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在手,天道昭命于我!汉室天祚已尽,唯吾可继之!”
“吕布,同我结了这门姻亲。天下间,再无人可敌你我!”
“代汉者,当涂高也。天下为何负我!”
“”
当所有的声音全部沉静之后,吕布深吸口气,再望向那位大摇大摆骑马而来的虎贲中郎将时,脸上多了一抹讥诮,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袁公路。
上一世,两人可谓是有过欢喜有过愁,相互攻伐过,也联盟约誓过。甚至还差一点,就成了儿女亲家。
没想到,这一世居然会在羽林营中见面。
骑着高头大马的袁术来到魏长林的面前,看到他的凄惨模样,故意提高声音,询问起来:“怎么回事啊?”
“将军,您可算来了!”
袁术带着虎贲营的将士到来,这就意味着有人替他们撑腰。
魏长林的身板儿也随之硬朗起来,恶人先告状:“今早起来,我本想带弟兄们练练骑术,为了不妨碍营中士卒练戟,于是我就琢磨带着手下弟兄来羽林军这里借场地用用。他们不肯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动手打人,仗着人多,您看看弟兄们都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袁术仅仅瞟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周游的脸上,沉敛起眼皮,淡淡说道:“周左监,过分了吧。”
袁术能有这股子嚣张气焰,除了官职比周游高外,更重要的还是他的背景。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老太尉杨赐离世之后,袁家已然成为了官吏集团的首脑人物。
而这位虎贲中郎将袁公路,便是袁家的嫡子。
只要不出意外,未来的袁家家主之位,便是他的。
早在任职虎贲中郎将前,袁术还担任过一阵子的长水校尉。仗着身份家景,袁术到处摆耍威风,骑乘豪华的车马,气势压人,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便起了外号,讽刺于他。
路中悍鬼袁长水。
第三四六章 鞭笞()
“袁将军,是魏仆射辱人在先,我等迫不得已,才出手教训一二”周游上前抱拳,想要说出事情的细节详情。
袁术却直接打断了他,面色嗤夷:“呵,我的兵,轮得到你来教训?”
周游哑口,袁术这摆明了是要偏袒魏长林等人,所以才故意避重就轻。
奈何不管是官职还是家景,他都远远不如袁术。
“回袁将军的话,虎贲营的将士自然轮不到卑职教训。但魏仆射擅自率兵强闯羽林驻营,未经中郎将允许,我作为羽林左监,自是有权利将其驱逐出去。”
周游不卑不亢的回答起来,他所说的中郎将,自然是指吕布。
袁术极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和本将军扯这些没用的,我不管这些。我就问一个问题,方才是谁先动的手?”
“是他们,是他们先用石子扔的我!”魏长林见状,当即跳出来指证。
周游对此无以反驳,唯有沉默以对。
“这件事情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暂且不论。但你们仗着人多,率先动手打人,仅此一点,便是你们不对。”
袁术看似‘公平’的下了结论,“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交出那个扔石头的士卒,当众鞭笞三十,再向我们受伤的将士,赔礼道歉。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了了。”
周游回头探望,身后的羽林将士见周游望来,心中皆是一凸,生怕自个儿会被拉出去顶罪挨罚。
你看我,我看你,都像是在寻找那个扔石子的人。
周游扫视一圈,回身抱拳说道:“袁将军,卑职也不知道那石子是何人所扔。”
“那就是交不出人来了?”袁术看向周游,质问起来。
他以为是周游故意包庇,但也懒得去说这些,拿起马鞭用大拇指摸了摸鞭条,似有所指道:“那总得找个人来挨这三十鞭吧,否则今后,谁还会把本将军的命令放在眼里。”
袁术的这番话寓意明显,反正今天不管你们怎么说,始终要找个人出来,让他抽上几鞭子,这件事情才能算完。
“既然袁将军想替手下泄愤,周某愿意承担罪责。”周游放下手中长戟,摘去头顶羽林盔,开始卸甲。他也算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交人,袁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袁术的父亲在朝中任职九卿,其叔父也刚从三公的位置下来,朝野上下一大帮子都是袁家的人,连大将军何进都格外拉拢袁家,他哪斗得过人家。
身份地位皆不如人,也只能认了。
羽林将士们见点周游主动认罚,心涌感动,一个个皆是主动承认起来。
“是我干的,让我来!”
“我赵长棱敢作敢当,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儿!”
