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攻关,胜率起码增加三成不止。
再看看咱们的先锋统帅吕将军,天不亮就起了,没事儿人一样的四处瞎转悠,东瞧瞧,西逛逛,嘿,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难不成他还真想等到鲜卑人吃饱喝足了,再去攻城?
傻子都知道那跟送死没啥区别!
这些话,河内的将军们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发发牢骚。
用胡海的话说就是,随吕布折腾去吧,反正到时虎泽关拿不下,有他哭的时候。
用过早饭,吕布将手下将士聚拢,开始朝着虎泽关进军。
至于昨天那些个一直反对吕布的河内将军们,也都碍于情面,跟着一同前往。
毕竟没人愿意落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头。
跟着你去可以,让我当炮灰,休想。
抱着这个心态的河内将军们,跟着吕布,出发了。
…………
两万余士卒浩浩荡荡的一路杀奔到虎泽关下,在距城关百丈处,排开阵势。
城关上的布赫鲁显然已是等候多时,双手扶住城墙望向下方,见到汉军之中携带着不少攻城械具,布赫鲁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吕布,你真想凭这两万人就夺下虎泽关,你当他们是天神下凡,还是当我这城墙是面粉泥捏?”
汉军之中,飘扬的吕字旗下,吕布身穿黑色甲胄,骑御赤菟,伫立于阵前。左边跟着曹性魏木生等人,右边是以方悦为首的河内诸将。
对于城关上传来的讥讽之声,吕布充耳不闻,不去搭理。
他现在是这支军队的统帅,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莽撞的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指挥工作,这才是一名合格统帅的职责所在。
吕布望着城楼上的守关士卒,下达了第一个将令:“曹性,你带三千人先去试试。”
三千人?
河内将军们又一次懵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产生了幻觉。三千人能干什么,可能连城墙都没摸到,就会折损个七七八八,这不纯粹是叫他们去送死吗。
曹性可不管这么多,只要吕布说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敢往里边跳,朝着后方大喊了一声,“弟兄们,我们走!”
三千河内步卒从阵型中分裂出来,右手握刀,左手持盾,跟在曹性身后,朝着虎泽关慢慢推进。
在这三千人后,二十架云梯也随之出动。
云梯与普通的攻城梯不同,这可是个大家伙,光底部就装有六只车轮,顶端还有只巨大横钩。梯身又分作两阶:主梯固定高大,前面设有坚固挡板,防御城楼上的弓箭、檑木;副梯可以移动,上下仰俯,靠人力杠抬,使之倚架于城墙壁上,因此又被唤作上城梯。
主梯之内藏有十数人,负责推动云梯前进。
攻城之时,只需将主梯靠近城墙,梯内之人再通过拉动绳索,控制副梯搭上城墙,再以顶端的横钩勾住城垣,使梯身不受守军的推拒与破坏。
进攻冲锋的士卒则可顺着云梯直冲而上,达到迅速攀爬城墙,抢占城楼的效果。
云梯作为当下主要的攻城器械,其弊端也显而易见,移动速度太过缓慢。
因此,各地雄关重镇都会设有壕沟(护城河)、拒马来阻碍云梯的行进。
此时的汉军距关只剩百米,曹性弓距着身子,将手中钢刀拍击于盾身,身后三千步卒跟着一同拍击起来。
吼~吼~吼~
野兽般的低吼声在天地间回响,整齐而有力的步伐踏在地面,大地也为之颤抖,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仅仅三千人,居然就给人一种尤为强烈的压迫感。
布赫鲁作为赫赫有名的鲜卑六狼将之一,跟着步度根南征北战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关下汉军这点儿气势他自然不曾放在心上,只见他将手一抬,口中喊道:“弓箭手,准备。”
贴近城垛口的千名弓箭手立马搭箭上弦,瞄准了下方的汉军,只待布赫鲁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射成蜂窝。
吕布想要强行攻关,就必须有人毁掉关下那些深扎进土里的拒马,并且用泥土堆填壕沟,云梯才能得过。
所以,这三千步卒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攻城,而是破坏地面的拒马和填平关下的壕沟。
这点伎俩骗骗小孩子还行,想骗过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布赫鲁了吧。
布赫鲁自信一笑,自以为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吕布的意图。
“杀!”
