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后宫多年,后宫争斗的残酷,何氏再也清楚不过,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所以,她要为儿子铺好未来的路,助他登上帝位,保何氏一门荣耀。
何进不敢做的事情,那就她来。
何进本还在揣摩该如何是好,此时听到这话,顿时也有了主心骨,挺着矮胖的身躯上前,确定了何氏的发言:“没错,本将军听得清楚,陛下遗诏,令皇子刘辩即位。”
“皇后,大将军,陛下不是这般说的!陛下分明是让”蹇硕急了,他一心想捞个扶龙之功,日后好呼风唤雨,只是如何也没想到皇后等人竟敢公然篡改天子遗诏。
“嗯?”
何氏凤眼睁开,剜了蹇硕一眼。
被何氏这么一瞪,蹇硕顿时没了底气,只能求助的看向张让。
蹇硕不识时务,张让却不会同他一样犯傻,形势比人强,即便此时说出了真相,又能如何?
宫中的卫士,以及羽林、虎贲两处禁军,皆已被何进掌控,只要他说句话,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让即使再不愿,也只能暂时屈服,面向百官高声说着:“陛下遗诏,皇子刘辩宽厚仁和,着令其为储君,继承帝位。”
说罢,张让转过身子,率先匍匐在地,朝着刘辩大声呼着:“老奴张让,参拜陛下。”
这老阉宦,真是鸡贼狡诈!
百官心中早已将张让唾骂万遍,却也跟着纷纷跪拜下去,口中齐呼:“臣等参拜陛下。”
自此,大局已定。
吕府之中,严薇脱离险境,母子得以平安。
但新的问题,很快又接踵而至。
稳婆用温水给两位小公子洗净身子,随后用襁褓裹好。然则令人惊奇的是,后出生的二公子,竟然不会哭泣。
纵使她们轻拍轻掐,小家伙都是不吱一声,只是瞪着乌黑发溜的眼珠,望着上方。
这可把稳婆们给吓坏了。
孩子生下来不会哭,这是不详的事情。她们管这叫‘闷生子’,如若降世,将来定会给家中招祸,只有丢掉或者溺死,方可保一家平安。
严薇得知此事,如何也不同意此等做法。
不管是小铃铛,还是这两个新降生的孩子,都是从她这当娘身上掉下的心头肉,她如何能做出那种事来。
严薇叫来管事,令他发些赏钱,打发走接生的稳婆。
随后,严薇将两个孩子抱起,放在身旁左右。
一个在那儿哭得稀里哗啦,一个静悄悄的如似睡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她这个当娘的,心中也是高兴,略微惨白的脸颊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大儿子的名字,吕布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取名为‘篆’,意为多读书,学习更多的知识。
至于二儿子,恐怕吕布自个儿都没想到,严薇会给他生下一对孪生孩子,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吕布没在,严薇便自作了主张,给小儿子取名为‘骁’,希望今后可以像他父亲一样,骁勇善战。
两个孩子,一文一武。
小铃铛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冲到娘亲榻前。
望着活泼可爱的女儿,严薇伸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心疼的说着:“是谁欺负我们家的小铃铛了?”
“娘亲”
小铃铛泫然欲泣的喊了一声,几乎又要哭出声来。
严薇捧着小铃铛的脸蛋儿,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笑着说道:“以后,你可不能再哭鼻子啰。因为呀,你是姐姐,要保护好你的两个弟弟,知道吗?”
小铃铛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在榻边努力的垫起脚尖。
看着那两个已经睡着的小不点,小铃铛忽地破涕为笑,粉嫩脸蛋儿上露出的酒窝,同她娘亲如出一辙。
她似是极为满意的言语了一声,带着些许的骄傲:“我是姐姐。”
未久,管事候在屋外,让婢女呈进来几幅绢布。
严薇展开其中一卷,上面画有许许多多的奇怪图形。
管事在外禀道:“夫人,这是那位医郎让我交由您的。他说夫人此番生育之后,极有可能会落下病根。这是他研究出来的禽戏,共有五套,说是等夫人身子恢复以后,每天练上一遍,可保夫人舒筋活血,祛除顽疾。”
倒是个有心人。
对于这位关键时刻从天而降的圣手医郎,严薇心怀感激,此人不仅救了她的性命,更是救下了吕家的血脉传承。
这份恩情,如何也是还不了的。
严薇命人将绢布收好,轻声问着:“他人呢?”
