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顿骑誓- 第15部分

　　　　此时米贾维奇也是回过神来，探头一看，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不同的是米贾维奇旋即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只见从城堡外的密林中鱼贯而出十余名穿着极为普通，只罩着普通皮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卡利斯勒凝神一看略微有些吃惊，这十余名男子无论是外形还是打扮都和此刻城堡中的大部分武士别无二致，可仔细一瞧在气质上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如果将麾下武士形容为一匹匹潜伏在山林中，择人而噬，时刻准备着一拥而上扑向猎物的嗜血野狼，那么眼前这十余名男子却给卡利斯勒一种深水巨鳄的感觉，平日里风轻云淡看不出丝毫危险，骨子里则是透着寒冷，没有人怀疑他们一击毙命的本事，这无疑比不时出现的野狼更令人忌惮。

　　　　“大人，他们是。。。。。。”卡利斯勒不由地侧过头轻声问道，明明是带着询问却是用陈述的口气说出来，但即便如此也没让米贾维奇感到丝毫疑惑，显然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没错，他们来了，走吧，很多事还在等着我们！”米贾维奇点点头，率先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卡利斯勒收回目光紧跟其后，只是心中再不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骑士，不愧是西方人赖以东征的中坚力量之一！

　　　　。。。。。。

　　　　。。。。。。

　　　　数日来，空气中皆是弥漫着不安，躁动以及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因子，往来的武士们不时将目光投向那个并不起眼的小石屋，眼神复杂。

　　　　对于这一切，雷奥即便是没有一刻离开过小屋但也能够清晰的觉察到，只是他显得异常冷静，除了不时把玩那带有不详意味的短匕外他几乎都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间里的某处角落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包括伊尔戈斯与博列科夫。

　　　　由于乌修斯惨死后对于雷奥的惩处一直是悬而未决，因此数日来雷奥三人既不用去真的喂马同时也无事可做，除了被派来医治雷奥两人的医者外没有任何人愿意搭理三人，他们只能在小石屋中闷着，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会不会突然被破门而入一剑刺死在地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当自己从睡梦中惊醒时已经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这无疑是个艰难的时刻，而房间中的气氛也异常凝重，别样。

　　　　或许是出于同样的畏惧，伊尔戈斯没有再主动与雷奥攀谈，就连带回的食物也是轻轻放在床边后便立刻退得远远的。这一幕雷奥看在眼里并未做声，他清楚眼下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只怪兽，但有些意外的是博列科夫，这位来自伏尔加河流域的罗斯族少年虽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可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带着丝丝敬佩，这是雷奥完全没有料到的。

　　　　他眼神复杂，却没有畏惧。

　　　　当然这对于雷奥来说早已不再重要，从他握着短匕一瘸一拐回到小石屋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等待，等待着对于自己的审判，而伊尔戈斯与博列科夫也在等待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直到城门突然再次打开，十余名骑士在卡利斯勒的迎接下鱼贯而入。

　　　　没错，当这批在敏感时刻最后进入城堡的男子踏足此地的瞬间，他们那格格不入的气息便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与其说是格格不入可当进入城堡后这些战士们却又能够轻车熟路的将马匹绑在各处，仿佛这里就像自己家里一般熟悉。毫无疑问，比起这些气质内敛的战士来，靠在各处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的武士们才更像是来客。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更合乎这处城堡的风格，干练，简洁，内敛，为了战斗而生。

　　　　再看到身为米贾维奇左膀右臂的卡利斯勒也亲自前去迎接，即使再愚蠢的人也都知道，向米贾维奇提供这处庇护所的人回来了，这处城堡真正的主人回来了，条顿骑士回来了！

第33章　野望（）　
这是公开的秘密，甚至可以说并不算是秘密。

　　　　此刻诺夫哥罗德几乎所有的权利阶层都通过各自渠道得知了米贾维奇得罪波兰王子一事，尽管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可毫无疑问波兰高贵的继承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此情形下没有人看好米贾维奇。一个奴隶头子哪怕势力再大都无法与国家机器对抗，更何况在诺夫哥罗德贵族的眼里他仅仅是米贾维奇而已。

　　　　不过随着事态的发展，让这些隔岸观火的贵族们感到疑惑的是米贾维奇这个和波兰比起来如同蝼蚁一般的奴隶头子不甘就此束手就擒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搏得了一帮雇佣兵和少部分捕奴军武士的帮助！

　　　　这可是让贵族老爷们陡然提起了兴趣，显然金币虽然诱人，可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他们不认为这些粗鄙，卑贱的武士们会不知道米贾维奇将要迎来的对手是怎样的存在，难道是正义的感召？别开玩笑了！现在连那群十字军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参加东征是因为受到正义的感召，更何况这些前一天还搂着娼妇商量着下一笔买卖又该劫谁的野狼们？

