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怕他个卵!”
胡车儿啐骂了一声,反正他身上已经是命案无数,多一条少一条,都一样。
没多久,吕布就见到了老人口中的牛车。
所谓的牛车,也就是一头普通的水牛,后面添加两个大车轱辘,在上面放一块平整的大木板,铺上厚厚的布匹,为防止掉落,特意在左右两边设有扶栏。若是大热天,还会在中间撑起蓬盖,用来遮阳。
水牛的性子墩厚温和,行进速度缓慢,少有颠簸,坐在车上的文人士子们大可以一边饮酒,一边吟诗,欣赏路边的美景。
遇到熟人还能寒暄一番,这里一声王兄,那里一声李兄,一个个表现得极尽和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温文有礼。
若是运气好碰到天仙美眷,结下一段良缘也未必没有可能。
牛吃草,哪儿有美味的青草它就往哪里去,管它庄稼不庄稼,它又不认识,只顾挪着四只大蹄子踩踏着地里的泥土,搜寻着美味的食物。
牛在地里啃着庄稼,车轴压过地面,留下一道道刺眼的车痕,偏偏那些个士子文人还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不忘卖弄文采的搔首吟诗。
他们可都是读了数以百卷书籍的读书人啊!
都读给狗听了吗!
老农看着那些辆牛车往自己的这片田地缓缓驶来,脸色愁苦,“就还剩这一块麦田了,再让踩了的话,可该怎么活哟!”
听着老农这饱含沧桑苦涩的话语,吕布抬腿轻便的滑下马背,将马绳交给胡车儿,并让老农离远一点。
有些事情,既然遇到了,他就不能不管。
吕布孤身走到那块麦田的前方,右手负于身后,头顶苍穹脚踏麦田两岸,挡在了那头行进的青牛面前。
第五十九章 你服不服()
大青牛的两只前蹄一停,就听见这辆气派牛车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充满恶意的骂娘声。
正推杯换盏的几位公子哥儿猝不及防,车身随着老牛的驻足不前而剧烈的颠簸了一下,酒水脱离杯盏,溅洒在昂贵的衣衫上。
一名衣口微微敞开的青年面带三分醉意,神色不悦的质问道:“吴德,怎么回事!”
驾车的仆从赶紧转过身子,颇为愤恨的说着:“少爷,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挡了咱的去路。”
青年伸出双指摁了摁额头两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少爷今天心情好,让他滚一边儿去。”
吴德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扭过头看向挡道的吕布,脸色一变恶狠狠的骂道:“好狗不当道,我家少爷让你滚!”
吕布好似没有听见,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瞄了一眼牛车的后方,车上共有五人,年岁不过二十三四,皆是锦衣华服,瞎子也能看出这几人身份不俗。
“这地上又没写你家少爷的名字,怎么不叫你家少爷绕行。”吕布笑意盈盈的如是说着。
吴德听到吕布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嘿,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可知道后面车上这几位公子爷是谁吗?”
车上这五人,哪一个不是大有来头,能给你区区一介平民绕行?简直可笑至极。
坐在南方位置的蓝绸青年将一杯酒水灌下,随后将酒樽搁在方形的小桌上,鄙夷的骂上了一声“乡巴佬”。吕布的并州口音不难听出,并州贫瘠荒凉,读书识字、入京为官的更是少有,并州人在他们眼中,与未开教化的蛮夷无异。
吕布依旧不为所动,有条不紊的说着:“我不管他们是谁,我只知道,牛车踩坏了百姓的庄稼,就得赔钱,这是道理,也是王法。”
“王法?哈哈哈……你跟我谈王法,哈哈哈……”
牛车上那群青年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那个衣口敞开的青年支起右腿,将胳膊肘搭在上面,吩咐着自个儿的恶奴:“吴德,你去替本少爷赏他两个耳光,教教他什么是王法!”
吴德很狗腿的点着脑袋,下了牛车后,一边走,一边撸起了袖管,走到吕布面前,抬手就直接往吕布脸上抽去,动作干净利落,看样子以前这样的事情他并没少干。
吴德的巴掌还没扇出去,一只沙包大小的拳头就已经印在了他的眼前,离他的眼睛距离不足一寸,其速度之快,带起的拳风将他两颊发丝吹拂的剧烈飘扬。
吴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后脊感到一阵发凉。
不过有少爷撑腰,吴德也跟着胆子大了几分,伸手拍开这只拳头,抡起胳膊准备重新再扇吕布一个大耳光。
那只被拍开的拳头,五指打开合并为掌,指尖一下就戳在了吴德的左眼眶上。
啊啊!!!
