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听完,气得脸色潮红的怒骂了一声:“混账!”
扑通~扑通~
先后两声,许邮和陶摆接连跪倒地上,连忙磕头认错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卑职知错,万望使君宽恕饶命!饶命!”
司马防冷哼一声,“犯下如此大罪,居然还有脸奢求宽恕,本官岂能饶你二人!”
这毕竟是官家的事情,再者说司马防的态度已然到了,况且司马朗还曾帮助过吕布一回。于公于私,吕布都不想让这位京兆尹当众下不来台,遂又说道:“使君,市集人多口杂,此事关乎朝廷声威,还是暂先带回府衙,慢慢再审吧。”
吕布给了司马防一个台阶,可这位京兆尹似乎并没有借坡下驴的意思。他望向市集中百姓们投来的殷切眼神,果断拒绝了吕布提议,义正言辞道:“没什么好避嫌的,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处。今天就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来公开审理此二人的罪行。”
司马防说做就做,就地摆案设堂,不过坐审的并不是他这位京兆尹,而是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郑地的县令杜畿。
杜畿在案前落座,惊堂木一拍,提审许家父子与京辅都尉陶摆。
在三人跪于地面后,杜畿也不啰嗦,直接传唤作证的百姓,以及魏木生等几名当事人。待他分析完事情经过,很快就开始给三人定罪。
一条条罪状从杜畿口中吐出,刚开始许家父子还抵死不认,到后来人证物证俱在,便由不得他父子抵赖。
最后杜畿做出如下判决:
许家父子横行市集,蓄养地痞强征暴敛,欺压良善,致使商旅百姓怨声载道,今又意图杀害要职将军,其罪当诛。但感念朝廷仁德,减罪一等,没收其全部家产,并将父子二人充军边塞,以儆效尤。
而京辅都尉陶摆为虎作伥,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就欲拿人问审,定玩忽职守罪,罢职免官发配入伍。
仅仅两炷香的功夫,杜畿就将这桩案件处理得妥妥当当。
宣布完判决处理的结果,杜畿起身,拱手问向旁听的京兆尹:“使君,不知对下官此番宣判,可否满意。”
司马防心中暗自点头,却也没有明确回答,而是侧身问向那些合围四周的百姓:“诸位大汉的子民,汝等满意否?”
“满意!满意!”周遭的百姓们接二连三回答起来。
“下回再有此类害群之马,只需报与本官。不管其身份高低贵贱,本官势必除之!”司马防慷慨陈词,说得掷地有声。
“使君英明!使君英明!”
听完这番话的百姓们兴奋激动的大声高呼,这不仅使得朝廷的名声在百姓心里好了不少,更是使得司马防的形象名声在民间大涨。
吕布听着百姓们的欢呼,脸上没有太大的喜悦可言,心中怅然叹了口气:能够混迹于官场多年的,果然没有一个是城府平平之辈。
忙活半天,却给司马防做了衣裳,助他扬名立威。
今后官场上要学的,还有很多。
他呀,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这个叫杜畿的年轻人,断案神速,倒是个执掌司法的良选之才。
吕布记下杜畿样貌,悄悄留了个心眼。
司马防领着人走后不久,没了热闹瞧的百姓们也很快散了开来。
卖柴的男人走至吕布近前,先向吕布通了姓名,随后带有敬畏的感激道:“多谢将军仗义出手,若非有老母幼儿在家,恨不能立马追随将军。此等恩情,唯有将来所以报之。”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太过挂怀。”
吕布淡然说罢,又逛上小会儿,便回了城内住处。
他写好家书,在竹简里小心翼翼的裹上新买的木钗和铃铛,让人一并寄回五原。
第二六八章 又遇熟人()
撒出去的斥候回报,羌人叛军从长安退至到陈仓,动机不明。
皇甫嵩收到情报,下令军队暂歇,准备熬过这个寒冬,等到来年初春冬雪融化,再集整队伍,以讨叛军。
关中这边的冬季气候,的却不适合攻坚作战。
然则初春临至,田野间的冬雪还未消融,皇甫嵩没能等来叛军的消息,却等来了朝廷的檄文。
去年讨黄巾的时候,皇甫嵩途经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的住宅超过朝廷规定,就上奏天子予以没收。
赵忠得知后,对此怀恨在心,想要联合张让一同对付皇甫嵩。
十常侍之首的张让是个极为贪财的老宦,他觉得皇甫嵩毕竟是将门出身,背景扎实,没必要弄个鱼死网破,本来双方都是各走各道,但皇甫嵩这回的的确确做过分了。
张让派了名小黄门去往长安,向皇甫嵩索要五千万钱。如果给了的话,就可以一切都当没有发生。
