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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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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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诸位也不敢保证他会奉诏么?还是怕他不奉诏后,令尔等难做?”见众人被自己逼得迟迟接不上话,刘承佑撇了撇嘴,继续大声冷笑。

    “陛下既然有命,臣召他回汴梁来面圣便是!”史弘肇被逼得无路可退,一咬牙,大声许诺。“他如果胆敢不奉诏,臣自当提一支兵马,荡平沧州。”

    “当真?”这回,轮到刘承佑发愣了。歪着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史弘肇,试图猜测后者到底是不是被自己气糊涂了,才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当真,老臣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与陛下击掌为誓!”史弘肇竖起手掌,果断发出邀请。“他是陛下的臣子,若不奉诏,老臣自当提兵讨之。然而……”

    顿了顿,他俯视刘承佑和歪倒在刘承佑脚下,弱不禁风的郭允明,冷笑着补充,“遣刺客行凶之举,却切莫再为。除了让天下人笑你黔驴技穷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注1:黄金台,古代燕国缺乏人才,燕昭王便听从谋士之言,筑黄金台一座,招募天下豪杰。从而招来了乐毅,邹衍等贤能,短短几年之内,便令燕国实力大增。

第六章 帝王 (五)() 
第六章 帝王 (五)

    “成交!”刘承佑稍作犹豫,便迅速举起手掌,与史弘肇伸过来的手凌空相击。

    “那陛下好自为之,老臣告退!”史弘肇铁青着脸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史……”宰相杨邠伸手拉了一下,却没有拉住。只好叹息着转过身,低声向刘承佑劝告,“陛下,史枢密乃武夫出身,脾气难免急了些。但是他对大汉的忠心,却毋庸置疑。今日之事,还望陛下念在他为国征战多年,落了一身伤病的份上,宽宥一二。”

    “杨相何出此言?”刘承佑笑了笑,露出了八颗陶瓷般整齐的白牙。“朕虽然登基时间不长,但轻重是非还是分得来。只要诸位一心为公,哪怕当面吐朕一脸唾沫,朕也理应一笑了之!”

    “如此,老臣替史枢密谢陛下洪恩!”杨邠被笑得心里发寒,却知道此刻说得再多也是徒劳。又叹了口气,躬身告辞。

    他一走,王章和苏逢吉两个,也没心思继续逗留。齐齐俯身行礼,向刘承佑低声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臣等就不多打扰了。请容臣等告退!”

    “诸位爱卿自便!”刘承佑继续装作满脸春风的模样,目送大伙离开,然后转过身进了内宫。不待宫门关紧,就挥起拳头,狠狠砸在路边的石榴树上。 “老匹夫,朕不灭你满门,誓不为人 ”

    “呯!啪啦,啪啦,啪啦……”碗口粗细的石榴树,被砸得来回摇晃,十多个泛色着青的果子,先后掉在地面上,摔裂,迸射出数千惨白色的“珍珠”。

    “陛下,你的手……”郭允明尖叫上冲上前,抱起刘承佑被树皮蹭破了的拳头,放在嘴边,含着泪轻轻吹拂,“陛下,陛下为了微臣,受,受此奇耻大辱!微臣,微臣……”

    “不关你的事!”刘承佑用另外一只手,深情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说话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温柔,“是朕,是朕这个皇帝做得太窝囊,才连累你受了委屈。你放心,今日的委屈,朕必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陛,陛下鸿恩,微臣,微臣万死难报!”郭允明哽咽着哭喊了一声,姣好的面孔宛若梨花带雨。

    饶是早就对他与小皇帝刘承佑两人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众禁宫侍卫依旧感觉到五腑六脏一阵翻滚,纷纷转过身体,将目光对准了树根下的蚂蚁。

    树根下,两伙蚂蚁正为了领地殊死而战,顷刻之间,就杀得尸横遍野。却不知道,头顶上的人类只要一泡尿浇下来,就可以令两个蚂蚁王国同时遭受灭顶之灾。

    “陛下洪福齐天,臣在这里,向陛下道喜了!”刘承佑的舅舅李业,可不愿意像侍卫们那样,强忍着恶心去看蚂蚁打架,见自家侄儿跟男宠温存起来没完,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低声说道。

    “道喜?朕都快被几个奸臣给欺负死了,何喜之有?”刘承佑被搅了兴,非常不耐烦,扭过头狠狠瞪了李业一眼,大声喝问。

    “陛下莫非忘记了史弘肇等人先前是为何而来?”知道自家侄儿是什么脾气,李业也不着恼,笑了笑,继续柔声提醒。

    “他们,他们当然是来向朕兴师问罪的!朕就不承认刺杀郭威的死士是朕派的,他们有本事,就给朕来个刑讯逼供!”刘承佑不能则已,一听,肚子里顿时浓烟滚滚。再度朝着石榴树上锤了一拳,咬牙切齿地怒吼。

