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哪儿知道,不过大将军若是真的不喜欢你,那你更得争气才行!”
说着,孙翊用手搭在吕篆肩上,满脸郑重的给他打气助威:“不管外边的人怎么说,总之,我很看好你!”
吕篆露出笑容,衷心说了声:“谢谢!”
…………
此时,长安城皇宫,崇明殿。
天子刘协正在阅览从三公处呈报上来的奏折,学习处理政务的基本方式。
在此之前,在身边宦官的诱导谄媚下,刘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享乐皇帝,直到某天晚上高祖托梦,叫他励精图治,不要葬送了大汉江山。
刘协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撤去那些献媚的宦官,弃了美色与玩乐,重新把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面。
“陛下,大捷,大捷啊!”
宫殿外,黄门侍郎许楷双手捧着竹简,高兴无比迈入殿中,脸上掩饰不住喜色。
见到许楷这般高兴模样,刘协心中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许楷属于吕布的党羽,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许卿家何事如此高兴?”
“大将军在兖州大破曹操,我军大获全胜,这是方才从太尉府传来的奏报,请您过目!”许楷躬身,将手中竹简呈了上去。
刘协瞥了奏简一眼,淡淡道了声:“此事朕已知晓,许卿家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先退下了。”
“臣,告退。”
黄门侍郎在心中揣测一番圣意,躬身退出殿外。
待许楷走远,刘协命人将殿门关上。
然后将那还没过目的奏简重重掷于地面,发出‘哗擦’的清脆声响,刘协走了过去,用脚狠狠地跺踩在上面,像是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
“陛下息怒。”心腹宦官韩宣好言劝谏。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
刘协一遍又一遍的跺踩,脸上充满阴鸷,声音里压抑着巨大愤怒:“朕就在长安城里坐着,可你看看外面,百姓只知大将军威风神武,又有几人晓得大汉朝,还有朕这个天子!”
“明日朝堂之上,吕布党羽势必又会将封王的事情重提,到那时,朕能怎么办!朕该怎么办?若是真封了王,干脆将这大汉江山,也一并送于他吕布好了!”
刘协咬牙切齿,他十六岁了,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无知孩童。
他是天子,正如他父亲生前所说,既是天子,整个天下苍生,一切都该由他来主宰!
见天子大动肝火,韩宣低声道了句:“奴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与否。”
“且说来听听。”
刘协压下胸中怒气,韩宣伴他多年,深得他的信任。
韩宣挪步过去,以手掩嘴,在刘协近前低声说了一番。
第八零一章 陛下英明()
翌日早朝,未央宫。
庄严大殿内,文武群臣汇集,立于大殿左右两侧。
伴随着一声清瑟的宣报声,身穿帝王服的刘协从侧翼走出,缓缓来到皇位处落座。
群臣见状,皆是躬身行礼,口中齐呼:“臣等参见陛下。”
刘协摆了摆手,淡然道来:“诸卿免礼,平身。”
待到群臣各自归位,天子便问:“今日朝会,诸卿可有事务启奏?若无事,即可退朝矣。”
话音落地,便有人出列禀报:“启奏陛下,昨日大将军捷报传至长安,我军在兖州大破曹军,斩首十余万,请陛下嘉奖英勇作战的三军将士。”
谦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笃定,群臣视之,乃是尚书张沅。
说起张沅的来历出身,殿内诸人皆是心知肚明。
不过是先帝时期的一个小小奉常,靠着抱住吕布这条大腿,在官场道路上一路攀爬而上,做过长安令,京兆尹,议郎,仆射等诸多官职,如今已是尚书之一。
小人物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也堪称一段传奇。
奖赏三军将士?
呵,说得好听,你这是忙着给你家主子摇尾巴讨好了吧!
刘协心中冷笑,张沅是吕家的狗,君臣皆知的事情,可刘协却不能动他。一来是张沅此人世故圆滑,几乎抓不到大的把柄;二来,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把吕布搬倒,就动张沅,容易打草惊蛇。
“张尚书所言极是。”刘协笑着点头,颇为认可张沅的说法,他看向站在百官前方的杨彪,询问起来:“杨太尉,这事儿该你负责,你以为当如何赏赐?”
处于三公位置的杨彪微佝着身子,头发白去大半,不复当年健壮。他压了压手中笏板,躬身回道:“回禀陛下,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三军将士皆可按功封赏,唯有大将军封无可封,臣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请陛下圣裁。”
说了半晌,又把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回来。
这个老狐狸!
