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吐了吐舌头,比了个鬼脸,道了声‘爹爹晚安’,便领着弟弟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只有吕篆还站着屋子里,他望向高大伟岸的父亲,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鼓足勇气说着:“父亲,我……”
与此同时,吕布也说了起来:“篆儿,明日为父便要率军出征,你的姐姐和弟弟也将随行。那么你就好生待在家里,侍奉娘亲,好好给我读书识字,莫要让为父失望。”
“是。”
吕篆讷讷的应上一声,眼中神采黯淡,心里满是失落。
从小到大,父亲的威严,在吕篆心里,就像高山一样,不可逾越。
他不像妹妹那样得宠,也不想弟弟那般顽劣,所以他循规蹈矩,努力学习,不给家里添任何一丝的麻烦。他所想的,不过是通过拼命的努力,好得到父亲的认可罢了。
可父亲的眼中,似乎只有姐姐与弟弟。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
如今,又只好全部吞了回去。
吕布点头之后,吕篆失落的离开了房间。
严薇倒上茶水,端给了吕布:“夫君,你今晚怎么想着来妾身这里?”
“似是许久未来了,有些想念夫人。”吕布言语温和,仔细算算,确实有好长一段时日都没有来过严薇的住处。
若非明日出征,估计他都快忘了严薇这里。
时值夜深,严薇替吕布宽去外衣,吕布将妻子抱上床榻。
吹灭蜡烛,一阵翻云覆雨。
大半时辰之后,结束战斗的吕布平躺在床榻,严薇坐起身来,轻揉的给丈夫捏肩捶背。
吕布合上双眸,享受着妻子温柔的指法,充满惬意的说着:“此番出征,不知几时能归。家里,又要劳烦夫人多费心力了。”
“又不是头一回,妾身晓得。只是妾身不在身边,还请夫君照顾好自己身体,早日凯旋归来。还有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小铃铛和骁儿。”
严薇细心叮嘱,她最担心的还是一对儿女。
吕布对此早有准备,轻声宽慰起来:“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让他们真上战场。最多就是远远观战,累积些战场经验,这对骁儿将来的成长也有好处。”
吕骁一身蛮力,又持有上古时期的神兵,加上他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儿子,所以将来必会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作为他的父亲,吕布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坐镇一方的统帅,而不是一个只会闷头往前冲的莽将。
即便吕骁不说,吕布早晚也会带他随军出征,教他行军用兵之道。
至于小铃铛,纯粹就是因为太过宠爱。
兴许是上一世的遗憾,所以吕布才想用这一世来弥补,让女儿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
“夫君,其实你更应该夸夸篆儿,他实在太孤寂了。”
严薇小声提醒,正是因为大儿子太努力,太懂事,以至于别人都在玩耍嬉笑的童年,他却在读书和苦闷中渡过。
长此以往,吕篆一天天的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像小铃铛喜欢吐露心事,也不像小儿子叛逆好动。
所以她这个当娘的才十分心疼。
平日里,吕篆温和恭谨,然则她这个当娘的,有时候都不知道儿子再想些什么。
“他是我的儿子,以后,自然要肩负起所有的重担。”吕布沉声说着。
这些年,大儿子的努力,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然则不管吕篆得到外界多少人的夸赞,但吕布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表扬。
他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吗?
