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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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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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笑了笑,道:“回太子的话,徽宗乃是北宋的末代皇帝,却说当年北宋定国,北有辽国,两国交兵之后定澶渊之盟……”

    沈溪刚才讲的还是促织的故事,一转眼就变成了讲史。

    沈溪讲历史,可不会照本宣科说那些枯燥无味的内容,而是直接选择一朝历史中最精彩的部分来说。

    等沈溪说到宋徽宗让位钦宗,最后两个皇帝一同被俘北上时,朱厚照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似那个被掳走的皇帝是他一样。

    朱厚照自小接触的思想,老子剩下来是太子,以后便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你们都是为我效命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我不用好好学习,就等着将来老子死了我来当皇帝。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但当皇帝危险,连当太子也危险,随时外敌入侵自己小命就不保。

    朱厚照感觉自危,指了指旁边的靳贵:“你说,他不会是蒙我的吧?”

    靳贵先前在旁记得手都麻了,虽说沈溪说得不快,可内容太多,又没有预先的讲案供他参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生怕自己记漏了什么东西,听到朱厚照的问话,靳贵恭敬回道:“太子殿下,徽宗乃于宣和七年退位,靖康二年,二帝被废同被俘北上……”

    朱厚照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很显然这故事是把他给吓着了,摆摆手示意靳贵别再说下去,可靳贵哪里管这些,继续说着他所知道的内容,直到朱厚照怒斥一声“闭嘴”,靳贵这才住口不言。

    沈溪道:“太子还要继续听吗?”

    朱厚照冷声道:“你是想对本宫说,那个什么徽宗,是因为玩促织才亡国的吧?”

    沈溪摇摇头道:“臣可并无此意,太子非要如此理解,那臣也无言反驳,不过在靖康之变后,宋朝并未因此而亡,有九皇子康王赵构称帝于临安……”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南宋抗金,沈溪有意彰显了岳飞等人的气节,把战争说得片面化,让朱厚照以为,宋金战争到南宋时,南宋已经取得节节胜利,这样一来就非常合他的胃口了,于是又听得津津有味。

    但等沈溪说到岳飞被十三道金牌召回,被迫害致死时,朱厚照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拍桌子道:“这个宋高宗,太不是东西,岳飞明明是大忠臣,为何要杀他?难道他不怕跟他父皇一样,被金人掳走吗?”

    刘瑾不知何时已侍奉在朱厚照之侧,闻言马上帮腔:“太子说的是啊,这岳飞,可是民间称颂的抗金英雄呢。”

    朱厚照难得遇到知音人,看着刘瑾道:“你也这么认为?要说……他父皇早点起用岳飞,何至于自己被掳走啊,那个……沈中允,你继续说后来怎样,那个宋高宗是不是也被金人给掳去了?”

    沈溪本来过来讲的是四书中的《论语》,结果变成讲《宋史》,朱厚照是第一次觉得听历史这么有趣,之前还想着玩黄雀抓蛐蛐,此时他已无心他顾,就想听沈溪把这段历史说完。

    沈溪继续开讲,不过岳飞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他也不能按照《说岳全传》的模式去给太子讲历史,因为《说岳》中有很多内容是虚构的。要讲就要讲正史,以白话文的方式,根据历史演进,很多史实都是避重就轻。

    等说到完颜亮领兵南下,准备“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时,朱厚照神色又紧张起来。

    我老爹当皇帝顺风顺水,别人当皇帝为什么多灾多难?

