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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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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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叹道:“沈大人如今不但顺利完成皇差,还大败佛郎机人,回到京师后,必然加官进爵。可惜奴家……却可能再也无法回京。”

    “玉娘此话从何说起?”

    沈溪说到这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可惜茶水是凉的,只得放下,“玉娘到底肩负何等差事,还是说来听听,若在下能帮忙,自会尽力相帮。”

    玉娘随沈溪一起到的泉州,平日二人很少见面,但玉娘由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泉州城,这说明,朝廷在泉州有眼线,玉娘只需要将情报收集整理,并不需亲自前往调查。

    玉娘道:“事到如今,奴家不再隐瞒。奴家此行任务,最重要的便是沿途护送沈大人,这是刘老尚书特别交待的,确保沈大人跟佛郎机人顺利完成邦交……除此之外,奴家还要调查泉州地方百姓抗粮之事。”

    关于玉娘说的前半段,沈溪不怎么相信,玉娘最多是顺带陪同他一起南下。至于“抗粮”的事情,沈溪还是第一次听玉娘说及。

    “玉娘详细解说一二,在下看看是否能帮上忙……”

    玉娘将事情大致一说。

    原来头年秋粮入库后,朝廷曾派员巡查南方各府县粮仓,这是刘大夏履任户部尚书后的“新官三把火”之一。

    调查的结果,南方许多粮仓都没满,本来刘大夏并未觉得如何,只是对地方有所督促。但让人惊讶的是,泉州这里粮仓不但充盈,而且还有富足,张濂特意向朝廷申请多建两处粮仓。

    地方官为了应付上差,通常是会做一些表面文章,刘大夏认为,这是张濂为了表示他政绩卓著的一种方式。

    随后不久,便发生泉州百姓“抗粮”事件。张濂在对朝廷的奏报中,说地方百姓不交税粮,发生暴动,泉州知府衙门及时派人镇压后,将犯事贼首就地格杀,百姓已恢复常态,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朝廷并未细究,因为这案子看起来波及不大,本来福建个地方的少数民族叛乱很多,兵部只是将这案子当成一般的暴乱处理,不但没追究,还予以嘉奖。

    刘大夏却觉得不对。

    既然去年秋粮入库后粮仓充盈,怎会发生抗粮事件?而且就算地方上有暴乱,也该是由军队解决,你一个知府有什么权力派兵?

    但此事已经平息,刘大夏又不能亲自到福建调查,涉及其他衙门事情还不能张扬,正好趁着沈溪到福建公干,派玉娘前来调查事情真相。

    沈溪听完这些,会意地点了点,问道:“那玉娘到泉州后,查到了什么?”

    玉娘道:“泉州粮仓的确装得满满的,不过这却是地方官府做出的假象,大多数粮食都是从商家和士绅手中借来,需要用粮时便到粮库支取,其他时候必须将手中余粮存入粮库。不但府县两级衙门有意隐瞒,就连巡察御史也被收买,有意向朝廷瞒报实情。”

    “这两年,泉州相继遭遇飓风和蝗灾,土地歉收,百姓无法交足税赋,到官府说理,却被打死打伤四十余人,此案便是所谓的‘抗粮’。”

    沈溪点了点头,案子其实并不复杂,说到底,是张濂在泉州一手遮天,既想捞钱,又要搞政绩,所谓上下都不耽误。

    在大明,这种官员并不少见,张濂不是唯一,类似的赃官数不胜数。

    沈溪幽幽一叹,大明不就是亡在大灾后为维持“辽饷”税赋居高不下上吗?

    沈溪心想,玉娘既然调查得如此清楚,那就应该向上司汇报,亦或者断然对张濂采取强制措施,眼下玉娘愁容不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沈溪问道:“玉娘,你是缺少证据吧?”

    玉娘满是羞惭之色:“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大人,想将犯事官员问罪,最重要是要有人证物证,这些奴家都没有。”

    沈溪轻叹:“那在下恐怕无能为力,只能祝玉娘你好运了。”

    玉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帮你去跟佛郎机人拼命,你就给我这么个敷衍的态度?

    “沈大人不会想一走了之吧?”玉娘蹙眉问道。

    “我的确可以留下,但玉娘想想,这样做又有何用处?我留下,张濂和地方官必然会加倍小心,防止从中牵扯出别的案子,可若是我走了,他们就会放松警惕。”沈溪顿了顿,又道,“其实要查办抗粮案,并不一定要从案子本身入手。”

    玉娘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抗粮案不从案子入手,从何处?”