不,他比谁都在乎。
第七一六章 此去,再无经年()
纵观三个儿女,小铃铛虽然最得吕布喜爱,但终究是女儿身,早晚要嫁为人妇。
小儿子吕骁蛮力过人,天生的神力,可惜从小脑子不太好使,行事说话憨憨傻傻。即便如今已经八岁,和同龄人的智商相比,也相去较远。
只有大儿子吕篆,勤奋好学,聪慧早悟。
在吕布心里,吕篆才是最适合从他手上接过担子的人选。
只是这些,吕布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或许他觉得,对寄予厚望的儿子,理所应当的严厉苛责,不能给任何松懈惫懒的机会。
要想未来可期,只有负重前行。
父爱,无言。
翌日,清晨。
外边的天色尚处于朦胧之中,早早醒来的吕布从床榻起身,在严薇的伺候下,换上了出征的衣袍。
“夫人,我走了。”
梳洗完毕之后,吕布推开大门。
严薇跟在后边将丈夫送出门去,手倚门栏,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
府内前庭,早起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在庭院儿里等候。小铃铛身穿赤色宝甲,手里握着木牙戟,吕骁则背着柄厚布重缠、与他身高相同的黑墨巨剑。
看他们的神情模样,显然是兴奋不已。
吕布大步走来,姐弟二人喊了声‘爹爹’。
吕布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满意女儿的装束,看起来颇有女将军的风采,倒是儿子穿得普通,但他也没说什么。
旁边陈卫禀报:“主公,大军在城外集结完毕,各位将军也已经准备就绪。”
吕布点头,同儿女轻说了声:“我们走吧。”
小铃铛和吕骁重重‘嗯’上一声,紧跟在父亲身后。
庭院走廊,同样早起的吕篆悄摸摸的躲在一根大石柱的后边,望向这里,心中失落的同时,眼中满是羡慕。
出了府邸,吕布带着儿女直接去往城外。
“主公,您之前不是说,要派人去请戏先生的么?”陈卫在一旁小声提醒。
吕布对此笑了笑,回答得倒也实在:“那不过是我哄他的罢了,先生那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都瘦成皮包骨了,那还经得起这路上的颠簸。等他今后身体好了,我再命人将他接来便是,或者等到我们凯旋归来,我再亲自登门向先生赔罪。”
陈卫点头称是。
来到城外,十二万将士密密麻麻,与将领们同时看向吕布这边。
出征之前,统帅按例是要讲上几句,以激发士卒们的斗志。
吕布登上高台,下方的十几万双眼睛霎时全望了过来。吕布对此早已习惯,他卯足气劲,大声说着:“前年,我们从关中而出,沿途收复了洛阳、河内、河东,击败收编过白波贼,将袁术的十万大军打得狼狈逃窜数百里。然而,天不怜我,使关中大旱,蝗虫为祸,因此我们含恨而归。此番,各地风调雨顺,必是丰收之年!吾再兴义师,定要踏平兖州!尔等,敢随吾战否!”
“踏平兖州!”
“踏平兖州!”
下方的士卒们高举手臂,呼吼直冲天际。
“好!”
将士们斗志昂扬,吕布亦是豪情万丈,大手一挥,豪迈吼道:“出发!”
大军开始行进。
吕布骑御着雄健的赤菟,赤菟昂扬着脑袋,走在帅旗下的中军位置。
去年,赤菟和绝影交配,生下了一窝的小马驹。
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麾下的将军们看得双眼放光,就连平日里言语较少的宋宪,都来主动暗示过吕布,说是想要一匹好的坐骑。
将多马少,在分配上就成了难题。
都是跟着自个儿南征北战的兄弟,吕布也不好偏袒,便说此番谁能立得大功,他在向朝廷奏赏的同时,还会额外赐赏一匹骏马。
众将听得,皆是心花怒放。
在心里头纷纷想着,此番出征,定要取得敌将首级,夺城拔寨。
另一旁,小铃铛骑着她的食铁兽,看起来极为威风。
食铁兽凶猛倒是挺凶猛,就是身材太矮,和赤菟站在一起,还够不着赤菟的腹部,上了战场根本做不得骑兵。
不过,既然小铃铛坚决要骑,吕布也就默许了,女儿开心就好。
“主公,不派人去通知戏志才么?”
郭嘉一连扫视了好几圈后,都没能见到戏策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儿起来。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几日戏策还同他说起,会跟着大军一起出征。
那时候,戏策一边笑,一边咳,那迫切而高兴的神情,郭嘉这辈子也忘不了。
他许久没见戏策这般高兴过了。
吕布只好又说了一遍缘由。
郭嘉默然。
诚如吕布所说,此去路途遥远,跋山涉水,戏策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辰时末刻,天已大亮。
戏策从床榻醒来,伸了个懒腰。
下床出了房间,他问向仆人:“将军可否有派人过来?”
仆人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老爷,大将军已经出发有一个多时辰了。”
什么!
是今天!
戏策脸上的神情僵住,怔楞得不敢置信。
因为昨个儿吕布才来府上,说至少还有五六日才会出发,没想到竟然是在哄他。
此时此刻,戏策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将军,你骗我!
“快,给我备马!”
戏策当机立断,急忙吩咐起仆人。趁此时间,他也赶紧回房,迅速换好衣裳。
一个多时辰,只要够快,应该还能够追上。
仆人将骏马牵到了院子,戏策过去拉住缰绳,转身就往外走。
妻子抱着还未满岁的女儿过来,挡在了戏策面前,担忧说着:“夫君,医郎说你身体未愈,不可”
“让开!”