    为了突显故事性,沈溪故意设置悬念,形容金国兵马的强盛,还有南宋防备的空虚,似乎完颜亮领兵南下,便可轻松踏平江南之地,令南宋国祚倾覆。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金国南下遇阻……金人内部自起矛盾,完颜亮死于乱军之中。

    沈溪的故事讲了一个多时辰,到吃午饭时,朱厚照明显没听够,熊孩子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故事听得过瘾,自然连饭都顾不上吃,最后愣是让沈溪讲南宋的历史说到陆秀夫背着八岁的小皇帝跳海身亡,整个华夏朝都被外夷侵占,朱厚照坐在那儿有些黯然神伤,好似对这故事的结局多有感慨。

    “太子殿下,吃饭了,您可不能饿坏身子啊。”刘瑾在旁边劝道。

    此时的朱厚照,没一点熊孩子的闹腾,就好似个深沉的大人,如同陆秀夫背着跳海的小皇帝就是他自己一样。

    皇帝不那么好当,这位南宋的小皇帝赵?,就在跟他同样的年岁,当上皇帝却跳进海里淹死了。

    刚懂事的孩子,对死亡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朱厚照在八岁时,终于第一次对于皇帝有了一个较为清醒的认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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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未来探花郎(第九更)() 
这算是沈溪给太子朱厚照正式教授的第一堂课,虽然说是讲故事,但却笼统地讲了一遍宋史,最重要的是告诉朱厚照一个道理,就算你是太子,将来当了皇帝,也不一定能皇位永固,看看这些前车之鉴就清楚当皇帝悲惨的下场了。

    太子年少,对于刻板的《四书》、《五经》并无兴致,这跟一般孩童心态相似,沈溪教授方法颇为新颖,只是在引用促织一事上显得很不恰当,沈溪知道这或许会给他招惹来麻烦,但相比于给太子授课,这点麻烦并不当紧。

    或许皇帝知道此事,大概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吧!

    一天下来,沈溪只讲了一篇促织和《宋史》的大概,没说别的。从撷芳殿出来时,靳贵叹道:“沈中允也太莽撞了,教授太子学问,何必要兜如此大的圈子,若太子因此而迷恋嬉戏之事,我等……唉!”

    靳贵属于中庸派,在詹事府供事的人大多跟靳贵有着相同的心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太子的学问好坏轮不到一两个人操心,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便可。但沈溪,显然有些冒进了,这在靳贵看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沈溪很清楚以寻常的方法来教导朱厚照,那未来的结果只会与历史的发展吻合,朱厚照会变成个贪玩不思进取的皇帝,空负聪明之身和他父亲留下的大好江山,恣意挥霍他的人生,结果身死后连子嗣都未留下,白白便宜了他的堂兄弟。

    这些话,沈溪无法跟人解释,难道跟人说他有大神通,能预知未来?

    沈溪在进讲官之后,他的工作比之以前会轻省许多,因为讲官是轮班给太子讲课,九个讲官,哪怕其中有人请假,轮一圈怎么也要几天时间,而沈溪又不是经筵官,无须为弘治皇帝日讲,这样他要隔两三天才须往东宫一趟。

    剩下的时间,也就是整理一下讲案,关于右中允负责的太子起居记录,翰林院史官修撰负责的修书,暂时都无须他来操心,在其位却不谋其政,这日子想起来也挺逍遥的。

    沈溪正想着未来两天做点儿什么时,刚回詹事府,人就被王鏊给拦下来。

    从王鏊那不太好看的脸色,沈溪就知道对方已清楚今日为太子讲授的内容。

    “沈中允既为太子之师,当恪守为人师之道,岂能因私废公,令太子学业荒驰?”王鏊上来便加以训斥。

    沈溪道:“王学士的话,学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既为人师,当有教导之法,学生只是采用了一个不为王学士所接受的方法而已。”

    王鏊面有愠色:“你既为太子讲四书,便不得涉猎其它,此乃讲官之责。明日起,你每逢进讲必随二人同往,年内无须再单独教导太子学问!”说完,便气冲冲而去。

    沈溪暗忖,你当我喜欢给熊孩子教课?若非你临时要去赴午朝,至于我一个人去给太子讲课吗?

    不过想想这样也挺好,以后每次去都至少跟两名讲官同往,那他跟以前做右中允的职责差不多,负责了解一下别的讲官讲什么就可以了,甚至连备课和记录都省去了,跟在旁边吃闲饭,岂不是更自在?

