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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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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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思闻听,又是微微一笑,冲着张永德摆了下手,低声道:“有什么为难的?不过是背后给人捅刀子的勾当而已。我以前不去做,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把这些手段用到自己人身上。如今去算计赵延寿,当然就百无禁忌!”

    “多谢叔祖父!”张永德闻听,喜出望外,赶紧站稳了身体,长揖而拜。

    “不必多礼!”常思又冲着他摆摆手,沉吟着道,“忻州和代州,一直是与塞上往来的要地。契丹人未攻取渤海国之前,那些土酋显贵们所需丝绸茶叶,各项红货,大多是由商户们经这两地运出。咱们河东所需的战马,也是从这两地运进。如今契丹人刚刚换了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肯定会有许多新晋贵胄乘风扶摇而上。以他们那张扬的性格,恐怕各类上等面料和珠宝首饰,缺额不是一般的大。找几个心思灵活,能说会道的兄弟塞进商队里,接触到那些契丹新贵不难。问题关键在于,除了丧师辱国这条罪名之外,还有其他罪状可以往赵延寿头上安?并且怎么做,才不会被人怀疑到是咱们在挑拨离间?要知道,那耶律阮,可不是个糊涂鬼。他能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力压耶律德光的弟弟李胡和长子耶律璟,夺取契丹国主之位,想必精明得很。如果咱们这边做得手段太过明显,非但放不倒赵延寿,反而会帮了他的大忙?”(注1)

    “这……?”张永德和周围的众文武闻听,心思立刻就有点跟不上趟。与常思一样,大伙平时把精力都放在用兵打仗和治理地方上了,对于如何栽赃构陷,如何搬弄是非等内部倾轧手段,实在是陌生得很,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太好的方略来。

    “那就看,契丹那边,有没有人在盯着知南枢密院事的位置了!”正在大伙苦思冥想之际,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从武将队伍尾部响了起来。“如果有,何必咱们的人去主动栽赃。把钱财和把柄送到他手里,他自己就会拿着去四处活动。即便契丹国主察觉到什么,顶多也是他们内部在勾心斗角而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咱们头上。”

    注1:耶律阮的父亲耶律倍之在内部争斗中失败,逃往中原避祸。所以耶律阮最初在契丹国算是罪臣之子,很不受待见,诸多叔叔伯伯中,只有耶律德光对他比较和善。耶律德光病死后,他在镇州为南征诸将所拥即帝位。并且很快击败了耶律李胡,肃清了李胡和太后余党,坐稳了皇位。

第三章 抉择 (八)() 
第三章 抉择 (八)

    “嗯……嗯?”众人的眼神先是一亮,待看清了出言的人后,脸上的表情却又快速变成了怀疑。

    “赵延寿是耶律德光的旧臣,耶律阮得位不正,未必会像耶律德光一样器重他。而幽州将门,也不止是他赵延寿一家独大。”正在出谋划策的宁子明却毫无自觉,继续认真仔细地补充。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再说吧!”骑军指挥杨光义向来看宁子明不顺眼,第一个站出来,冷眼冷语地提醒。“整天颠三倒四的,居然还顾得上算计别人!”

    “呵呵呵……”议事厅里,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除了韩重赟、宁采臣等少数人之外,其余绝对大多数文武,都涅斜着眼睛看着宁子明,一边笑一边摇头。

    放眼泽潞节度使帐下,除了刘老大这种最近才投靠者,其余无论文武,有几个不知道宁子明的脑袋被砸漏过?虽然大伙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傻子,却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足智多谋的主儿。在大家伙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一个最不聪明的人忽然跳出来夸夸其谈,不是哗众取宠,又是在干什么?

    然而出乎大伙所有人预料,坐在主帅位置上的常思,却丝毫没有觉得宁子明的表现有何可笑。用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案,低声沉吟,“嗯……,此言貌似很有道理啊,老夫先前怎么就没想到?”

