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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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8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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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奉调回京,不用再领兵出塞追击鞑靼兵马,朝廷分配给他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再去攻讦,反倒显得小肚鸡肠,毕竟沈溪功劳再大也只是“后起之秀”,影响不到在场任何一个大臣的地位。

    朱祐樘摆摆手道:“沈卿家旅途辛苦,将差事交接完毕后便回去歇息吧,来日朕再委派沈卿家差事。如今鞑靼尚未驯服,京师防备不可懈怠!”

    刘健带头行礼:“谨遵陛下吩咐!”

    ……

    ……

    朝议结束,沈溪跟随大臣们出了乾清宫。

    除了谢迁,其余人等皆行色匆匆,很快散去。

    沈溪跟着谢迁走了一段,等没旁人才问:“阁老,城外兵马几时调入京城?”

    谢迁没好气地道:“之前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现在……不用急于一时,一些规矩,你总该明白吧?”

    沈溪知道谢迁在说什么。

    现在京师已然围困,自己统率的勤王兵马需要经过“政治审查”才能进城,防止有心怀不轨者混迹其中闹兵变,影响大明江山社稷的安稳。但沈溪想到自己这个主帅进了城,手底下那群兵油子却在城外眼巴巴等着,心中便隐隐不安。

    谢迁语重心长:“沈溪,很多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别当朝廷是卸磨杀驴,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可比从东南回京那会儿好多了!陛下对你的评价和期望很高,之后老夫将举荐你重回翰苑……”

    沈溪打断谢迁的话:“不是进六部吗?”

    谢迁瞪了沈溪一眼,随后叹了口气:“你想进六部,老夫自然会找人活动,但若陛下要把你外派南京,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谢迁年老成精,对朝廷的尿性心知肚明,以沈溪的资历,即便调到六部,也不可为尚书,最多做侍郎,再往下的职位不可能指派给沈溪,主要是沈溪的官品和功劳摆在那儿,其实做侍郎也不过才是正三品,委实屈才。

    但论资排辈,沈溪绝对没资格做六部侍郎,因为侍郎已经是六部堂官,不是随便耍耍嘴皮子就能胜任,需要大量实践支撑,负责的事情已涉及到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在谢迁看来,既然沈溪没有担任六部侍郎的资格,而沈溪却坚持留在六部,那就只有一个解决方法,将沈溪调到南京城担任南京六部侍郎。

    大明在南京城有一个******,六部架构跟京城没什么区别,连官品都一样,只是论地位,南京六部跟京城六部实在没法比,沈溪外调南京任六部侍郎,如同被发配,这可不是谢迁希望看到的结果。

    沈溪则坦然多了,行礼道:“多谢阁老提醒,学生不在意!”

    如果换作以前,沈溪觉得留在翰林院不错,至少清贵,安安稳稳就能领到俸禄,步步高升,现在他却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正德继位初年,政治上会迎来一场大动荡,即便刘瑾不能趁势崛起,依然会有新老交替,他越是被朱厚照器重,文官集团对他的打压就会越重,仕途越坎坷。

    既然外调地方心愿不能达成,在沈溪想来到南京城履职也不错,先去南京的******混迹几年,等二三十岁时回到京城,那时朱厚照基本成熟了,他回京辅佐皇帝,做起事来事半而功倍。

    如果小小年纪就被朱厚照宠信,大臣们指不定怎么非议他,说不定把他归为佞臣奸党一类,处处钳制,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不说,还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谢迁嗤笑一声,斜眼瞅了沈溪一下:“别以为回京城便轻省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那边,有的你忙,早些忙完,入夜前回府去吧!”

    说完,谢迁加快步伐,前去追赶刘健和李东阳,将沈溪丢在一边不予理会。

    沈溪也知道,述职并不只是单纯面个圣,递交一份奏疏便完事,还得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提交完整的行军作战报告,归还兵符、令牌和公文……这些事情足以让他忙活好一阵子了。

    沈溪情不自禁加快脚步,等行到会极门见到谢迁跟刘健和李东阳在文渊阁前叙话,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一个激灵:

    “哎呀,我忘了问谢老儿是否将我平安回京的事情告知家里,这会儿家中不会在为我发丧吧?”

    想到家中妻儿,沈溪归心似箭,但苦于朝廷规矩,他只能先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述职……看来接下去自己得抓紧时间才行,争取入夜前能够归家。

第1273章 外行管内行() 
朱厚照一直在东宫等沈溪从乾清宫出来,准备当面询问老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回京,他还等着跟老师一起去草原,打一场封狼居胥的大战呢。等了半晌,去乾清宫那边打探情况的张苑终于回来,朱厚照一把抓住气喘吁吁的张苑问道:“沈先生出来了?”

