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战!”
听得管亥大喝,士气们脸上的疲惫之色霎时间一扫而光,怒声大吼。
杀气之重,惊起林中飞禽无数。
队伍集结完毕,气势汹汹,很快便抵达东垣城下。
“报~~~”
守城的士卒飞奔县府,急忙禀报起来。
此时的县府堂内,坐有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沉稳青年,剑眉星目,穿一件鸦青色提花绡袍子,腰间绑着一根黑色蝠纹腰带,一头亚麻色的头发用纶巾束起,观之气度不凡。
只见他跪坐蒲席,左手握一卷兵书,右手搭在腿上,正看得入神。
“何事如此惊慌?”青年将手中竹简搁下,微皱眉头,侧头询问起士卒。
很显然,扰了他看书的兴致。
“回头领,城外来了数千官军,此时正在城下叫骂。”士卒赶紧回道,对方来势汹汹,说不怕那不可能,毕竟他们是贼。
青年听得这话,站起身来,随后换上支在堂内木架上的甲衣,口中冷冷道了声:“带路。”
抵达城头的时候,下方的官军骂的正欢,‘城中鼠辈’‘缩头乌龟’这类词眼,几乎从未间断。
守城的士卒们面有惧色,到底不是正规军,心里素质差得不只是一丁半点。
他们在韩暹、杨奉的带领下,自称是‘白波军’,但说白了,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而且战斗力远不如当年的蛾贼,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青年的到来,使得守城士卒有了一丝丝的底气。
手扶墙垛的青年往下望去,星眸之中不见半分慌张,他在心中初步估略了一下,敌军人数大概在五千左右。
再看官军士卒,摇旗呐喊,个个摩拳擦掌。
其势之强,须当避其锋芒。
青年在心中如是说着,嘴上却是大声问道:“城下汉将,报上姓名。”
见到城上总算是有了反应,管亥催马上前,手中斩刀遥指城头,卯劲大喝:“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大司马帐下,先锋将军管亥是也!”
听得此话,青年脸色略变,他和那位大司马虽未谋面,可关于这位大司马的英勇事迹,倒是知之不少。
“看样子得先派人去告知杨奉才行,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青年眼瞳微缩,心中琢磨起来。
“鼠辈,可敢下城,与你家管爷爷较个高下!”见青年又不答话,管亥在城下大声叫骂,想激他下来厮杀。
熟料青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嗤笑连连:“黑脸汉,想与我交手,你还不够格,等你家大司马来了再说。”
“好你个狂妄的小儿,等我攻破城池,定要取汝首级!”
被人如此小看,管亥气得双目喷火,呀呀大叫,口中怒吼一声‘冲啊’,率先拍马发起了冲锋。
身后将士听令,纷纷杀奔而来。
待到管亥即将冲至城下,城楼上的青年抬手一放,口中果断下令。
放箭!
一时间,从天空中抛射而下的箭矢,密集如雨。
管亥见状,赶忙挥动起手中斩刀,左右拨挡。
管亥虽未中箭,可身后冲上前来的士卒就遭了大秧,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接连倒在了地上。
“将军,撤吧!”
副将赶至管亥身旁,脸上满是着急。
东垣县虽不是坚壁要塞,但管亥这边同样也没有攻城利器,单靠人堆的话,必将折损巨大。
前进不得的管亥气得钢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再耗下去,己方的伤亡势必扩大,为了保存实力,他只能咬牙发下命令:撤!
获悉将令的士卒们停下前进步伐,一边抵挡箭矢,一边又以最快的速度,退至弓射的范围之外,重新集合。
“小儿,你给我等着,吾誓杀汝!”
撂下狠话之后,管亥满是怨气的领着麾下士卒,徐徐往后退去。
城头上的青年见管亥退走,也不率军去追,只是同守城贼众吩咐叮嘱:“传我命令,从即日起,封闭四处城门,所有人皆不得擅自出城迎敌。”
众人自是应允。
接下来的几日,果如青年所料,管亥日日派人前来搦战叫骂。
城上守军同样按照青年所说那般,堵上耳朵,不为所动。
双方熬了五六日后,管亥实在无计可施,决定绕过东垣,直奔郡城安邑。
第五九三章 中计()
临时搭建起的营帐里,得知管亥要绕过东垣行军,副将急忙闯了进来,直言不可。
“将军,绕过东垣,不仅会徒增许多路程,而且那一带全是山路峡谷,粮草难以运济不说,一旦东垣的贼军袭来,我军势必将陷入危难之境,请将军务必三思啊!”