　　　　如此看来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米贾维奇拥有一个至少看起来足以和波兰人对抗的优势！而这无疑是最让贵族们所感兴趣的，一个手下不过百余人的奴隶头子竟然能够有信心抵挡波兰人的报复，并且说动一群亡命徒加入自己，这样的依仗要是能为自己所用那还不得上天啊！

　　　　因此当米贾维奇带着最后一批亡命徒扬长而去时，无数的探哨顷刻间便从诺夫哥罗德蜂拥而出，尾随其后，来自不同势力的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为自家主人打探出米贾维奇真正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不过艰难跋涉的旅程与危险密布的丛林注定了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探哨也无法在第一时间送回消息，这显然是给米贾维奇留下了宝贵的时间，望着身前气势不凡的骑士，他自信当那些虚伪且丑陋的贵族得知一切原委，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早已因粉碎波兰人的报复而名扬四海。

　　　　“尊贵的男爵阁下，感谢你的如约抵达，相信我们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结下深厚友谊，也希望你能向海因里希大团长转达来自诺夫哥罗德的米贾维奇的善意。。。。。。我将忠实地站在伟大的条顿骑士团身边，骑士团之敌既吾敌！”

　　　　米贾维奇起身来到骑士跟前右手抚胸，在一旁卡利斯勒震惊的目光中郑重说道，接着他略一低头再次表达了自己对于骑士团的尊敬之意。见到这一幕卡利斯勒连忙做出同样的动作，脑中却是有些混乱，他清楚今天自家大人说的这番话传出去毫无疑问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将己方推到整个罗斯民族的对立面上。

　　　　想想吧，若只是借助骑士团的力量抵挡波兰人还可，但若是紧紧站在其身边，那又如何去自圆其说呢？

　　　　诺夫哥罗德与基督骑士的战争与仇恨早已映入骨髓，不论是一蹶不振的圣剑还是如今锐意雄心的条顿都无法改变也无意去改变这一现实。卡利斯勒本以为这只是一次阴差阳错下的各取所需，没想到自家大人却早已有了更大的打算。他喉头动了动，发现口中有些干涩，本想张口阻止，一切又都回响在了布满宗教神图的厅堂中。

　　　　显然，身担男爵之位的骑士也没有料到米贾维奇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眼神中闪过难以隐藏的惊讶，正当卡利斯勒以为他就要张口询问时却不料前者却轻轻一笑，空气中的异常气氛也随着这一笑容而消弭无踪，他既未应下也未拒绝而是回了一礼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沉稳的步伐声逐渐远去，大厅中再次恢复了安静，卡利斯勒眼见自家大人站在原地表情难以揣摩，不禁犹豫半晌后才缓步上前一些低声说道：“大人，您。。。。。。您真的决定要站在。。。骑士团一边吗？”

　　　　“尤里，你知道吗，听说在条顿骑士团成立之初其成员主要由两个阶层构成，在他们口中被称为骑士兄弟会和教士兄弟会。其中骑士兄弟会自然是最核心的力量，他们严格遵守三项誓言：安贫、守贞、服从。。。。。。“米贾维奇闻言并未着急回答，而是一边围绕着大厅慢步转了起来，一边眼神有些飘忽的说道：

　　　　”而且他们还必须帮助病弱并同异教徒作战，据说其生活方式简朴严格而且单调，成员从团里领得一把宝剑、一块面包和一件旧袍，不能佩戴家族的纹章，不能与凡俗之人同住，不能常去奢华的城市，也不能单独骑马外出、读信或写信；每晚要被钟声叫醒四次去唱诗，白天去做四次祈祷，星期五要受到修道生活的训练，即使团长也没有权力给任何人休假……，如果一个成员有任何不端行为，就召开秘密团会，决定对其惩罚。”

　　　　说道这里米贾维奇突然笑了起来，他停下脚步问道：“尤里，你说若真是如此严苛，那么这些骑士是为何而战呢？”

　　　　信仰？荣誉？杀人的快感？

　　　　听到这话卡利斯勒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人会突然反问自己，在脑海中给出几个答案还没张口便又被自己给率先否决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回答呢？

　　　　“但不管怎样，我们是为了权势与地位而战，尤里！他们为何而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是一次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想吧，波兰未来的继承人居然与骑士团貌合神离，甚至还。。。。。。嘿，只要我能够抓住这次机会。。。。。。”不得不说，骑士团的如约到来给了米贾维奇极大信心，当他豁然回首时连卡利斯勒都被其灼灼目光给了惊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自家大人心中的野望，这是蛰伏已久，被诺夫哥罗德众贵族给压制已久的野望！

