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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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6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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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家族的家主不敢过多废话,进了公堂赶紧抢地方下跪,生恐下跪晚了连个跪的地方都没有。

    府衙内堂,沈溪悠闲地喝了口茶,问站在一旁的玉娘:“玉当家可认为本官审案中有不妥之处?”

    玉娘恭敬行礼:“沈大人一切都按照规章典籍做事,奴家不敢妄自议论。”

    沈溪道:“有需要斧正的地方,玉当家但说无妨,如此吞吞吐吐莫非是与知府宋邝等人有勾连,担心问罪?”

    玉娘闻言不由摇头苦笑,自己一直都在追查宋邝的罪行,心里巴不得让宋邝早点被问罪下狱,怎会跟宋邝有勾连?

    但玉娘马上想到一个人,乃是与她同来查案的江栎唯。

    这会儿江栎唯被列在宋邝同党的名单中,沈溪大可对江栎唯来个“先斩后奏”,之后上报朝廷,朝廷根本就挑不出毛病。

    宋邝与地方贼寇勾结,残杀无辜,杀良冒功,贪污受贿,司法不公,玩忽职守……条条都是大罪,江栎唯虽是京城派来查案的锦衣卫镇抚,但收了宋邝几十亩地的好处来包庇纵容宋邝,是为同犯,杀了也不为过!

    玉娘道:“回大人的话,奴家从不与地方官有何勾连,请大人明察。”

    沈溪笑道:“玉当家为人,本官还是清楚的,玉当家说没有那就当没有吧!”

    什么叫我说没有那就当没有,你这是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肯定也会定我的罪行!玉娘心中郁闷,她虽然看不惯江栎唯平日嚣张跋扈耀武扬威,但她毕竟跟江栎唯同属厂卫体系下,又是同往广东查案,当下行礼:“沈大人,您准备如何处置江镇抚?”

    沈溪叹道:“不是本官要如何处置他,是他自己如何把握,给他机会都不要,本官有些难做啊。”

    玉娘听出来了,沈溪有意让她去“开导”江栎唯,当下试探地问道:“大人,江镇抚或许为奸人利用,奴家愿意去劝诫江镇抚,使其迷途知返。”

    “这样最好不过。”

    沈溪笑了笑道,“来人,送玉当家的去见江镇抚!”

    ……

    ……

    这会儿江栎唯刚被拎到侧院厢房,他跟那些府衙的官员待遇一样,单独一间房子,腿脚被麻绳捆缚着,被人按着跪在地上,面前地上摆放笔墨纸砚,分明是让他写检举惠州知府宋邝的罪状。

    江栎唯脸色铁青。

    大半夜的穿着单衣进进出出,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这会儿他已经没心思去顾忌自己前途命运外的事情。

    闹不好,沈溪就会“公报私仇”杀了他,这让他很不甘,只不过收了宋邝几十亩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凭何杀我?

    但江栎唯却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在收钱之前做的那些违背道德良心和朝廷法度的事情,帮宋邝等知府擒拿同知隋筑等人,暗中囚禁、毒打,最后将隋筑等人屈打成招,将朝廷交付给他的差事当做谋财和赚取功劳的捷径。

    江栎唯很不甘心,求生的**异常强烈,但他知道要及早脱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顺从沈溪,把宋邝的罪行“老实交代”,可他压根儿就不知宋邝究竟犯了哪些大罪,无论是宋邝受贿纳贿,又或者是宋邝与山匪勾连、杀良冒功等等。

    江栎唯很想说,我只是来打酱油的,是收了几十亩地,但并未涉案,抓错人了吧?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打开,江栎唯抬起头来就见到一张令他又气又恨的脸,来人正是玉娘。

    “沈大人命在下前来问江镇抚几句话,几位军爷可否到外面等候?”玉娘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些士卒对望一眼,关于玉娘的话他们压根儿就不信,要知道江栎唯是有功夫在身的,不盯紧点儿让他逃了,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好在随后荆越便进房来招了招手,几名士卒这才领命鱼贯而出,最后屋子里只剩下玉娘和江栎唯二人。

    江栎唯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在玉娘面前,他要保持自己的威仪。

    玉娘叹道:“江镇抚这是何苦呢?”

    “玉娘,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本官刚被沈中丞囚禁,你便到来,可是诚心要看我的笑话?”江栎唯语气不善,“或者是沈中丞要杀我,你是来为我送断头酒?”

    玉娘没好气地道:“沈大人公正廉明,江镇抚虽然收受宋知府的贿赂,但并没有涉入杀良冒功案里,沈大人怎会轻易言杀?”

    江栎唯怒道:“谁知他安的是何等心思!”

    玉娘心中暗忖,这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沈大人要针对你,之前在公堂上就拷打你了,就算你腿不折也至少是个遍体鳞伤,现在居然对着我叫嚣,有本事你去朝沈大人吼啊!

