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寻了个位置坐下,心悦诚服。
从起初的诈败诱敌,到擒获孙策,再到刚才放孙策离去,每一步,都在眼前青年的计算之中。
吕布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巧合,正如当年掘泗水以灌下邳,全都是此人之谋,心智强得可怕。
“大司马什么时候也学起了官场上的做风?”
对于吕布的夸赞,郭嘉不以为意,他将酒葫芦置于桌面,起身从抽屉里取出兖、豫地区的图纸,从左往右缓缓扑展开来。
“接下来该对付的,就是桥蕤的两万先锋军了。”
指尖轻轻点在外黄,郭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狐狸似的狡黠。
交谈至傍晚,吕布才回到自己宿营。
营帐门口,站着徐晃、张辽以及曹性等人,都未卸甲,看样子似是等了许久。
吕布走上前去,扫了众人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大晚上的不去睡觉,都来我这里杵着作甚?”
张辽抱拳,出声说着:“末将等人有惑未解,所以来请教主公。”
“进去说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嘱咐你们。”
说着,吕布掀开帐帘,众人相继而入。
各自落座之后,吕布先问张辽等人,究竟有何疑惑。
张辽如实回答起来。
原来众人皆是不明白,为何今天下午要放走孙策。毕竟这次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孙策一网打尽,下次再想生擒,可就难了。
“放走孙策,目的有二。”
在场之人都是心腹将领,吕布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竖起两根手指,细细道来:“其一,我确实是想降服这倔强的小子,将他收为己用;其二,放孙策回去,其实也是吾故意所为。”
诸将仍旧不懂。
吕布只好说得再详细一些:“孙策就好比是一只鱼饵,放他重新入海,为的就是去钓他背后的桥蕤,然后将其一口吞下。”
孙策现在麾下兵力很少,几乎已经构不成威胁。他若想卷土重来,只有去找袁术或是桥蕤。而驻扎在外黄的桥蕤,无疑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主公远虑,吾等不及也!”
张辽、徐晃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崇敬的看向吕布。原来主公的目的,竟是桥蕤所率领的两万兵马。
“汝等视野还是略有欠缺,日后当多加勤勉磨砺才是。”吕布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顺带厚起脸皮教导起诸将。
其实方才说得这些,哪是他自个儿的想法,全是从郭嘉那里照搬来的,原封不动的进行了一次转述而已。
不过身为主上,自当多保持威严自信的形象。这样麾下的将士们,在遭遇险境的时候,才会多一分毅力和勇气。
听得吕布训导,诸将脸上皆露有惭愧之色,并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定不会再让主公失望。
随后,徐晃询问起来:“主公,你方才说有事情嘱咐我等,不知是何事情?”
其余诸人亦是好奇。
“明日一早,让三军将士拔寨起营,往回退守郡城。并且沿途散播谣言,就说我暗疾发作,下不得床,恐怕时日无多。”
“然后,再从新纳的降兵中,找几个出来,借机狠狠鞭笞一番。他们心中生恨,必会去给孙策报信。”
吕布轻描淡写的说了起来,勾起的嘴角,自信十足。
“头儿,你刚刚不是说要对付桥蕤吗,怎么这会儿又让人给孙策那小子报信了?”曹性使劲的抓了抓后脑勺,完全想不明白。
旁边的张辽同他解释起来:“曹将军,这叫抛砖引玉。孙策若是得知将军病危,肯定会想办法来报上回之耻,但他兵少,势必会向桥蕤请援。然则桥蕤得知孙策败北,自是不会再让其统兵,而是会亲自率领军队前来。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天赐良机。”
听完张辽解释,曹性霎时也悟了过来,猛地一拍巴掌:“你是说,咱们借助孙策传递消息,其实是为了把桥蕤给勾引过来?”
张辽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击败桥蕤的两万先锋军,这对袁术的打击,绝不会小。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就照计划执行。”吕布吩咐完毕,又将目光往右边挪去,“至于让谁去给孙策通风报信,就交给你了,曹性。”
“好勒!”
