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数已经不止是守城的三倍了。
“老将军,只要你肯放本王的军队入关,本王保证不伤害一名汉人,并且为将军你谋得一个不下于你们汉人三公的官职。”尽管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步度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张仲听闻此言,怒目圆睁,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大喝道:“鲜卑小儿,要战便战,休学那长舌之妇,老夫世食汉禄,岂会与尔等宵小之辈为伍,做那投敌卖国的小人勾当!”
“要想入关,简单,从老夫尸身上踏过即可。”
张仲怒不可遏,直接大骂了一番鲜卑人,对步度根更是没给一点的好脸色。
城墙上众将士听得张仲以死明志,誓与鲜卑人不死不休,心头也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振,老将军年过花甲尚不惧死,他们反倒被鲜卑人吓破了心胆,真是让人羞惭。
“死战!”
受到老将军气势的影响,身旁的韩烈抽出腰刀,愤然大吼了一声。
死战!死战!死战!!!
城头上的并州士卒们纷纷跟着大吼起来,此时此刻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要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冲下关去,与鲜卑人战个你死我活。
低靡的士气瞬间气势如虹。
步度根见守关并州军的士气大振,脸色微微显得有些阴沉,“老将军,人老了偶尔会犯糊涂,本王再给你三天考虑时间,到时若是再不开门献关,就休怪本王硬闯了。”
步度根丢下这句狠话,调转马头,领着大军撤回二十里外驻扎的营地。
十二万鲜卑人灰溜溜的撤了,看得守关的士卒们是莫名所以,刚刚不还吼声震天,气焰嚣张万分,怎么一转眼就开溜了?
韩烈同样搞不明白,他又是个直肠子,当即问向张仲:“将军,这些鲜卑贼人怎么不攻城,反而夹着尾巴逃了?”
张辽立于右侧,左手提着玄铁长刀,一身白衣银甲,显得英气十足。当听到韩烈的疑惑时,张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韩将军,鲜卑人的大军今天才抵达雁门关,一路长途奔波势必疲乏劳累,贸然攻城只会加重他们的损失。步度根领军来到关下,无非是想耀武扬威一番,好趁机削弱我军士气,动摇军心,却没料到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张辽说得十分通彻,在场的诸将听得皆是连连点头。
张仲对此欣慰不已,望向张辽的目光有期望,有疼爱,年纪轻轻就能对战争有如此的宏观掌控,自己的这个孙儿,将来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传令下去,各个隘口加强戒备,没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领兵出关迎敌。违者,不论输赢,皆按军法处置!”
老将军的脸色凝重,在这个危及关头,千万出不得一点岔子。
“诺!”身后的将军们各自领命而去。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鲜卑大军,将身子重心倾压在女墙上的张仲,心头反而更加沉重起来,鲜卑人大军都到了,为什么他从各地抽调的两万人马,却迟迟不见动向。
步度根脸色阴沉的回到大帐,在他的王帐内,还坐有个老人,头戴黑色毡帽,披了身羊皮裘,浑浊的眼神之中偶尔精光闪现。
“大王,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劝降失败了吧。”老人抚须而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番话是否会引起步度根的恼怒。
步度根冷哼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到主帅的位置处,“张仲那个老东西,软硬不吃,当真是可恶至极!”
这个答案显然在老人的意料之中,“如此一来,那就只能设法强行攻破雁门关了。”
老者是步度根的最为倚仗的智囊,名叫扶图禾,在鲜卑享有“耋祗”的美称。
耋祗,意为贤智、开明之人。
“轰”的一声,步度根重重一拳砸在桌台上,发泄着心头的愤恨,鲜卑人精于骑战,而不擅攻城。如果非要强行攻打雁门关,战死的人将会是平日里的数倍不止,而这些士卒,都是他的全部心血。
“大王且在等上几天,汉人们不是经常讥讽我们是蛮夷部落,目不识丁的乡村野人么。过几天老朽就要让所有的汉人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攻城器械,我鲜卑一样能够制造出来!”
