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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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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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此时,唐映直接以严厉的口吻咄咄相逼,就是要把靳贵的气势给压下去。

    “这……”

    被所有人看着,靳贵有些发窘,微微摇头,“我也有些不能确定了……”

    唐映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之色:“那就是了,既然连靳中允和沈谕德都不能确定,那这卷子……”

    “慢着!”

    沈溪突然抬手,“靳中允不能确定,但本官却确认无误,这份卷子并非本官选出的解元卷,而是在复选中第一轮便被本官刷下去的卷子!”

    “啊?”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

    那些同考官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沈溪为何如此笃定。姓胡的同考官瞪大眼睛道:“沈大人,您可别妄言,这私换考卷的罪责,我等可承担不起。”

    “你承担不起?这卷子,当初可是你们亲手选出来的,四个红圈送到本官手中,让本官直接点他为举人,当时本官看过他的卷子后,只觉狗屁不通,这种卷子居然能过初选,你们可真是瞎了眼啊。”

    沈溪这会儿说话,已经不留半分情面,“更可恨的是,当初四个红圈,如今被选为解元卷,连上面的红圈也少了几个,被人吃了吗?”

    同考官们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什么。

    明摆着事情,连卷子都是找原来的誊录官重新誊写过,再仿照解元卷作出批改。

    唐映冷笑不已:“沈谕德应该是看走眼,或者是看差了,那么多卷子,沈大人如何能确证自己所说,并非子虚乌有?”

    沈溪笑道:“好啊,唐通判,你或许有所不知,本官别的本事没有,但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初会试时,连李阁老都刮目相看。你是想让我把所取的所有考卷背出来给诸位听听吗?”

    “沈大人,您可别开玩笑,这么多卷子……看一遍都难,您居然……”

    “做为主考官,当然要负责任,本官每日端详这些卷子,将卷子中的内容记于脑海,抛之不去……”沈溪怒道。

    “沈大人,您可别信口开河,若是您能将这卷子中的文章背诵出来,老夫……老夫这就把卷子吃了。”

    姓胡的同考官急了。

    沈溪笑了笑,道:“吃卷子大可不必,但道理还是要讲的,你且听好!”

    沈溪当即开始朗读这篇被他亲手刷下去的解元卷的文章。

    很多人都簇拥上去,想看看沈溪是否能背出来,等他们发现沈溪所背的内容只字不差时,他们不得不佩服,最后一个个低下头,自惭形秽。

    沈溪又接连背了几篇文章,都能准确对应,这下没人再敢怀疑沈溪信口开河。他的确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姓胡的同考官灰溜溜地躲在了人堆后面,只字不言。

    唐映此时脸上青红一片,他已经感觉自己下不来台了,他自问把所有事关节都打通,唯独在沈溪和靳贵这环节上出了问题,若沈溪和靳贵把案子捅出去,必会掀起滔天巨浪,想那礼部会试鬻题案,程敏政只是个查无实证都死在狱中,那可是掌翰林院、诰敕的重臣,相比而言他一介顺天府通判连个屁都算不上。

    “沈大人,借一步说话。”

    这会儿唐映也紧张了,呼吸急促,赶紧拉沈溪到旁边,用商量的语气道,“这卷子……乃是寿宁侯亲手安排,侯爷曾言,您跟寿宁侯府……不是有交情吗?”

    沈溪哑然失笑:“原来唐通判是寿宁侯府的人?”

    “正是正是。”

    唐映心想,幸好我把建昌伯那句话记下,不然今天可真没什么办法,他陪笑道,“沈大人,既然都是为侯爷做事,那今日此事……”

    沈溪冷声道:“为国选材,难道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关系,而令士子寒心?”

    “……外间并不知这最后的结果。”唐映还想继续解释。

    沈溪摇头:“唐通判,既然你是侯爷的人,此事本官不想再追究,但请把之前所定的各卷重新找出来。陛下派本官前来主持顺天府乡试,可没说……让本官听从谁的吩咐!”