戏策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冷喝一声,这还是他自成亲以来,第一次对妻子怒目相向。
董妍不让,戏策便将她狠狠推开。
出了府门,戏策骑马,在皇城里狂奔。
一路横冲直闯,当他出了东边城门的时候,城外,哪还有大军的影子。
戏策不做停留歇息,继续拍马追赶。
一连跑了数十里路,马背上的颠簸,令戏策极为难受。恍惚间,一个没抓稳,他竟从疾驰的马背上重重摔落下来。
这一下,可谓是摔得不轻。
啃了一嘴的泥土,戏策模样很是狼狈,他想要站起身重新翻上马背,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往左右两侧看去,有处地势较缓的山坡,可以用来眺望。
于是,戏策顾不得浑身疼痛,朝那边爬了过去。
艰难爬上山坡,戏策扶着一块大石勉强站起身来。
举目眺望,能够望见的,只剩下最后的尾巴。
他的将军,已经看不见了。
泪水,不知怎地,自个儿就流了下来,止不住它。
戏策也不去擦,他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了。
他登上大石头,佝偻的身躯直起,仿佛用尽余生的力气,朝着远方队伍歇斯底里的大喊:“将军,一定要夺得天下啊!”
远方行进的队伍。
吕布似是听见有人在呼唤,回头望去,十数万大军如蜿蜒连绵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尾。
不知怎地,他此刻眼前忽地浮现出了戏策的模样,嘴角便有了笑意。
先生,你就在长安城里,等着我的凯旋之音吧!
(本卷,完。)
第七一七章 可知刘玄德?()
汉王朝兴平二年,公元一九五年。
兖州牧曹操以报父仇之名,兴师讨伐徐州。
徐州牧陶谦得知此事大惊,派人去抓杀害曹父的真凶张辏В辉蛘抨'在杀害曹嵩之后,夺了钱财,早就没了踪影。
无奈之下,陶谦只得派出使节去面见曹操,说明其中误会,请曹操消气。
可曹操岂会听信这一面之词,不准陶谦所请,执意要发起进攻。
于是,双方在徐州境内的彭城展开激烈攻坚。
陶谦老迈,手下并无大将,岂会是曹操敌手,仅仅月余,便被曹操攻破城池。
陶谦只得退至下邳,然则屁股还没坐热,曹操紧追而来,再度发起猛攻。陶谦见状,只得弃了下邳,继续退走,一路往北退至郯县,方才立稳脚跟。
曹操攻郯,不能克。
遂取周遭县城,虑、雎陵、夏丘等地,但凡城中百姓,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迹。
时有徐州名士陈珪,来见曹操。
“今闻明公以大兵临徐州,报尊父之仇,所到之处尽戮百姓,某因此特来进言。陶谦乃仁人君子,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乃张辏е瘢乔镆病G抑菹刂瘢朊鞴纬穑可敝幌椤M级小!�
可惜曹操此时压根儿听不进去,反倒令人将陈珪轰出营外,恶言相向:“陶谦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吾今悉起大军,洗荡徐州,方雪吾恨!”
陈珪回去将此事告知陶谦,陶谦悲戚大呼:“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
“如今,曹兵势大难敌,我唯有自缚去往曹营,任其剖割,以救徐州百姓之命。”陶谦如是说着。
话语刚落,堂内有人起身建言:“府君久镇徐州,百姓感恩。今曹兵虽众,却未能攻破郯县。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某虽不才,愿往北海,去请援兵相救。”
陶谦视之,献计之人乃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家有巨资,在他帐下任职别驾从事。
糜竺说完,典农校尉陈登也起身说道:“糜子仲说得没错,我等岂能坐以待毙。某虽不才,亦愿前往青州,请青州刺史田楷发兵增援徐州。”
这或许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陶谦当然不愿放弃,别看他方才说得悲天动地,其实不过是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能够坐到一方封疆大吏的位置上,哪个不是踩着无数尸骸爬上去的狠厉人物,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实在不行,陶谦还可以逃回丹阳老家,暂避风头。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如今糜竺与陈登请命,陶谦心中自是高兴,脸上神色却是无比振奋,激动说道:“好!徐州性命,押在你二人身上,希望早去早回。”
糜竺、陈登领了命令,各自往北海、青州而去。
经过数天奔波,糜竺马蹄不停的赶到了北海。
北海郡守孔融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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