扶图禾信誓旦旦的说着,饱经风霜的干瘦脸上,居然透出了一丝兴奋的红光。
步度根听到这话,脸色终于有所好转,朝那老人诚恳行了一礼,“一切全都仰仗您了。”
“不过期间这几天也不能闲着,大王你大可派人去雁门关下叫骂搦战,能逼汉人迎战最好,如果汉人死守不出,也可以使其军心散乱。”
扶图禾不愧是智者,顷刻间又为步度根设下一计。
步度根深以为然,立马让人传令下去。
此时,亲卫在帐外恭敬的禀报道:“大王,云中郡的契齐将军求见。”
步度根正纳闷儿右路先锋人马去了哪里,如今听到契齐到来,还以为是他领军前来汇合。
迟是迟了点,但好歹总算是来了。
步度根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吩咐道:“让他进来。”
契齐被放入帐内,直接跪倒在步度根的面前痛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有多辛酸了。
望见契齐这副模样,步度根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急问道:“出了何事?”
接着,步度根就听到了一句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大王,云中郡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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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阎王小鬼各怀心思()
步度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冲到契齐面前,双手提着契齐的领口,粗暴的将其拽起,鼻息粗重,眼中更是戾气暴涨,“你告诉本王,云中郡丢了,丢了是个什么意思!”
契齐被吓得几乎快要再次哭出声来,煞白的脸上涕泪四流,双腿发软,完全不听使唤,哆嗦个不停。眼前狮发熊背的的步度根就像是一座不定期的活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契齐此时就处于这座火山的正中心,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步度根,就被会他的怒火给彻底焚烧殆尽。
原本还指望靠着堂哥哈蚩怙的关系,在军中升官发财,谁又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升官肯定是升不了了,看步度根这吃人的架势,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契齐现在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他的牧民,现在细细想来,每天牧马放羊日落而息的生活其实也挺好。
步度根最不喜怯弱胆小之人,契齐这副模样让他倍觉厌恶,手一松,任由契齐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重新回到主帅的位置,步度根尽量克制着心头怒火,低压眉头问向契齐,“说吧,云中郡是如何丢的。”
如何丢的?
契齐只记得那天晚上星光黯淡,他搂着两个掳来的汉女酣然入睡,熟睡正香之际,并州军就攻进了城中,契齐慌忙带人逃出郡城。
然后,云中郡就丢了。
只是,契齐敢如实以告吗?
很明显,他不敢。步度根要是知道是他玩忽职守,弃城而逃,估计当场就能将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不算浓厚的额发处已经聚起了一层汗珠,时间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推移流逝,契齐不断的咽着发干的喉咙,生平第一次尝试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不,度秒如年。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答案,来稳住步度根的愤怒,亦或是保全自己的小命。
然而,纵使契齐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那个合理的答案,额头上小颗的汗珠凑集到一起,凝聚起来,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啪嗒’轻轻的滴落在地。
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契齐快要心理崩溃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蓦然出现在了脑海之中,使得他这条即将被吞噬的小舟,在怒海惊涛之中,再一次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心中有了方案,契齐赶忙向步度根回禀起来:“大王,是吴充半夜打开城门,放汉军入城,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末将领兵鏖战数个时辰,奈何汉军人多势众,末将拼命厮杀,才得以逃出生天,重新得见大王尊颜。”
“吴充?”
步度根眉目一挑,显然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此人是汉军的一名军司马,堂哥……不,哈蚩怙将军曾用云中郡守跟他达成协议,我当初就有过劝阻,说汉人奸诈不能信,当立即处死,然而哈蚩将军一意孤行,根本不听,才致使云中郡落于汉人之手。”
契齐在心头说了声对不住,这个时候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别说是堂哥,就是亲大爷,也一样得拿出来当盾牌顶着。
而此时哈蚩怙和吴充正在千里之外的云中郡蹲着大狱,两人的狱房相邻,绝对算得上是难兄难弟,若是得知隔了这么远还替契齐背了这么大口黑锅,真不知是哭还是笑。
哈蚩怙是步度根的心腹爱将,听到契齐背后说他坏话,步度根心中自然有几分不喜,又问道:“你说汉军势众,那他们有多少人马?”
“两万有余!”
契齐心中盘算了一番,给出个自以为合理的答案,自己几千人输给两万兵马,即使丢了城池,也是情有可原。
“砰!!!”
桌上的令箭筒直接砸在了契齐的额头上,令箭洒了契齐一脸。
额头处开始有血水渗出,契齐懵了,也不敢伸手去擦,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放屁!雁门这一带兵力总共不过三万,哪来的两万人去攻袭云中郡,你竟敢欺骗本王!”