“赵长棱,你小子就别逞英雄了,明明是我扔的,刚刚那颗石子儿,就是从我顺手脚边捡的。”
“”
羽林儿郎在那争相承认,说得有模有样,个个都和真的一般。
袁术见状,哼哧不屑。在他这里,从来都没有法不责众这一说法,都想挨鞭子是吧,好哇,那就把那些承认了的,全都押上前来,每人赏三十鞭好了。
他一个人抽不过来,手下有的是虎背熊腰的将士。
很快,在袁术的示意下,二十余名羽林卒被拉到了前方,扒去衣衫,露出扎实健壮的上半身。
周游见状,不由有些着急,当即向袁术求情起来:“袁将军,此事皆我管束不当之过,你要罚我,我没有怨言,还请你饶过其他无辜儿郎。”
袁术充耳不闻,根本懒得理他,叫上魏长林在内的三十名健硕士卒,手握马鞭朝周游这里走来。
“周左监,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过错,而是这帮虎贲狗崽欺人太甚。既然要罚,我们愿意同你一起承担。”
“没错,不就是几十鞭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来吧!”
那些个即将受罚的羽林将士丝毫不惧,面对走来的执刑之人,仿佛视若无睹。
魏长林走到老对头的面前,左右扭摆两个脖子,将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得呼呼作响,笑容里透着一丝狰狞:“周游,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皮子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他特意向袁术请令,要求前来执刑。
“魏长林,你也就狗仗人势而已,要不是有人给你撑腰,你现在早就滚回你的虎贲营了吧。”周游蔑视的说着。
魏长林听到这话,脸上有过短暂的愠怒之色,但他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怒色不在,语气里充满了讥讽:“那也是本事,我受了欺负,起码我家将军知道给我出头。你遭难的时候,你们的中郎将在哪呢?估计这会儿正窝着躲着,是不敢出来了吧!”
这番话令周游沉默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新任的中郎将在哪,就算来了,估计也不敢招惹袁家的吧。
北宫,合欢殿。
洛阳皇宫有南北,南宫是天子行政的地方,北宫则主要是皇帝及妃嫔寝居的宫殿。里面的建筑风格,与南宫的庄严肃穆大相径庭,极尽豪华气派,富丽堂皇。
合欢殿,听这殿名,就知道其主要作用。
吟呻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极尽妖娆的魅惑之音,撩拨着人的心弦。寻常男人听了,根本把持不住。
一番云雨过后,天子趴躺在龙榻上,任由方才宠幸的两名侍女为他按揉腰背。
这位大汉的天子陛下看似风光满面,实则患有隐疾,近些年来愈发的力不从心,如今更是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早早的没了兴致。
这可是男人的尊严!
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堂堂汉家天子,天威何在!
宫廷里的医官们使尽了浑身解数,祖传方子,民间方子都试过不少,仍旧是束手难策。被刘宏怒而处死的,也不在少数。
“陛下,老奴张让求见。”
殿外,大常侍张让躬立于宫柱旁边,他来的时候,刘宏还在‘办事’。熟知天子脾性的老宦官,自然宁愿等上小会儿,也不会冒然的出言惊扰。
“进来吧。”刘宏对张让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老宦官迈过宫殿门槛,躬佝着身子,垂低脑袋。他可不敢抬头,因为此时龙榻上的天子,还是光溜溜的一片。
“陛下,虎贲和羽林又打起来了。”8)
第三四七章 强势带队()
“吕中郎将到任没有?”
相比虎贲和羽林的冲突,天子似乎更为在意这个问题。
“回陛下,今儿一早中郎将就去太尉府报了到,此时应该也在。”
“走,陪朕看看去。”
校场上,执刑和受罚的双方皆已就绪。
袁术正欲下令,却有人抢先了他一步,“虎贲中郎将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来啊?”
众人顿时看了过去,新任的羽林中郎将轻踏着步子,缓缓而来。
“将军,将军”
羽林将士们纷纷喊了起来,这位新任的中郎将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站出来,就说明还是有些骨气。
念及此处,将士们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期盼。
袁术瞥着往这边走来的家伙,狐疑问道:“羽林中郎将吕布?”