    沈溪笑道:“只要张濂倒台,那自然他以前做的那些个破事,都会水落石出,何必纠结于一个案子呢?”

    一语点醒玉娘。仔细一想,可不是吗,这抗粮案只是地方官为了征缴粮食,在百姓面前做了杀一儆百的事,如今连死者的家属都不敢站出来指证,这案子针插不入水泼不进,陷入死局了。

    本身这案子并未引起太大动乱,朝廷不可能派什么大员来帮她,调查下去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

    但若张濂因为别的罪行落马,那连同张濂以前做的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都会跟着牵扯出来。

    在朝为官就是如此,一直是清正廉明的典型,那是因为他一手遮天,一旦有一件事被揭发坐实,那他之前所有的恶事都无从隐瞒。

    玉娘道:“沈大人是想用……佛郎机人的事来扳倒张知府?”

    沈溪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是泉州地界,隔墙有耳,我在这里跟你商量如何扳倒张濂,那不是等于让张濂先下手为强?

    就算张濂不敢对他这个钦差下手,也会及早做出防备,事情最后依然会功败垂成!

    “奴家明白了。”

    玉娘释然道,“沈大人走后,奴家仍旧会留在泉州,只望沈大人早日有好消息传来。”

    沈溪拱拱手:“希望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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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五章 憨娃儿要回来了() 
“憨娃儿要回来了。”

    这是周氏近来常说的一句话。

    周氏在家里说,在药铺里说,见到谢韵儿和惠娘说,见到街坊邻居也这么说,就算自己一个人在柜台后面发愣的时候也会说。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让人见了不由感叹一句,状元的老娘怎么傻了?

    沈溪回乡的消息在正月底传到汀州府,周氏高兴得不得了,在原来的计划中,沈溪一年考勤期满,要到四月才能从京城出发,六月才会回汀州,如此足足早了四个月。

    沈溪考上状元后,周氏还没见过儿子,只能从儿媳妇谢韵儿那里得知一些儿子的消息,不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老是在兴头上得到个“妾身也不知”,让她觉得非常扫兴。

    现在可好了,儿子回来,有什么事她可以直接问儿子,怎么去的京城,怎么考上的状元,鬻题案怎么回事,当官才几天怎么就升官了……周氏把见到儿子后要问的话想得清清楚楚,嘴里经常念叨当作预演。

    “姐姐别急着高兴,小郎要先去泉州办完公事,迟些日子才能回来。”惠娘提醒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周氏身上。

    周氏骂道:“这小子,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早点儿回来,去办的哪门子公事?”

    谢韵儿笑着解释:“娘,相公去办的可是皇差,那是皇帝交待下来的差事,相公能耽误吗?”

    周氏不以为然道:“欺负老娘我见识短?他才几岁呐……皇帝有什么差事自然会派那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去,会想到他?想的美,别是找个什么理由到外面躲着,知道老娘我见了他,非拧他耳朵不可……”

    “这小没良心的,出去一年多也不回来看看他老娘……”

    见周氏一边骂一边抹眼泪,惠娘和谢韵儿相视一眼,俱都无奈地摇头。

    周氏疼儿子自不用说,但她不懂得表达,在周氏看来,越是打骂越显疼爱,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周氏嫁进沈家门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过过好日子,有钱也舍不得花,总想攒下来给儿子入学开蒙,可却总是被大嫂王氏欺负骗走,如果不是离家进入县城,估计会一直煎熬下去!

    好在最苦的时光熬过来了,现在眼见着要过好日子,可心里却越想越觉得难过……儿子长大了,以后娶妻生子,心里就没自己这个老娘了,怎么才能让他记得我?不行,一定要打他、骂他,让他怕了,才会想到老娘!

    可是……现在儿子当官了,据说比县太爷的官还要大,我能打他骂他?

    周氏纠结无比,不过很快她就不胡思乱想了,因为从宁化那边传来消息,老太太李氏要带着沈家一大家子到府城来,这是沈家第一次集体行动,拖家带口到府城探望沈明钧夫妇,当然最重要的是迎接沈溪。

    本来老太太打算,沈溪既然从北边回来,最好是直接回宁化,让沈明钧夫妇带着谢韵儿一起到宁化等着便是。

    老爹、老娘都在宁化,你怎么好意思回汀州?

    可老太太后来听说,沈溪这趟要先往泉州府公干,要回来也是从南边折道而回,怎么都得先到汀州府城,沈溪过汀州府城而不入实在说不过去,要是让知府大人记恨上怎么办?