    张苑一路狂奔,这会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法说话,只能连连点头。

    朱厚照怒道:“那你不早点儿说?”

    言罢,朱厚照小腿飞快往乾清宫跑去,等到了地头才发现,沈溪已经出了乾清门,想追也追不上了。

    张苑在后面屁颠屁颠跟上:“太子殿下,您可不能在宫中乱闯!”

    朱厚照怒从心头起,绕到张苑背后,一脚踹在张苑的屁股上:“人呢?”

    张苑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爬起来,支支吾吾道:“走……走了!”

    朱厚照拳脚相加,怒骂不止:“你诚心消遣本宫,是吧?本宫让你盯着,见到人出来及时向本宫通禀,结果慢得就跟乌龟爬似的,等人走了才赶回东宫报讯……你说,是不是诚心让本宫生气?”

    张苑苦着脸道:“太子殿下,您别急着生气,听奴婢解释。之前乾清宫内突然涌出来不少大臣,奴婢仔细瞧过,没见到沈大人的踪迹。等人走远了,奴婢才发现沈大人跟谢阁老缀在后面,小人当时没留神!”

    朱厚照伸出手往张苑脑门上拍了一把:“没留神?让你疏忽大意!本宫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真没用,应该把你阉了后再阉一遍,好让你长长记性!”

    张苑哭丧着脸,心痛如死……朱厚照揭伤疤是把好手,张苑当太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剧烈活动,这跟他三十多岁才净身留下后遗症有关,但太子却喜欢上蹿下跳,他体力不支跟不上节奏,常常感觉心力交瘁。

    如今太子让他盯着沈溪,但沈溪年纪轻轻走得很快,张苑这身子骨,回去通报根本就来不及。其实从根本上说,还是太子所托非人。

    “太子殿下,您现在……”

    张苑打量太子,神色悲苦,觉得自己每天都在遭罪,简直是生不如死。

    朱厚照怒道:“少摆一张臭脸给本宫看,你做错事本宫打你不应该吗?现在沈先生出宫去了,我怎么找他说话?你能把人给叫回来?”

    张苑嘴巴张了张,随即识相地低下头……他可不敢在宫中拔足狂追朝官,他知道就算能追上,沈溪也不会跟他回来,因为沈溪一向懂规矩,绝不会僭越。

    朱厚照恼火地道:“算了,本宫去见父皇,听父皇怎么说。你就在这儿罚站,没有本宫允许哪儿都不能去,听到没有?”

    张苑哪里还敢忤逆太子?乖乖立在原地不动,随后便看到朱厚照往乾清宫侧门而去。

    大臣进乾清宫必须走正门,只有皇帝、皇后和太监、宫女偶尔走侧门。朱厚照一进门,便听到朱祐樘在评价朝中官员,他躲在旁边听了一下,没头没尾的,但话题让人触目惊心:

    “……此子京官干得好,履任地方也不差,领兵出京几个月又立下大功,太子总提及他,怕是将来会重用!”

    朱厚照心想:“此子说的是谁啊?最近领军立下大功的,除了沈先生外应该没有旁人了吧?”

    只听萧敬道:“陛下,太子少年心性,将来未必会宠信沈大人!”

    “果真是沈先生,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何上来就说我将来会重用沈先生?沈先生是有本事的人,我提拔任用难道不可?连父皇自己也对沈先生委以重任,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听语气好像我做错了事情一般?”

    朱厚照内心满是迷惘,继续倾听下去。

    朱祐樘咳嗽几声,才又接着说道:“沈溪此子,小小年纪便连中三元,世人称之为神童,这些年来东奔西走,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实在是后生可畏。但是,一个人才学能力出众,品性未必端正,此子造诣深不可测,将来权势日重,必不甘屈居人下,或扰乱朝纲做那乱臣贼子!”

    听到这里,朱厚照心中顿时涌现几分忌惮,心想:“父皇怎么如此说沈先生?照这意思,沈先生将来还能谋朝篡位?哎呀,我这身本事都是沈先生教的,他若造反我必然不是他对手……”

    但随即朱厚照的逆反心理便发作了:“哼,我不信沈先生将来会造反,他是文臣,又不是手握重兵的武将,拿什么造反?”

    萧敬道:“陛下,沈大人手下无一兵一卒,作何能扰乱朝纲?您多虑了!”

    朱祐樘道:“即便无法扰乱朝纲,但若此子在朝中经营个几十年,说不得就会结党营私,像那权相李林甫、蔡京一般,霍乱天下。自打中状元开始,此子表现便有违儒家中庸之道,处处出风头……切不可在短时间内将他捧得太高!朕准备将他外调地方,或往陪都为六部部堂,或调任地方藩司……”

    对于沈溪的任用,萧敬不敢有任何意见,唯唯诺诺:“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朱厚照原本要进去给皇帝请安,但听了自家老爹对沈溪的评价,他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对老爹的话很是不满。

    朱厚照心道:“我就不信了,沈先生带着兵马回京城勤王,解了京城的危难,这边刚立功,另一头父皇就开始怀疑他将来会做乱臣贼子,想早早把他赶出京城,这么做的结果不是让忠臣寒心?”