羽林中郎将换人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虽没见过吕布,却也晓得世间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我。”
吕布走至羽林军前,淡然点头。
袁术见这厮居然没有笑脸来讨好自己,心中略有不悦,试问在洛阳为官当值的人,有几个不晓得他袁术之名。
巴结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愣头青,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想来是常年在边塞为将,不熟悉他的家世背景。
袁术拿捏起语气,带着问责的口气:“吕将军,你手下的人伤了虎贲营的将士,本中郎将略施惩戒,不过分吧?”
“明明是你们先”羽林军的将士们急着辩驳。
吕布抬起手掌,他又不是瞎子,方才种种,他早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羽林营,而不是你虎贲驻地吧。”
针尖对麦芒,吕布也是丝毫不让:“袁将军方才质问羽林左监,说他哪来的资格教训虎贲营的将士。现在某也想反问一句,我羽林军的儿郎,轮得到你虎贲营来指手画脚?”
此话一出,羽林将士皆是为之一振。
没想到这位新任的中郎将看起来年纪轻轻,行事作风倒是强硬无比,不失为一条好汉。
虽说这是第一次见面,但吕布的形象,在这些羽林将士的心中,早已无形的上了好几个台阶,好感度更是蹭蹭蹭的直往上涨。
吕布的公然驳斥与叫板,显然让袁术尤为火大,堂堂的袁家嫡子,什么时候这么下不来台过。
恼羞成怒的袁术当即下了命令:“给我打!”
魏长林等人领命,刚准备动手,吕布这边也下了将令:“羽林军!”
“有!”
羽林将士们个个奋发大吼,吕布的强硬态势,让他们再无所惧。
“盯着那些人,谁敢先动手,就给我上前按住,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吕布轻描淡写的说着,反正他和袁术走不到一块儿,所以也就无所谓得不得罪袁家。
“诺!”
羽林将士领命,齐齐抱拳应命。
吕布的口气强硬,羽林军又虎视眈眈,执刑的魏长林一时间也拿捏不准主意,只好纠结的回头看向袁术,想听听这位主子的意见。
袁术打小起便是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种窝囊,他将目光挪到吕布身上,阴沉的说着:“姓吕的,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得罪了我,今后又有何等下场?”
“我的下场,我不知道。但我晓得,你将来肯定会因求蜜水不得,而气极呕血而死。”吕布一语成谶,剧透了袁术未来的结局。
“你敢咒我!”
袁术怒声斥道,区区蜜水,以他的家世背景,要喝多少就有多少。若是因此而亡,岂非天大笑话!
“吕布,你不过是个边鄙乡夫,靠踩着狗屎运才能入京当值。给本将军提鞋都不够资格,竟也敢同我作对!”
气急败坏的袁术也顾不得身份,对着吕布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乱骂。
想骂就骂吧。
吕布懒得搭理,此时的袁术在他眼中,与跳梁小丑无二,不仅鼠目寸光,而且心胸狭隘。
这倒令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曹孟德。
两人的度量,可谓是天壤地别。
可笑自己前世,居然还想跟这种人联姻,怪不得到头来,身死人手。
袁术骂了许久,见吕布也不同他置气相争,以为是吕布认识到了错误,心里总算是稍微好受了一点。
袁术歇口气,吕布便接替着说了起来,他也不怕撕破脸皮,沉闷着声音,如庙寺里的瓮钟:“吾乃王臣,而非你袁家家奴。我倒想问问,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还是你袁家之天下?”
校场外,一袭黑墨帝服的刘宏恰好听到这句。
他顿下步子,嘴角挂起旁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陛下,怎么不走了?”跟随身旁的张让低声询问。
天子没说,却也不着急进入校场,他倒很想听听袁术的说法。
袁术行事嚣张不假,但起码还是带了脑子。这个锅他肯定不能接,否则传至天子耳中,他袁家满门都得从历史上抹去除名。
“吕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我等为臣,岂能动有私念。”袁术‘义正言辞’的说得慷慨激昂,宛如一片赤胆忠心的良臣贤将。
吕布没控制住自己,嘴角不由偷偷笑了一下。
这一笑,盯着他的袁术就更为冒火,语气愈发阴沉:“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这一世的袁术是不是忠诚汉室,吕布不清楚,但在上一世,汉家天下分崩离析之后,第一个跳起来称帝的家伙,就是眼前这位袁家的嫡子。
此时的天空,已然大亮,万里无云映照着又将是个美好的晴天。
吕布望了眼天色,也没心思再跟袁术干耗,说得直截了当:“袁将军,时辰也不早了。你要走,我不拦着,但你要我交人受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