皇甫嵩不肯给,于是张让暗地里唆使党羽劾奏皇甫嵩连战无功,且耗钱粮无数。天子起初不信,但时间久了,三人成虎,刘宏也就跟着信以为真。不仅派人从长安召回皇甫嵩,还收了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皇甫嵩死忠于汉室多年,如今受到如此对待,内心的愁苦可想而知。
然则,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接下诏书的皇甫嵩收拾完行囊,仅带了五六骑亲卫,折返洛阳。
皇甫嵩一走,长安城内没了坐镇的长官,进攻叛军的计划也就跟着一拖再拖。
直至五月,接任司空不久的张温受命而来,顶替了皇甫嵩的车骑将军,接管三辅地区的军务要事,负责指挥攻打叛军。
吕布在拜见张温时,又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任职别部司马的江东猛虎,孙坚。
在此之前,张温初至长安,曾以天子诏书征兆董卓,结果董卓拖延了很久,才前去晋见张温。
作为上级,受到怠慢,张温难免要责备一二。而董卓应答时,态度散漫,毫不恭顺,恰似丝毫未将这位新任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诏书里的内容是升董卓为破虏将军,协同张温抗击叛军。
董卓接完旨后,也不出言告辞,直接大摇大摆的出了府邸。
“司空,董卓此人甚为无礼,且气焰嚣张。应按照军法‘受召不及时到达’一条,申明法令,予以处斩。”
孙坚是个刚猛的性子,他看不惯董卓那副应对上级的跋扈模样,谏言按照军法处斩,以震声威。
张温心中虽有愠怒,却还是忍了下来,“董卓在浊河、陇山之间素有威望,今天将他杀死,西征将没有依靠,士气恐会涣散。”
孙坚对此强烈反对,并列出董卓的三大罪状:“某观董卓的言谈举止,对您不尊重,轻视长官,举止无礼,其罪一也;边章、韩遂叛乱将近一年,应及时征讨,而董卓却说不可,动摇军心,其罪二也;接受委派,无功而回,长官征召时又迟迟不到,而且态度倨傲自大,其罪三也。”
“如果将军对董卓加意拉拢,不立即诛杀,那么,损害统帅威严和军中法规的过失,就在您的身上。将军统率皇家大军,威震天下,又何必依赖于董卓!”孙坚语气铿锵,力求张温斩杀董卓。
张温似是怀有难言之隐,他朝孙坚摆了摆手,叹气说道:“你先下去吧,容我好生想想。”
其后的时间里,张温调兵遣将,从周围的左冯翊、右扶风等郡,集合而来十万兵马,准备同叛军一决雌雄。
部队集合完毕,张温亲率大军出城,于美阳驻扎。
韩遂得听消息,立马率军前来攻袭。好在张温早有所料,亲自率军迎头痛击,再加上董卓和吕布率领骑军从左右两翼出击,致使叛军防之不及,大败而退。
收拾完战场,临时搭建的议事大帐内,司空张温抚掌哈哈大笑,没想到头一回统兵作战,竟获得了如此大的胜利。
众将坐下后,张温扫视一圈,首先夸赞起了董卓:“此番作战,仲颖当属头功,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本将军极有可能会遭受重创。”
“司空不必过谦,此乃本将份内之事。”董卓朝张温抱了一拳,凶蛮的脸旁浮现出狞然笑容,令人心神发颤。
张温点头,随后又看向帐内的诸位将军,同样是赞赏有加:“当然,此番击败叛军,也有诸位将军奋战的功劳。我自当奏报朝廷,为诸位邀赏请功。”
“多谢司空!”将军们齐齐抱拳答谢,眼中透出欣喜,心里对张温的好感是噌噌噌的往上涨。至于张温会不会行军打仗,他们心里不是很清楚,但起码这位三公,很会做人。
“下一步,该当如何?”张温询问起来。
击退了叛军的进攻,并不意味着已经夺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有彻底收复凉州,平定羌乱,才算是给这此行划上圆满句号。
话音刚落,一名中年将军起身抱拳:“某将以为,应乘胜追击,不给叛军丝毫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先夺回陈仓,然后再将他们赶回凉州。”
“鲍将军的想法固然不错,可陈仓作为进入关中的咽喉之地,防御坚固,易守难攻,想要强攻下来,恐非易事。”又一名将军起身,合理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看法。
“不进攻,难道要一味的干等,空耗朝廷粮饷不成?”有些脾气火爆的将军已经不满嚷嚷起来。
“强攻陈仓与送死无异,应徐而图之……”
帐内的将军们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温之前没有统兵打仗的经验,所以一时间也很难决断。
担任别部司马的孙坚见张温迟疑不决,眼中流露的神情明显极为失望。他看向旁边也同样未出一言的青年将军,询问起来:“吕将军,为何一言不发?”
