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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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5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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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安生!

    “有些话,太子要斟酌一下。”沈溪道,“我这里倒是可以教给你几句,对陛下说过之后,若陛下依然不同意你出宫,建昌伯也会屈服,出宫的机会很大。”

    “好啊,快教我。”

    朱厚照高兴坏了,不单是出宫这件事,而是他觉得这种“狐假虎威”、“敲山震虎”的方式很有趣。之前他一直驾驭不了张延龄,自信心大受打击,但他对于沈溪却有盲目的信任,认为只要沈溪肯出手,张延龄只能乖乖帮他做事,因此非常享受那种算计别人的快感。

    沈溪现在教给朱厚照的,都是一些相对简单的权谋,其实这些东西教多了,熊孩子将来免不了要拿这些来对付他,但沈溪并不是很在意。

    作为东宫讲师,沈溪尚未到被朱厚照算计的地步,或者说,他的身份和地位远不够格。若他能牢牢掌控朱厚照,让朱厚照对他推心置腹,将来就可以平步青云,就算朝中的老臣也要靠边站。

    “如此……这般……”沈溪附在太子耳边,小声说道。

    “好,非常好,我二舅肯定会中招!”

    经过沈溪说明,朱厚照理解起来容易多了,“先生,你听我说一次,看看对不对……”

    朱厚照沉思了一下,才用他自己的语言说道:“我先找人给二舅捎话,让他进宫,二舅肯定会继续装病敷衍我,我就再找人去他府上警告他,如果他还不帮忙,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二舅肯定不信我会真的跟父皇说,所以他依然会装聋作哑不理会我,那我就去告诉父皇,说二舅总在我面前说宫外好玩,还说想带我出去见识一下,我就请求父皇让二舅带我出去逛逛。”

    “二舅收到消息,肯定会受到惊吓,在斟酌利弊得失后,不得不乖乖听话带我出去。我说得对吗?”

    沈溪点头:“过程没什么偏差,但有些细节你一定要注意。”

    “哦!?什么细节?”

    朱厚照觉得这计划很好,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沈溪道:“太子去见陛下,一定要提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让陛下相信建昌伯的确对太子提过外面的事情……”

    “啊?怎么说?”

    “太子上次出宫,见到了什么?”沈溪眯着眼问道。

    “看到了……很多人,还有那个地方有有很多门……哦对了,不是门,先生说过,那里叫东四牌楼,对吧?那是牌楼……有很多人在买卖东西,还有穿着破烂衣服的人行乞,有个小姑娘头上插了根草,卖身葬父!”

    朱厚照想起上次出宫所见所闻,脸上涌现一抹神采,期待地看着沈溪道:“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沈溪颔首嘉许:“没错,不过你得把事情稍微归纳整理一下,以转述的方式说出这一切,肯定肯定会非常惊讶,会就你这番话进行诘问,然后怎么说你应该知晓,绝对不能出现丝毫偏差。”

    实战演练,而且给出了考题和情景设置,这是对朱厚照思维、言语能力的一次全方位考核。

    沈溪这次考试,考察的不是朱厚照学到的书本上的知识,而是他为人处世以及实际行动的能力,这次考题,就是如何算计张延龄,用一种敲山震虎的方法,让张延龄知道小外甥敢作敢为。

    等朱厚照把话按照他理解的方式说出来,沈溪点头:“这是第一步,然后就是要让建昌伯知晓,让他产生误会,令他觉得太子去见陛下其实是为了说出上次出宫的事情,但因为一些缘故,才令太子未把事情说完……”

    “啊!?”朱厚照再次皱起了眉头。

    沈溪解释:“打蛇打七寸,若建昌伯只是听说太子跟陛下说了一些宫外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立即进宫见太子,更不会帮太子出宫。其实,要让建昌伯相信的最好办法,就是当着建昌伯的面,跟陛下说及……”

    有好的计划还不行,还要注意计划实施的时间和场合,这同样是权谋的重要组成部分。

    朱厚照细细琢磨,道:“可是……我没机会啊。”

    沈溪道:“机会准时留给有心人的……难道太子平日跟陛下、皇后一同见两位国舅的时候少了?”

    朱厚照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确如沈溪所言,宫里有什么节日,又或者弘治皇帝、张皇后还有张皇后母亲寿诞,甚至是一些赐宴,他都可以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见到张延龄。

    “所以太子一定要把握机会,还要懂得适可而止,太子当着陛下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坦诚,而是为了让建昌伯因为担心秘密泄露而妥协,很多话都要说得含而不露,适可而止。”沈溪之所以提醒这些,主要还是担心朱厚照把话说漏了,最后把他给供出来。

    “知道了,先生,我再好好揣摩一下……要不,你就临时充当一下我父皇,多演练几次吧。”

    朱厚照的提议沈溪那里敢答应?给太子当爹,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沈溪只能提议太子自己在心中好好揣度,只要做到准备充足就行了。

    ……

    ……

    “真是热死人不偿命。”

    安抚好太子,沈溪出宫后直接乘坐马车回到家中,浑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在马车上时,他就脱下外面的朝服,到了家中,刚走进前院堂屋,他就把里面的白色中单解开,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相公……这不合适!”