刘协心中低骂一声,要不是念在杨家对汉室还算忠心的份上,他还真想把杨彪给拖出去砍了。
“太尉说得也是,封无可封,这可真叫人头疼啊!”刘协揉了揉额头,故作无奈模样。
站在前方的大臣们皆不作声,臣列后方的两名年轻议郎对视一眼,同时走出行列,向天子躬身禀奏。
“陛下,微臣以为,大将军功勋卓着,声名海外,又获先帝器重,救陛下于危难,挽百姓于水火。此番东征,几经厮杀,正因为大将军身先士卒,所以三军将士才无不奋命而战,最终击败曹操。大将军居功至伟,当重赏才是!”
“臣以为陈议郎说得没错,我大汉自开国以来,皆是赏罚分明,汉律严明。若是有功不赏,恐会令将士寒心。”
二人一唱一和,连一丝的台阶都不准备留给帝位上的少年天子。
刘协眉宇间闪过一抹怒气,朝廷养出的居然是这种吃里扒外的玩意儿,好在他如今已然懂得厚积薄发,有了一定城府,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喜怒于色。
微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刘协看向二人,平和问道:“那二位卿家说说,该当如何赏赐?”
“臣以为,大将军当封王!”
二人异口同声,连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模一样。
封王!
当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殿内一片哗然,群臣神情各异,有的面露愤怒,咬牙切齿,有的默不作声,仿佛置身事外……
封王的事情,早在旱灾结束的那会儿,就有人提过,当时被天子和许多臣工都联合否了。
如今旧事重提,当年敢站出来怒斥的老臣,如今已寥寥无几。
“陈台,张聘,你二人是想造反吗!”
一名头发微白的男人站了出来,对陈、张二人怒声呵斥。
众人视之,乃是御史荀悦,已故的老司空荀爽,便是他的叔父。
“荀御史,我二人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您老何必如此生气?”陈台笑着说道,似是完全没把荀悦放在眼里。或许荀家在颍川极具势力,可这里是长安,隶属于吕布的势力范围。
他与张聘,是通过招贤馆举荐,然后靠着自身努力,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总的来说,他两也是依附于吕布的党徒。
吕布兴,则他们兴。
吕布亡,他们也没得跑。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站了出来,在朝堂上为吕布冲锋陷阵,摇旗呐喊。若是吕布真能封王,他两出这么大力气,又是最先站出来的鼓说之人,以后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异姓不得封王,这是历代先帝传下来的规矩!”荀悦坚持己见,气得快要吹胡子瞪眼。
陈、张懒得理他,同时躬身喊道:“请陛下封大将军为王!”
其余臣子见了,亦是齐齐躬身,口中齐呼:“请陛下封大将军为王!”
上百名朝臣,超过八成的人都在躬身请命。
有些人口中虽然没喊出声来,却也弯下身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到这么多人都为吕布请命,荀悦气极,指着这些人怒声唾沫:“亏汝等平日里自诩忠良,还说铁骨铮铮,我呸!”
唾骂完后,荀悦转身又同天子作揖,态度坚决:“陛下,祖宗之法不可违,若您要封吕布为王,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相比荀悦的愤怒,刘协更多的还是心寒。虽然殿内还有一二十人站着,可却没有一个人有荀悦的胆量,敢站出来大声怒斥。
大汉的江山,真的要到头了吗?
刘协心生悲凉,他看向站在前方的三位重臣,怀有最后一丝期冀的问着:“太尉,司空,司徒,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老臣愚钝不知,还请陛下定夺。”
杨彪、王允、刘普三人同时躬身回道。
呵,果然。
刘协心中自嘲一笑,便不再寄希望于他们身上,整顿心情,同殿内朝臣说着:“朕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两全其美。”
群臣见天子开口,便不再争论,嘴里说着:“臣等洗耳恭听。”
“早些年间,朕便听闻,大将军与夫人严薇伉俪情深,患难与共,至今在并州境内仍旧还流传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大将军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封无可封,所以朕决定为严薇赐爵,封其为永安君,以此来褒扬大将军的卓越功勋。如此一来,大将军必然高兴,也不会违背老祖宗的先律,卿等以为如何?”