    “这个……这个……”

    唐映虽然心里气愤,但现在若想把事情了结,就必须要遵从沈溪的说法,不然沈溪就会把事情往朝廷一捅,他吃不了兜着走。

    杀人灭口或许可以,但杀沈溪一个不管用,还要把靳贵一并杀了,两个主考官都死了,就算没事朝廷也会怀疑有事,再仔细一追查,把沈溪今天当众的这番话追问出来,那背后遭殃的就不止他唐映一人,就连张氏兄弟也会牵涉其中,到那时,他自己将会变成被杀人灭口的那个。

    “那……就按照沈大人的意思办。”唐映咬了咬牙,此刻他心里想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随后唐映赶紧把外帘官重新召集,尤其是对弥封官作出交待,让他们去把刚才暗中替换的卷子给换回来。

    沈溪则过去跟靳贵说了两句,靳贵轻叹:“这科举之水甚浑,如此恐怕是最佳结果。”

    在这么一个大背景下,沈溪和靳贵暂时不能计较太多,把所有人拿下意义不大,最重要的是保证本届顺天府乡试的公平公正,让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被录取,方为正途。

    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把那二十多份考卷重新更替回来,沈溪仔细检查过,在确定无误后,开始打开弥封。

    每开一道弥封,就把一人的名字填写在桂榜的榜单上,从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一百三十五名,一直往上,直到解元为止。

    这一届顺天府乡试,从开始到结束,算是波澜不惊。

    看起来沈溪像喝了很多酒,但其实他一晚上只是喝了一两杯,精神抖擞,一直站在旁边查看,确定填榜过程无误。

    唐映则羞恼地看着沈溪,在填写完榜单前,他没法去寿宁侯府汇报,这会儿他心里已经在盘算会遭到张鹤龄怎样的惩罚。

    “无论是否丢官,又或者需要多少孝敬,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这条命。”

    唐映这会儿只是为了自保,这也是他在沈溪面前妥协的原因,因为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可他目光打量沈溪时,则情不自禁握紧拳头,正是因为沈溪,让他少了几百两银子的好处,还会被张氏兄弟降罪,沈溪等于是做了他发财路上的拦路石。

    “沈大人,您累了,不进去休息?”唐映旁边的外帘官过来劝说。

    沈溪笑着摇头:“本官想先一步知晓本届顺天府乡试考生的名次。”

    那外帘官笑了笑,心想,知道了有什么用?您又不能把消息传出去,还是要继续在这里,一直等到三天后的鹿鸣宴后才能离开。

    其实沈溪除了要监督外,主要是想看看谢丕会不会列在榜单上。

    以沈溪对谢丕文章的了解,虽然可能考不上解元,得个前五十或者前三十还是可以的。谢丕是才子,加上他独特的魔鬼式训练,还是评判相对公正的考试,若谢丕连举人都中不了,那沈溪就会觉得自己这个先生可以回家种田了。

    终于,列到第四名的时候,打开弥封,谢丕的名字赫然出现。

    谢迁得意的二儿子,比历史上提前三年考中举人,只是没有跟历史那般中顺天府的解元,而是名列第四。

    “咦?这位谢家二公子……不就是谢阁部府上的二公子?”有外帘官从谢丕的籍贯和三代履历中发现了端倪。

    “可不是?谢阁老当初可是状元出身,如今二公子中举,有何大惊小怪?这是书香门第,状元世家。”

    有人说着,目光打量沈溪和靳贵,“沈谕德和靳中允可都是鼎甲出身呢。”

    鼎甲,就是一甲,沈溪是一甲第一名状元,而靳贵是一甲第三名探花。

    众人脸色阴沉,把最后几人的名字也填好,这届乡试就基本告一段落,剩下就是上报朝廷,张榜公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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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七章 鹿鸣宴() 
贡院里,各怀鬼胎之人陆续回房休息。

    沈溪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时间早过了三更,这会儿都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沈溪相信,有了他之前那一闹,唐映应该不敢再在榜单上做文章,否则告到御前就是个抄家灭族的悲惨下场。

    其实沈溪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力量对比不均衡,像外戚张氏兄弟和顺天府尹这些人,不是现在的他能动摇的……蚍蜉撼树,最终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八月三十晚上榜单列好,经过一天的复核后,成绩在九月初二公布。

    鹿鸣宴暂时定在九月初三中午。

    这也就意味着,沈溪在九月初三中午吃过鹿鸣宴就可以回家,这比预定的九月初八足足提前了五天。

    在贡院里生活了近一个月,沈溪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太辛苦,或许是前辈子单身久了,这种生活他能很好地适应,但想到家中妻儿,还是会挂念。

    初一晚上,沈溪把东西整理好,靳贵打着借文稿回去看的名头,过来问沈溪关于这次乡试阅卷之事。

    “……这次阅卷,我们得罪的人可不少。”

    沈溪总结道,“事后若是有人借题发挥,靳兄与我恐怕都会受到责难。这寿宁侯府,靳兄还是尽量躲避些吧。”

    靳贵点头,看得出来,靳贵并非那种一往无前之人,混迹官场的时间久了,自然能分清楚理想和现实的差别。气节只是一种做人的准则,但想凭借一人之力去改变整个大环境,那不现实。

