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半掩。
虞红颜静静立在门前,目送李落远去,细语低声道:“天道,诸法自然,李落啊李落,你还有多少事不为天下人所知,你一日不死,究竟是天下之福,还是天下之祸呢。”说罢悠悠一叹,悄然隐去。
李落辞别南王府众人与唐梦觉,北上回返卓城,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之时的悠闲自在早已敛去,疾行而归。
离开扬南城之际,宋府上下送别之礼犹重相迎之时,排场自不必说,纵然李落言下再三欲从简行事,宋崖余虽是答应,可这礼数却也不曾少了多少,仓促之间便即安排妥当。
较之早前时分,宋府中人再看李落和牧天狼诸将时,眼中敌对之意已淡去许多,添了几丝敬佩之情,只不过忌惮心思却又若隐若现。
宋崖余盛意拳拳,一路相随,欲送李落诸人出扬南府府界。
如此大礼,虽算不得失仪,总归还是重了些。
待众人方自离开扬南城,李落下马相请,言请宋崖余留步,不必相送。
宋崖余执意再送一程,李落只是不允,持意更坚,宋崖余见状长叹一声,也便熄了念头。
两人虽无明言,只是各自心思却也猜的出来,宋崖余若持此大礼,日后卓城之中稍作手脚,必然又是一番说辞,李落谢过南王,亦是留些余地罢了。
终了,宋崖余唏嘘长叹,言道不论世事无常,李落此行于宋府之恩必将回报,也算是肺腑之言。
李落一行离了南府,一路上并未再遇到刺客伏杀算计,兵行马快,数日后入宜州州境。
通南大营主帅展华昭陈兵宜州久矣,见李落归返,着实松了一口气。
李落入营与展华昭密议一日有余,次日清晨,牧天狼诸将再无停留,返回卓城而去。
再见卓城城门时已近三月,春江水暖,绿意犹藏,一路奔波,却怎也踏不出大甘这盘棋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王庭之争()
入城之后,李落行踪早早便有都骑营将士报与宫中知晓,李落刚与众人回返弃名楼不久,尚不待安慰泪眼婆娑的溯雪几句,宫中来人已至楼前,正是万隆帝传令李落速速入宫。
李落苦笑一声,唤过溯雪安顿众将歇息,马不解鞍,随宫中侍卫离了弃名楼往皇宫而去。
长明宫,宫门外。
一人远远眺望,正是宫中内侍常公公,如此宫外相候倒是不多见的。
李落眉头微皱,这宫门之内不知又该是怎般一番境地。
常公公看见李落,尖细传音道:“九殿下到。”
李落走到常公公身前含笑拱手一礼,常公公急忙回了一礼。
传音之后,殿中半晌不见回音,两人相顾愕然,常公公又再提声喊道:“九殿下,定天侯到。”
此番喝罢,才听得殿内传出一声:“宣九殿下入殿。”
李落缓缓一笑,正欲举步,常公公突然低声说道:“九殿下,当心些。”
李落点了点头,拾阶而入。
长明宫中,万隆帝端坐龙椅之上,面无表情,两旁朝官重臣,太傅凌疏桐,太保淳亲王李承烨,少师太叔闲愁,少傅许归,少保秦海侯骠骑大将军应冠旗,冢宰章荣政,新任司徒聂奉鸿,宗伯杨万里,司马顾怜影,司寇杜施哲,司空仇自省俱在殿中,另有议政朝事的要官十数人,皆都鼻口观心,目不窥堂。
除此之外,尚有三皇子明武王李玄旭,四皇子纪王李玄郢,七皇子英王李玄慈分列左右,神情肃穆,见到李落入殿,亦不过是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静默无声。
“臣玄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李落恭敬行礼道。
“平身。”万隆帝淡淡应了一声。
李落谢过,起身立于殿下,和声说道:“玄楼见过父王和诸位大人皇兄。”
李承烨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万隆帝一眼,只听万隆帝冷冷喝道:“李落,你可知罪?”
“玄楼知罪。”
万隆帝一滞,嘿了一声,道:“你且说说何罪之有?”
