的事情,可现在么,陷阵营的士卒们觉得,吕字旗下,未必就该是狼骑营第一。
除此之外,他们看向高顺的目光,也愈加敬畏起来。
起初,他们都不服从高顺管教,屡屡挑衅滋事,但到最后,不管是刺头,还是兵痞,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再后来,他们都渐渐明了,这个平日冷漠威严的男人,是有大本事的。
有人低声问道:“统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高顺不说话,顺着鲜卑人撤退的方向摸索,在一处岔路口停下了脚步。
往北是阴山,往南是云中郡。
地上踩踏过的足迹却是往南。
“还不死心?”高顺眉头一沉。
“统领,我知道有条小道,可以在半道截住他们。”那个玩忽职守的汉子开口说道,顺带还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声,可以不可以将功补过。
高顺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要有本事抓住鲜卑将军,那二十军棍就给你免了。”
“好勒!”
汉子一个雀跃,赶紧同高顺击了一掌,脸上笑得稀烂,跟朵狗尾巴花似得。
黄昏之际,天色渐沉。
黄泥道上,孛缇走在最前,心中气闷的窝着团火,脸色也已经阴沉了一下午。
上午同汉人一战,折了近两千士卒,却连对面毛都没薅着一根。
简直就是耻辱!
要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非得被他人笑死了不可,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孛缇正郁闷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一声大喝。
“鲜卑贼,山水有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望着前方道路中间的男人,孛缇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他刚想后撤,四周的陷阵营将士便显出身形,将长枪架在盾上,齐齐喝道:“陷阵!陷阵!”
高顺手一挥,陷阵营开始步步往前,渐渐合拢成一个战圈。
陷阵之志谁可挡,敢叫八百困三千!
第一四七章 与虎谋皮()
入夜,虎泽关以南的十余里处,张懿的大军扎好营帐,各自安寝。
作为此次会战的主帅,张懿近来的心情尤为烦闷。
原以为天子得知他拿下广衍城和虎泽关,必定会大加封赏,结果盼星星盼月亮,封赏没能盼到,反倒盼来了一位监军御史。
虽说担任此职的韩悝是自己人,但在他面前,张懿总免不了要装孙子,赔笑奉承溜须拍马,把韩悝像大爷一样供着,这令曾在并州境内一度呼风唤雨的张懿,心中抑郁不堪。
除此之外,张懿还从韩悝那里得知,皇帝陛下本来是准备给他封侯,结果张仲半道插了一脚,才使得他到手的侯爵成了泡影。
每每想及此处,张懿就恨得牙直痒痒,阴着脸,怨毒无比的咒骂上一句:这遭千刀的张老贼!
不仅如此,每天二十里路的行军,也让张懿吃足了苦头。
尽管这种行军速度已经极其缓慢,像吕布的狼骑营奔袭起来,一天数百里都不再话下。
张懿是文人出身,经不起马背的颠簸,每走上四五里路程便要停下来歇息片刻,然后再作行军。
营帐内设施简陋,张懿望着摇曳的烛火怔怔出神。
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
以前在刺史府的日子多好,甭管累不累,往塌上一躺,就有美婢侍女来捏肩捶腿,哪像现在又累又苦,遭了活罪。
身体受累倒是其次,眼下正有一个天大难题,摆在张懿面前。
好好的封赏被人搅了场,张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况且他跟张仲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于是他就请韩悝帮他构陷张仲,为此还允下了二十箱的珠宝作为酬谢。
能够成为整个大汉祸害的十常侍之一,除了贪婪,还得有脑子。
韩悝虽说应下了这件事情,但在此之前,他要张懿必须亲自上阵赢上鲜卑人一场才行,
一来是可以证明张懿的本事,二来也可以堵住何进那些人的嘴巴,以免落人口实。
别的事倒还好说,要说在战场上打赢鲜卑人,这可就要了张懿的老命了。
打仗拼杀,本该是武夫干的事情,张懿一介文士,哪懂这些,莫说舞刀弄枪,连最基本的排兵布阵,他也只是略知皮毛。
就在此时,张懿的老搭档郑嵩从外边走了进来。
当了这么些年的别驾从事,张懿心里在想些什么,郑嵩几乎一眼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眼下张懿的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愁,郑嵩哪还不知张懿在为何事烦恼。
恰巧,此时他也有一件事情,不知该从何开口,便有心问了起来:“使君,可是在为军务烦忧?”
张懿抬头见是郑嵩,脸色稍微缓和了不少,带着几分疲倦说着:“你觉得,我们赢得了鲜卑人吗?”
对于郑嵩,张懿素来是信任有加。
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不仅老谋深算而且城府极深。最主要的是,他在张懿初入并州之时,就已将两人牢牢绑在了一起。
面对张懿的提问,郑嵩不说是,也不说否,巧妙回答了一句:“使君不必担忧,或许此人,可解使君之急。”
说罢,郑嵩拍了三下手掌,门口的帐帘再度掀开。
张懿探头望去,站在门口的来人看不清模样,借助烛火亦只能瞧见其裹了一袭藏青棉袄,头带斗篷,系了件黑貂披风。
“你是?”张懿有些纳闷儿。
来人走进帐内,与张懿对立而坐。
待他取下斗篷,才看清是个相貌刚武的青年,额前的头发往后梳起,绑成了一撘粗辫。
鲜卑人!
张懿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叫人来擒拿此人,然后再慢慢严刑审讯。
但转眼一想,人是郑嵩带来的,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
莫非是打入鲜卑的谍子,亦或是叛逃投诚而来的鲜卑人?
张懿紧紧盯视着眼前之人,像是要一眼将其看个通透。
“张刺史,本将军卡祁。”眼前的青年嘴角微挑,报上了名号。
听到这个名字,张懿脸色大变,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显然他也是知道有卡祁这么一号人物。
刚想开口叫来士卒缉拿此獠,张懿便看见眼前青年笑容戏谑,不紧不慢的说道:“张刺史不怕我反咬一口,尽管叫人来抓我便是。”
“你!”张懿气极的指着卡祁,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若是让那些死对头知道他深夜会见鲜卑将军,这刺史的饭碗,怕是也走到头了。
卡祁见张懿没再叫人,便已然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微微笑道:“在下深夜拜访,只是想同张刺史谈桩生意,做个买卖。”
张懿冷哼一声,拂袖怒道:“本刺史跟你,无话可谈!”
被张懿恶言相拒,卡祁也不恼怒,像一只哄骗黑鸦的狐狸,笑眯眯的说着:“如果张刺史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打得连连败退,甚至是退出五原。”
“你能有这么好心?”张懿眼中一道亮光闪过,卡祁扔出的筹码,他心动了。
倘若真如卡祁所说,让他一路高歌猛进,那他势必会得到朝廷重赏,说不定将来还会在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供万世敬仰。
名留青史,这是任何一个文人都拒绝不了的事情。
见张懿上钩,卡祁开始缓缓收网,“既然是生意买卖,自然是有进有出。我要的也很简单,吕布和戏策的两颗头颅,如何?”
听到卡祁提出的条件,张懿又是一惊,随即没好气哼哧了一声,“本刺史虽不喜吕布,却也知其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尔等是抵挡不住,才想着借本刺史之手除掉他吧。”
行军打仗,张懿的确不行,但要说起揣摩人的心思,张懿却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他的刺史哪能坐到现在。
鲜卑人想除掉吕布,张懿可以理解,但这个戏策,不过是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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