曹性咧嘴应道,干脆利落,扮恶人,整个军营里,就属他最拿手。
翌日凌晨,天色漆黑一片。
“起来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曹性带人去了新降的士卒军营,对着那些还在熟睡中的江东士卒就是一顿猛抽。
被鞭子抽醒的士卒们啊哟连天的叫唤,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处躲避。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一百九十名二降卒全都在帐外集合完毕。
“从现在起,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军营中里里外外的马粪给我清了,然后烧水做饭,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去把马给喂了……”
曹性手里握着短鞭,来回走动说着。
降卒们听得这话,心中窜起了怒火,这分明是不想让他们睡觉啊!
人群靠前的位置,有个脾性暴躁的汉子当场就和曹性杠了起来:“这位将军,我们已经投降了你们,用不着这样故意针对吧!”
啪!
汉子话还没有说完,曹性猛地一扬鞭子,重重抽在了他的身上。
汉子闷哼一声,脸上怒色大涨,作势就要上前暴打曹性。然则他还未至曹性近前,就被两名狼骑营士卒直接制服在地。
曹性上前,脚踩在汉子的头上,嘿嘿笑道:“好小子,还敢还手。来啊,给我堵住他的嘴巴,把他绑在柱子上,扒了衣服,鞭笞二十!”
汉子反抗不开,被强行绑在了木桩上。
一名狼骑营士卒接过曹性递来的皮鞭,狠狠抽在汉子的身上,打得皮开肉绽。由于被封住了嘴巴,汉子只能痛苦的呜吼,承受着那一次次如烈火焚烧的痛苦。
“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滚去做事!”
曹性瞅了眼那些木在当场的降卒,大声怒骂起来。
第六四三章 鱼饵()
天色朦胧,营寨里起了很大的动静。
熟睡中的将士们全被催促起来,急急忙忙的四处跑动,闹哄哄的一片。
方才接到命令,全军迁营回城。
出什么事儿了?
正给战马喂食草料的陈二心中起了嘀咕,他瞅见不远处有几名吕军士卒聚在一起小声谈论,遂蹑手蹑脚摸了过去,头听起来。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啊,陈二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吕布居然病危了!
听完之后,他赶忙溜了回去,同那些投降的兄弟讲起了此事。
其余诸人对此也是略有耳闻,看这些吕军士卒的惊慌反应,便能得知此事千真万确。
“吕布麾下的将领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们也没有必要替他们卖命。不如将这件事情告知孙策少主,让他带兵来解救咱们!”一个看起来尤为狡诈的男人提起了建议。
“这个办法好,吕布病危,以少主的勇力,定能大破吕布!”其余人等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这时候,他们倒是全都念起了孙策的好。
“可是,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这里呢?”有人很是沮丧的说着,他们才多少人,估计还没逃出军营,就被全都抓了回来。
昨晚上鞭笞的案例,他们历历在目。
此时,一名稍显老练的中年汉子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圈画起来,并标注了营寨的出口,低声说道:“昨夜我看过了,夜间的时候,吕布军守备极弱。我们可以借着出营清理粪便之际,派一两个机灵的弟兄,偷偷潜逃出去报信。”
就算第二天被发现了,也追之不及。
中年汉子很是自信,总不可能为了追一两个逃兵,而派出骑军大费周章吧。况且,现在吕布病危,这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皆是点头认可,其中还有人补充起来:“好主意,他们不是要退回陈留吗?到时候少主领兵前来,咱们开了城门,和少主来个里应外合,夺了这郡城,也好证明咱们的忠心耿耿!”
“都不去干活儿,在这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吃鞭子了!”后方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几乎将这些降卒吓了个半死。
要是曹扒皮知道他们在商量谋反之事,肯定要将他们杀头处死。
众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的狂跳,在心中不断默念祈求,老天保佑。
好在老天爷听见了他们祈祷,曹性走了过来,似是并没有听到他们所商量的内容。
一如昨夜的凶神恶煞,恶狠狠的威胁起来:“军中现在出了一点状况,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谁要是敢泄露半句,我就拔了你们舌头!”
众人心中皆是恨怒,但表面却不敢有任何显露,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直到曹性走远,他们才将提在半空的心,重新放回肚内,长长舒了口气。
当天夜里,众人照旧被叫起来干活,稍有迟疑,便是一通狠抽。
不过唯一值得他们庆幸的是,陈二成功脱逃,并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和怀疑。
逃出生天之后,陈二一路狂奔。
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孙策所在的军营。
巡守的士卒将他扣押下来,陈二气喘吁吁,朝那边巡视的程普大喊起来:“程将军,我要见少主,十万火急!”