    老太太一想,与其让人笑话我孙儿跟他爹娘亲,跟他祖母不亲,干脆我亲自去汀州府城等孙儿回来,既显得我开明大度,又能早几天见到孙儿,说不定还能见到府尊大人,可谓一举多得。

    老太太把自己要带一家人去府城的事一说,家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老三沈明堂夫妇。

    沈明堂从京城回来后,把沈溪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说他怎么得到皇帝的器重,对王家少爷那叫一个好,帮助王家少爷成功当上了官,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听说可以去府城接沈溪,他媳妇沈孙氏可高兴坏了……三房这边没有读书人,就指望以后能得到五房的眷顾。

    沈溪此番回来,怎么都得问问他何时能开府,到时候让自己的儿子过去投奔,兼个小差事,只要进了官府,就此便有了铁饭碗。

    有欢喜的,就有发愁的。

    发愁的是长房,尤其是长房媳妇王氏。

    沈永卓过了府试后,考秀才遥遥无期,倒是跟他老爹考秀才一个德行,都是下届复下届,下届何其多,这是准备学到老考到老了。

    王氏刚提出分家,结果老二媳妇莫名其妙跑了,老太太如今把罪过赖到王氏头上,以前给长房的吃穿都被平均了。

    王氏愤愤不已:现在听说小幺子要回来,老太太美得屁颠屁颠的,早把他大儿子和大孙子给忘了。

    二房那边,沈明有和钱氏相继离家出走,如今杳无音信,几个小的没有父母撑腰,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可他们对于沈溪回来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出去后别人尊敬羡慕的目光做不得假。

    至于四房沈明新夫妇,人家根本就没指望别人,如今沈元已经过了府试,今年过院试中秀才的机会很大。

    沈元如今十五岁,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

    四房齐心协力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既然他们可以指望自家儿子有出息,干嘛要靠别人的荫庇晋身官场?再说就算进了衙门做事,没有功名根本就无法晋升,只能一辈子当个小吏。

    不过老太太提出要往府城去的时候,沈明新夫妇还是赞同的,沈溪到底是沈家人的骄傲,自己家里的人没必要羡慕嫉妒,以后指不定儿子中了举考中进士当官,还能靠沈溪帮衬,也算是好事一桩。

    那头沈家大宅的人各怀不同的心思,踏上前往长汀县城的路程,这头周氏则表现出一家未来主母的风范,准备迎接事宜。

    这么多人来了住在哪儿,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需要准备什么等等,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祥。

    惠娘给置办的沈家宅子是不小,可也住不下那么多人,有男有女也不适合住在惠娘这个寡妇家,只能另外租个宽敞的院子住。

    人手不够需要临时从外面借几个丫鬟回来帮忙,厨房无法供应那么多人吃饭只能调姐妹酒肆的大厨回来,让你们好好尝尝名厨的手艺!

    喝不惯井水我让人给你们挑河水,既然来了一人送你们一身衣裳,里外都有,保管比你们过年穿的都好。

    三房、四房的人我看着顺眼,一人我送他们两身……

    惠娘见周氏准备得如此详细,不由笑着打趣:“姐姐这般操心,不想着分家了?”

    “分家?鬼才想着分家呢。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状元的老娘!以后老太太若过世了,这沈家就是我来当家,我癫了傻了要跟他们分家?”

    “我就是要让他们瞧瞧,我可没老太太那么刻薄,老太太能给他们的我能给,给不了的我这儿也有!”

    周氏满脸得意之色。

    我就是要气气老太太,还有大嫂王氏……让她看着眼气,当初老娘我指望你相公给我儿子开蒙,总坑我的钱不说还不领情。现在我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连老太太都管不着我,你有本事,让你相公和儿子也中个状元回来啊!

    对此,惠娘只有报以苦笑。

    真是彼一时此一时!

    想到当初自家姐姐的苦,惠娘都想抹眼泪,夫妻俩在外打拼,不管赚了多少都要拿回家给老太太,还不能吭声,但凡做的不合老太太心意,老太太就“家法伺候”。

    想到沈明钧被打得连路都走不了,惠娘就觉得胆寒……这是什么老娘,居然连自己儿子下手都那么狠?

    现在可不同了,周氏的得意程度,已经不亚于当初的李氏。

    好在这个姐姐,心眼还算实诚,对儿女好,对媳妇好,对我这个异姓妹妹也不错,可谁又保证在自己婆婆耳濡目染下当家的周氏,能始终保持如此淳朴的心?

    二月十三这天,搭着沈家满门老小的马车到了长汀县城,沈明钧夫妇亲自出去迎接。

    惠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家所有人,等见到后,她才知道这是多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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