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向他微微点头,他对张杨不仅没有憎恨,反倒有些感激。因为上一世在吕布走投无路之际,正是张杨冒着天大风险,庇佑了他。
这份情,上辈子没能还上,就算在这辈子吧!
吕布心中有了计较,随后简单敷衍了余下官员,便随着严信去到了严家。
车驾在严府门前缓缓停下,当吕布扶着严薇走下马车时,看门的仆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飞也似得冲进府内,欢喜的高呼起来:“老爷,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啦!还有小小姐,还有两位小少爷!”
看着仆人进去通传,吕布站在严府门前,伸手抚摸着立在门前两旁的貔貅,触意冰凉。
一切恰如当年,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又好似全都变了。
他下意识的牵起妻子小手,后者微愣了一下,看去,回过头来的夫君,眼中尽是道不尽的温柔。
她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一如冬日里绽开的花朵。
心中安然。
“我的女儿在哪儿,薇娘,薇娘……”
得知女儿回来,在堂内织布的老夫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织活儿,急急忙忙的赶至府外。
见到老夫人走路时的身影,颤颤巍巍,严薇眼眶发红,不顾一切的快步冲了上去,拥抱着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扑簌:“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
久别重逢的母女二人,各自垂泪。
正当吕布感慨于如此温馨的场景,一道不合时宜的哼哧响起:“哼,妇人之态。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不用去看,光听这声音,吕布就知道,肯定是老爷子出来了。
相较上一回团年时的见面,如今老爷子头发已近乎全白,尽管声音仍旧充满威严,但吕布还是能够隐约看出,老爷子的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硬朗。
令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不饶人!
老夫人擦去眼角泪水,对自家老爷的说教早就习以为常。以往或许还会回怼两句,今儿个老夫人却没有同老伴儿斗嘴,而是絮叨中带着慈笑:“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我这是高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外祖父,玲儿可想你啦!”
小铃铛倒是不怕这位严肃的老爷子,飞快跑到老爷子的面前,手中举着一个木人,甜甜的笑着:“这是玲儿从长安给翁翁带来的礼物,翁翁喜欢吗?”
老爷子瞅了眼那制作粗糙的木头人,这种小玩意儿在并州到处都有得卖,最多不过十文钱就能买到。
然则这份孝心,却胜过了无数金银玉石。
“还是外孙知道疼人,不像有的家伙,每回来都打着空手。”老爷子接过小铃铛的‘贵礼’,冷哼着挖苦起来。
别人怕眼前这位大司马,他可不怕。
听着老爷子的指桑骂槐,吕布有些汗颜,女儿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这个当爹的居然都没想到。
虽说之前有过接老爷子、老夫人来长安的打算,但老爷子脾气倔得很,宁肯老死并州,也不愿来长安享受繁华。
对此,吕布也是无计可施。
“小铃铛,快过来,让外祖母抱抱我家的小心肝儿!”老夫人对着小铃铛招手,疼爱之色溢于言表。
听得外祖母的召唤,小铃铛又从外祖父这里扑扑的跑了过去。
随后,贴在娘亲身旁的吕篆也走上前来,有模有样的作揖行礼,声音稚嫩:“篆儿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
老爷子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自点头,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有礼,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蛮儿,快到过来行礼。”严薇朝小儿子喊道。
那边的吕骁好似没有听见,在门前那对貔貅上是又蹬又爬,想要努力骑在它们背上。
吕布只好过去抓来这顽皮小子,让他喊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后,才放他下地。
第五六四章 我这一生,独钟情你一人!()
晚宴的时候,偌大的严府中汇聚了将近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都是严家的族内支脉,和严老爷子或多或少的有着些血脉亲情。
他们今天齐聚严府,自然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而是听说,老爷子的女婿,当朝大司马吕布,驻足在了严家。
机会摆在眼前,稍纵即逝。
纵使不为了自个儿,也要为了儿女将来。故而他们不约而同的纷至前来,怀着各自的心思。
席间,老爷子介绍了一些辈分较高的老者与吕布认识。
吕布也不摆谱,起身挨个敬酒。
被吕布敬酒的那些老人,也都纷纷从席位起身,嘴上说着不敢当的话语,但他们脸上的得意神色,早已是溢于言表。
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享有大司马亲自敬酒的待遇?