听得喊声,程普大步走近,审视着询问起来:“你是何人?”
“小人名叫陈二,原是黄盖将军麾下小卒,前天夜里才从吕布军中逃脱出来。”陈二眼神急切,如实回答。
“你有何事禀报?”程普问他。
陈二望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小声禀报起来:“事关机要,请将军带我去见少主。”
程普见他不似说谎,押着他去了孙策所在营帐。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营帐里响起了一声充满惊喜的声音。
“你说吕布垂危命不久矣,此事当真?”
“小人亲眼所见,拔寨的那天,吕布是被人用木架担着走的,连地都下不得了。”陈二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武夫沙场征战,多有暗疾在身,有的可以拖个十年八载,有的却可以很快就要人性命。
“德谋,你以为呢?”
孙策看向程普,有些意动。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孙策傲气的性情得以收敛了许多。
程普思虑了小会儿,抱拳回道:“属下也难辨真假,不过即便是真,以我们这点兵马,也同样奈何不得吕布。”
见孙策有些不信,陈二急了,当场跪下指天立誓:“少主,此事千真万确!小人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孙策抬了抬手,“我没说不信你,你起来吧。”
陈二这才起身,然后继续抱拳说道:“少主,在逃出来之前,我已经和弟兄们说好了,只要少主有攻夺陈留的想法,他们都愿意作为内应,接应少主入城。”
说完,陈二还将他们在吕布营中的凄惨遭遇,一并也同孙策讲了。
“欺人太甚!”
孙策豁然而起,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口中当即有了决定:“德谋,你在此替我守营,我这就去找桥蕤借兵!”
吕布病危,其麾下将领人心惶惶,再加上有原来的儿郎作为内应,攻取陈留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说干就干。
孙策性情急躁,凡事不喜欢多等,出门骑上快马,仅带上十余骑,风驰电掣般的赶往了桥蕤所在的圉县。
来到圉县,孙策去见了桥蕤,向他说明情况。
桥蕤并不知道孙策被擒的事情,只以为是单纯的战败给了吕布,遂笑呵呵的宽慰起来:“伯符不必着急,吕布成名已久,想击败此人,也不是那般容易。”
孙策见桥蕤不肯借兵,心里干着急的同时,只好将吕布病危和在陈留安排内应的事情说了出来。
“此言当真?”桥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目光久久的停留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孙策笃然的点了点头。
“好!”
桥蕤大叫一声,即刻吩咐下去,让所有将士集合,并同孙策说道:“伯符,你来领路,我亲自带兵前去破城!”
第六四四章 偷鸡不成()
桥蕤领了两万兵马,不日便抵达陈留城下。
“城上守军听着,吾乃后将军麾下先锋桥蕤。你们若是识时务的话,就趁早把城门给我打开,乖乖投降,我还能饶你们不死!”
桥蕤在城下大声叫嚣。
城楼的校官见了,用手指着桥蕤,怒声叱喝:“敌将休要狂妄,等我家主公来了,定要取尔性命!”
“哈哈哈”
听得这话,桥蕤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笑得更为大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主公时日无多,有本事你就叫他出来,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桥蕤自信十足,身后将士亦是举起手中兵器,齐齐为将军喝威,一时间士气高涨。
城楼校官脸色大变,像是被戳中要害一般,脸色难看无比,却也没有继续理会城下叫嚣的桥蕤。
桥蕤见状,哈哈大笑,心中高兴万分。
此番他率兵前来叫战,就是想试探一番,看吕布是不是真的病危。
如今看来,吕布病重果然不假!
“吾给你们五日时间商量,若是到了时间还不投降,就别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了!”
搦骂大半时辰之后,桥蕤丢下这句狠话,领着一众兵马回退十里扎营。
当天夜里,有细作偷溜出城,摸至桥蕤军营寨。
见到孙策,此人细细禀报,说已有数日不见吕布,其麾下诸将亦是整日愁眉,似是在商量着是否退回关中。
孙策闻言大喜,将此人带去见了桥蕤,并约定明晚初更时分,会在南城楼角挂起一面白旗,待到城上舞动火把,便可挥兵直进。
大功就在眼前,桥蕤哪还会有半分犹豫,当即答应下来。还说功成之后,定向主公奏禀他的功劳,大加赏赐。
细作当即叩谢磕头,绝不负将军所望。
翌日夜间,月色朦胧,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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