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重赟满脸不忍,却非常坚定地摇头,“起来,起来说话。不是我敷衍你,你们几个先前也看到了,韩某这里有大将身负重伤,仓促出兵的话,士气必然大损。非但救不了沁阳,反而会更涨了贼人气焰。不过你们几个放心,只要宁将军的身体状况稍稍好转,虎威军立刻出兵。绝不再做任何耽搁!!”
注1:此为史实,刘知远依靠“人民战争”手段逼得契丹人北返,但后汉的整体实力却远不如辽国。因此对位于汉辽两国交界处豪杰,都极力拉拢。而辽国因为内乱,暂时无法再度倾力南下,也采取同样的办法,向边境上地方豪杰示好。有个叫做孙方谏绿林好汉,先被辽国封为节度使,却不愿受辽国调遣,再度弃官入山为匪。然后又趁着辽国北退,抢了一座空城归汉。旋即被刘知远封为义武军节度使。此人后来官运亨通,死后被赐封太师。
注2:衙内亲军,节度使的亲兵队伍,一般由成年长子担任都指挥使,称为衙内军,或者衙内亲军。久而久之,衙内一词,及专指高级武将的儿子。如被林冲痛殴的高衙内。
第六章 绸缪 (五)()
第六章 绸缪 (五)
几名信使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给韩重赟磕了个头,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军营外走。最后可能出兵救援沁阳的希望已经没了,他们几个除了回去跟贼兵拼命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韩重赟见状,恻隐之心又动。咬了咬牙,从后边追了几步,大声说道:“且慢,你们先等我一晚上。明天早晨,如果宁将军的伤势稳定下来,我就立刻发兵!”
“真的?”信使们喜出望外,转过身,瞪圆了眼睛核实。
“韩某向来言出必践!”韩重赟犹豫了一下,郑重点头。
几个信使纳头便拜,恨不得立刻将韩重赟当作菩萨给供起来。后者又笑了笑,低声安慰道:“都起来吧,赶紧下去用些饭,换身干净衣服。养足精神,明天要是大军出发,还得劳你们几个领路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信使也明白,大军开拔需要做许多准备,所以也不敢再催。又向韩重赟行了个礼,带着几分忐忑,跟着亲兵去专门给宾客预备的营帐内休息。
好在虎翼军的郎中颇为高明,经由他们的妙手诊治,第二天早晨,小宁将军就又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却已经能坐在马车里赶路了。所以韩重赟也就非常守信地兑现了承诺,带领虎翼军,跟在信使的身后,赶去救援沁阳。
从舆图上看,泽州与怀州治所沁阳之间,相隔也就两百来里路程。然而,这两百余里路,却甚为难行。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在上山下坡,中间还要经过七八条季节性的河谷。因此虎翼军每天最多只能走四十余里,接连走了四天,还没望见沁阳城的影子。
信使的头目蔡公亮见此,心里便又着了急。寻了个途中休息的机会,凑到韩重赟身边,躬下身子低声请求道:“韩将军能发兵来援,怀州上下感激不尽。然卑职七日前奉命突围求救,至今还未送任何消息给我家少将军和刺史大人,也不知道沁阳城如今到底守没守得住。所以,卑职请求先走一步,哪怕是到城外找个高处点上几把火头,好歹也让城中父老知晓,援军马上就要来了的消息!”
韩重赟不疑有他,立刻挥着手臂答应,“你尽管去,剩下来的几十里路,已经都是平地了。舆图上也能看到官道,即便没有人带路,明晚之前,韩某也能赶到沁阳城外!”
“那末将就带两名弟兄先汇成报信儿,剩下的三名弟兄,依旧留在韩将军身边效力!”信使头目蔡公亮满脸感激,又郑重给韩重赟行了个大礼,然后找到两名心腹,骑着马飞奔而去。
他们三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又熟悉怀州的地形,因此路赶得极快。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临近怀州的治所沁阳。然而,他们的胯下的战马,却没有冲向城门。却是轻车熟路地直接冲进了城外的“匪军”大营当中。
早有喽啰上前接过坐骑,然后前呼后拥地将蔡公亮三个送往中军大帐。没等众人抵达军帐门口,有个光溜溜的大脑袋,已经狂笑着迎了出来,“好兄弟,你可是平安回来了。这几天,做哥哥的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你的脑袋鲜血淋漓的被挂在了旗杆上!”
“你就不盼我好吧!”蔡公亮一改先前低眉顺眼模样,也狂笑着走上前,对着光头大声抱怨,“蔡某命长着呢,即便你死了,蔡某也不会死!奶奶的,糊弄几个雏儿,要是再被他们识破了,蔡某人这辈子江湖饭就白吃了!如何,城内的那些窝囊废还是不肯投降么?大帅那边,有没有派人来催?”
