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二人所在的封丘,距离长安甚远,若前去征剿,必会耗费大量钱粮。故下官以为,没有必要为此二人,兴师动众。”
视之,乃是东曹掾辛评。
眼下关中好不容易平静,百姓们勉强算是过上了安稳生活。
然则,国库里的存粮并不丰裕,前两年发放救济流难百姓,如今所剩,已不足支撑起一场战争。一旦出兵开战,战争所带来的钱粮消耗,只会以赋税的形式强行加征到百姓身上,到时候又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这是辛评所不愿见到的。
辛评说完,逄纪也跟着出列,同样是先拱手行礼,随后才给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下官也不赞成远征,除去庞大的损耗开支不说,若是李郭汜实行流亡作战,灵活奔袭,恐会让人很是头疼。所以下官以为,当遣使节去往河内与冀州,令河内郡守王匡和冀州牧袁绍,共同出兵征剿。”
虽说大伙儿都是吕布府上的属官,但面对吕布提出问题的时候,却是人人争先,想着在主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得到吕布的认可和重视。
吕布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戏策,后者微微摇头,表示没有其它意见。
三人所言,各有各的道理。
如何取舍?
这是个难题。
吕布在位置上思索再三,最后几经比较,还是偏向于逄纪提出的方案。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顾虑,王匡和袁绍,未必会乖乖听从朝廷调遣。
之前他就用过朝廷旗号,让袁绍和曹操入京面圣,二人却是推诿再三,不愿前来。
这一次,袁绍同样有可能来个充耳不闻,或是故意推脱。
逄纪看出吕布的顾虑,主动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说得掷地有声:“主公无须担忧,王匡、袁绍若是不听诏令,那主公便可等到来年秋收。等谷物丰收之后,到那时,主公便可以用不遵朝廷号令之事,亲率大军向两人问罪,不仅能将李郭汜顺道铲灭,还能将河内和冀州,也一并收入囊中!”
一石三鸟!
听完全盘计划,吕布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即便当上了大司马,身为武夫的那股子好斗脾性,也不会就此消散。
没有战场上的驰骋,于武将而言,有时候,也是一种寂寞。
吕布不止想打袁绍,还想跟曹操、孙坚、刘备这些人物交手。
重生一世,若不同当世豪杰一争高下,岂非太无趣了!
相较重生之初的心态,此刻的吕布,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敕令袁绍剿灭李郭汜的诏书,很快飞往了冀州。
邺城的州牧府内,身为州牧的袁绍将一众手下谋士召集,商量如何应对。
“主公,吾察此事颇有蹊跷,绝非所想那般简单,断然不可大意。”从事沮授出言提醒。
袁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沮从事此言差矣,古之成大事者必有胆略。李郭汜既已联合樊稠,手中兵马上万。吾以为,此乃天赐之机,主公何不趁此出兵,将其吞为己用?”
激进派的郭图也趁机提出自己的意见,表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袁绍一听,觉得郭图说得也很有道理。
“主公,当伐之,以取信与天下!”别驾田丰同样建议出兵。
袁绍‘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动。
“主公,此时断不可出兵!”
堂下,一人出列大呼,袁绍视之,乃是谋士许攸。
他不禁有些纳闷儿起来:“有何不妥?”
“主公,眼下时局未稳,北方公孙瓒对冀州虎视眈眈,前几月又开始大量增兵幽州南部,显然有南下冀州之意。我等不可不防,若是贸然出兵,恐会给公孙瓒可乘之机,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许攸这一番话,搞得原本态度坚定的袁绍又有些动摇起来。
他拿捏起下颌胡须,许攸说的,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要说起公孙瓒增兵南边,也纯属是袁绍自个儿作的。
上回公孙瓒答应帮袁绍帮忙夺取冀州,出兵向韩馥施压。袁绍也说好了事成之后,将中山郡地赠予公孙瓒,结果袁绍食言反悔,导致公孙瓒恨毒了袁绍。
不过后来朝廷派车骑将军皇甫嵩来到幽州,碍于皇甫嵩的威望,公孙瓒也不敢将此事明说,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近段时日,皇甫嵩身体渐衰,已经镇不住这头白狼。
公孙瓒便趁机往幽州南边增兵,似有攻取冀州之意。
“主公,万不可如此!”
田丰急忙大呼,语气刚直:“如若不去剿灭李、郭,待到明年,朝廷定会以不遵诏令为由,派大军来征讨冀州。到那时,冀州危矣!”