    “啊——”这一下,众文武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特别是骑军指挥杨光义,继续站在原地给宁子明挑毛病不是,灰溜溜地逃回原位也不是,两眼僵直地盯着自家靴子尖儿,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

    “赵延寿的义父赵德钧,当初就死于契丹人之手。耶律德光之所以重用他,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韩知古执掌契丹汉儿司多年,门生弟子甚众。如果让韩匡嗣子承父业的话,风险甚大。”又敲了几下桌案,常思继续低声补充。目光深邃且冰冷,却没往众人身上分散丝毫。

    韩知古乃是契丹第一任知南枢密院事,也是汉儿司的第一任总知。在幽燕各地的契丹国汉军当中,影响力极大。他的两个儿子,韩匡嗣和韩匡义,也都是文武双全,且为契丹人南侵立下了赫赫功劳。

    按照契丹那边的常规,韩知古亡故后,他的职位就该由长子韩匡嗣继承。然而,耶律德光却大力扶植起了一个赵延寿。很显然,是在借助赵延寿之手,削弱韩家在幽燕的影响,以防这些“奴才”势力过大,到头来反倒骑在主人头上。

    “细算下来,赵延寿做契丹人的知南枢密院事,也有十几年了。在军中的门生弟子数量,已经不比当年的韩知古少。”常思的女婿,侍卫亲军副指挥使韩重赟素来有举一反三之能,快速上前几步,用身体挡住杨光义,大声补充。

    这句话,如同半夜时的火把一般,瞬间照亮了其他所有人的眼睛。大伙立刻接过话头,七嘴八舌地议论道,“的确,赵延寿在契丹人的南枢密院经营这么多年了,耶律阮未必就放心他。如今他又兵败辱国,实力大损,正好找个由头把他换掉。”

    “嗯,原来是用赵延寿制衡韩家,如今,又该用别人制衡赵延寿了!”

    “嗨,咱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契丹人眼里,赵延寿和韩知古父子,又何尝不是异类?真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

    “……”

    一片喧嚣的议论声中,杨光义悄悄地挪动脚步,借着韩重赟身体的遮挡,逃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待擦去了脸上的油汗之后,再看宁子明,则愈发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居然傻头傻脑,就把自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给推进了阴沟里头。

    步军指挥使刘庆义平素与杨光义私交甚笃,见他老是拿小刀子般的目光朝宁子明身上剜,忍不住笑了笑,大声说道:“那韩匡嗣、韩匡义兄弟两个,当然巴不得取赵延寿而代之。但问题是,咱们的人,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赵延寿的把柄及大笔的钱财,塞到韩氏兄弟之手?毕竟,他们兄弟两个与赵延寿之间的争斗,只能算作内争。而我等对他们兄弟来说,却是如假包换的外敌!”

    “嘶——!”话音落下,周围热闹的议论声立刻为之一冷。众文武迅速闭上嘴巴,将目光转向宁子明,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把柄不用送,只要在幽州那边散布出去,韩氏兄弟如果有心,自然会去拿!”宁子明居然丝毫不觉为难,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至于钱财,韩家兄弟,难道光靠契丹人发给的俸禄活着么?”

    “呃!”众人被问得满脸惊诧,随即,一个个摇头苦笑。

    谁说宁子明被打傻了,如果傻子都像他一样聪明,大伙恐怕全都连傻子都不如。

    自汉代以来,廉洁奉公,就是为官者最基本的节操。但官员们家中应酬多,开销大,无论朝廷给多高的俸禄,都肯定不够花。如果不收受贿赂的话,唯一的生财办法,便是插手各项贸易经营。

    而中原自古又重农轻商,官员们自己和嫡亲家人,肯定不能出面去做生意。所以各种变通手段,就应运而生。比如幕后股东,他人代持,隐名出资,同乡互助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在场众人,凡事为官时间超过五年者,有不少都精通此道。想那幽州韩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恐怕在当地更是产业无数,只是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哪些商号店铺姓韩而已。

    待弄清楚了此节,再想送钱给韩家,立刻就变得无比之简单。只要常思所派出商队能跟韩家的店铺接上线,双方搭起伙来做生意。这边赔得越多,那边自然就赚得越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韩家兄弟凭空发一笔横财。

    “即便咱们不主动送钱给韩家,找些弟兄打着韩家哥俩地名义,给契丹贵胄送礼,后者也不可能把礼物拒之门外。”见宁子明今天的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多,新任司库参军宁采臣怕他木秀于林,笑着上前几步,大声补充。“而收下礼物之后,又有谁会核实,此物到底是不是韩家兄弟所送?”

    注:思路不是很通畅,所以写得短些。明天努力补。

第三章 抉择 (九)() 
第三章 抉择 (九)

    “这爷俩,倒是上阵父子兵!”众文武见说话的是宁采臣,忍不住笑着摇头。然而笑归笑,大伙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话很有道理。自古以来,官场行贿,肯定都是为自己而谋。几曾见过有人四处送礼打点,却只是为了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者送上高位?