“大帅对咱们兄弟几个素来放心得很,此番出兵,汴梁那边又有人答应暗中帮忙,怎么可能派人来催?”光头笑了笑,慢慢得意,“倒是城里那帮窝囊废,表现有些出人意料。老子到今天为止,至少已经屠了四座村子了。他们居然还没被吓破胆子,居然还在咬着牙在死撑!”
“可能你杀人杀得太狠,吓得他们不敢投降了吧!”蔡公亮想了想,笑着数落。“大帅曾经多次说过你,杀性不要太重。可你就是听不进耳朵里头去。所以今天,也难免会遇到麻烦。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咱们这次来,原本目的也不是沁阳。等明天把常思的狗爪子砍了之后,城内的守军必然会彻底绝望。到那时,有心情就再强攻一次,没心情咱们就回去覆命。反正把只要那个前朝二皇子抓住,就足以向大帅交差了!”
“那是自然!”光头看了蔡公亮一眼,撇着嘴说道,“若不是为了抓那个什么狗屁二皇子,谁有功夫来沁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确定他们上当了,那个二皇子也会跟着过来?若是没跟着过来,瞎耽误了功夫,大帅面前,可甭指望弟兄们给你求情!”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心了!”蔡公亮不屑地耸了下肩膀,笑着回应,“当然跟过来了。他要是不跟过来,我岂不白跑了一趟?不过那小子最近好像受了箭伤,你最好下手时掌握些分寸,别把他给弄死了。行了,蔡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周大寨主的了!”
“受了伤?”周姓光头闻听,神色顿时一变,看着蔡公亮的眼睛,满脸怀疑,“他怎么会受伤?莫非常克功真的像外边传闻的那样,只拿他当寻常武将来使唤?一点儿都没打算利用他的皇子身份?!”
“谁知道呢?那常克功做事,向来不可用常理来揣摩。否则,大帅也不会冒着被刘知远察觉的风险,第一个出手对付他!”蔡公亮心中其实也非常不理解,却不愿意在宁子明受伤的事情上多浪费功夫,又耸了耸肩,冷笑着回应。“不过常克功无论当初是怎么打算的,过了明天,也都没啥关系了。刘知远原本就对他十分忌惮,他无圣旨擅自越境剿匪,肯定是火上浇油。再故意弄丢了前朝二皇子,呵呵……,我这回倒是要看看,在刘知远心里,他和常思兄弟情谊,是否重过他的江山?”
第六章 绸缪 (六)()
第六章 绸缪 (六)
“哈哈哈哈……”在场众将放声狂笑,每个人心中的都好生得意。杀光六千新兵菜鸟,神不知鬼不觉掠走前朝二皇子,既可以为自家大帅将来的图谋做准备,又能挑起刘知远与常思君臣之间剧烈冲突,稍带着还能予刚刚初具规模的武胜军以重创,真可谓一石数鸟。
“不过咱们也不能轻敌,韩重赟那小子虽然是个雏儿,可数月前连郭允明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笑够之后,光头周将军擦擦眼泪,正色告诫。
“健良兄所言极是!”蔡公亮也迅速收起笑容,叫着光头将军的名字拱手,“这几天我暗中留意姓韩那小子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无论是行军,扎营,还是安抚士卒,都得了常思老儿几分真传。所以接下来这仗,咱们还真不能太大意了。最好提前做些安排,把陷阱设在东北面二十里之外,通往沁阳城的必经之路上。如此,韩重赟那小子即便心思再仔细,麾下斥候没抵达沁阳城外之前,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对,两位将军说得对。就冲他是常思的弟子份上,咱们也该高看他一眼!”
“嗯,咱们辛苦点儿不打紧,别耽误了大帅的事情就好!”
“可不是么……”
听周建良和蔡公亮两人说得认真,其他将领也纷纷出言附和。
行军打仗,将斥候向外撒出二十里,是最大极限。再远了,即便探明敌情,以当下的传讯手段,也没办法及时向主帅示警。因此,于远离沁阳城二十里处,虎翼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肯定能打韩重赟一个措手不及。
人地两生的情况下,虎翼军的斥候即便再卖力,没见到沁阳城墙之前,也发现不了求援信使乃是“山贼”假扮。而当他们发现上当受骗,再想折返回去给自家数将报信的时候,虎翼军已经泥潭深陷,根本没有逃离生天的可能。
“嗯,既然大伙都不辞辛劳,咱们就提前一步,去二十里外设伏!”光头将军周健良素来从善如流,稍稍皱了下眉头,便接受了蔡公亮的提议。不过……”
略作迟疑,他抬起头看了看外边已经西坠的斜阳,低声问道:“以公亮兄之见,虎翼军还有多久能赶到这边?此刻天色将晚,如果现在就调兵遣将的话,周某担心没等弟兄们走到地方,天就已经黑了。”
“这倒不急!”蔡公亮想了想,很是认真地分析,“韩重赟那小子,把常克功的谨慎,也学了个十足十。每天只肯走四十里路,唯恐累坏他麾下的那些新兵。照他那走法,至少得明天傍晚,才有可能抵达沁阳!”
