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鲜卑人特有的钺刀直劈雷虎的顶盖,雷虎回过神的时候,那钺刀已经近在咫尺,纵使雷虎有心抵挡,也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
雷虎下意识的闭上双目,等待着死亡降临。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迎接到死亡的雷虎反而听到了‘咣当’的声响,他睁开眼珠,发现眼前鲜卑士卒的眉心处插了一支箭羽,与其他弓箭不同的是,这支箭羽的末端,是黑羽。
紧接着,数百支黑羽箭同时激射而来,好似雨落珠盘,鲜卑骑卒落马者不下两百。
雷虎转身望向箭羽射来的那个方向,一大群黑甲骑士气势冲天的扑杀过来,蹄声如雷,骤然而至。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黑甲士,手掌高高举起,持续了约十秒钟的时间,转瞬紧握成拳。
雷虎等人不知道这个手势意味着什么,但他却亲眼看到,鲜卑人那坚如城壁的防御战阵,就像纸糊的窗户,被一拳破开了个大窟窿。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雷虎根本不能相信,那些凶名昭著的鲜卑人,在他们面前,居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就算称之为虎狼之旅亦不为过,在这些人的眼中找寻不到丁点儿的害怕和恐惧,反而满是兴奋与强烈的杀意。他们完全不像军营里的士卒,更像是职业杀手,杀人手法动作干净利落,跟切西瓜一样,没有半分拖沓。
一名稍稍落尾的青年路过雷虎身旁的时候,顿了一下,笑嘻嘻地朝他说着:“嘿,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回去你可得请我喝酒才行啊。”
不待雷虎回话,青年就已经催马快速追了上去。
能够千里赶来救援吕布,这些人的身份傻子也能够猜到了。
吕甲刀,狼骑营。
见到雷虎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同为冲骑营老卒的许周调侃起来:“老雷,你不是做梦都想着加入狼骑营的吗?怎么,现在见到真的,怂了?”
“滚犊子!”
雷虎涨红着脸低骂了一声,不过被好友这么一番打趣,他斗志横生,大吼起来:“冲骑营!”
“嚄!”余下的百名士卒齐声吼道。
雷虎将眼中的向往与憧憬收起,他指着前方一路掩杀的狼骑营,大声喝道:“看见没,这就是击垮鲜卑人的狼骑营,咱们也不能给冲骑营丢脸,跟我杀!”
“杀!!!”冲骑营士卒们愤声大吼,全都围到雷虎身旁,一同往前杀去。
狼骑营的到来,使得原本劣势的局面瞬间反转。
狼骑营在前方开道,冲骑营就跟在后面,但凡有落马未死绝的鲜卑人,便一同拥上去,乱枪捅死,直至浑身都是窟窿眼儿,方才解恨。
然而,还未往前冲上多远,前方的狼骑营自主散开成了两列,让出一条宽广的道来。
道路中间,一颗圆轱辘的东西扔了过来,乃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雷虎等冲骑营将士定睛一样,这竟是那鲜卑大将察尔特的头颅,至死还睁大着双眼。
赤菟漫步的在道上走着,鲜红的血液从手臂处顺着戟杆滑过戟尖,滴落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一’字。
马背上的青年单手握绳,倒拖画戟,恍如天神。
第一一三章 负荆请罪()
击退了鲜卑三千骑,狼骑营又在周围的山岗挖了数十处大坑,将这些战死的冲骑营士卒尽数埋葬,入土为安。
吕布收整了一下队伍,带着残兵败卒一路往西,总算是安然的回到了汉军大营。
而此时的军营大寨里,同样是哀声四起,士卒们面色惨淡,愁眉苦脸,不少人的身上还都挂着伤口。
瞧见这幅场景,马背上的吕布眉头蹙起,难不成这里也遭到了鲜卑人的袭击?