刘协缓缓道来,这也是昨日韩宣所进之言。
陈、张二人紧皱起眉头,其余诸人也没人敢说反对,唯有齐齐盛赞。
第八零二章 剑圣()
朝会散去,天子要封严薇为永安君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入戏策耳中。
戏策对此倒没有多大怨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推翻旧帝国,改朝换代,其道路势必艰难险阻重重,哪有这么容易。
更何况,吕布志向不在封王,他更想平定乱世,为大汉朝开拓更广阔的疆域。
捎上胡车儿,戏策决定外出转转。
岁末年底,寻常百姓都忙着在家中与亲人团年,街道上行人较少,只有凛凛的寒风吹来,嗖嗖的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离去。
裹着厚夹袄的戏策紧了紧身子,别看他外面几大层衣裳套着,裹得跟个肥粽子似的,可实际上戏策的体重,已经不足百斤,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跟随在一旁的胡车儿体型健壮,只穿了件皮袄,丝毫不惧严寒,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与瘦弱的戏策形成鲜明对比。
见戏策缩着身子微微发抖,胡车儿有些不忍:“我说先生啊,你这身子看起来虚得很啊,你又这么怕冷,咱还是翻了年再出来转吧。”
“等到明年,黄花菜都凉了。”戏策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颜,示意胡车儿不必担心。
“可张神医说,你应该多加休息,少劳心劳神……”
戏策偏过头去,有些玩味的揶揄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像妇人一般,婆婆妈妈的了。怪不得你当不了将军,只能屈居在我身边当个护卫。”
“切,那是老子喜欢自由!”
感觉受了轻视的胡车儿大声嚷嚷,巨大的嗓门儿,引得不少路人抛来好奇的目光。
两人沿着大街走了小会儿,在铺满白雪的地面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对了,近来将军的府上,可曾有什么异动没有?”
戏策佝偻着身躯,言语淡然。
说起这个,胡车儿正好有事情想向戏策禀报。
昨天下午,吕篆不知从哪儿救回一名老叟,带回了府中。等老者醒来之后,得知是吕篆救了自己,又见他心地仁厚,便主动留下来做了吕篆的老仆。
“你猜这个老叟是谁?”
说到这里,胡车儿满脸红光,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瞧见胡车儿这般兴奋模样,戏策面含笑意,“看你这般模样,估摸着那老人应该是大有来头吧。”
“岂止大有来头,简直是名动九洲啊!你听说过‘二圣’没有?”胡车儿双眼放光,表情那叫一个激动。
戏策对此不解,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胡车儿拍了下脑额门儿,这才想起:“我忘了,你不是混我们这圈儿里的人。”
“好,那洒家今天就免费就给你普及一下‘二圣’的传奇故事。”
胡车儿兴致勃勃,也不管戏策愿不愿意听,就噼里啪啦的讲了起来。
二圣,即指‘剑圣’王越与‘枪神’童渊。
这两人都是成名于桓帝时期的人物,如果活到现在,少说也该有七八十岁的高龄了。
王越,辽东燕山人,擅使剑术。二十二岁出山,白衣仗剑,三年间游走于大汉各地,挑战成名高手一百七十九人,未曾一败。
之后,杳无音信。
有的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在大汉境内已然无敌,去了西域求败,留下种种传说于世间。
童渊,河北常山人氏。
早年间,有数千贼匪盘踞于常山作乱,童渊得知后,孤身山上,凭着手中一杆铁胆枪,于数千贼众之中,豪取贼首。
随后漫步下山,将首级掷于市集,翩然离去。
官府得知,征其为都尉,童渊不愿。官府不甘失了颜面,出动各地官兵进行逮捕,被童渊尽皆杀去。
此后,童渊闲云野鹤般游走于世间,也成了一代传说。
胡车儿说完,唏嘘的叹了口气,像是感慨万千。
在投靠吕布之前,胡车儿就是混迹于道上的亡命之徒,对这些事迹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你这是在讲神话故事吧?”戏策听完,表示完全不信。
“你别不信,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提及王越、童渊,谁人不知,哪人不晓?”胡车儿哼哧起来,似是颇为光荣。
在游侠草莽和绿林匪寇界,这二位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偶像一般的存在。
“咱们的大公子啊,这回算是捡到宝了。”胡车儿满心欢心,赶明儿他也去大司马府上瞧瞧,传说中的剑圣,究竟有几个脑袋几条腿。
“那你如何知道,他就是王越?”戏策有些好奇,胡车儿这两日并未去过大司马府,所以不可能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剑圣’。
那么,他又是如何确定了王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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