    玉娘心平气和道:“江镇抚,您扣押的隋同知等人是案子的重要人证,沈大人如今急着出征平匪,无暇在惠州府多耽搁,你若不将人交出,便是与沈大人为敌……”

    厢房内的氛围有些尴尬。

    以前江栎唯非常喜欢在玉娘面前摆谱,主要是他是官,而玉娘只是没有品秩的细作,就算玉娘背后有人撑腰,他依然凌驾于玉娘之上。

    现在境况却有所不同,玉娘是沈溪的说客,而他是待罪之人,现在玉娘好言相劝,被他看作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镇抚,您到底是什么意思,给句话吧!”

    玉娘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我可怜或者同情你,而纯粹是不想让你死在广东,你居然不领情!

    江栎唯道:“本官一概不知!”

    玉娘最后无奈摇头,看来江栎唯对沈溪的芥蒂太深了,沈溪可以做到公正严明,如果换一下彼此的身份和立场,江栎唯绝对会大肆公报私仇,这就是做人上的差距。

    玉娘道:“那江镇抚便在这里静思己过,奴家前去跟沈大人回禀,此案审结后,奴家便先回京城去了。”

    先回京城,意思就是不管你了,你是死是活跟我没任何关系。

    江栎唯本来考虑过交待一些事,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可玉娘这一来,不但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他态度转而变得坚决,准备打死都不跟沈溪妥协。这既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官威,还有便是不能授人以柄。

    他若是出面检举,意味着他跟宋邝蛇鼠一窝,就算沈溪眼下不收拾他,或许将来就会拿这份供状来为难他,到时候他就要处处受制于人,永远在沈溪面前抬不起头来。

    玉娘带着几分遗憾离开厢房,随即几名士卒又进来,见到江栎唯站在那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其按倒在地,喝斥道:“大人让你交待,耳朵聋了?再不写,把你手给剁了!”

    江栎唯想说,你们有胆子就剁我手,看看最后谁先死。

    这会儿他已经打定主意,即便咬紧牙关也要跟沈溪死磕到底,甚至宁死不屈。

    另一头,玉娘回去把江栎唯的情况详细禀告沈溪,沈溪正在写东西,闻言不由抬头笑道:“本官早就料到江镇抚不会交待。”

    玉娘自责地说:“奴家无能,请沈大人降罪。”

    沈溪道:“玉当家何罪之有?就算要降罪,那也应该降江镇抚的罪……小惩大诫总是需要的。”

    听到沈溪说要对江栎唯“小惩大诫”,意思是不会杀了江栎唯,玉娘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不由松了口大气。

第九三三章 审结() 
其实沈溪并不需要江栎唯提供什么口供,他让玉娘去给江栎唯“机会”,江栎唯自己不懂得把握,那就怨不得他了。

    等再开堂审案时,江栎唯赫然发现,被他秘密转移到城外准备押解京城然后半路“处理”掉的几名惠州府官员,均已被提上堂。这也就意味着,他没了利用价值,就算现在坦白,似乎也只能让沈溪加他一条“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的罪名,杀他更加有理有据。

    江栎唯正要对沈溪僭越拿人的事提出抗议,身后已有官兵用麻布将他的嘴堵上,嘴里还骂咧咧地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犯了事还想咆哮公堂?只有沈大人准允才可以!”

    江栎唯欲哭无泪,如今事情远远超出他的估计,摆明沈溪设下圈套害他。他怒视玉娘,将之前去劝说他“回头是岸”的玉娘当成沈溪的帮凶,玉娘面对江栎唯的怒目相向只能无奈苦笑。

    “督抚老爷,草民有罪,草民之前给知府老爷送了五百两银子……”见到沈溪从内堂出来,府衙大堂里跪着的士绅以及大商贾紧忙告罪。

    七嘴八舌,公堂上异常嘈杂!

    沈溪“啪”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怒道:“即便有罪,也要待本官审问罪人后再说话,先押到后堂去!”

    本来人被押送后堂,基本算是滥用私刑的信号。

    在明镜高悬的大堂上或许要顾忌围观民众,无法乱来,到了后堂打死打残都是有可能的,何况知府衙门的后院有地牢,那里面刑具更是齐全。

    可对于在场的士绅和大商贾来说,却巴不得去后堂,赶早不赶晚,能进后堂说明自己的请罪会被督抚大人原谅,且后堂是个能暗中进行操作的好地方,多给这位年轻的督抚大人送点儿礼,指不定自己就没罪,家族也能得到保全。