在即将踏入鲜卑人射杀范围之际,曹性陡然怒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发起了冲锋,显然是准备豁出性命去大干一场。
身后的三千步卒见到曹性如此奋不顾身,都被曹性的气势所感染,举起盾牌呼吼着往前急奔。
他们知道,拼死冲锋的时刻,到了。
“放箭!”
“鸣金!”
几乎是同一时刻,布赫鲁和吕布两人,同时下达了命令。
咻咻咻~
咣咣咣~
箭矢破空的声音和木槌击锣的声音同时响起,刚刚发起冲锋的曹性生生刹住脚步,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鸣金收兵,但他也懒得再去多想,二话不说,带着三千士卒掉头就撤。
于是,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汉军士卒,就那么在布赫鲁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眼睁睁的看着汉军撤退,布赫鲁生平第一次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他原以为吕布是让这三千士卒来破坏防御工事,哪曾想到吕布会这么无聊,特意来摆他一道。
人没射杀成功,箭矢起码损失了三千以上。
这一波,显然亏大发了。
布赫鲁的心在滴血,脸上却是故作得意之色,冲着关下的吕布叫嚣起来:“吕布,你们汉人就是这样的孬种吗!爷爷在这里等着你呢,有本事来啊,没本事就滚回家喝奶去吧!”
关上的鲜卑士卒哈哈大笑。
汉军之中的方悦眉头一挑,抱拳向吕布请战。
对于城关上的挑衅肆骂,吕布置之一笑,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方悦的请求。
曹性带着三千士卒回来,除了几个运气稍差的被射中臂膀,身负轻伤,其他人几乎毫发无损。
一见到吕布,曹性就嚎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甭提有多心酸了。
好一会儿后,曹性才询问起吕布:“头儿,你怎么让我撤了?刚刚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拼死一搏的勇气,你要再让我上,估计我两腿得打摆子。”
曹性玩笑的说着,结果吕布眯眼一笑,“没错,等下还是你上。”
“啥?”
嬉笑的曹性懵了,随即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指着一旁的戏策大骂道:“狗日的穷酸贼,是不是又是你出的馊主意!”
戏策对此眼观鼻,鼻观心,似老僧入定。
无奈之下的曹性只好又带着原班人马去了。
殊不知,这已是昨晚戏策和吕布制定好了的计划。
论起冲锋陷阵,不管是宋宪胡车儿,还是手底下的河内将军们,随便拎一个都要比曹性好使。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让曹性带队,就是因为他是天生的神射手,对距离的判断和把控非常人能及。
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城关上那些鲜卑射手的有效距离,从而避免伤亡。
这一次,同样是在布赫鲁下达放箭的命令时,吕布选择了鸣金。
就这样,整个上午曹性都在带着人来回奔跑。
被人戏耍了一上午,守关的布赫鲁心态已然是濒临崩溃,他冲着吕布暴躁无比的咆哮了起来:“吕布,你**的玩儿我!”
“玩你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他娘的别守啊!”吕布依旧没有答话,曹性却在下方挑衅无比的撅了撅屁股。
布赫鲁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当场将一根长矛从关上掷了下去。
他赤红着双瞳,恨不得将曹性大卸八块。
“将军,我看这些汉人肯定是知道攻不下城,故意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恶心咱们。”身旁的副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一言惊醒梦中人。
也许从一开始,汉人就没想过要来强行攻城,只不过是迫于上面的压力,做做样子罢了。
布赫鲁恍然醒悟,他赞赏的看了那副将一眼,吩咐道:“莽泰,从现在起,你替我守着这里,本将军可没功夫跟这些家伙浪费时间。”
说完,布赫鲁大摇大摆的下了城楼。
用过午饭,曹性又带着人来回冲了两趟。
只不过这时候的鲜卑人已经学聪明了,他们索性就站在城墙上,看着汉人小丑一样的冲过来,又跑回去,然后哈哈大笑。
只要你不越过我的防御工事,就休想再从我手里骗走一根箭矢。
曹性回来灌了两碗凉水,准备再去时,吕布叫住了他。
望着城楼上那些已经疲懒的鲜卑人,吕布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叫来侯成,淡淡的问了他一句。
怕不怕死。
第一三零章 若有来生,还愿为将军牵马()
秋阳斜挂,金灿灿的阳光映照着古老的城墙,有些晃眼。
辽阔的天地间,喊杀声又一次响起。
“看,那些汉人又来了。”
关上的鲜卑人习以为常的哈哈笑着,有的甚至连兵器都没拿,就靠在墙边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城下。
他们知道,这帮汉人,很快又都会掉头跑去。
所以即便是在侯成带着三千人冲击到弓射范围之内时,依旧没有一支羽箭射向他们。
风,在耳畔呼啸。
你,怕不怕死。
吕布凝重的神情涌现在侯成的脑海之中,这个曾经瓦牛山上的二当家心头一突,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他跟着吕布有些日子了,大小战役也打过不少,可表现一直都很平平庸庸。
冲锋陷阵,他不如宋宪;弓马骑射,他不如曹性;计谋韬略,不说戏策,连十四岁的张辽他都比不了。
这令侯成一度生活在自卑之中。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拼掉性命,也一定要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
“鲜卑人的拒马刺就在眼前,弟兄们,能不能拿下虎泽关,就看咱们的了!”