步度根怒不可遏,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自作聪明拿他当傻子,当即下令道:“来人啊,给我把契齐拖下去,剜心剔骨!”
从地狱到天堂,再由天堂摔落地狱。
这就是契齐如今的心情,他匍伏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大喊着“大王饶命”,祈求能够得到步度根的宽恕。
然而就算喊哑了嗓子,步度根也没有丝毫的回心转意,任由亲卫将契齐拖出了帐外。
云中郡是连接鲜卑与并州的纽带,地形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步度根才派了心腹将领哈蚩怙从右路出发。如今云中郡让并州军夺了去,就意味着回鲜卑最近的后路被人给切断了,要再想回去,就只能绕道五原郡了。
就凭丢了云中郡这一点,契齐就死不足惜。
现在摆在步度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领军回攻云中郡,攻下之后再重新布防;二是放任云中郡不管,专心进攻雁门关。
两条方案各有利弊,步度根一时间难以抉择,陷入了沉思之中。
雁门关外剑拔弩张,关内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得知鲜卑十多万人马南下,整个并州都是人心惶惶,不少的士族、官员早已暗中做好了南渡浊河(黄河)走洛阳的准备。
至于并州百姓的未来,他们才懒得去管,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头颅也值不了几颗铜板。
太原郡晋阳城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内,原先富丽堂皇的大厅挂满了缟素,大堂正中央摆放有一块黑漆木制成的灵位,即使是在白天,也照样鬼气森森。
灵牌前方木桌上,摆放着多达三排的肉食祭品,在这个饿殍遍地,普通百姓吃不饱饭的年代里,已然是极为奢侈。
偌大的大厅仅有一名老人,身披素衣,黑白参半的发丝上系有一根白布带,跪在灵位前的蒲团上,为之守灵。
少顷,府中的管家迈过门槛,走到老人面前,像是怕打扰到阴灵一般,躬着身子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老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
老人摆了摆手,管家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张仲老匹夫,我派人三番五次的去找你要人,你都不给。吕布,不过区区一介寒衣,跟你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却如此袒护,既然你不给,那你就跟他一起,下地狱吧……”
“你现在应该在纳闷儿各地援军为何还没有动静吧,为了这事,我不惜动用了郑家的根基……”
“那天我高高兴兴的回来,准备派人去告诉我儿,为父已经给他谋到了个折臬将军的职位,结果……结果……”
这个纵横并州官场近二十年的老人语气哽咽,向来以行事狠辣著称的他竟也流下两行滚烫的浊泪。
老人轻拭眼角,极为缓慢的起身,给灵牌上了三炷香,像是在对灵牌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攸儿,你遭人毒手,为父就让整个并州为你陪葬。”
灵牌上面的一排字赫然是:郑家长子暨折臬将军郑攸之灵位。
第四十二章 吕布和他的骑卒们()
练兵练勇,举世皆知的道理。
唯独吕布是个异类,练兵练死。
仅仅十天时间,四千二百名士卒生生少了一半。
这些被淘汰亦或是主动退出的士卒,给铁匠兵器铺再一次增加了不少人手。
广阔的草原,金色的阳光,奔腾的骏马,驰骋的将士。
理想中很唯美的一幅画面。
现实却总是背道而驰,不断有三五成群的士卒落马,重心不稳狠狠摔落在地,然后这些个汉子不喊疼,也不吭声,连屁股上的泥土都懒得去拍,爬起来,上马。
如此,反复。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马革裹尸还。
这是吕布的原话,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无所畏惧,想当一辈子的懦夫随时可以退出。
于是,弱者遁去,强者更强。
格斗、刀法、箭术、骑砍、骑射,吕布会的都教,别人的骑兵惯用长矛铁枪,只有吕布的骑卒使的是清一色的长刀。
吕布三夜未眠,凭借这些年的战斗经验设计出了此刀,总长六尺九寸,刀柄三尺七寸,可单手亦可双手持握。
刀乃霸兵之首,劈砍有力,气势如山,尤骑战最为凶悍,但前提是你要做到能够放开双手,仅用双腿去夹住马腹,并且保证前进的方向和不受颠簸而落下马背。
每天看这些粗莽的汉子落马,成了戏策最大的乐趣。
每当有人落马时,戏策总会扯着嗓子怪叫一声,勇猛的儿郎哟,过来歇息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