副将苦口婆心,想让管亥改变主意。
然则管亥根本不为所动,他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昨日我接到主公书信,他已经亲率一万大军动身,不出十日,便能抵达河东境内。我没时间在这干耗下去了,倘若主公到来,我还在这里止步不前,你让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难道说被拒在东垣城下,完全奈何不得城内那贼人小子?
管亥宁肯孤注一掷,也不愿在吕布及其他将领面前,丢这份人。
副将欲言又止,管亥摆手示意他打住,继续说道:“至于你方才说的贼军袭击,我先前都令人搦战了好几日,他们都不敢出城迎战,龟缩得跟孙子一样。这回他若是敢出来袭击,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有来无回!”
管亥态度坚决,副将也拗不过他,只能在心中祈祷,求老天保佑。
翌日清晨,管亥率领将士出发。
消息很快传入东垣城中,得知此事的青年贼将命人取来地图,手指在图上划动一番之后,眼眸细眯,定格在了一处名为‘壶丘谷’的地方。
“人言吕布麾下兵多将广,不乏智谋之士,如今怎么就派了这么个蠢材,来担任先锋。”
青年喃喃自语,随后招来名士卒,同他吩咐:“去,将诸位头领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士卒领命而去。
不出小会儿,陆陆续续的从府外走进十余名男人,单论年龄,皆比青年大上许多。
“徐头领,你这么急着召咱们来此,究竟出了何事?”一名身型魁梧的大汉闷声问道,此人显然是性情莽直之人,心里有话就讲。
青年也不嗦,向众人简单讲了下管亥的行军路线,随即眼眸中闪过一抹光彩,直言不讳:“我要阻击这支官军。”
此话一出,堂内的小头领们俱是一惊。
要知道,东垣城内只有两千余人,抛开人数上的差距不谈,单论战斗力,他们也不是官军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青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弧度:“诸位,可敢随我前去赌上一赌?”
堂内诸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抱拳,声音笃然:“愿往!”
他们之所以回答得这般笃定,也不是没有由来。
自打这个青年入伙白波军以来,在同官军的交战上,他还真没吃过大亏,大多时间都是打得官军屁滚尿流,丢盔弃甲。
渐渐的,所有人都对这个青年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和依赖。
扫视一圈之后,青年见没有异议,便开始发号施令。
“在壶丘谷的右侧有一处山林,名曰‘枫林’,枫林前面不远,有山,号为‘北山’,两处皆是灌木丛生,可以埋伏兵马……”
青年侃侃而谈,仿佛整座山谷此时已经在他的眼前。
“田头领可引五百儿郎前往枫林埋伏,待到官军行至,可先行放过,其辎重粮草,吾料必在后面。等到谷中火起,可纵兵出击,焚其粮草。”
“得令!”
“金头领,你负责北山,看到枫林这边火起,便直接杀出,阻断官军去路。”
“遵令!”
“公羊久、翟定,你二人负责收集城中的火罐火油等一切易燃之物,我只给能给你们两个时辰,越多越好。”
“领命!”
“其余诸人,随我在山谷中段埋伏,待到初更之际,便可放火杀敌。”青年说得极为肯定,甚至连官军的行进速度,他都已经预算好了。
堂内众人拱手抱拳,齐声应道:“得令!”
…………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
夕阳西沉,落下山坡,黄昏之后,便是黑夜。
管亥领着队伍,进入到壶丘谷中,士卒们迈着步伐,踩踏在散落于道路中央的枯叶上,发出‘沙沙’‘沙沙’的干脆声响。
时而有山风吹过,消去士卒们身上的燥热,带来了不少凉意。
管亥骑马走在前头,身旁是他的副将。
行军无趣,于是便闲扯起来:“这山间晚上倒是挺凉快的,就是今晚月色不好,老是躲在云里不出来,不然咱也可以赏赏月色啥的。”
管亥随口说说,身旁的副将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前方道路渐狭,左右山川相逼,周围的树木丛杂,皆是尤为干燥。万一这里埋伏有敌军,纵火而攻,那他们岂不是全要葬身于此?
副将把自己的担忧同管亥说了,管亥倒不以为然,反而笑他胆小,哈哈笑着:“你啊,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别老是疑神疑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
话音戛然而止。
山谷右侧的上方,忽然亮起许许多多的火把,火光照耀之下的那张面庞浮现出丝丝笑意,青年贼将主动打起了招呼:“管亥,我们又见面了。”
见到青年现身于此,管亥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中了敌军计谋。
此时的管亥没有丝毫犹豫,脑子里顾不得其他事情,直接勒马掉头,大喊起来:“撤!”