    谢韵儿见沈溪这般模样,赶紧出言提醒,“丫头们会经常在这边走动,被她们见到不好。”

    沈溪摇头苦笑:“都回到自己家里了,还不能脱衣服凉快一下,不如一刀杀死我算了。”

    谢韵儿陪沈溪回到院子,拿出干爽的单衣为沈溪换上,这才出去通知丫鬟打水,让沈溪沐浴更衣。

    洗完澡一会儿,尹文就拿着蒲扇出现在沈溪的院子,小妮子就好像一台随身的风扇一样,只要沈溪回来,她就会自觉地为沈溪扇风。

    “相公,宁化那边来信了。”

    谢韵儿拿出一封信,交给沈溪,“妾身怕家里有什么急事,就先打开来看过,相公可别责怪妾身。”

    沈溪在临窗的书桌前坐下来,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信纸后看了起来,嘴里却随口道:“本来就是家信,有何不可看的?呃……没有分家?”

    沈溪早前已得知李氏患病。在他看来,老太太一倒下,有沈明文夫妇这样刻薄的大房,沈家必定分崩离析。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沈家继续生活在一起,只是主事者变成了周氏。

    “是啊。”谢韵儿点头道,“娘现在当起了家,说是暂时回不来,让我们好生照看十弟和亦儿。”

    沈溪不由摇头苦笑,他觉得沈家最不适合当家主的就是周氏,甚至王氏当家都比周氏强。周氏走的是老太太的老路,甚至在待人接物上周氏还不及老太太,周氏不懂得什么是以大局为重,全凭喜恶行事。

    “或许这就是命吧。”沈溪叹道,“沈家自祖父以下,一大家子一起生活已持续了二十多年,或许用不了一两年,就会土崩瓦解。”

    谢韵儿惊讶地问道:“相公是觉得娘当不好家?”

    沈溪道:“不是能否当好家的问题,是大势所趋,当一个家族少了共同的目标、一个旗帜人物后,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就算勉强聚在一起,也是各过各的日子,久而久之人心便散了,想不分开过都不行!”

第七三五章 当个乡试主考不容易() 
沈溪给谢迁所写关于跟佛郎机人交换农作物的提议,为弘治皇帝准允。因为在奏本中,沈溪提到关于试推行的问题,朱佑樘觉得此事牵涉不大,占用资金不多,没必要在朝会上征求意见,直接就批准了,这也是对谢迁能力的一种肯定。

    佛郎机人目前仅能自由到福州港和泉州港通商,具体事宜会由礼部负责商讨。

    也就是这个时候,朝廷对于南、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人选,正式以明文方式公之天下。北直隶内帘主考官共两名,除了沈溪外,另一位是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靳贵。

    沈溪和靳贵属于老同事,当初沈溪以右中允身份进宫,就是跟靳贵一起当班,这两年沈溪在詹事府内顺风顺水,中间几次出公务,可谓圣眷正浓。而靳贵继续当着他的左中允,籍籍无名。

    对沈溪来说,升官虽不易,但自从进入翰林院,两年也升了两级,而靳贵这样尚未担任讲官的詹事府官员想要升迁,几乎难比登天。

    按照规定,作为顺天府乡试主考官,靳贵将会跟沈溪在一起参详出题,还有便是商讨考生的录取甚至点出解元,必须得精诚合作。

    彼此已非常熟稔,而且关系不错,沈溪倒不怕靳贵给自己摆脸色。更为重要的是,如今沈溪比起靳贵官秩要高一级,沈溪是从五品,靳贵则是正六品,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这次顺天府乡试就会以沈溪的意志为主,靳贵只能打打下手。

    顺天府乡试,内帘官由朝廷选派,外帘官则是顺天府官员。

    两京与十三布政使司乡试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内帘官选拔的方式不同,确保了两京乡试内帘官不会受外帘官太多影响。

    从任命到最后入场出题,中间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顺天府乡试于八月初九正式开始,而沈溪、靳贵和其他内帘官需要在八月初六便进场。沈溪和靳贵进场后便会召集所有内帘官商定考题,两天内将试卷印制好,等初九开考后正式下发。

