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何进的征召传到董卓手中不久,张让等人在偷听得知何进意图后,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假传太后懿旨,召何进入宫。
随后,又领着常侍段珪、毕岚等几十人,拿着兵器悄悄地自侧门进,埋伏宫中。
太后有诏,何进也不多想,大摇大摆的就去了。
府中食客屡屡苦劝,奈何这位当朝的大将军压根儿听不见去,还反嘲了众人一通,说他们是想挑拨他兄妹之间的深厚感情。
这也是何进最后一次证明“智商无下限”的时候,在张让等人一番义正言辞的怒斥之后,何进被斩于了嘉德殿前。
袁绍等人得知何进被杀,借此机会带兵入宫。
重掌虎贲的袁术攻打宫城,焚烧青琐门。张让等人只好遂挟持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从复道仓皇外逃。
袁绍与叔父袁隗佯称奉诏,杀死宦官亲党许相、樊陵,然后列兵朱雀阙下,捕杀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宦官赵忠等人。又下令关闭宫门,严禁出入,指挥士兵搜索宫中的宦官,不论老幼皆斩尽杀绝,死者二千余人。
董卓在途中望得孟津火起,连上林苑都懒得去了,带着飞熊军直奔洛阳而来。
北邙山脚,奔流的河水湍急。
年迈老龄的大宦官实在跑不动了,扶着石桥,狼狈的喘起大气。未过少会儿,后面马蹄声响,追兵将至。
“义父,快上来,儿子背着您走。”身旁的年轻宦官蹲下身子,声音里透着些许焦虑,想要驮着老宦官继续逃命。
荣华多年的老宦官此刻也看清了人世,微微摇头:“你不必管我,赶快逃命去吧。”
年轻宦官却是不走,又一次催促着老宦官快些上来。
小宦官言辞恳切,张让心生感动,他这一生都在算计别人,收过党羽无数,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而如今,仿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到头来只有这个早年收养的儿子忠心耿耿,也曾帮他干过不少背地里杀人放火的勾当。
“为父今天是逃不了了,你若是真想帮我,为父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张让舒抚胸口,缓缓说着。
年轻宦官当即跪下,重重磕头:“只要儿子能够办到,纵使赴汤蹈火,也定要为您完成心愿。”
张让见他说得笃然,便将此事交托于他:“日后你若是能够见到吕布,烦请你告诉他,如果他还记得先皇恩情,就请他帮陈留王登上帝位。”
当初写下的遗诏早就被何家兄妹毁了,他能传达的,也就仅仅是这句口谕罢了。
至于吕布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年轻宦官应下之后,又磕上三个响头,道了声‘义父珍重’,才往北邙山的林间匿去。
稍许,数百甲士以及上百根火把从石桥对面而来。
火光将来者的面庞映照通红,乃是河南中部掾吏闵贡。他见到张让在此,心中不有一喜,救驾之功可谓是天大功劳,遂厉声呵斥问道:“老阉宦,快快交出陛下和陈留王,否则,今儿个便是你的死期。”
张让自知难逃此劫,脸上丝毫不惧,甚至有些鄙夷的看了闵贡一眼,讥讽嗤笑:“一群蛇鼠之徒,也配来缉拿咱家?”
闵贡素有名声,如今听得张让这话,自是恼怒万分,他正欲下令让身后士卒过去逮捕,熟料张让陡然高呼一声:“陛下,黄泉冷清,老奴陪你来了!”
说罢,老宦官从石桥上方投河而下。
张让投了河,加之水流湍急,尸身估计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当务之急,还是应快些找到天子。
闵贡带着人搜寻北邙,好在老天不负,终于让他找到了天子以及陈留王,后又与袁绍、王允、淳于琼等人汇合,众人迎着天子,准备回京。
之前洛阳早有童谣: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今日果应其谶。
第四二零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迎驾的队伍未走多远,前方蹄声如雷。
飞驰而来的董卓军拦下车驾,少年天子吓得大哭,太尉崔烈出来,大声质问:“来者何人,保驾耶?劫驾耶?”
一身威武甲胄的董卓催马上前,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瞅了这些官员一眼,抱拳朝车驾内的天子高声说道:“前将军、并州牧董卓,特来迎驾。”
崔烈打量了董卓一番,见其体型魁壮,面如黑熊,身后又是群虎狼之徒,担心不好控制,又怕董卓做出些出格之事,遂敕令董卓:“有诏退兵,令尔速去!”