然则,一切都迟了。
山坡上的青年将手一挥,贼兵们早就准备好的火罐火油一股脑全都往下扔去,继而将裹成圆球状的木枝点燃,推向山谷中央。
轰!
燃烧的火焰触发到火罐,爆发出巨大的炸响,溅射而出的火油,引燃了脚下的这片地域,燃起熊熊大火,点亮了整个上空。
望见前方火起,埋伏于枫林的田佑直接冲杀下去,将官军截断,纵火烧粮。
杀啊!
杀啊!
枫林这边火起,埋伏在北山处的金振率先起身,领着身后弟兄,呼喊冲杀而出。
一时间,整座山谷之间充斥着火光与厮杀,本来在人数上占据劣势的贼兵,此刻却完完全全的压制着官军在打。甚至有不少官军士卒,在逃离的途中,被友军活活踩踏而死。
茫茫浓烟之中,管亥根本分不清有多少贼兵,身边的士卒也是四分五散,纵使他全力大喊,声音也难以传达下去。
没了主心骨的士卒们军心大乱,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贼军引燃了粮草,顺着山间夜风一吹,火势滔天,根本冲不出去。
他们只能在这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寻找起最后的一缕生机。
士卒们遍地哀嚎,回天乏术的管亥心中沉痛,可此时的他别无选择,唯有壮士断腕。
正当管亥想要逃离此处之际,身后响起了一声清冷的嗓音:“管亥,你不是要找我单挑么?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五九四章 替我转告大司马()
火海之中,管亥望见了之前的那名贼将青年。
青年骑坐一匹白色骏马,手中握有鱼尾斧,刃阔八寸,柄长丈余,尾部厚而窄,并带有突出往下弯曲的尖角。
如此悍猛的兵器,握在手中,与他本人流露出的儒将气质,极不相符。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管亥接二连三的被此人戏耍,心中早已是怒火喷涌,现在撞见,哪有弃之的道理。
“小贼,老子今天非将你活剐了不可!”
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的管亥破口大骂,勒转马头,拍刀直冲而来。
“来得好!”青年低喝一声,眼眸敛缩,同样拍马迎杀上去。
砰!
碰撞的刀斧交锋,发出巨大声响。马背上的二人皆是不由往后仰了一下身躯,随即错马而过。
调头,再战。
“给我死!死!死!”
再次冲来的管亥双腿夹住马腹,双目赤红的汹涌怒吼,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手中斩刀狂暴劈砍,一口气连续斩出二十三刀,不给贼将丝毫喘息。
青年见管亥同他拼命,表情并不惊慌,而是沉稳应对。
他很清楚,在力气上,二人或许旗鼓相当,可要论实力,管亥不是他的对手。
鱼尾斧晃动,劈砍剁搂抹,刺云片钩挂。
狂猛的攻势,尽数化去。
斗上三十余合,管亥气机回降,于不觉间已渐渐处于下风。
青年见此,故意卖出了个破绽,引管亥来袭。
管亥不知缘由,见状自是大喜,提升双臂力气,手中刀锋直挑青年心脏。
哧啦!
刺出的刀锋还未至青年胸前,斧上尖角顺势一钩,死死的钳住刀柄,随后借力往下一拽,管亥根本握拿不住,斩刀脱手而出,并在他粗厚的手掌上留下两道血痕,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传遍头脑神经。
管亥失了兵器,自知斗不过眼前此贼,勒马欲走。
然则青年哪会让他如愿,鱼尾斧横打,击在管亥后背。
管亥避之不及,闷哼一声,坠下马背。若非青年换了斧背,刚刚就已经将管亥斩杀。
四处奔走的副将见到管亥落马,拍刀赶来救援,口中大喝:“贼子,休伤我家将军,襄阳廖化来也!”
连管亥都敌不过此人,廖化又哪是对手,交锋不到十合,同样被击下马背。
这边战斗结束,那边也差不多已经收尾。
公羊久、翟定等人陆续过来汇报情况,在他们的脸上,皆是充满兴奋。
因为此次所打败的不是往常的普通地方军,而是以骁勇扬名的吕布麾下先锋。要知道吕布从成名以来,至今未有败绩。
此事一旦传出,绝对可以大涨名声。
值此一战,吕布军将近三千人被俘,上千士卒阵亡,逃出生天者,仅有寥寥数百人。而白波军的折损人数,三百不到,乃是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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