“呵,田别驾,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就不信朝廷会为了区区董贼余孽,向冀州发难。”许攸冷笑,颇为不屑。
“你这小儿之见!”
“阁下也未必高明得到哪去!”
砰!砰!砰!
被吵得心烦意乱的袁绍猛地锤击桌面,发出一连串的巨大声响,口中喝道:“行了,都别争了!”
第五六二章 衣锦当还乡()
众谋士见到袁绍发火,也都老实安静下来。
打,还是不打?
本来挺简单的一个问题,现在被这些谋士一吵,整得头疼。
偏偏还谁都有理。
抉择对袁绍而言,是天底下最纠结的事情。
其实在袁绍眼中,一个董卓立的傀儡皇帝,根本不能算是正统。他早有另立新君的打算,并将目光瞄向了远在并州的刘虞。
天下间,没有人不想当皇帝的人吧。
袁绍很有自信,一旦刘虞登基称帝,那他就是天大功劳。既然吕布都能位列大司马,他何尝不能在刘虞登基之后,自封大将军?
击败董卓,并斩获其首级,使得袁绍声望大涨,也使得他的那颗心变得膨胀不少。
如今袁绍帐下,武有颜良、文丑、高览等人,文有田丰、审配、沮授、许攸,荀谌、郭图,冀州可调将士,不下十余万。
实力相较当年讨董之时,不知强了有多少倍。
就算和朝廷真打起来,他也未必会输吕布。
然则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问题,给难到迟迟下不了决断。
揉了揉涨疼的脑袋,袁绍摆手说着:“你们先下去吧,容我想想,想想。”
众人告退。
出了州牧府后,担任州治书的荀谌回头,问向身后的两名青年:“如何?”
“兄长所言这些人,本事倒有,却未必如兄长所言,皆是良才。在弟看来,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郭图果而无用。
如此倒也罢了,最主要的还是袁绍本人,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迟重少决,失在后机。
此人,不足以成大事也!”
从颍川过来投奔兄长的荀微微摇头,当初他也是听兄长提起袁绍乃是雄主,故而赶来了冀州。如今一见,显然颇为失望。
旁边的荀攸点头,表示赞成。
“弟,你再观察几日,或许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荀谌出言挽留,他的这个弟弟有多大本事,他比谁都清楚。当初选择了袁绍,荀谌自然就想把袁绍辅佐成一世雄主。
“非弟要悖逆兄长,实在是袁绍此人,难成大器。兄长,你还是早些脱身离去为好。”
荀善意的提醒起来,袁绍手下谋士相争太过厉害,谁也不甘退让,仅从今天的争论就可以略知一二。
“袁本初待我不薄,安忍弃之。”
荀谌摇头,表示不愿离去。
荀也知道兄长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他叹了口气,拱手向兄长告辞。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寒冬腊月。
长安城内飘过两场小雪,将城内屋顶街道铺上了一层纯白色的薄毯。
近两月来,关中一带基本上是平安无事,吕布也乐得清闲,在家里陪着夫人孩子,享受着美好的温馨时光。
这一日,吕府中的婢女收拾起了行囊,管事也备好马车,大包小包的往车内安放。
再有不到两月时间,便是正旦。
反正关中无事,吕布遂决定了要回并州。
细细算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故乡。
古人云:衣锦当还乡。
吕布也想回去看看。
叮叮玲~叮叮玲~~
身穿赤边厚裘袄,衣裳纹有火焰的小铃铛在府内跑动,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爹的影响,小铃铛也特别喜欢火一样的赤红。
府内有铃铛声的地方,就有这位大小姐的踪影。
“小铃铛,慢点跑。”
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严薇见到女儿跑出门去,满是担忧的喊了起来。
“知道啦,娘亲!”
小铃铛头也不回的应上一声,风风火火的跑至大堂。
堂内置有火盆,里面的柴火正旺。
靠在火盆周围的温暖地带,缩着一团黑球。
“懒东西,就知道你在这里。”
小铃铛得意的哼上一声,过去一把将其抱在怀中,然后去了父亲所在的堂室。
“爹爹,爹爹,咱们把黑球球也带走吧!不然我们都走了,它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会很孤独!”