侯成大喊着冲了上去,身后的三千士卒一跃而上,冲到最前,拔出刀狠狠地劈砍在那一排排碍事的拒马刺上。
哐哐哐~
一连串的劈砍声震惊了城关上的鲜卑人,率先回过神的莽泰大声呼吼着:“放箭!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鲜卑人还未动手,却有数百上千的箭羽如蝗虫过境,一波接一波的射向城楼。
一时间虎泽关的城头箭如雨下,不少鲜卑士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当场射穿了头颅胸膛。
“***,这是怎么回事!”
莽泰捂着被射伤的胳膊躲到了墙垛之后,黑成锅底的脸色,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的愤怒。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这时候已经见了阎王。
透过城墙上的垛口,莽泰发现下方两侧多了许多身披黑甲的骑卒,他们骑着战马在关下交替冲锋,手中挽着强弓射出的箭矢,正不断的吞噬着城楼上鲜卑人的性命。
无数的飞箭之下,压得城头的鲜卑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给我反击,反击,射死那些该死的骑卒!”见到一个又一个的儿郎倒下,气急败坏的莽泰再度大吼起来。
城头上的弓箭手纷纷起身,将手中的弓弩拉开,不少人还未来得及瞄准,就被当场射作了刺猬。
而射出去的那些箭矢,基本上也是十箭九空,城下的狼骑营就跟兔子一般,交替疾驰的速度根本就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最重要的是,狼骑营是不会给你慢慢瞄准的时间。
几波箭雨过后,狼骑营坠马的仅仅二三十余人,而城头上的弓箭手,已经换了好几拨。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身旁士卒匍匐着身子,焦急的问了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莽泰怒气腾腾,他望着下方那些不知道疲倦的黑甲骑卒,恨得牙直痒痒。
正当莽泰思索该如何对付狼骑营时,城楼上的箭雨,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全营三万支箭矢,狼骑营尽数射完。
三千人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在狼骑营强猛的火力掩盖之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挡在路中的拒马就悉数摧毁殆尽。
旌旗之下的吕布大手一挥,左右两侧士卒尽出。
这一波,至少出动了万人。
“杀!”
蓄锐已久的汉军士卒们憋着一口恶气,四五人抬起一架长梯,奋勇的往前冲着,喊杀声震动九天。
与此同时,三十二架云梯全数出动。
呜呜~呜呜呜~~~
在无数的喊杀声中,低沉而亢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城头上的莽泰直起身来,不再躲藏,他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
莽泰招来一名亲兵,让他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报知将军布赫鲁。
城关下的汉军如蚁潮般涌来,城关上箭如雨下。
前面的士卒顶着盾牌,在无数的箭矢下,用自己的身躯,为后方抬着长梯的弟兄,竖起一道道遮风挡雨的坚固壁垒。
或许在这之前,他们彼此都不熟悉,甚至连一句最为基本的寒暄都不曾说过,但在这一刻,他们就是血脉最亲的骨肉兄弟。
盾牌很窄,长度也只有人身躯三分之一的大小,连半身都遮掩不住。
能够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的,除了实力,更多的还是老天爷眷顾的运气。
三十丈距离算不上远,可每往前冲上几步,就会发现刚刚还跟在身旁的兄弟,不知何时已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城头射来的箭矢,更像是一条条喷吐着寒息的毒蛇。只需往人身上咬上一口,就再也没了奋勇往前的力气。
所幸的是,碍事的拒马已除,冲锋的士卒们卯足了劲儿,几乎是一口气冲到了壕沟面前。
宽阔的壕沟,张着血盆大口,想要鲸吞掉每一个妄想要逾越而过的人。
长梯的作用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发挥。
与云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