董卓却是立在原地没动,脸上露出的冷漠,令人感到脊背发寒。
“董卓,你没听见吗!”崔烈见董卓不答,心中那股子不安感愈发强烈。
汤都没喝到一口,就想赶我走?
董卓心中冷笑,刚才答话就已经算是给你脸了,现在还敢得寸进尺,真当我来这儿是给你们当孙子的?
当朝太尉的发号施令,董卓不仅当做了耳边风,更是当着众人面,露出狰狞獠牙:“本将军日夜兼程跑了三百里路,现在跟我说什么回避?惹恼本将军,便砍了你们的脑袋!”
接着,董卓又反诘诸位大臣道:“尔等身为国家重臣,不能匡正王室,致使国家动荡,天子流落在外,你们哪来的脸面,让我退兵!”
董卓嚣狂的气场十足,轻松便震慑住了众人。
崔烈虽有名望,这时候却也没有卵用,撞见了董卓,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随后,董卓上前拜见刘辩,向他询问事变经过。刘辩见董卓相貌凶悍,吓得语无伦次,而刘协却能表述清楚。
董卓从旁人处得知,刘协是董太后抚养长大,号“董侯”。董卓又自认为与董太后同族,于是心生欢喜,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心底便萌生出了废帝的念头。
回到洛阳皇宫,何进何苗都已经身亡,董卓接手了他们麾下军队,又以天气久不下雨为由,罢免司空刘弘,自己替而代之。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还只是开头。
没过两天,董卓在朝会上提出废立之事,并以霍光为例,自比田延年,意思就是谁敢出来反对,就弄死谁。
卢植最先站了出来,袁绍、丁原等人也都站了出来,甚至拔剑相向。
一场朝会,不欢而散。
散会之后的丁原直接拉来手下队伍,在洛阳城外同董卓叫板。
然则,他低估了董卓,也高估了自己。且不说董卓新收编的洛阳队伍,光他带来的飞熊军,都不是这群虾兵蟹将所能抗衡的存在。
两军于城外交战,丁原的队伍不仅被碾压击溃,他自个儿也死在了这场战乱之中。
翌日的朝会,董卓迈着大步,将丁原的头颅扔到殿上,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吓得天子和百官,皆是面色发白。
之前劝阻的卢植早已弃官而去,袁绍也逃亡冀州渤海。
没了阻碍的董卓正是开始他的废立行动。
五月十六,崇德前殿,丁宫负责主持了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皇座,解除玉玺印绶转交给刘协,然后扶刘协正式登基,改年号‘昭宁’为‘永汉’。
紧接着,董卓让尚书宣读策文,并弹劾何太后害死董太皇太后的罪责,将其罢免,迁入永安宫。
不久,就传出何太后被毒杀身亡的消息。
太后殡天,董卓却不准朝廷为其举办丧礼,只是让天子到洛阳城内奉常亭表示哀悼,公卿大臣们穿白衣上朝三天。
随后,朝廷遥封远在幽州的幽州牧刘虞为大司马,董卓由司空改任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赐斧钺,更封郿侯。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雷霆之势,令人目不暇接。
从抵达洛阳,到掌控洛阳,位列三公。
董卓只用了十四天。
月末,董卓联合被召回洛阳的司徒黄琬、司空杨彪等人,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党锢之祸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
又在李儒的建议下,擢用清流,征召荀爽、韩融、陈纪等名士入朝为官,其中,蔡邕成为董卓最信任的幕僚。同时,又选拔大量名士,如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担任地方太守等要职,甚至不计前嫌,对厌恶自己弃官而走的袁绍、王匡、鲍信等人授以太守,以示和解。
这番行为使得不少士族党人对董卓的看法有了转变,然则董卓的意图远远不止与此。他在拉拢士人的同时,也利用手中军权,大肆排除异己,滥杀无辜。
甚至不惜纵容麾下将士屠村,以百姓的头颅,来充作军功,以为晋升的资本。
百官们敢怒不敢言,此时的董卓已是大权独揽,权倾朝野,根本不将他们放入眼中。而他们,也都怕惹毛了这个蛮横不讲理的暴戾男人。
不久,三公的位置也渐渐满足不了董卓的胃口,他自拜相国,封郿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自此,整个洛阳朝堂都沦为了董卓手中的玩物。
这天早朝过后,待到董卓离开,太仆兼任尚书令的王允邀了不少公卿,说今天是他的生辰,特在府中备了一场酒宴,请诸位前去赴宴。
当天夜里,不少朝中大臣都去了王允府邸。
众多宾客之中,有个人却是不请自到,乃是典军校尉曹操。
至于那天晚上,王府之中谈论了些什么,外人难以得知,只是隐约听到过一阵哭声,以及一阵与之相悖的狂放大笑。
没过几天,曹操便借着机会,去了董卓府中。
然则仅仅半柱香的功夫,便从董卓的府内,传出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曹操刺杀董卓失败,逃出了洛阳。