吕布在寨门口下马,令狼骑营先找处地方扎营,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狼骑营得令之后,吕布径直去了秦兆的主将营。他要去质问秦兆,为什么事先约定好的伏兵不知所踪,冲骑营因此差点全军覆没。
当初临行的时候,冲骑营两千士卒信心满怀,如今呢,剩下的已经不余百人,最重要的还是被自家主将出卖,这怎能不令人心寒。
吕布阴寒着脸走进主将营帐,四顾之下却不见了秦兆的踪影。他找来附近巡逻的士卒,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秦兆趁着鲜卑骑兵出城袭击吕布之际,带人突袭广衍城。谁料到鲜卑人早有准备,待到秦兆入城,就锁住了城门,城头上万箭齐发,将秦兆射杀于马背,就连带去的五千人马,回来的也是十不余一。
自以为黄雀在后的秦兆,至死也没能瞑目,城头上的卡祁才是那只黄雀,而他,甚至连捕蝉的螳螂都算不上。
经此一役,连同长谷之战在内,广衍城外的汉军元气大伤,损失人马将近七千,主将秦兆阵亡,一同前去的十四名将军,也仅有两人逃出生天。
参军顾俞立马写下书信,令人星夜飞传正领着大军往此处赶来的主帅张懿。
秦兆死了,准备兴师问罪的吕布也只能就此作罢。
回到营帐,帐内诸人全都站起身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吕布,并出声询问起来:“头儿,那厮怎么个说法?”当得知吕布被秦兆卖了一道,这些个跟着吕布出生入死的家伙,第一反应就是带人去把那秦兆抓起来,先吊打一顿再说。
“死了。”吕布的语气平淡,眸子里没有半分喜悦。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曹性却拍着手表示大快人心,“死了?哈哈,死的好,死的好……这也省了咱们弟兄动手,想来是这厮坏事干得太多,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于他。”
诸人纷纷点头,以为的确如此。
吕布走到主位处,示意众人坐下后,才又问道:“你们不是在有溪村吗,怎么也到了这广衍,还恰巧来得这般及时。”
“还能为啥,嫂子担心你呗。”曹性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随口接了一句。
平日里较为沉默的宋宪也跟着点了点头,补充起来:“戏先生说这广衍城不似往处,想要拿下并非易事,所以让我们前来相助。”
吕布刚刚就觉得差点什么,经宋宪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帐内诸人之中并没有看到戏策的身影,不禁问了起来:“先生呢?”
“先生他身子骨弱,又没上过战场,自然比不得我们这群糙汉,估计抵达这里,还须个一两日的功夫。不过有胡车儿在他身边,想来出不了岔子。”宋宪如实回道。
吕布听完,微微颔首,胡车儿的实力不弱,护卫戏策的安全应该算不上难事。
此时,守在帐外的狼骑营士卒入帐禀报,说是有人求见。
吕布应允之后,从帐外走进个赤条着上半身的汉子,打着赤脚,后背系有一捆二指粗的树枝。
吕布一瞧,此人居然是雷虎,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雷虎,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雷虎也不管帐内还有曹性等人在场,径直朝着吕布跪了下去,抱拳大声说道:“雷虎瞎了眼,不识飞将军真面,不仅处处针对,还怂恿大伙儿排斥将军,罪无可恕,请将军责罚!”
听着雷虎这番真挚的道歉,吕布抬了抬手,“起来吧,我不怪你。”
雷虎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将军,你拿这藤条狠狠的抽我吧,你不抽我,我睡不踏实。”
这番憨实的话语,引得帐内诸人皆是忍俊不禁,曹性甚至还走到雷虎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揶揄了起来:“你这家伙,别人都是讨赏,哪有你这样求着受罚的。还有啊,你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呐?”
雷虎抬头一瞧,眼前这个披着黑甲笑嘻嘻的青年,不正是在战场上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吗?
吕布从位置处起身,走到雷虎面前,目光落在这个背着枝条的汉子身上,嘴里说道:“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当初冲骑营驻守楼烦,鲜卑人来袭之际,冲骑营原本可以一战,而其校尉陶璋却弃下所有人逃跑,导致楼烦不战自破。是你追着杀死了陶璋,也因此被贬为了普通士卒。”
雷虎不明白吕布说这话的意思,低声回道:“是。”
吕布重新回到自个儿的位置,拿起一枚令箭扔给雷虎,口中下令:“雷虎,你屡次冒犯于本将军虎威,我罚你一百军棍,你可服气?”
雷虎握着那枚令箭,抱拳说道:“雷虎服气,甘愿受罚。”然则,以雷虎目前的身体状态,甭说是一百军棍,估计十军棍打下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帐内诸人心有不忍,雷虎的行事他们看在眼里,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若就这样被打死,着实可惜了。
就在诸人准备为雷虎求情之时,吕布又说了起来:“只是如今乃是用人之际,你那一百军棍暂且记下,等驱逐了鲜卑人,再来执行,你可记下?”