李落坦然回道:“玄楼违旨不遵,圣旨意断命玄楼早些返京,玄楼久留南府不归,是为一罪。”
“此事朕甚为恼怒,不过卓城离着南府路途遥远,传旨或有晚到之嫌,也怪不得你,还有何罪?”万隆帝如此说,已有替李落开解之意,满朝文武皇子已然明了,今日阵势虽大,怕不过是万隆帝有心做做样子罢了。
朝中众人各有心思,却不知各自暗中在盘算什么。
“玄楼离都只为护送德妃娘娘归乡,末了反倒留下德妃娘娘一人在宜州,如此不遵皇旨,是为二罪。”
“你倒是知机的很,哼,念在你南下护送有功,牧王又及时赶到宜州,北归虽无建树,但也算是功过相抵,此事朕便不责罚于你了,不过也无功可领。”
“谢皇上圣恩。”
“还有么?”万隆帝语气一重,缓缓问道。
李落轻吐了一口气,平声说道:“玄楼身为朝廷重臣,兼之为大甘皇子,私自结交封疆权臣,是为三罪。”
殿中一凝,众人齐齐望着李落,此番言出怕才是真正祸起之处。
万隆帝亦是神色一紧,沉声说道:“你也知晓此事不妥,为何还要执意南下?若没有让人信服的说法,哼,朕便治你私通权臣,心怀叵测之罪。”
太傅凌疏桐看了李承烨一眼,轻声说道:“皇上,九殿下纵然是去了南府,亦不见得是有私通南王之心,这份罪责是否重了些?”
四皇子李玄郢淡淡说道:“太傅言之有理,不过玄楼身为大甘皇子,又是我大甘赫赫有名的辅国大将军,一言一行自该是大甘朝廷楷模,如此轻率南下,朝廷内外免不了人心惶惶。
兼之听闻玄楼在扬南城时与南王相交甚欢,离城之时南王更是千里相送,礼遇之高,想必除了父皇再无旁人可得南王这般礼待,却不知天下人该作何猜想。”
凌疏桐听罢,此事已然涉及王庭之争,知机不再言语,含笑应是。
万隆帝神色清冷,冷声喝道:“玄郢所说非是空穴来风,玄楼,你说说看,此事作何解释?”
李落轻轻一笑,缓缓说道:“玄楼行事欠妥,起意南下亦是我一人之念,与旁人无关,玄楼领罪。”
此语一出,殿中一阵私语,李玄慈低喝道:“九弟,慎言。”
万隆帝亦是一怔,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么说你是认了私通权臣之罪?”
李落静立无语,良久才轻轻应道:“玄楼并无私通之心,却有私通之嫌,认与不认亦无分别。”
“好,好,好一个李玄楼。”万隆帝哈哈大笑,一时殿中众人猜不透万隆帝这几声好是为何意,却是几人喜来几人忧。
万隆帝龙目一张,沉声说道:“听说你去落凤坡了?”
“落凤坡?”殿中几人狐疑的看了李落一眼,又再望着龙椅上的万隆帝,只有寥寥几人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落,或是暗叹,或是松了一口气,也是猜到此事将定。
“是。”
“可好?”
李落微一沉吟,轻声回道:“还算好吧。”
万隆帝长身而起,离椅而下,众臣急忙躬身示礼。
万隆帝走到李落身前,仔细的打量了李落一番,突然探手抓住李落双臂,大声说道:“既然去过,为何不说?”
“不便说便不说了。”
万隆帝双目一热,朗声说道:“便为了一句不便说,你知若是领下私通权臣之罪该当如何?”
“这,也是有轻有重的。”
“有轻有重?到时朕纵是想轻罚于你怕是都难了。”说罢,万隆帝松开李落双臂,扫了周遭诸人一眼,沉声说道,“朕亲妹,福宁公主,想必诸位爱卿中有人还曾记得。”
少师太叔闲愁闻言接道:“回皇上,微臣知晓此事,当年福宁公主远嫁南府,不幸英年早逝,据说所葬之地就是扬南城外的落凤坡。”
“不错,福宁刚到南府不足一年就身染重病而亡,到如今该有近十年了,这十年中,我大甘朝廷竟然从未有皇室中人前去凭吊祭奠。
此番玄楼南下,看了看我大甘的亡故公主,为了大甘皇室的颜面,甘愿领罪亦不愿在朝堂之中说起此事,便是如此,朝廷内外竟然还有人意欲自毁吾大甘之定天长剑,你们说,朕该不该罚玄楼?”(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功无过()
殿中诸人明白过来,相视无言,再有盘算却已无力回天,齐声应道:“不该。”
“是不该,该罚的是朕才对。”万隆帝重重喝道,“玄楼此番南下,有功无过,若是再有人在朕耳边闲言碎语,休怪朕无情。”
“遵皇上圣谕。”
“来人,厚赏玄楼。”
“小人遵命。”一旁的米公公应了一声。
万隆帝温颜看着李落,点了点头道:“你回去歇歇,明日起早入宫,朕有话问你,退朝。”
殿中诸臣山呼万岁,躬身退出殿外。
谁曾料想一番波澜竟然如此化于无踪无影之中,万隆帝一力承担,倘若再有只言片语,只怕不单是与李落为敌,还是要与大甘皇室为敌了。
离了长明宫,太叔闲愁和杨万里与李落闲谈几句,见到身后几位皇子联袂而来,太叔闲愁与杨万里对视一眼,知机告辞而去。
“九弟,路上辛苦了。”李玄慈拍了拍李落肩膀,和声说道。
“多谢七皇兄。”
“玄楼,莫怪四哥殿中之言,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卓城上下尽都是在谈论你南下余州一事,什么流言都有,若不能解了朝廷中这些人的心结,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李落轻轻一笑道:“四皇兄所言甚是,玄楼此次南下也是鲁莽了些,日后自当慎言慎行。”
