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目光扫至坐在大堂正中央的那个男人时,徐晃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表情满是惊愕。
他不由叫出了声来:“是你!”
这一声惊呼,使得堂内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连同吕布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也不知道徐晃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由着问了一声:“怎么,你认识我?”
“你就是吕布?”徐晃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
“放肆,主公名讳,岂是你能直呼!”旁边的陈卫冷声喝道,即便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们,也不敢这般直呼其名。
更何况徐晃,还只是区区一介贼匪。
吕布微微摆手,示意陈卫不必计较这些,他看向堂下这个曾击破管亥的青年贼将,笑说起来:“没错,我就是吕布。怎么,难道你觉得不像?”
见吕布承认,徐晃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有些迷离,一段陈年往事,悄然浮上心间。
七年前,他随叔父护送严家的大小姐返回上党。
熟料,途中遭遇到以陈胡为首的山贼伏击,随行护卫伤亡大半,根本无力反击。
千钧一发之际,有名骑着骏马的年轻人路过此处,轻而易举的就以一己之力,击穿了山贼的层层阻拦,并且杀掉了贼匪头目陈胡,间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而当时的那名年轻人,就是如今端坐在中间的吕布!
徐晃不会记错,那时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尤其是他叔父在吕布淡然离去之后,说的那句话,此刻更是再度响起。
“徐小子,你不是老问我,什么才是天下无敌吗?”
“这就是。”
叔父当时说得坦然,但在徐晃听来,却很震撼心灵。
从那以后,徐晃便将吕布视作了自己追赶的方向。
尽管当时他连吕布的姓名和住址都不知晓,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变得够强,有朝一日,总会再遇。
本来徐晃的计划是想要投奔叔父,由他推荐在严府中谋个好的差事,但在经历过此次事件之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闯荡四方。以求磨砺心志和锻炼体魄,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数年时光里,徐晃挑战了不少有名的江湖草莽,鲜有败绩。
直至去年,因为杨奉的偶然恩情,使得徐晃加入到了白波军中,并且很快成为其帐下的一员大头目。
随后,徐晃领着白波军劫掠河东,在与官军的数次对战中,未尝败绩,故很快便有了威名。
“贼人,大司马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冯申狗仗人势的大声质喝,想用‘贼人’的称呼来同昔日的顶头上司划清界限。
这一声大喝,将徐晃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实,他懒得同冯申这类小人计较,看向吕布,如实回道:“曾经年少时,于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将军一面。”
原来如此。
吕布心中道了一声,他看向徐晃,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我是个爽快人,只问你一次,可愿追随于我?”
听得此话,冯申最先急了,大声劝说起来:“大司马,徐晃此人生性狡诈,手段卑劣阴毒,无所不用其极。您可不能动恻隐之心,留下他只会是祸患无穷啊!”
冯申生怕徐晃加入吕布麾下,会秋后算账报复于他,故而想来个先发制人,将所有脏水全都泼给徐晃。
吕布对此将信将疑,见徐晃仍未答复,他又问了一遍:“如何?”
徐晃也不矫情,心中有什么想法,就都说了出来:“将军威名远播,我自是当降。可在归顺之前,我还有个条件,希望将军答应。”
“徐晃,你不要太过分了,大司马岂能受你蛊惑!”冯申提高了音量,以为徐晃是想让吕布用杀死自己作为条件,吓得脸色瞬间惨白了不少。
毕竟刚刚他还出言诽谤,想置徐晃于死地,徐晃此刻焉有不报之理。
听得此话,徐晃瞥了眼冯申,心中鄙夷。大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冯申这类人吧。
“听闻将军武艺天下无敌,某不自量力,恳请与将军一战。”
徐晃讲出了自己的条件,这是他从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定下的目标。
吕布倒没想过徐晃会提出这样怪异的条件,令人松开徐晃身上的绳索,他语气中表现得很是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世人无法反驳的定论:“你赢不了我。”
亦如当年,他对那群倒霉山贼说的两个字:让开。
语气如出一辙,自信到近乎自负。
徐晃并未就此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我也知道赢不了将军,但我仍想一战!”