董卓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随口同前来的李儒说起,曹操献刀的事情。
李儒是何等机警的人物,立马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猫腻。他告诉董卓,曹操极有可能是借献刀之名前来行刺。
不过没有证据,李儒也只能是假想,他给董卓设谋:让人去召曹操,若是来,便是献刀;若是不来,便为行刺。
董卓差人去找,可哪里还有曹操的踪影。
亏他之前还极为看重曹操,没想到竟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董卓气得怒火中烧,下令全国缉拿。
第四二一章 曹孟德,好久不见()
雾蒙蒙的天空下过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将染尘的树叶野草刷洗得翠绿如新。
泥土构筑的道路上坑洼积水,道路前方,一名戴着斗笠,衣衫寻常的中年男人牵着匹四蹄粗健的灰色骏马,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进。
男人心中倒是想骑马快行,奈何道路打滑,乘马狂奔不仅容易摔跤,而且还会格外引人耳目。
如今的他正被各处缉捕,处处小心,哪还敢大张旗鼓的行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然则纵使他改名换姓,狡诈再三,却还是在中牟县被人识破,关进了牢狱。
曹操起初本以为必死无疑,熟料那县令倒是个忠义之士,在听到自己志向之后,不仅放了他,还弃官随他同行。
后来过成皋时,曹操去了趟老朋友吕伯奢的家中。吕伯奢没在,他的儿子和宾客磨刀杀猪,盛情款待。或许是太过热情的缘故,曹操怀疑其中有诈,拔剑杀了屋中连宾客妇孺在内的八人,又夺了马匹、食物,继续往东而逃。
没走多远,陈姓县令便质问于他。
曹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然则他的性格,却是不喜认错,即便是他错了,也同样如此。
故而答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这句话彻底断了陈姓县令的念想,但又觉得杀他不仁,于是便趁着夜间曹操熟睡之际,起身弃他而去。
醒来的曹操不见了身旁之人,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怨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行了许久路程,前方有条小河,曹操牵马过去,在河边饮水。
微风拂过,河畔的垂柳摆动婀娜身姿,吹得人心间舒爽清凉。
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轮廓面容,曹操心中愈发坚定:总有一天,时间会向你证明,我才是对的。
再往前走三四十里路,就是陈留郡地。
陈留郡守张邈,曹操的莫逆之交,到了那里,就不必再整天东躲**,算是得到了彻底安全。
曹操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听得马蹄声起,而且听那蹄声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他蹲在河边,回头悄然望去,大量的骑卒恐有五六百骑之多,看他们的装备以及行进时的汹涌士气,号为虎狼亦不为过。
这支队伍似是正往这边而来,想在河边饮水歇息。
见此情形,曹性心中大惊,要是让他们认出了自己,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但如果现在就骑马跑的话,势必会惊动他们,引来追杀。可倘若留在这里,万一被认出,那就只能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跑又不能跑,留又不能留。
难道,天要亡我曹孟德吗?
曹操心中近乎绝望。
马蹄落在泥泞的坑洼,溅飞起高高的泥水,如是踩踏在曹操心间,他心乱如麻,紧攥得拳头起了青筋,脑子里也一直回响:怎么办,怎么办……
然则等到那骑军稍稍靠近一些,曹操便望见这支队伍的主将旗帜上,镌有一个大大的‘吕’字。再看那领军之人,胯下火龙驹,束发紫金冠,威武甲胄,魁挺的身躯,丰神俊朗的面庞,如是天神临世。
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真是天不亡我!
曹操心中舒了一口长气,紧握的拳头松将开来。
吕布久在辽东讨逆,曹操断定其定不知道他刺杀董卓的事情,遂调整心境,大笑着主动上前,拱手寒暄起来:“吕将军,年逾未见,别来无恙乎?”
若是畏而不前,反倒会令其生疑。
从幽州出发的吕布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董卓之前。
沿途中,听到过的风言风语,从来都是不绝于耳。尤其是越靠近洛阳这边,所听到的事情就越为清晰。先是何进被杀,后是宦官挟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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