这头江东猛虎自问不觑任何人,但当他面对眼前这位功勋显赫、骁勇善战的青年飞将时,心里总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第二六九章 分兵()
听得孙坚发问,独自思索着事情的吕布回过神来,“我在想一件事情。”
“哦?何事?”孙坚一听,顿时生出几分兴趣,有些好奇的问了起来。
吕布未作隐瞒,低声同孙坚说着:“羌人作战勇猛,且不惧死。可今天交手的时候,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们是在出拳不出力,仿佛为了故意输给我们一样。”
在吕布看来,羌人的实力完全不下于鲜卑。先前能够打得汉军节节败退,再不济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一触即溃。
事反常态必有妖。
将军们依旧在喋喋不休,未发一言的董卓忽地站起身来,宛如黑熊的眸孔里喷射出噬人的目光,那些被扫视到的将军们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争。
嘈杂的帐营,很快安静下来。
“羌人愚笨驽钝,只知逞匹夫之勇,其特点是擅长在野外正面冲杀作战。但如果他们退居一城,就等于放弃了战马所带来的巨大优势,这于我们而言,是最佳的时机!”
董卓的声音宏达,在气势上稳稳压制住了所有的将军。
“仲颖的意思是要强攻?”主帅张温试探性的问道,即便不懂打仗,他也知道叛军人数不下十万,攻城肯定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万一没能攻取陈仓,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他可背不起这罪名。
“车骑将军如果怕死,就给我两万兵马,某愿为先锋,替你们拿下陈仓。”
董卓这番话使得许多在场的将军纷纷刮目相看,去年叛军来袭的时候,董卓连吃了好几场败仗,对叛军的态度是能不打就不打。
怎么如今换了个统帅,就改了性子?
诸将心中猜不透董卓,却也没人出来同他相争。
张温见董卓态度强势,也终于下定决心:“好,既然仲颖有此志气,那本帅就予你两万兵马,准汝为先锋,进兵陈仓。”
董卓上前接过将令,随后拱手抱了个拳,转身直接出了营帐。
皇甫嵩在的时候,还能稍稍约束董卓。如今换了个文绉的司空,董卓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浑然有一种军中数他为雄的姿态。
董卓当天就率军去往陈仓,并在这里同叛军交战将近半月,终于不负众望的夺取了这个威胁关中的咽喉之地。
张温得获捷报,自是喜出望外。这场仗不单单只是一场小小的胜利,更是自羌人反叛以来,官军获得的第一场反击胜利。
当天下午,张温写好奏报,令人加急送往洛阳,以呈天子。
三辅地区的危机解除,也就意味着洛阳得到了彻底的安全。
天子阅览完奏简,心情大好之下,大手一挥,封了董卓鳌乡侯,封邑一千户。
颁赏的诏书传至陈仓,张温领着将军们垂听完圣诏,叩谢皇恩。
毫无疑问,这一次董卓成了最大赢家。一帮子将军眼红的同时,也都纷纷上前恭贺道喜。
而吕布,除了在来的那一天,连挑六名敌将,便再无任何值得品头论足的地方。
不过他本人对此倒是看得挺开,似乎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
张让这老阉宦,敢扣他第一次军功,就肯定敢扣第二次。
大汉朝按功封赏,而吕布又同皇帝最为亲信的十常侍势同水火。所以就算他肯卖力杀敌,到时候张让伸手一抹,依旧传不到天子耳中,杀再多叛将也是白搭。
故而吕布也没指望此番平叛,能够封功进爵。
吕布的心态平和,其他人可就未必。
董卓的封侯,无疑给那些没有捞着赏赐的将军们,打了一剂亢奋的鸡血。
叛军从陈仓退走,却并未就此消散,而转回了凉州,继续兴风作浪。
将军们一致要求乘胜追击,张温则垂询董卓意见。
封了候的董卓对此胸有成竹,轻蔑不屑道:“羌人的老手段了,他们见到我方聚集了十万雄师大军,心存畏惧,就想着避开我们,回老家肆掠凉州。”
“那依你之见,是追还是不追?”张温又问。
董卓未答,起身走至悬挂的地形图前,抽出一枚令箭在图上比划起来:“叛军新败,应该未走许远,照我对叛军的了解,他们会在武都、汉阳、陇县这三个地方,呈犄角之势驻扎,互为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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