    “卑职自打进入节度大人帐下以来,寸功未立却窃据显职,每每想起,于心都非常不安。是以,若大人决议用间,卑职愿为大人往塞外一行!”宁采臣四下看了看,随即再度向常思拱手。

    这下,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华夏自古讲究兵行诡道,而用间,则是诡道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孙子兵法里头,也特别用了单独的一整篇内容,来探讨用间的各种手段。但眼下在场者无论是文官也罢,武将也好,平素谈及“用间”,用的都是别人,万一阴谋败露,死也死的是别人。从没有一个,会像宁采臣这样,甘愿亲力亲为,以身犯险。

    这姓宁的,为了急着表现,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么?他这样做,图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如此自信,去了塞外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叔父——!”只有宁子明,懂得自家四叔到底图的是什么,顿时红了眼睛,哑着嗓子低声劝阻。

    嗟来之食不好吃!自己叔侄两个,对于常思,对于常思麾下的一众文武来说,到现在都只能算是累赘。此乃事实,即便常思本人再慷慨,即便韩重赟再努力帮忙,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而常思的慷慨,终究有个尽头。其麾下的那些文武爪牙们,也不可能允许常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某个素无瓜葛的陌生人,牺牲大伙的共同利益。

    所以,叔侄两个若想在常思麾下真正拥有一席之地,若想远离前朝皇子的梦魇,唯一的出路就是,早立奇功。此乃乱世,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不欠谁的。叔侄俩所立的功劳越大,就越容易证明自身的价值。而叔侄两个的价值越高,对整个泽潞贡献越大,也越容易受到周围众文武的认可,渐渐不再被视为外人。

    至于更远的将来,无论宁采臣还是宁子明,此刻恐怕都没心思去想。饭要一口口去吃,路也要一步步去走。既然生于乱世,既然家族余荫半点儿也指望不上,就只能依靠自己,脚踏实地,多干少说,多努力少做白日梦。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别多嘴!”是以,宁采臣只用了一个眼神和短短一句话,就将宁子明的劝阻全憋回了肚子内。随即,又快速将面孔转向常思,再度躬身施礼,“常公明鉴,卑职今日之所以主动请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观我泽潞,如今武将不过十二三个,文官更是屈指可数。无论哪一个忽然消失不见,恐怕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唯独卑职,初来乍到,从未被外面所关注。而卑职原籍,又正是燕赵故地。对那边的风土人情,都非常熟悉。”

    “嗯——”常思被说得怦然心动,看看宁子明,再看看宁采臣,沉吟着回应,“以你的见识与手段,如果屈身前往塞外一行的话,的确成功的把握会凭空增添许多。可是……”

    对于宁采臣的能力,他当然认可得很。自打将此人收拢到幕府以来,连续交代下去的几个任务,都被此人干净利落地完成。然而,越是如此,常思心里却越是警兆大增。总觉得像宁采臣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绝不该埋没于瓦岗山白马寺那伙山贼队伍里。万一此人又像李晚亭那样是别家诸侯刻意安插在汴梁附近的卧底,自己再不加分辨就对其委以重任的话,那可等同于开门揖盗了!

    “卑职愿立军令状!”没等常思将拒绝的理由想清楚,宁采臣又躬了一下身,大声补充。

    “宁参军何必如此!”常思闻听,脸色大变,赶紧绕过帅案,双手搀住宁采臣的胳膊,“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使只要稍有闪失,就横加诛戮。老夫麾下早就无人可用了,又怎么可能与大伙一道走到今天?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便是。别提什么军令状,你尽力而为,无论是成是败,老夫都等你的消息!”

    “多谢常公信任,宁某必不相负!”宁采臣又退开了半步,肃立拱手。

    这次,常思没有客气,站直了身体受了他一礼,然后大笑着补充道:“老夫先前正愁派去的人若是职位太低了,做事时难免就会畏首畏脚。如今有你主动请缨,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这样吧,老夫也给你交个实底儿,免得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着话,他用短粗的手指遥遥向宁子明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强调:“老夫当年在汴梁,曾经受他家长辈看顾颇多。所以当初即便没有两个孩子胡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送上绝路!而从今往后,他就与王守忠、杨光义等人一样,是老夫的臂膀腹心。只要还在老夫麾下一天,老夫就定然要护得他周全!”

    “多谢常公!”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宁采臣如愿以偿,第三次躬身道谢。

    “不客气,老夫乃生意人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亏本买卖。相信跟你们叔侄这一桩,也是同样!”常思笑着侧了下身体,然后点手叫过几个心腹幕僚,命令他们带着宁采臣去熟悉情况,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众文武目送宁采臣的身影由后门处消失,或是羡慕,或是钦佩,或是感慨,每一张面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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