管事答:“已经走了。”
“那你可知他的名讳?”
“他没说,也谢绝了府中的赏钱。”
严薇得知医郎走后,脸上微微露出些许懊恼,早知如此,她就该早些当面谢谢这位神医恩人才是。
如此重恩,何以为报。
右北平,这里曾是叛贼张举的据点。
漫天的星辰下,当那颗帝王星划过天际,就注定了这一夜之间,将会天翻地覆。
坐在土坡上的白狐少年高唱‘大风起’,用手肘捅了捅背靠着的瘦弱青年,嬉皮笑脸:“戏志才,该你登台了。”
“彼此彼此。”
青年文士笑着回应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随后,他招来身后几乎形影不离的护卫,吩咐于他:“陈卫,你速去辽北找寻将军,让他别再管张举死活,迅速回来右北平,同我汇合。”
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第四一八章 返程()
中平四年四月,天子刘宏于嘉德殿内病逝,谥号孝灵皇帝。
其后,皇子刘辩即位,由于年幼,太后何氏临朝称制,其弟刘协封为陈留王。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辅政,录尚书事。
何进久知宦官为天下所共疾恶,加以痛恨蹇硕曾阴谋害他,开始暗中布置诛灭宦官。
袁绍也久有谋划,使门客张津劝说何进:“黄门、常侍权重已久,又与长乐太后专通奸利,将军应当选拔贤良的人才,整顿天下,为国家除害。”
这时候的蹇硕也渐渐感到怀疑不安,与中常侍赵忠等人写信说道:“大将军兄弟执政专权,现在与天下党人谋划诛杀我等,只因为我手中握有西园禁兵,所以犹豫不决。现在应当共同把上阁关闭,急捕杀之。”
十常侍中的郭胜,与何进乃是同郡人。
何太后与何进初入洛阳时,郭胜出了力,帮了忙。所以郭胜亲信何氏,于是私下与张让、赵忠等商议,不依蹇硕计策,并且把蹇硕的信交给了何进。
何进看完信简,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使黄门令逮捕蹇硕,将其斩杀,自己统率其驻兵。
蹇硕虽死,张让等宦官仍存。
这些个大宦官服侍在皇帝左右,有的已几十年,封侯贵宠,内外勾结极为巩固。何进新当重任,素来也忌惮他们,虽外有大名,而心中不能决断。
袁绍又劝说何进:“宦官亲近少帝,出入号令,现在如果不全部消灭,将来一定会为害朝廷。”
当年大将军窦武诛杀宦官不成,反为所害,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进深以为然,遂进宫与何太后商议。
然则何氏的母亲舞阳君,以及及兄长何苗多次受宦官贿赂,在得知何进要杀害他们,私下请求何氏,要她庇护张让等宦官,又说何进擅杀天子左右亲信,是想专权以弱陛下。
何氏偏听偏信,怀疑确实是这样,就责斥了何进一通:“宦官统领禁省,自古到今,汉家老规矩,不可废。况且先帝刚逝世,怎能堂而皇之与士人共事呢?”
何进挨了骂,又不敢违反太后意旨,只能悻悻而退。
此计不成,于是袁绍等人又为何进谋划,让其召集四方猛将及大批豪杰,使他们都引兵入京勤王,借此以威胁何太后,诛除阉宦。
关于这个提案,何进部下幕僚各执一词。
主薄陈琳率先说道:“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以此行事,无异于鼓洪炉以燎毛发。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违经合道,天人顺之;而反释其利器,更征于他。大兵合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不成功,只为乱阶。”
时任典军校尉的曹操也起身说道:“宦官之祸,古今皆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若欲治罪,当除元恶,但付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料其必败也。”
何进素来亲信袁家兄弟,凡事多以袁绍意见为主,又以曹操为阉宦之后,故而对此不以为然,嗤夷鄙道:“小儿愚见!”
遂召董卓驻守关中上林苑,又使王匡征募河内强弩手,召东郡太守桥瑁驻成皋,使平叛回来的武猛都尉丁原火烧孟津,将洛阳的西、东、北三面尽皆锁死,以此来威逼何氏。
尚书侍郎郑泰听说何进居然想把董卓召进洛阳,饭都顾不得吃,连忙跑来规劝。他告诉何进:“董卓此人强横残暴兼且贪得无厌,要是把他召进京城,必会危害朝廷!”