    一直到乡试阅卷结束,在此期间沈溪不能走出考场。

    因此,东宫那边多少会受一些影响,除了沈溪这个东宫讲官将主持本次顺天府乡试外,弘治十一年曾经主持过顺天府乡试的王华,还得远赴南京,主持应天府乡试。

    也就是说东宫同时少了两名讲官。

    沈溪是弘治皇帝钦命的顺天府乡试主考官,他获悉自己担任主考的时间要比靳贵早一个多月。

    本身作为乡试主考官,对于翰林出身的官员来说并不难,无非便是在四书五经中敲定题目,但难点在于考试外的“潜规则”。

    在这个科举作为社会唯一上升通道的年代,乡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过与不过,就是普通人和士族之间的区别,更别说这还是参加会试的准入门槛。很多人,都会打考试外的主意。

    等朝廷的任命正式公布后,到沈溪府上拜会的人更多了,有走正门的,更多地却是走后门,而且还是夜幕降临后,大多带着礼物,但都被拒之门外。

    朝廷为了杜绝内帘官腐化堕落,很快就给沈府送来一些“实在”的东西,那就是“文币”,其实就是官方给内帘官的聘礼和俸禄。

    顺天府乡试主考官的“文币”,是用箩筐盛着的铜钱,满满一大箩筐,若是一个个细算的话,大概值个五六十两银子,抵得上沈溪半年的俸禄。

    “文币”属于正常聘礼,沈溪可以放心收下。

    十三布政使司内,内帘官得到“文币”后往往要到布政使司衙门致谢,中间便会涉及到乡试的潜规则,外帘官若是有什么人要录取,便会趁此机会跟内帘官打好招呼,或者是指定考题,又或者是商定好暗记。

    但南北直隶却是超脱于十三布政使司的存在,沈溪本身还是品秩很高的翰林官,地位超然,根本不用去顺天府打招呼,只等八月初六进场便可。

    至于出什么题目,等进场后再做定夺,但其实题目可以提前敲定,泄题、鬻题大多会在此时发生。

    在被正式任命为乡试主考官后,沈溪越发检点,不跟外间之人,尤其是那些士子和有应试考生的家族有任何来往。

    但其实沈溪平时经常走动的朝中大员,无非是两个姓谢的——谢迁和谢铎。

    沈溪为顺天府乡试主考,谢迁是始作俑者,他对沈溪当不当主考官看得并不是很重,因为从头到尾谢迁都没有想过让沈溪给自己儿子大开方便之门。但谢迁还是需要避嫌,就算奉旨提点沈溪,但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他也要考虑外间的反应,不能落人口实。

    谢铎那边,就没什么好回避的了。

    沈溪在朝廷敲定所有内帘官人选后,第一时间便去拜见谢铎,也是向谢铎请教一些主持乡试的经验。

    但谢铎却对沈溪没什么好忠告的,反而表示要就这种两京跟十三布政使司乡试体制不同的事,向朝廷进言。

    大明朝中叶,乡试存在诸多弊端,很多有才学的人被埋没,主要是各布政使司的内帘官地位太低,有名声但无官职,而外帘官基本都是各省大员充任,外帘官欺压内帘官的事比比皆是,更可气的是布政使司内帘官直接由外帘官推举并最终决定人选。若什么人“不识相”,干脆就当不了内帘官,更做不了主考。

    “……老夫要进言陛下,各布政使司乡试,同样应该由翰苑之官出任,如此才能杜绝地方乡试之弊政!”

    谢铎已经写好奏本,拿给沈溪过目。沈溪看过后就一个印象,这份奏本前世他在一些古籍中见过。

    虽然具体印象不深,但说明历史上谢铎的确是进献过这样一份奏本,恳请弘治皇帝对乡试进行改革。

    沈溪道:“谢师,不是学生要跟您唱反调,本届乡试仅有一个月就要开考,如今上奏,就算陛下准允,最终也只是距离京师近的省份可以受惠,那些偏院之地诸如闽、粤、桂、川等省,当如何?”

    “你是想说,老夫进献奏本晚了?”谢铎白了沈溪一眼,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这句话都没听说过?老夫也不求一次就要改变,但至少,不能再让这种弊政持续存在。你也是科举一路走出来的,应该很清楚其中的黑暗吧?”

    沈溪心想,谁不一样?

    这年头寒窗苦读几十载,就为了科举扬名,可偏偏连社会最后一条较为公正的上升通道,都被那些贪官污吏堵住,就好像自己,原本应该是解元之才,但若没有刘大夏“特别关照”,就会名落孙山。

    如果够幸运的话,几届内遇到“严打”又或者新任地方官员清正廉明,方会将他录取,但谁能保证自己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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