刚才还笑徐晃不自量力的黄忠等人收起了笑容,他同徐晃交过手,徐晃本身的实力可圈可点,一流以下,二流中上。或许在寻常人眼中已是强者之列,但在他们这些一流实力的武将看来,徐晃远不是吕布对手。
但此刻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坚定意志,尤其是那股明知不能胜,还勇于发起挑战的精神,值得在场每一个人的尊重。
吕布从座位上起身,似是感应到徐晃胸中的战意,应允了他的请求:“既然你这般坚持,那我便满足你这个条件。”
随后,吕布回头看向冯申,出声问他:“附近,可有空旷的场地?”
“回大司马,出了府衙不远,就有一处演武用的场地。”冯申躬起身驱,恭敬回答。
吕布‘唔’了一声,看向徐晃,征求起他的意见。
“愿往。”
徐晃抱拳,回答得无比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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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二章 不得晌,属徐晃()
一行人来到演武场。
或许因荒废许久的缘故,宽阔的场地上长出了许多杂草,满是荒芜。
“步战,还是骑战?”来到场地中央,吕布问向徐晃。
“骑战。”
徐晃没有半分犹豫,回答得无比笃然,因为世人皆知,吕布骑战第一。
“好小子,有志气。”
吕布赞了一声,与徐晃同时上马,各自拉开一段距离。
阳光倾斜,披落在每个人的肩头。
周围的树枝上,响起了聒噪蝉鸣。
徐晃直视过去,尽量放缓呼吸,攥紧鱼尾斧的右臂因兴奋,而有些微微发抖。
这一战,他足足期待了七年。
“老黄,要是你上,几合能胜这厮?”最喜欢凑热闹的曹性用手拐捅了捅身旁的黄忠,小声咨询起来。
“十合左右。”
黄忠并未收回目光,回答得很是自信,徐晃尚且年轻,实力和他相差许多,要想击败徐晃,十合足矣。
“那这小子还可以啊!”
曹性嘀咕一声,能单挑在黄忠手中走上十合的人为数不多,其中就包括在自己在内。
“出手了。”
黄忠眼眸缩敛,加重了语气。
曹性赶紧将目光投视过去,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对峙小会儿之后,吕布立于原地,如似雕塑般一动不动。徐晃按奈不住,拍马直冲,率先发起了进攻。
徐晃杀来,吕布轻夹马腹,胯下赤菟发出一声轻啸,快速疾冲而去。
好快的速度!
徐晃心中惊叹,武将之间的骑战交锋,战马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速度迅猛的战马,会给马背上的将领带来极为可观的力量加持。
尽管马匹不如吕布坐下的赤菟,徐晃仍未想过避战,这么些年的挑战厮杀,他对自己的臂力,也有几分自信。
噫呀!
徐晃双手握住斧柄,口中陡然长啸,体内力量源源不断的灌注于双臂,双腿使劲,夹得胯下骏马吃痛,疯也似得往前狂冲。
“有胆魄!”
吕布眼中露出赞赏,却并未就此留手,挥动手中画戟,猛地斜砸下去。
轰!
斧刃和画戟在半空交锋,发出巨大碰撞声响,如似夏季里响起的闷雷。
徐晃咬牙,露出猩红的牙龈,双臂奋力想要前推,却根本抵挡不住吕布向他施加的那股力道,罡猛的劲风扑来,带动得他的脸皮凹进了小许。
吼!
吕布猛然发出一声虎啸,体内积攒的力量爆发,此时的徐晃哪里还能抵挡,身躯抑制不住的往后仰去,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
“这家伙居然敢跟头儿比力气,脑子坏掉啦?”观战的曹性瞪大眼睛,语气极为夸张的说了起来。
别说徐晃,就算军营中以力气著称的那些莽汉,都不敢同吕布角力。
徐晃在地上滚了滚,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待他站起身来,那边下了马背的吕布已至近前,手中画戟递出,寒芒破空而来。
嘶!
徐晃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丝毫大意,脚下急退的同时,长斧横拦,抵在了画戟前端。
反应够快,知道以退步来卸去画戟的力道,可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吕布嘴角微挑,手中画戟旋转,顺势翻身压在鱼尾斧的上端,用戟的小枝勾住斧柄,用力往回一拽。
本就双臂发麻的徐晃身躯陡然前倾,根本拿握不住兵器,鱼尾斧脱手而出。
徐晃仍是不甘认输,咬牙还欲往前之际,锋利而耀眼的戟尖,已经抵在了他的面前。
仅仅三合。
画戟后面的那个男人,脸上带有淡然笑意,没有任何的轻视与炫耀,如似平常。
“我输了。”
徐晃坦然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失落,尽管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心理准备,但真当失败降临的时候,说不沮丧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愿降否?”吕布撤回画戟,笑问起来。
心愿达成,徐晃自是无话可说,尤其是在听得吕布那真诚的语气之后,更是跪下抱拳,语气激动:“承蒙将军不弃,败军之将徐晃,愿为将军效力!”