    “沈兄弟,他们会不会在放榜的时候再耍花样?”靳贵有些担心乡试的结果。

    沈溪道:“既然榜文都已经出来了,明日张榜时你我又在场监督,他们必定怕我们把事情捅出去。只要你我坚定态度,他们不敢乱来。”

    沈溪只是把他猜测的情况说出来,至于顺天府和寿宁侯府的人是否甘心这次乡试就这么收场,并不好说。

    九月初二,上午。

    礼部派人来接收顺天府乡试录取人员的名册和考卷,沈溪详细比对过,并未出现偏差,心随之彻底放了下去。

    既然上交朝廷的案牍是对的,私下里没人再敢做更改,否则便是欺君大罪。

    等朝廷把名册和考卷收走,内帘官和外帘官一起,到顺天府大门外一同见证张榜,此时顺天府外聚集的应试考生已不下千人。

    榜文公布后,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中举的考生中,老中青三代都有,其中不时可见白发苍苍的老者。当然,没有考中的人中,花甲之年的老者也不时能看到。顺天府请来的大夫随侍一旁,若有谁气血攻心昏迷过去,马上派人救治。

    顺天府在当天下午,就会陆续把喜报送到中举士子的祖籍。

    一些自以为考得不好已提前回乡者,意外中举不乏其人。沈溪和靳贵都是翰林出身,他们对文章和才学的评断非常公允,这让一些考试时没有发挥出高水平但文采斐然的士子,仍旧有录取的机会。

    由于要参加次日的鹿鸣宴,从贡院出来后,沈溪和靳贵暂时住进了顺天府衙后院,当天下午府衙方面准备好了酒宴招待外帘官和内帘官,但因这次乡试被沈溪和靳贵“捣乱”,令顺天府损失惨重,使得招待的酒宴规格并不高。

    沈溪住在府衙后院厢房内,这里比贡院的条件好上许多,就连服务人员也从兵丁变成了美貌可人的丫鬟。

    正当沈溪跟靳贵坐在一起商量要不要提前回家看看的时候,唐映又来了,这次他还是带来了礼物,送给沈溪和靳贵大小各一口箱子,打开后里面有不少财帛。

    “唐通判,这是何意?”沈溪诧异地问道。

    我都破坏了你们的发财大计,还送礼物给我,这是想咒我早点儿死吗?

    唐映道:“沈谕德别误会,这是寿宁侯府让下官送给二位主考官的,请笑纳。”

    说着,他满含深意地看了看二位乡试主考,随后便带着人退了下去。考试结束,他也没心思再维系好脸色,虽然撕破脸皮未必,但却连起码的告辞礼数都没有便扬长而去。

    靳贵脸上呈现尴尬之色,向沈溪问道:“这算什么?”

    “或者是……乡试舞弊案已成事实?”沈溪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也不太明白寿宁侯的用意。

    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你说我们帮你舞弊,送礼来倒还容易解释,现在我们可是明摆着跟你对着干,哪里还有送礼的道理?

    带着疑问,二人没敢把礼物收下,只是叫来府衙的杂役,吩咐他们把箱子抬到杂物房放好。

    九月初三,沈溪起得很早,想到当天就可以回家,吃过早饭他便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规整。

    到了午时二刻,顺天府两名府学教谕才到府衙后院,请两位主考到前面赴宴。

    沈溪和靳贵到了前堂,应试中举的一百三十五名举子来了近百号人,这些新晋举子正在跟内外帘官打招呼。

    随着“沈谕德、靳中允到”的传报,所有新晋举子都把目光向大门口凝聚,一众人自觉地排队,陆续上前给沈溪行礼,口称“座师”。

    当上乡试主考官,沈溪和靳贵等于是这些新晋举子的“伯乐”。

    无论名次好坏,只要中了举便晋身士族阶层,可以参加来年的会试,又或者在衙门为官。最重要的是,以后自家的田地不用交税了,很多士绅会主动把土地挂到他们名下,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但想真正过上好日子,还是要考取进士。

    因为到了明朝中期,举人已经不那么值钱了,那些有理想有抱负之人,只是把举人当作参加会试的通行证。

    主持这次鹿鸣宴的是顺天府尹蔺琦。

    蔺琦是成化十七年进士,跟外戚张氏兄弟的父亲张峦有一定交情,如今跟张氏兄弟走得很近。

    而唐映,不过是蔺琦和张氏兄弟派出去冲锋陷阵的马前卒。

    鹿鸣宴上,除了宴请喝酒外,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个是吟唱《诗经》中的鹿鸣篇,再就是跳魁星舞。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

    “呦呦鹿鸣,食野之嵩”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随着管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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