尚书卢植亦是来劝,董卓为豺狼,若入京,必噬人。
熟料何进压根儿听不进去,郑泰彻底对这位屠夫算是彻底失望,当场弃官而去。
何进随后又命袁绍为司隶校尉,持符节,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又派洛阳方略武吏监视城内各处宦官。
从关中出发前往并州上任的董卓行进速度缓慢,尤其是在进入河东地界之后,便驻足不前,暗中观察洛阳局势。
这天,李儒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来,一路欣喜过望的大呼:“主公,天助,天助也!”
相识多年,董卓却从未见过李儒这般高兴到失态的模样,他了解自个儿女婿,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故而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跟着大笑起来:“贤婿,何事如此高兴?”
李儒将刚收到的诏旨交到董卓手中,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大将军何进来诏,让主公您驻守上林苑,做好进京勤王、诛杀宦官的准备。”
上林苑就在长安城附近,关中将士又多是董卓的老部下,即便皇甫嵩已经接手,可只要董卓振臂一呼,皇甫嵩也就形同虚设。
到时候只管打着勤王的名义进京,即便何进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用李儒的话说就是:天子崩逝,新帝尚幼,何不挟天子,以执宰天下。
当天下午,在河东停留多日的董卓再度出发。只不过要去往的地方不再是以北的并州,而是洛阳以西的关中上林苑。
辽北的塞外,搜捕多月的汉家将士开始踏上归途。
替吕布扛着方天画戟的文稷大步往前,画戟牙刃的末端,多了个悬挂的方正木盒。
赤菟背上的吕布瞅了那木盒一眼,心情显然不错,上穷碧落下黄泉,终究还是把你给逮到了。
这样一来,他也终于可以回京向天子复命。
算算时间,薇娘腹中的孩儿也应该已经降临人世。只是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吕布的血脉!
说到孩子,那张因杀戮而渐渐变得沉凝的面庞上升起了几分和缓。
他有些想念小铃铛了,大半年的时间未见,也不知道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儿长高了多少,还会不会在门前欢欢喜喜的跑来,扑进他的怀里,唤他爹爹
第四一九章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幽州境外百余里的平原上,一匹灰骏的快马飞驰。
在望见汉家的数百骑后,陈卫拍马而来,抱拳禀道:“将军,先生请您速回右北平,说是洛阳有变。”
吕布心中一沉,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升起。他当即发下命令,不走辽东,直接快马返回右北平。
抵达右北平后,吕布顾不得歇息,招来戏策,开门见山:“先生,出了何事?”
见到吕布归来,戏策也是舒了口气,眼下非常时期,长话短说。
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他们只能得到天子驾崩,皇子刘辩即位的消息。关于何进召董卓等人入京勤王的事情,幽州这边包括州牧刘虞在内,仍旧不知。
“什么!天子驾崩了!”
听得这个消息,吕布满脸震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和戏策等人不一样,他是清楚知道历史进程的重生者。按照记忆里的时间推算,现在才中平四年,而天子刘宏应该是在中平六年才会身亡,又怎会提前了两年?
殊不知,他这个起初只带有丁点记忆的小小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打破了历史的正常轨道,于不经意间,改变了太多太多。
事态紧急,容不得吕布多想,他当即喊道:“曹性,黄忠!”
“末将在!”二人同时抱拳。
“你们速去点齐军中骑卒,令他们迅速整备,同我即刻出发。”吕布果决下令,没有半分犹豫。
雷厉风行的行事风范,在戏策看来颇感欣慰,他的这位将军,成长得越来越快了。
北军骑卒只剩归来的那六百余人,整合完毕之后,吕布正欲出发,却恰好撞见了前来给他接风洗尘的州牧刘虞。
刘虞对吕布的印象很是不错,故而在得知吕布返回右北平后,才想着来见一见这位年轻的镇北将军,不过他前脚来,就发现吕布似是又要率军出发。
如今的幽州已定,并无乱事,刘虞难免有些不懂的问道:“吕将军,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吕布同刘虞抱拳回礼,对这位汉室宗亲并不反感,出声说道:“使君,吕某此番平叛使命已完,就不多做耽搁,该回洛阳复命了。”
有些事情,吕布知道,有些话,他也不能说。
现在吕布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争分夺秒。如果让董卓进了洛阳,那么大汉朝的浩劫,就算是彻底来了。
从幽州到洛阳,路途遥远,道路崎岖,即使快马加鞭,也要很长一段时日。
话分两头,何进的征召传到董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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