雷虎朝着吕布磕了个头,双目泛红的应道:“谢将军,雷虎记下了。”,
翌日晌午,一名冲骑营士卒火急火燎的跑到吕布帐内,说是薛兰醒了。
吕布听到后,立马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直奔薛兰所在的营帐。
刚掀帐帘,一股浓烈的混合草药气味迎面扑来,引得外边的士卒呛声连连。
吕布可管不得这么多,大步走进。当他走到薛兰的病榻前时,在他眼前躺着的只是一具缠满了白布的人形躯体,连整个脸庞也仅露出眼鼻嘴三处,看不清面目模样。
吕布试着低唤了一声:“薛兰。”
听到这一声饱含关怀的呼唤,榻上之人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看口型应该喊的是“将军”。
见到薛兰如今的模样,吕布心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情绪,他将手搭在薛兰的肩上,语气微微有些哽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长谷的那场战斗,薛兰胸口被彻底洞穿,受到了几乎致命的伤害,好在那时狼骑营赶到及时,才使薛兰免去了惨遭戮尸的下场。
如今得老天庇佑,苏醒过来,吕布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如果不是薛兰折返来救,他恐怕也支撑不到狼骑营的到来。
同薛兰聊了小会儿,侯成从外边进来,在吕布耳旁低声了几句。
吕布只好歉意的同薛兰道了别,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薛兰要好生调养歇息。
一出帐篷,十余名腰佩钢刀的士卒立马上来封死了吕布的退路。
在这些个士卒的中间,是名穿着甲胄蓄着平胡的将军,他目露蔑视的看了吕布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吕校尉,张帅要见你,随本将军走一遭吧。”
(2017,新年快乐。)
第一一四章 三天()
平定县,县衙府。
张懿端坐在县令的位置,头顶上方是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方左右坐着近三十余人,甲胄鲜明。除开张懿的几名心腹,其余的则是河内军的主要将官。
张懿套了件黑色武官袍,脸上神情凝重。
作为此次天子钦点的北伐主帅,张懿自然是卯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可他毕竟是文官出身,这些年也全靠行贿十常侍张让等人,才能一路顺风顺水。至于行军打仗,他真的是一窍不通,于是便委派了在军中素有威望的明威将军秦兆担任先锋,结果秦兆也不负所望,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了广衍城外。
张懿得知后是大喜过望,高高兴兴的准备向朝廷奏写捷报,结果奏折才写了开头,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又从前线传来,秦兆战败身亡,我军折损将士近七千人。
七千条性命于张懿而言,无关紧要。但重要的是,两军主力还未交锋,便折掉了这么多的人马,若是被朝廷知晓了,难免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届时肯定会降下大罪。
深知官场之道的张懿还是写完了那份捷报,让人飞报朝廷。
至于秦兆战败的事情,张懿只字未提,只是星夜加急的带着数万人马,赶到了平定。
得知张懿抵达,从广衍之战中侥幸逃生的两名将军趁夜赶来求见张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事情经过,并将一切罪责全部推脱到吕布身上,说吕布为了独掌兵权,教唆秦兆冒然攻城,才导致秦兆中了鲜卑人的埋伏,被乱箭射杀。
又是吕布!
张懿闻之后怒不可遏,立刻着手让心腹去将吕布召来,如若吕布不来,就地格杀不必多问。反正张懿早已将吕布划为张仲党羽,不能为己所用,除掉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此时,从县衙大堂之外走进一人,身披战甲,足有九尺,他抬起墨纹白底靴,脸色冷漠的迈过门槛,甲胄上的鳞片哗哗响个不停,引得在场诸人频频侧目。
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走进府衙大堂,吕布余光扫视了一眼在场诸人。论官职地位,随便拎一个都比他这小小的校尉要高上许多,吕布微微欠了欠身子,抱拳朝众人行了一礼,“扬武校尉吕布,见过刺史大人,见过诸位将军。”
张懿最不喜欢的就是武夫这种自大到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的表情,但他好歹也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强按心中火气将惊堂木一拍,沉声问道:“吕布,你可知罪?”
吕布在来的途中就猜想到准没好事,如今这大堂之内又坐了这么多的高级将官,看情形大有一股三堂会审的意思,吕布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何事。
等到张懿这么一问,吕布愈发的想不通透,再次抱拳道:“某不知,还请刺史大人示下。”
“哼,真是鸭子死了嘴壳硬,若不是我熟知一切,还真让你蒙了过去。”
张懿心中冷笑连连,在他看来,吕布摆出这副毫无所知的态度,无非是在装傻充愣,想瞒天过海逃脱罪责。张懿可不想给吕布丝毫翻盘的机会,抽出案桌上的一枚令箭,掷在地上,口中喝道:“大胆吕布,你唆使明威将军秦兆冒然攻城,致使主将阵亡,七千汉家儿郎尽数折损,你真以为本帅不知?如此大罪,本帅又岂能饶你!来啊,给我将吕布拿下!”
听着张懿噼里啪啦的一阵怒骂,吕布稍微有些愣神,这件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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