小铃铛进来就直奔主题。
吕布正和陈宫布置事情,听得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长途跋涉,还要带只猫?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小铃铛见父亲没有表态,当即忽闪着一双委屈巴巴的大眼睛,晃动着吕布手臂,撒起娇来。
演技,满分。
吕布哪会让女儿受到委屈,伸手揉了揉小铃铛的乌黑秀发,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好好好,玲儿喜欢,那便带着吧。”
“耶!爹爹最好了!”
得到批准的小铃铛自是雀跃不已,抱着父亲的脖子,给他脸上啵唧一口,然后美滋滋的跑去告诉了母亲。
小半个时辰之后,管事走来,躬身说着:“老爷,一切都已置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启程。”
吕布点头,侧身同陈宫说道:“我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就有劳公台费心,多加打理了。”
“主公言重,此乃分内之事。”
陈宫应下,他自然知道这是主公对自己的信任。
走出堂外,妻子和儿女都已到了前院庭中。
严薇身穿素色的罗裙,外面披上一件白狐裘制成的斗篷,轻挪莲步,宛然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雪白仙子。
她左手牵着吕篆,右手牵起吕骁,这两个小家伙也同样是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纵使如此,两兄弟仍旧是受了风寒,鼻涕流个不停。
婢女过来,想用手绢轻揉的替二位公子擦拭。
每天接受知识礼仪教导的吕篆立在原地,耐着性子等候婢女擦完。
喜欢耍浑的吕骁则是不同,不待婢女过来,这位吕府二公子就直接用袖袍往鼻子处一擦,糊得满袖皆是。
然则鼻涕并未就此妥协,很快就又流了出来。
吕骁见状,鼻子用力一吸,快要垂落嘴边的鼻涕,立马又缩回了鼻孔。
看着婢女一脸懵逼的表情,吕骁心满意足,咧开嘴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小铃铛抱着黑球球,捧在怀里,比火盆都要暖和。
交代完府内事情,吕布带着一家子出了府门,踏进停在府前的宽大马车。
得知吕布要回并州,长安城内的不少人都在暗自高兴。
吕布一走,表示他们就又有机会,可以在暗地里面,搞事情了。
第五六三章 一家子()
回并州的第一站,吕布设定在了上党。毕竟老丈人在那儿,难得回并州一趟,没有理由不去登门拜访老爷子。
此番返乡,吕布没想大张旗鼓,搞得声势震天,甚至是很低调,只带了两百骑随行。
一路上走来,花了大半月的功夫,途经左冯翊、横渡过浊河、穿过河东,最后才进入上党。
“主公,上党郡到了。”开道的陈卫左手握枪,在望见前方城池轮廓后,勒马调头,来到车驾旁,恭声说着。
车驾内,闭目眼神的吕布‘嗯’了一声,示意继续前行。
抵达郡城门下,护城河的前方,站有许多的当地官员。为首之人,身穿黑墨官服,虽然相貌看起来较为年轻,但身上却有着股封疆大吏才独有的威严。
陈卫认得这人,乃是主公的四舅哥,也是如今的并州牧。
很显然,这群人都是在这里恭候吕布。
陈卫勒马,再次回走至车驾旁,向里面低声禀报:“主公,并州牧率一众官员,在前方恭候。”
听得这话,靠坐窗边的吕布睁开双目,回并州的事情,他并未同其他人说过,严信又如何知晓?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八成是严礼通的信儿,让严信前来迎接。
严信来接,吕布当然不能不闻不问,他令队伍停下,不急不缓的从车驾走出。
“下官拜见大司马。”为首的严礼整了整衣衫,当先作揖,尽管吕布是他妹夫,但同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
在公众场合,还是应该保持礼仪。
“拜见大司马!”有了严信作表率,身后一众官员皆是躬身行礼。
吕布走向众人,来到严信面前,轻抬这位封疆大吏的手臂,在他耳旁低声说着:“四舅哥,咱们一家人就不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形式了吧?”
听得吕布这番打趣,严信嘴角不由一笑,妹夫,还是当年的那个妹夫。并没有因身份地位的拔高,而变得狂妄自大。
扶起严信之后,吕布看向依旧躬身的诸人,抬手说道:“诸位无须多礼,吾此番回来,只是想看看故居,并非为公务而来。礼仪上的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是。”
众人恭敬回道,吕布这番说了,他们这些地方官自是无不答应。
在这些官员之中,也有个别的熟悉面孔,比如在上党地位仅次于严信的郡守张杨,这位曾参与讨伐董卓的诸侯,如今仍旧担任着郡守职位。
吕布向他微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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