今后说出去,都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欢庆的酒宴持续到将近深夜,方才散去。
吕布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从大堂走出,脚下迈出的步子轻浅不一。
他今晚饮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酩酊大醉,要人扶回房间。
途经回屋途中的走廊时,有名秀发披肩的青春少女正坐在走廊的梯坎处,背对吕布,双手托着下巴,抬头仰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当年的小姑娘,都这般大啦!”
不觉间,吕布在少女旁边坐了下来,面带醉笑着说了起来。
回过神的少女见是吕布,一张美丽的小脸儿上明显有些慌乱,赶忙起身,朝吕布施礼福身:“小女子见过大司马。”
吕布微怔刹那,再度从头到脚的打量起少女来,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再三确定之后,他不以为意的招了招手,让少女坐下,不必拘礼。
少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见到少女这般忸怩模样,吕布不禁有些感慨,当年脾气火爆的小姑娘,如今也变得举止有度,长成了亭亭玉立美少女。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从背后给了我一闷棍?”吕布手撑着台阶,笑着揶揄起来,对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他自问这辈子还没输给谁过,就算是虎牢关独战群雄,也未曾落败。
然则谁又能想到,无敌于天下的温侯曾经被一个小女子,给暗算成功,打昏了过去。
熟料少女听得这话,又从位置上起身,神色惶恐,赶忙向吕布赔礼道歉:“小女子年幼无知,当年无意冒犯了大司马,请大司马责罚。”
吕布愕然,抬头看着眼前少女,在她的精致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丝的惶恐和不安。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着被封建礼教束缚了自由的少女,吕布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准叫大司马,叫姐夫。”
少女怔了一下,似是不敢违抗吕布命令,懦懦的喊了声:“姐夫。”
吕布点头,细心的他有注意到,少女喊‘姐夫’的时候,明显有种雀跃的神采在眼中闪烁。
随后,两人开始了天南地北的胡侃,大多时候是吕布在讲,少女在一旁倾听,全神贯注,并且沉迷其中。
渐渐的,少女也放得开了,和吕布有说有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时的活泼模样。
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婚姻。
吕布能和严薇在一起,少女当年那一记闷棍,可谓是功不可没。
然则当吕布问到少女有没有意中人时,少女欢喜的模样很快便黯淡了下去,有些哀凉的说着:“父亲前两月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是太原某家大户的公子,可我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
连要嫁的夫君是何样貌都不知晓,这对女子而言,确实是一种悲哀。
沉默少许之后,吕布问她:“那你想嫁给他吗?”
少女摇了摇头,不想。
“那你想嫁什么样的意中人?”吕布接着又问,他对身旁的少女,还是颇为喜爱。
当然,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喜爱。
“想嫁个像姐夫这样的盖世英雄!”
少女也没多想的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自个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用手捂住羞红的脸,将脑袋埋在平放的双腿间。
哈哈哈!
见到少女的羞涩模样,吕布爽朗大笑起来,他的脸皮显然要厚上不少。
之后,两人又聊了片刻,待到明月高悬,吕布才起身离去。
走之前,吕布还特意叮嘱了严姒一遍:“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去推了那门婚事,就说是我说的!”
语气里的霸道,不容置喙。
于是,少女眼中重升起了光彩,一如当年得知吕布姓名的小迷妹,满是崇拜。
回到房间,灯火明亮的屋子里仅剩下严薇一人,坐着静静等待。玩累了的小铃铛和两个弟弟,已经被下人带去了休息。
见到吕布回来,严薇先递上了一碗姜汤,然后又去打来温水。趁着吕布喝汤的功夫,蹲下身子脱去吕布脚上的鞋履,给夫君洗脚,然后为他宽衣解带。
脱去只剩一件单衣的吕布趴在榻上,将头枕在双臂。
尽管之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他的神识却是无比清醒。
将洗脚水倒去的严薇走了过来,坐在榻边,手法轻揉娴熟的揉按起夫君额头处的穴位,令吕布昏胀的脑袋霎时间觉得无比舒爽。
“夫君,三叔公家的孙女儿严琳,今年已有二八之龄,相貌端庄,有大家闺秀的……”
严薇看似唠叨家常般的述说起来,然则不等她说完,趴着的吕布便打断了妻子的说话,语气有些生硬道:“我说过,不想纳妾!”