“玄楼,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老四纵是话不中听,但也是肺腑之言,非是对你有何疑心,玄郢,你也要记着,莫让外人瞧了笑话。
有些话不妨我们兄弟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今日之事幸亏有父皇在,若不然真个要责罚起玄楼来,你我兄弟也不好受,我们几人中玄楼年少有为,已是朝野皆知,倘若坐实了这等罪责,我们面上亦不好过。”
“三哥教训的是,玄郢记下了。”李玄郢垂首应道,随即唏嘘一叹道,“二哥英年早逝,大哥当年铸成大错已被软禁宫中,玄悯几个尚小,如今三哥就是我们兄弟几人的主心,日后再有什么事,玄郢还要多向三哥请教,还望三哥多多指点。”
李玄旭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指点说不上,多一人思虑,总归能少些纰漏。”
“现在我等兄弟几人尽都封王,三哥御封明武王,七弟是英王,小弟也得了纪王之号,就是玄悯也赐了晋王,就是不知道玄楼父皇会赐个什么名号,哈哈,想来不会空置玄楼,只领得一个定天侯吧。”
话语方落,几人心中俱是一动,空置至今的可非只是李落,尚有众目窥视的太子之位,虽有朝中大臣多番上书,奏请万隆帝尽早立下储君,只是万隆帝不知心中作何打算,迟迟不肯下诏,便是宫中几个权妃亦不曾得到半点风声。
朝堂之上空悬太师之位,宫中亦无立后,天子之下也没有太子,确是大异朝纲法度,万隆帝似是另有盘算,冷眼旁观这朝里朝外明争暗斗,竟有几分高深莫测。
李玄旭扫了李落一眼,淡淡应道:“父皇自有定议,我们不要妄自揣测圣意,都做好分内之事。”
“谨遵三哥教诲。”几个齐声应是。
李玄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颔首示意,当先离去。
待李玄旭走远之后,李玄郢望着李玄旭背影和声说道:“国之储君当以立先,看来太子之位三哥是成竹在胸了。”
李玄慈哈哈一笑道:“等着日后父皇下诏吧,反正轮不到我便是了,玄楼,过几****我兄弟好好去喝上一杯。”
李落躬身一礼,含笑应道:“七哥有令,小弟莫敢不从。”
李玄慈重重拍了李落一掌,笑道:“好你个玄楼,开起七哥玩笑来了。”
三人说话之际,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几人回头望去,却是淳亲王李承烨缓步而来。
李玄郢和李玄慈急忙一礼,恭声唤道:“皇叔。”
李承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与玄楼多日不见,闲聊了几句。”
李承烨哦了一声,望着李落道:“玄楼,今日晚间回府里来,你娘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今个换你了。”说罢俯前身子,压低声音道,“兰妃生啦。”
李落一愣,开颜一笑,道:“是,贺喜父王。”李承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先行一步回府去了。
弃名楼。
李落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臂弯,名之所累仿若跗骨之蛆,难离难弃,自号弃名,莫不也是掩耳盗铃之举。
踏入弃名楼,草色已有绿意,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趟南下倒是躲去了卓城里的冬寒。
弃名楼前,府中诸人俱在,秋吉修剪着几株李落唤不上名字的花树,不时还说上几句,溯雪含笑相伴,一旁尚有天赋异色的晴云探月二人,娇笑颜颜,映得堂前一亮,卸去了宫中浮华,不见锦衣贵服,颇显纵意自然,煞是惊艳,美人如玉,融融洽洽。
李落缓步而入,溯雪虽是伴着秋吉,却不时偷偷瞧着府门,见李落进来,娇呼一声:“公子,你回来了。”
众人迎前几步,李落展颜一笑,细细打量着眼前几人,笑道:“方才回来还不曾细看,方今看看,你们几人气色却还不差,哈哈,倒是比我们几个好上些许。”
溯雪脸色一红,含羞呼道:“还不是秋吉,也不知种了些什么花草,时常就让我们尝尝这个,尝尝那个,这倒好,公子在外风吹日晒,我们,我们……”似是有些心急,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李落哈哈一笑,望着秋吉,秋吉蹦到李落身前,嘻嘻笑道:“落哥儿,院子里可叫我种了不少好东西,嘿嘿,对了,那株大道六花藤年前结果了,就是难吃的很,我吃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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