    “萧公公也是,父皇说这些,你应该多规劝,到最后却俯首听命。这样的太监一点儿主见都没有,若是我登基,绝对不会倚重他!”

    ……

    ……

    沈溪原本打算入夜前回去见妻儿老小,但到兵部述职后,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

    战事尚未结束,作为朝廷任命的延绥巡抚,皇帝虽收回兵权,可没卸掉他官职,现在仍旧要以延绥巡抚的身份参谋军机。

    在兵部衙门,暂代尚书职务的熊绣亲自接待了沈溪。

    本来熊绣已经在朝议中听沈溪讲过一次,按照惯例,沈溪只需交上报告,然后再交还出兵令牌就可完成任务,此后再去五军都督府走一趟就可以回家了,但刘健带着一干重臣来到兵部衙门,召集军事会议,要求沈溪与会。

    尽管沈溪百般不情愿,但他作为主管西北兵事的延绥巡抚,根本推脱不掉,只能带着小情绪参加会议。

    主持会议的是内阁首辅刘健。

    七位顾问大臣悉数到场,除此外尚有建昌侯张延龄、户部尚书韩文、兵部尚书曾鉴,这些都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沈溪在这些人当中,极不起眼,安排的位子是倒数第二位,仅在兵部郎中王守仁前面。

    但显然,王守仁得到刘健等人的赏识,才说了几句场面话,刘健便让王守仁将九城防务说明。

    沈溪此时才知道,原来当日下令火烧正阳门的不是张懋、熊绣,而是王守仁。

    虽然沈溪感慨王守仁杀伐果断,但心中仍觉得怪怪的,毕竟王守仁所做所为,与儒家提倡的“五常”中的仁、义之道背道而驰,置大明将士安危于不顾。沈溪暗忖:“我若是换作他的处境,是否有这样的魄力?若没有,是否说明我不如他?”

    之前沈溪对王守仁非常尊敬,毕竟是后世名留史册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军事家,彼此又是同年,沈溪还想向王守仁请教学问,但此时他却有些不理解王守仁的动机。站在大局上,王守仁的做法没错,正阳门之所以守住便全赖他的火攻之计,但无视敌我杀戮,到底有违天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计较这些作甚?希望这次军事会议能快点儿结束,我好回家见老婆孩子!”

    沈溪已无心听这些大臣说什么,如果他们的话管用,也不会有西北系列兵败,鞑子也不会侵入宣府进而围攻京城,连西直门和正阳门都险些失守。

    沈溪对这些大臣的战术素养不敢恭维,有着于谦的成功例子不学,搞什么死守不出,结果被鞑子按着一通猛打,城门到处都是漏洞。如果城门失守,在没有兵马勤王的情况下,城市沦陷是必然的。沈溪甚至觉得太子都比他们有魄力,不管怎么说朱厚照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刘健道:“……紫荆关光复,狄夷兵马北撤,宣府一代必有战事,此时是否调隆庆卫兵马增援?”

    张懋有些迟疑:“时间上是否来不及?”

    刘健斜看张懋一眼,问道:“鞑靼刚从紫荆关撤离,距离宣府尚有百里地,怎么会来不及?”

    张懋悻悻然坐下,不再多言,李东阳却插话:“居庸关是京城北面最主要的门户,我觉得隆庆卫兵马最好按兵不动……”

    沈溪听了许久终于发现,像张懋这样懂军事之人,即便有身份有地位,却无权调动兵马,一切都要靠不懂兵的文臣来负责提调。

    沈溪心想:“刘健连紫荆关到宣府间的地形、鞑靼骑兵每日行军速度都不知,居然敢信口雌黄说调动隆庆卫兵马。刘健一直在翰林体系当官,当上首辅前,或者是教导当今天子,或者代写敕书,何曾学习过军事上的知识?”

    谢迁在内阁三位大学士中,相对通晓军略,但谢迁很聪明,什么都不说,把话语权完全让给刘健。

    大明前期还好,能人辈出,允文允武。但进入中叶后却出现了一个怪圈,朝中谁的资历高,哪怕他什么都不懂,别人也要俯首听命,这就是典型的外行管内行,会议中说的基本是套话和空话,制定的计划更是漏洞百出。

    偏偏刘健还不想过早结束军议,一直持续到上更时分才意犹未尽地宣布散会。

第1274章 找借口() 
沈溪跟着散会的张懋一道去了五军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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