光头将军周健良闻听,立刻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了笑,大声做出决定,“那就好,今晚咱们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天也好使出十分力气杀敌!”
“嗯?”蔡公亮并不太赞同对方的决定,然而,他又不愿当着许多人的面损害主将的权威。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出言反对,“周将军说得是,弟兄们出来这么久,也的确该好好休息一下。但我等此刻毕竟在别人家的地头上,山贼身份又是假冒。所以也不能掉以轻心。周兄最好,最好派遣一支靠得住的弟兄,现在就出发,向东北方二十里外单独立营。万一韩重赟那小子忽然改了性子,连夜赶了过来,咱们好歹也有人能提前挡他一挡,不至于打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麻雀是啄瞎了眼睛!”
“你可真看得起他!”光头周健良撇了撇嘴,对蔡公亮的提议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念在对方跟自己搭档了多年,又刚刚亲探虎穴的份上,折衷了一下,冷笑着说道:“那就派五百骑兵过去,现在走,天黑之前好歹能立下营来。不过不能挡住大路,只能找个远离官道的僻静地方睡上一宿,明天一大早就立刻赶回来。免得留下什么痕迹,被那姓韩的小子发现,打草惊蛇。”
即便遭遇大队敌军,五百骑兵,也能跑回几十个报信的来。因此蔡公亮便不再多嘴,拱了拱手,笑着附和:“足够了,五百骑兵,已经足够给那小子面子了。其实末将也知道这样安排纯属画蛇添足。但末将,末将心里头,总觉得那小子能然郭允明吃大亏,必然不会太简单了!”
“还不是仗着常思和他老爹韩朴的关系。否则,郭允明何必对他客气,直接拔出刀来剁了他便是,相信刘知远也不会觉得姓郭的滥杀无辜!”光头周健良心里不太痛快,耸耸肩,继续低声冷笑。
“可不是么!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还能翻上天去?不过咱们也不差这五百弟兄,大不了明天开战时,让他们留守老营,不必上再上马杀敌就是!”
“嗯,仔细点儿也好,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姓韩的当然不配给周将军做对手,但蔡将军多留份心思,也不算错……”
众武将都是人精,感觉到中军帐的气氛不太好,立刻开口给两位将军打圆场。
有他们铺好了台阶,光头将军周健良当然不能再继续端着架子给蔡公亮脸色看。又干笑了几声,用力挥手,“奶奶的,好话坏话,都让你们给说了!我说过公亮兄仔细一些不对么?一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都给我滚下去准备,明天要是跑了石延宝,老子在被大帅斩首之前,就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众将领齐声答应,嘻嘻哈哈地各自散去。
光头将军周健良又将目标转向蔡公亮,笑呵呵地拉拢,“公亮,你这趟也辛苦了。做哥哥的拿不出别的奖赏你,前几天在村子里抓来的女人,倒是还特地给你留了一对姐妹花。刚才已经着人给你送到寝帐中了,你今晚好生享用便是。保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保证还是雏儿,哥哥我知道你辛苦,专门给你留到现在,保证没让任何人碰过她们!”
“多谢周大哥!”蔡公亮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全身上下的疲惫感觉一扫而空。
他是有名的色中恶鬼,从军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但因为胆子大、武艺纯熟又颇通用兵之道,所以总能找到庇护他的主子,总能在地方诸侯麾下混得风生水起,从来没遭受过什么惩罚,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因果报应。
而往返虎翼军这些天来,他却连只母苍蝇都没敢碰。因此早就憋得**上头,这会儿听周健良说有大家闺秀留给自己,心里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深施一礼,大声道谢,“还是好哥哥知道我。兄弟别的都不在乎,但这里,必须喂饱了,才有精神上马杀敌。哥哥您慢慢调兵遣将,兄弟我先去驰骋一番,明天早晨,再过来点卯道谢!”
说罢,就像闻到腥味的绿头苍蝇般,飞奔而去。
这一晚,自然极尽荒淫之能事。把个可怜的姐妹俩折腾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蔡公亮却自觉如宋玉转世,潘安复生,跳下床,拿蜡烛照着自己满是疤痕的身躯,得意洋洋地炫耀,“你们姐俩别嫌我岁数大,这年头,能舞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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