第34章　遇风（）　
坐在房门一角手中握着冰冷短匕，呼啸的寒风在窗边疯狂咆哮正如此刻雷奥内心万蚁穿肠的躁动，自那日将乌修斯击败后他心中便多了太多焦虑与烦闷挥之不去。雷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只能够尽量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无一例外都做了无用功，每当夜深人静，他的眼前总会反反复复出现自己将乌修斯狠狠按倒一口悍然咬下的一幕。

　　　　鲜血的苦涩滋味与嵌入牙缝中丝丝碎肉让雷奥几欲作呕，可偏偏像故意和自己作对一般，这场景却反反复复在他的脑海中回旋，让他无法安静下来。

　　　　已经陷入了熟睡中的伊尔戈斯两人当然无法察觉到窜入黑暗中的雷奥，呼啸的寒风吹击着四周高耸的城墙就如同死神达纳特斯精心演奏的死亡之曲，优美中夹杂着诡异，寂静中含带着恐怖，当着冥曲传入雷奥的耳中之时，刚刚稍有起色的他渐渐又愈发心烦意乱起来。

　　　　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匕，陡然渗出的杀气与这死亡之曲仿佛产生了共鸣，寒光映衬出雷奥愈发狰狞的面容，杀戮的欲望在这一瞬间就如同无数的蚂蚁一般从雷奥内心的最深处爬出将他吞噬于其中。

　　　　他沉溺其中如痴如醉，可同时又有着本能的恐惧。

　　　　“这样静谧的夜色可不是一个拔出刀刃的好时候！”就在这时一声醇和的声音从雷奥的身后传入耳中，与此同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轻轻抚住了他的右肩。这一切就如同阳光一般将雷奥内心的不安驱散，他愣愣的转过身来，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温和的站在身后静静看着他。

　　　　也不知为何，眼前的中年男子虽相貌普通，面含坚毅但却给他一种熟悉而又温和的感觉，仿佛其浑身上下都在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领袖气质，让自己整个人都迅速平静了下来。他犹如星辰般璀璨的目光中带着的是无尽宽和与仁爱，清澈如同山间泉水沁人心脾，在他的目光下雷奥竟突然感觉到一丝拘束与自卑。

　　　　退后两步，局促地将短匕背在身后，雷奥沉默半晌悄悄瞥见这中年男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倒是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忽而涌起一股讶异，不再犹豫立刻转过身准备快步回到那个让他几欲窒息的小屋中，也许只有那里才能掩藏住雷奥最真实的心境，短暂的拘束与自卑后，暴露中空气中的脆弱是他最不愿被人察觉到的气息。

　　　　雷奥并不知道条顿骑士的来临，也没有人去主动告知他，因此对于这个深夜突然对自己释放出善意的男子有着本能的戒备，他清楚如今城堡中所有的人都视自己为怪物。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孩子，疲惫中充满对前路的畏惧，但这却丝毫无法遮掩住来自心底的那份渴望，放松一些，我并不会伤害你，主以仁爱待我，我必以仁爱待人。”

　　　　温和的话语中充满了令雷奥难抗拒的魔力，他禁不住稳住身形，重新转过身来有些犹豫地张口问道：“你。。。你是谁？”

　　　　话声刚落雷奥便被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何时变得这般沙哑？竟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一般！

　　　　“别让魔鬼吞噬了你的心灵，你瞧，它已经离你如此之近，犹在身后。。。。。。”男子说道这里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眼中浮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像是最忠诚的信徒亲手破坏了严苛的戒律，自责，傍徨，不过仅仅片刻这股令人动容的情感便随着寒风消失在了波罗的海岸边。

　　　　饶是如此这中年男子也已经显得是兴意阑珊，像是在转瞬间完全换了个人，他摆摆手示意雷奥不必在意自己是谁后率先转身跨入黑暗中，雷奥看到这一幕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又回过神来，他细细揣摩着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觉得似曾相识，意犹未尽。

　　　　魔鬼吗？那感觉的确像是魔鬼！回想起那一日的感受，他既享受人们的敬畏却又怕成为一个嗜血的魔鬼。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色微微泛白时脑中混乱的雷奥才提起几乎冻僵的双腿准备回到小屋中，正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猛地扎在他的身前，尾部的羽翼伴随着箭身剧烈颤抖，尖锐的箭头更是深深扎入了土地中，这突兀现身的危险让雷奥猛地一惊，惊慌之下将短匕紧紧握在手中跑到马厩之后一颗心扑扑直跳。

　　　　“有人想要杀自己？”雷奥大口喘着粗气，紧张到难以呼吸，四周仍旧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异响，好像刚才那一箭根本就未存在过一般，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