没反应过来的吴德吃痛捂着眼睛哀嚎了几声,退到水牛旁边,手扶牛背,眼睛是火辣辣的疼啊,回头看着牛车上的青年,委屈的叫了一声“少爷。”
“没用的东西!”
青年冷哼一声,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吕布,“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那本少爷来陪你耍耍!”
不远处扎着两个圆髻的书童阿月见要开打,问向身旁的俊美少年:“公子,你说他俩谁更厉害?”
“杨廷这家伙平日里虽然胡作非为,但他的武艺在年轻一代中,绝对算是拔尖儿的高手。”不远处看戏的少年柳眉微皱,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制止一下。她不仅认得这个青年公子,而且两家的关系还极为要好,用世交来形容亦不为过。
不等她琢磨出对策,杨廷就已经动手了,左脚轻点牛车扶栏,整个人身形一纵,如白鹤亮翅,右腿直踢吕布胸膛。
面对杨廷的突然发难,吕布挪开步子往后倒退一步,挥出左手,跟踢来的脚掌来了个对碰。
杨廷一击不成,借力身子在空中翻了一记空翻,脚跟稳稳站地后,右手迅速凝拳,直捣吕布面门,口中还不忘低吼了一声,喝~
吕布的瞳孔急速收缩,身子僵在原地,没有作出任何的防御动作。在其余诸人看来,吕布已经是被杨廷的气势给吓破了胆。
这一拳又快又狠,如果让吕布给他点评的话,起码可以给他打个八分。
阿月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见到那一拳已经快砸到吕布脸上,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那即将血肉模糊的画面。
“这家伙怎么不躲,杨廷下手从来都是没轻没重的。”望着像是石化了的吕布,少年拧着眉头,她很清楚,要是被杨廷这一拳命中,非死即残。
啪!!!
只听得一声清亮的拍击声,吕布右掌呈虎爪挡在额头,拦下了杨廷的那一记重拳,并将他的拳头锁在了手中。
杨廷闷哼一声,手臂用力一扯,那被吕布抓住的拳头却纹丝不动,如同陷入了虎钳之中,拔不出来。
“杨兄,往死里揍他!”
“快点解决了这家伙,咱们接着饮酒。”
牛车上剩下的四位公子哥端着酒樽,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这场精彩的搏斗,同时还不忘给杨廷助威呐喊。
右手被制,杨廷抬腿再次发难,结果吕布出腿更快,一脚踹在了杨廷的小腿骨上。
刚刚还危在旦夕的吕布,瞬间反制杨廷,观战的少年公子眼底闪过一抹赞色,暗道了声:好一招双管齐下,以守代攻。
一抹痛苦之色从杨廷的脸上闪过,有道是打蛇打七寸,吕布这一脚简直太过刁钻,不至于让他骨折,却又他暂时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杨廷忍住痛楚往前大迈一步,几乎将钢牙咬碎,身子往吕布胸膛一靠,以肩撞吕布左肋,趁机抽回了右手。
吕布将杨廷弹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前的这个世家公子嚣张跋扈,倒还有几分男儿血性。
随后,吕布将右手伸出,手掌朝上,朝杨廷招了招,示意再来。
看戏的少年公子嘴角也跟着挂起了一丝弧度,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顾自说着:“杨廷这回有苦头吃咯,权当是买次教训,长点记性也好。”
杨廷作为杨府的长孙,从小含着金汤勺的他哪受过这种轻视和侮辱,心头怒火中烧,咬牙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呼吼着如同疯狗一般,再次冲向吕布。
直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势,然而杨廷却一直伤不到吕布分毫,更别谈将其击败。吕布就像是在惊涛骇浪之中,撑起了一叶小舟,任他山呼海啸,我自惬意悠游,这使得杨廷双眼更是几欲喷出火来。
等到杨廷换气的那一瞬间,吕布伸手,只一掌,便轻松的拍在了杨廷的后脑勺上。
扑通~
杨廷只觉一阵晕眩,似有千万斤的大石压住了他的脑袋,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听使唤的倒在了地上。
吕布低头看着倒地的杨廷,一如他最开始的居高临下,笑眯眯的问着:“你服不服?”
第六十章 美救英雄()
“服个鸟!”
杨廷满是怒气的吼了一声,撑地弹起身子,右手一记冲天拳,挥向吕布下颚。
生死厮杀无数次的吕布岂会轻易让杨廷袭中,早有防范的他抬手就是一掌,拍在杨廷头顶的天灵盖上。
又是‘扑通’一声,刚爬起来的杨廷连身形都没站稳,又四脚八叉的栽了下去,好似饿狗吃屎。
“你服不服?”