严家那些亲戚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吕布岂会不知?
想当年,吕布还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时,在他迎娶严薇的时候,除了两位舅哥,这些所谓的亲戚,根本没有一个到场。也没有一个人送过一份贺喜的礼物,哪怕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这些事情,严薇虽然从来不曾提及,但吕布心里却是记得清楚。
如今,吕布身居高位,这些人就恨不得将自己当做祖宗一样给供起来,好保佑他们升官发财。
这般嘴脸,真叫人恶心。
“可,妾身会老。”
严薇叹了口气,因为总有一天,她也会老,然后长出难看的皱纹。
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再也正常不过,若是只娶一妻,恐会被外人议论,说家有妒妇,
传了出去,会对吕布名声造成不好影响。
女人是种感性动物,她们一旦朝着某个不好的方向想去,九匹马都未必能够拉回。
想着想着,严薇红了眼眶,觉得委屈,却不能说。
此时,吕布回过头来,轻轻柔握着妻子小手,眼眸中温柔万千。
“我这一生,独钟情你一人。”
第五六五章 愿天下学子,人人得以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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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吕布带着妻子儿女早早的出了门去,往郡城外的南边方向去了。
三生石,还是当初的模样。
巨大的石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姓名,常年的风吹日晒,许多名字已经变得极为模糊。
吕布扫了眼当年刻下名字的地方,‘吕布’和‘严薇’两个名字不再醒目,只能依稀看到存留下的淡淡痕迹。
走过三生石,前方不远,一棵参天巨树映入眼帘。
据传,此树是数千年前炎帝神农氏经过此地亲手所植,后世取名‘长生’。
站在古树下,小铃铛将脑袋仰得直直,乌黑的眼睛轱辘轱辘,满是雀跃的摇着吕布大手,一个劲儿的欢呼着:“哇,这颗树好大!好大!”
吕布笑着抱起女儿,从旁边的商贩处买来红色绸缎,将其交给妻子。
如今的他,人臣之位已到极点,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再向老天索取,未免人心不足。
妻子写的多为琐碎,或是祈祷家人健康,夫君平安之类的话语。
“我也要写,我也要写!”
得知写在布条上的愿望会实现后,小铃铛立马有了兴趣,向父亲高喊起来。
看着三个小家伙眼巴巴的期冀眼神,吕布只好从妻子那里蹭来三张布条,提笔同三个小家伙说着:“好好好,一个一个来,我帮你们写。”
“我要长大以后,成为像爹爹一样的将军,到哪儿都威风十足!”小铃铛高举起小手,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女儿想当将军?
吕布有些哭笑不得,倘若真是如此,估计妻子会天天在自己耳旁絮叨没完。
“不想换个其他的愿望吗?比如,每天都有好吃的点心。”吕布可不想听妻子的唠叨,循循善诱,想让女儿改变主意。
结果小铃铛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口咬定:“我想当将军!”
无奈之下的吕布只好替女儿写上愿望,写完之后,又拿过一张布条,问向大儿子:“篆儿,你呢?”
大儿子想了想,很快回答起来:“篆儿希望爹爹、娘亲,姐姐,还有弟弟,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吕布手中动笔书写,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自点头,看来府中的书没有白读,篆儿已经懂得了不少道理。
“我要打败爹爹!”
不等吕布询问,小儿子就已经握好小拳头,‘气势汹汹’报上了自己的愿望。
吕布闻言大笑起来,出手赏了吕骁一记板栗,看着小儿子抱头满脸委屈的模样,吕布哈哈笑道:“好歹你老爹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哪能让你这兔崽子,说打败就打败,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话是这般说,但吕布还是在布条上,写下了吕骁所想的愿望。
当老子的嘛,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青出于蓝。
写完之后,吕布挨个抱起了三个小家伙,让他们将自己的愿望挂上枝头。
只有自己亲手挂上去,才能表示心诚。
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小铃铛才不过两岁,两个儿子也还未出生。
如今一眨眼,都这般大了。
时间啊,还真是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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