这一次是我输了,但在下一次,我一定要撑上四合、五合、六合
直至,能胜过将军!
徐晃心中如是想着,坚决无比。
以至于后来每战有功,徐晃都很少主动去邀功请赏,只求与吕布一战。所以后来在吕布的军队中,也就渐渐的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来:不得晌,属徐晃。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见到徐晃归顺,吕布将画戟递给文稷,上前扶起徐晃,开怀大笑起来:“我得公明,如虎添翼矣!”
用过晌午,吕布将麾下文武召集县府,商议该如何救援河东。
此时,刚刚归顺的徐晃站出身来,同吕布抱拳:“主公,末将愿去往贼军大营,说服杨奉来降。”
没有人比徐晃更为清楚,白波贼看似人多,除了小部分是落草贼匪外,大多都是些被迫造反的穷苦百姓。
而两大贼首之一的杨奉,同样是倾向于朝廷招安,只要朝廷肯许以官职,让他归降,并不算难。
然则徐晃的意见并未得到大伙儿的赞同,曹性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徐公明,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溜回去吧?”
堂内的其他人虽未说话,但从他们眼中所流露出的神情,都可以看出,并不是很信任徐晃。
“你”徐晃手指曹性,面有怒容,他本欲辩驳,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黯然下去,不再言语。
毕竟他才刚入吕布麾下,没人信任,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一道夹杂着淡淡威严的声音响起:“公明,这是我的符节,你去告诉杨奉,他若是愿降,我可向朝廷奏表他为越骑将军。”
已经退回位置的徐晃愣了一下,继而怔怔问道:“主公不怕我就此而去,倒戈相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公明,我相信你。”
吕布语气笃然,起身走下,将符节放在徐晃手中,让他拿好,随后轻拍两下徐晃握拳的手背,极为认真叮嘱起来:“还有,不管能不能说服杨奉,我都希望你能够安然归来,我可不想因为区区贼寇,而失去你这么一员虎将。”
徐晃听得这话,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和关怀的感觉,令他不觉湿了眼眶。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吕布,就是他的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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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三章 投名状()
会议散去,徐晃领了将令,换上一匹快马,往河东方向急行。
破旧的东垣城头,换了身常服的吕布和戏策并排而立,两人目光远眺,徐晃的身影正渐渐消失于视野之中。
“将军,你真的相信此人?”戏策收回目光,照例将手缩进了袖口,脸上带有一许的凝重。连他都未能琢磨透徐晃,吕布居然就敢大胆的放他回去。
万一是放虎归山,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先生你曾说过,用人要疑,疑人要用,我不过是赌一次罢了。更何况,我从他眼神中看得出来,此人乃性情耿直之辈,定不会负我。”
吕布的目光望得很远,语气很是笃然。
戏策不置可否,脸上带笑的反问了一声:“那万一将军赌输了呢?”
吕布微怔,扭过头看向戏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失望与悲伤,反倒是有些庆幸的意味:“倘若输了,就当是我看走了眼。不过也好,我宁愿他现在就弃我而去,也不愿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他来反戈一击。”
换做以前,戏策是很难相信吕布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过如今,吕布在他的见证下,正一步一步的朝着雄主的方向迈进。
“将军远瞻,策不及也。”戏策会心笑了起来,罕见的称赞起吕布。
这么一夸,吕布倒有些不习惯了,当即做出回应:“先生谬赞了,圣人常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啊,不过是看得稍微远一点罢了。”
戏策笑了笑,不再言语。
两人站在城头,望着夕阳余晖,直至落下山坡。
河东,郡城外的贼军大营。
此时已是夜间,往来有贼兵巡守,手里擎着火把,警惕起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某处营帐内,一名蓄有虬胡的男人正坐在文案桌前,看着手中奏报,浓眉大眼的脸庞上略显忧愁。
他,便是白波军的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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