“不服!”
“再来!”
一次次的轻松倒地,一次次的艰难爬起,连吕布都有些被杨廷这份锲而不舍的精神所动容。
别看吕布一直在虐打杨廷,但他出手极有分寸,绝不会伤及杨廷的要害和五脏六腑,最多只是一些擦破皮的外伤。如果真在洛阳闹出人命,吕布就等着上断头台吧。
况且看杨廷这几人的架势,肯定来头不小,绝不是他一介寒衣所能对抗。
牛车上那些看戏的公子哥们做梦都没想到,一向勇武蛮横的杨廷居然被吕布给揍成了熊样,一个个的赶紧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要是杨廷有个好歹,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杨廷趴在地上急促的喘着大气,浑身上下疼得不行,他翻了个身,筋疲力尽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上方那张可恶可憎的面庞,知道他口中即将说出的话语,杨廷嘴硬如初,“本少爷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四名下了牛车的公子少爷赶紧过来左右搀扶起杨廷,其中有个紫衫鹰眸的男子打量了吕布一眼,语气中带着阴狠的威胁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在洛阳,是蛟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趴着。得罪了我们,很快就会有人来给你收尸!”
官宦子弟惯有的嚣张气焰,在洛阳横着走惯了的他们,哪会将区区一介布衣放在眼中。
吕布见到这四人的嚣张模样,步子再次往前迈了一步,活动活动两下手腕,笑意愈发盎然起来:“你们谁还要再来跟我比划比划?”
这个回答令余下四人几近崩溃,一般人听到他们刚刚那样威胁十足的话,就算是不跪地求饶,也总应该思索再三才对,哪有吕布这样一根筋不按套路出牌的!
打?杨廷都打不过你,我们还有谁能是你对手?
见吕布的的确确的还想动手,四人赶紧拖着杨廷身子后退了好几步,神色忌惮,他们都不曾习武,要是吕布突然动手袭击,完全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幸亏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与了北郊的驻防将军,那名肚子微微隆起的将官得到这个消息后,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引了三百军士一路鸡飞狗跳的赶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起了战事。
体型稍胖的将官抵达之后,连汗水都顾不得去擦,当得知杨廷被人打伤后,他差点就跳脚骂娘了。
别人不知道这五人的身份,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宗正大人的四少爷,振威将军的小公子,光禄大夫的侄儿,哪一个不是动动指头就能要他灰飞烟灭的存在。至于被扶着身子的杨廷,来头就更大了,当今太尉杨赐的孙儿,父亲杨彪任京兆尹,在司隶这一带,谁不知道弘农郡杨家,权势遮天。
家世如此显赫的五位公子爷,在洛阳居然还让人给打了,而且好死不死的还是在他管辖的地盘儿,邓臃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也不知这个穿布衣的是愣头青还是没脑子,太尉的孙儿也是你能动的?
那个紫衫青年见到邓臃后,已经了然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他们这边倾斜,不温不火的丢下一句:“邓将军,你看着办吧。”
额头汗珠不断下滑的邓臃赶紧赔笑着点了点头,连手心也都凝出了汗水,今天这事要不能处理得让这几位爷满意,他今后官场的路还怎么混,头顶的乌纱还要不要了。
定不能让大好前程毁在这个外地佬的手中,邓臃瞬间就拿定了主意,立马下令道:“来人,给我将这两名贼匪拿下!”
吕布闻言,脸上怒气一闪而过。
胡车儿抵在吕布身后,与吕布呈防御之态,问了句:“爷,咋整?”
来的时候,张仲就叮嘱过吕布不要太意气用事,如今果然陷入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为了防止事情再扩大下去,吕布只好说道:“要真动起手来,我们就突围出去,尽量避免与洛阳守军的厮杀。”
胡车儿‘嗯’了一声,心头多少有些想不明白,以他和吕布的实力,随手宰他个二十三号官军,绝对是信手拈来。
三百甲士围拢上前,准备合围擒下两人,却听得一声娇喝:“住手。”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翩翩的少年公子走上前来,柳叶细眉,英姿不凡,身旁还跟着个埋头捏衣角的青涩书童。
围在这里观望的士子、学生大多都是从外地来的,他们少有人认识杨廷五人,但负责北郊防卫的邓臃他们是知晓的,他们其中不少人还没邓臃的背景深厚,如今邓臃都要点头哈腰,这五位公子哥的身份简直是大破了天。
他们已经认定,不管是谁叫的‘住手’,肯定都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结果那四人见到来者后,原本趾高气扬的模样变得像霜打了的茄子,瞬间焉了下去。
今天出门肯定是忘了看黄历,怎么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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