    “那他们最后得到什么?”平素向来稀里糊涂的李业,今天难得精明了一次。又笑了笑,继续循循善诱。

    “他们……”刘承佑低声沉吟,随即,眼神瞬间就是一亮。

    他的资质不差,头脑反应也算敏锐。当把心思从卿卿我我上收回来之后,立刻发现,自己刚刚再跟权臣们的争斗中,取得了一场堪称辉煌的胜利。

    史弘肇等人气势汹汹而来,不是为了替郑子明讨还公道,而是为了质问行刺郭威的死士,是否来自皇宫。但是,当他们离去的时候,却好像个个都忘记了初衷。只带走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口头约定,和一肚子的郁闷失落。

    而这一场“恶战”,却是在郭允明应对不及,其他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由刘承佑独自打“赢”的。从头到尾,都没听到任何人的主意,没得到任何人支援!

    “恭贺陛下,恭贺陛下!”

    “臣等能附陛下尾骥,真乃三生有幸!”

    “陛下英明神武,令臣等钦佩之至……”

    郭允明、聂文进和刚刚闻讯赶到了后赞,齐齐躬身为贺,马屁声宛若涌潮。

    能凭借一己之力,逼得四名权臣进退失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不知不觉间,小皇帝刘承佑已经有了跟顾命大臣们分庭抗礼的资格!照这个发展势头,相信用不了太久,报仇雪恨的机会,就要真的到来!

    “全赖诸位爱卿辅佐谋划之功!”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众人围着拍马屁,但以前从没有一次,能让刘承佑被拍得如此开心。冲着郭允明等人谦逊地摆了摆手,他笑着说道:“然而如今之际,我等却不能有丝毫松懈。咱们君臣同心,早点儿将那几个老骨头收拾了,才好大展胸中宏图。”

    “臣等绝不敢辜负陛下所托!”郭允明、李业、后赞、聂文进等人,再度齐齐俯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和自信。

    “平身,平身,尔等不必如此多礼。朕从没拿尔等当过外人!”刘承佑伸出双手,虚虚地做搀扶状,年青的身体上,帝王之气四溢。

    只有在内宫,在这些心腹们面前,他才能感觉如此轻松,如此洒脱。感觉到自己,真正是大汉国的皇帝,而不是别人手里的提线皮偶。

    “臣等谢陛下!” 郭允明、李业、后赞、聂文进等人又齐齐答应了一声,先后将腰杆挺了个笔直。

    与刘承佑一样,他们也只有在禁宫之内,才能感觉到身为朝廷重臣的滋味。而平素在朝堂上,他们这些没有足够资历的后起之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更甭提站出来,跟五个顾命老贼据理力争!

    “废话朕就不多说了!”刘承佑非常满意大家伙对自己的态度,甩开袍袖,将手背在身后,学着记忆中父亲思考事情时的模样,在石榴树下缓缓踱步,“苏逢吉那厮识相,知道该如何做人,朕不会辜负他。王章尸位素餐,装聋作哑,朕如果心情好,将来也可以考虑饶他一命。但其他三个老匹夫,朕绝不会放过。只是,只是史弘肇和郭威两贼,都手握重兵。朕 ,朕怕一旦动起手来,禁军未必能,禁军恐怕会力有不逮。所以,当务之急,需要尔等想个办法,悄无声息地削弱这两个人的兵权,或者想办法架空他们,让他们无法调动各自手下的弟兄!”

    “这……”郭允明等人一边沉吟,一边向聂文进频频扭头。

    刚刚把脸上血迹擦拭干净的聂文进,立刻又羞得面色发紫。虽然皇帝陛下没有直接怪罪他无能,但刚才这几句话里,已经清晰地表达出了对禁军实力的怀疑。作为禁军的主将,他无法不觉得惭愧内疚。

    然而,光是惭愧内疚没有用,这当口,他必须有所表现,才能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一番信任。否则,可以确定,过不了几天,他的禁军主将位置,就会被更合适的人取而代之。

    想到失去皇帝信任的后果,聂文进的脊背上冷汗淋漓。用力咬了咬牙齿,把心一横,俯身下去,大声说道:“陛下,末将以为,贸然消减兵权,必然会引起史弘肇和郭威两贼的警觉,打草惊蛇。而徐徐图之,则耗时耗力,并且容易让老贼找到机会,扶植出更多的羽翼,徒劳无功。”

    “嗯,此言甚是!”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刘承佑基本上还能做到从谏如流。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问道,“爱卿可有良策应对?”

    “不敢!”聂文进后退半步,双手握拳,身体因为紧张而战栗不止。“末将以为,眼下禁军实力不足,反而是件好事。可让史、郭二贼,凭着手中的骄兵悍将,对陛下不做太多提防。而为国锄奸,不是两军作战,未必人多势众才会赢!”