    就在这些人打着如意算盘时,充当衙役的士卒已经过来,一名官兵押解一人,不是从正堂和后堂的门穿过,而是从大堂外面的月门走。

    按照惯例,如果是从侧院黑灯瞎火的地方走,非常容易被暴揍一顿,士绅和大商贾对于衙差押人的规矩几乎都懂,知道到了没人的地方非常容易挨揍,只有把好处送上才能让皮肉少受些苦。

    但他们又错估了,这次押送他们的是公事公办的正规军人,这些老兵油子或许在战场上会懈怠,但却不敢在沈溪眼皮底下殴打士绅和大商贾。

    士绅中多数都出身书香门第,那些商贾也几乎人人会读书识字。武人虽然对文官不屑,但在重文轻武的时代大背景下,他们在文人面前仍旧有自卑感,也更佩服那些有本事的文人或者文官。

    这也是三军上下对沈溪信奉至极的原因,因为沈溪具有他们所不具备的智慧和谋略,无关岁数长幼。

    但文人之间就非常讲究论资排辈了,见到之后先问师承,再问出身,至于本身的才学和见识反而放在最末。

    沈溪让人将知府衙门的官员都押送上来,将众人所写“供状”和“检举书”整理后拿到手上,其中只有部分官员愿意出来指证,说明宋邝除了有贪赃的罪行外,还罔顾朝廷法度与贼匪勾连、杀良冒功的大罪。

    沈溪也不说谁检举谁没检举,微微点头:“这些供状,本官很满意,凡检举犯官宋邝者,本官一概不予追究,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至于那些知罪不改者,与宋邝同罪,皆问斩抄家……”

    “大人,下官愿意认罪,揭发宋知府杀良民以充盗匪,与朝廷表功……”

    听到后果如此严重,那些没指证的官员吓得脸都白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管是否会得罪人了,这会儿保命最重要,既然已经有人出来检举宋邝,那宋邝贪赃枉法、杀良冒功的罪名就算落实,出来检举的屁事没有,不检举的就要与宋邝陪葬,这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四十多岁的惠州府通判声嘶力竭地叫道:“大人,下官愿意检举犯官宋邝。”

    没在供状上老实交代的人这会儿全都心慌不已,那些提前认罪指证的官员则暗自庆幸。大堂内下跪磕头的官员非常多,荆越见状怒喝一声:“不得喧哗,否则杀威棍伺候!”

    这会儿连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杀威棍?官员争相求饶的声音越发地凄厉惨烈。

    沈溪道:“本官一向赏罚分明,供罪有早晚前后,后供罪者,虽幡然悔悟但其心叵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律先杖打五十!”

    沈溪把没有据实交待的官员供状挑出来,交给荆越,荆越每喊一名官员,那官员出来不是求饶,而是谢恩:“谢大人,谢大人……”

    被打五十棍子还似乎很光荣,这在旁人看来非常难以理解,只有当事者才明白,可以通过屁股受罪的方式来换自己和全家人的安宁,千值万值。

    沈溪所说的“赏罚分明”,也为这些官员所接受,之前犹豫不决才未把握住免罪的机会,现在能保住命就属不易,至于屁股是否被打开花已无关紧要。

    大堂前面的院子里,围观百姓自动让开一块空地,就见这些官员轮番挨打,那边还在行刑,沈溪这边已经开始审问隋筑等人。

    这些被锦衣卫拘押的惠州府官员,本来就是为宋邝陷害,虽然他们自己屁股也不那么干净,但跟沈溪的立场一样,要置宋邝于死地,以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因此这些人提供的罪证更加详尽。

    有了这些人的口供,几时杀了多少人,跟朝廷报了如何的功劳,朝廷赏赐之物如何分配,利益关系等等,皆都一目了然。

    宋邝在惠州任上三年,杀害普通百姓多达三百六十九人,其中有不少妇孺,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头上的乌纱帽变得稳固,有机会升迁,同时能以剿匪的名义,从朝廷得到奖赏,从士绅和商家那里征集钱粮,可以养更多的女人。

    ……

    ……

    玉娘花了近一年时间都没搞定的案子,被沈溪一个晚上便审结,而且证据确凿。

    最后,沈溪一拍惊堂木,厉声道:“罪臣宋邝、胡楚等人贪赃枉法,杀平民赵四、孙坤、刘富贵等人,以良冒匪,罪大恶极,如今本官将此案审结,据实以陈,明日正午于街市口,连同象头山贼匪二十五人,斩首示众!”

    “宋邝家产抄没,妻妾外宅问明来路,发路银归乡,明日午时三刻,本官亲自监督问斩!”

    “威武!”

    两旁充当衙役的官兵的号子喊得更加卖力。

    被定了死罪的宋邝还想斥责沈溪滥用职权,草菅人命,但士兵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地上,就好像马上要动刀斧手一般。

    围观百姓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眼中的公堂是最神圣的地方,沈溪定下宋邝有罪,还有那么多人鼎证,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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