    “你是说……?”刘承佑的心脏猛地抽紧,随即两眼瞪了个滚圆。

    “昔日屠户何进专权,太后召其入宫议事。皇宫之内,甲士无法随行……”聂文进的面目狰狞如鬼,咬着通红的牙齿,以极低的声音回应。

    “蹬蹬蹬!”刘承佑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直到身体靠上了石榴树,才勉强站稳。“你,你是说……,这,这,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陛下今日跟史贼有约,要他召郑子明回汴梁。无论郑子明肯不肯接令,在得到准确消息之前,史贼定然对陛下毫无防备!”郭允明的声音宛若鬼哭,抢在聂文进之前接下了话茬。

    “这,这,这……”大夏天,刘承佑却忽然觉得寒气迫人。背靠着石榴树犹豫良久,才赶在郭允明等人彻底泄气之前,低声说道:“别忘了还有郭威。那厮远比史弘肇谨慎,轻易都不来皇宫。”

    “微臣听闻,最近辽军在边界上蠢蠢欲动!”郭允明的声音继续传来,冷得丝毫不带任何人间气息。

    啪!一颗酸石榴无风而落,砸在蚂蚁窝旁。惨白色的石榴籽从裂开的石榴皮缝隙里冒出,就像魔鬼嘴里的一颗颗獠牙。

第六章 帝王 (六)() 
第六章 帝王 (六)

    “灵园同佳称;幽山有奇质。停采久弥鲜;含华岂期实。长愿微名隐;无使孤株出。”一曲《咏山榴》奏罢,琵琶声由急转缓,由缓转微,最终萦萦渺渺,绕梁而去。

    汴梁紫蘅阁的舞姬们,慢慢收起了腰身,冲着主座上已经快睡着了的郭威团团下拜。一簇簇红裙,恰似晚春时节盛开的繁花。

    谁都知道,座上这位郭枢密,是个最懂得疼惜女人的。老妻亡故多年,至今正室尤空。前阵子所纳的两个妾侍,姿色也很寻常。若是有哪个女人这时候能进了郭家,即便因为出身原因一辈子爬不到诰命夫人位置,至少也能混个衣食无忧,不至于到了年老色衰被转手卖给他人。

    然而,主座上了老将军郭威,只是笑着挥了下胳膊,便把眼睛再度合拢了起来。片刻也没在红裙上停留,更甭提单独关注哪一张吹弹得破的面孔。

    “好了,都下去休息吧。先在花园里吃些点心,等会儿府里会安排车驾,送你们回家!”郭威的女婿,军器司少监张永德也笑着挥了下手,好言安抚。

    “是!”众歌姬用婉转的嗓音回应,随即,在鸨母的带领下,恋恋不舍地走向了后门。一边走,还有人一边悄悄地回头,看向郭威的目光里,充满了期盼。

    “唉——“张永德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地摇头。

    歌姬们为他花钱所请,主要目的是让自家岳父大人在养伤期间,不至于日子过得过于烦闷。其次,这个府邸里,平素总是冷冰冰的缺乏人气。找一群年青貌美的少女进来,好歹也能温暖几分,令院子中偶尔也响起一些欢声笑语。

    然而,事实证明,他今天的钱又白花了。老将军郭威的注意力,根本就没被美妙的歌舞所吸引,对那些充满青春气息的腰臀,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是为了不辜负了晚辈的一份孝心,勉强坐在椅子上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至于真正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让义父尽快振作起来!”坐在下首相陪的柴荣,将郭威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暗暗着急。

    前阵子遇刺所受的伤,其实早就没有大碍了。当日出现的刺客,也早就被郭府的亲卫剁成了肉泥。然而,从那天起,枢密副使郭威就好像丢了魂魄般,终日昏昏欲睡。再好的食物,再美妙的歌舞,再贵重的珠玉宝石,都无法让他提起精神。

    对于一个已经年近半百,且曾经多次受伤了老将军来说,这种状态,已经与自杀差不多。柴荣甚至很怀疑,如果不是几个义妹看得紧,并且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叫了回来,义父郭威有可能在哪天夜里就会一睡不醒。

    如果那样的话,天可就塌了。朝廷中的政敌,多年征战里结下来的仇家,还有禁宫中那位不靠谱的小皇帝,肯定会联手扑上来,将郭家还活着的所有人挫骨扬灰。

    所以,最近这半个月来,他跟张永德一样,也用尽了浑身解数,试图让义父郭威重新振作。但所有手段,最终都被证明效果微乎其微。哪怕是将几个未成年的弟弟和妹妹领出来,绕在郭威膝盖前嘘寒问暖,所获得的,也不过是慈爱一笑,随即,脸上的表情就再度变得木然。

    “郭家雀儿,你倒是好生悠闲!”正当柴荣和张永德两个束手无策之时,正堂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霹雳般的怒吼。随即,四个当值的亲兵,被倒推着摔了进来,摔成了一串滚地葫芦。紧跟着,老将军史弘肇像只发怒的狮子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元化兄,你怎么来了?!请上座,我身上有伤,就不给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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