    但沈溪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倒不是因王鏊的斥责和埋怨,而是觉得自己纯属虚度光阴,成天教导个不听话的熊孩子向学。

    今天或许是用一点小手段把熊孩子给镇住了,让他听了一堂历史课,可这离把太子教好还差十万八千里。

    沈溪觉得就算将来自己真的把太子教导成了有为青年,可那毕竟是储君,未来身边一堆佞臣进献玩物、美女,用各种手段吸引太子的注意,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就连沈溪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在花花世界面前守住本心,更何况生做帝王家的朱厚照?

    把太子教好,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根本不可能实现!

    回到家中,并不见谢韵儿出来迎接。

    沈溪先过林黛那边,仍旧吃了闭门羹,只好去谢韵儿房里见过。谢韵儿刚沐浴完,换上宽松的衣服在梳妆,沈溪进门来,谢韵儿走上前对沈溪展示了一下新衣,笑道:“相公可觉得好看?”

    沈溪想伸手去抓谢韵儿的皓腕,不想却抓了个空,谢韵儿面色微红,“相公刚结束公事,这会儿应该累了,妾身这就叫小山她们烧水,为相公洗去疲乏。”

    沈溪想的是,要能跟谢韵儿洗个鸳鸯浴就好了。

    可惜谢韵儿初为人妇,远没到那么解风情的地步,很多事还需要他这个心理老成的相公慢慢教导。

    那边秀儿刚把热水烧好,沈溪还未及宽衣,朱山就拿着一封拜帖匆忙过来,沈溪无法提前预知是什么人会登门造访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翰林官,看过拜帖后,不由哑然失笑,竟是谢迁的二儿子谢丕。

    “相公,这位谢大人,在朝中官居何职?”谢韵儿以为是沈溪的同僚前来拜访,从沈溪搬到谢家老宅这边,还未有过朝官前来,这算是蓬荜生辉,她要尽一家主母的本分来招待客人,却不知这谢丕是何来头。

    沈溪笑道:“他只是个生员,尚且未中举人,不过他父亲……便是朝中的谢阁老,跟娘子还是本家呢。”

    谢韵儿轻轻啐了一句:“呸,谁跟谁本家啊,谢阁老是余姚人,我们是汀州人,风马牛不相及。”

    说不相及,但在京城这种大杂烩之所,同姓之间互相调查对方的底细算是常态。

    谢迁知道谢韵儿的家底,谢韵儿也知谢迁的祖籍,在不久的将来,还有位谢姓的名臣到京城,便是已被皇帝委任为国子监祭酒的谢铎,沈溪真正意义上的伯乐。

    沈溪去前厅见客,谢韵儿作为内眷自不能往,她还是先去厨房吩咐秀儿把水重新烧热,以便沈溪见客之后能有热水沐浴。

    沈溪到了前院的会客厅,就见宁儿一脸笑容引着一身儒服、文质彬彬的谢丕到了屋门口,很显然,宁儿已将远赴边关且不怎么开窍的王大少爷甩到一边,目标转向眼前这位有为青年,尽管她尚不知这位公子是谁。

    “学生见过沈翰林。”

    谢丕见到沈溪,微笑着拱手行学生礼。

    沈溪回礼:“谢兄见外了,此非衙所公堂,你我随便些,坐在一起闲话即可。论辈分,谢兄恐怕在我之上呢。”

    以谢迁的年岁,做沈溪的祖父差不多,谢丕算得上是沈溪的“长辈”,但两家人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沈溪跟谢迁同殿为臣,沈溪在谢迁面前自称学生,跟谢丕在他面前自称学生一样,都没有正式拜师,只是个称呼,怎么论都可以。

    谢丕道:“断断使不得,沈翰林如今已为东宫讲官,学生能以晚学身份前来拜访,实乃荣幸,岂敢居长?”

    沈溪没跟谢丕在礼数上探讨太多,直接请他到会客厅里坐下,宁儿很快过来奉上茶水,人不走,恭敬立在沈溪身边,含笑打量着谢丕。

    显而易见,谢丕在样貌和人品上要好过王陵之太多,出身高贵,只是……

    沈溪有些无奈,宁儿啊宁儿,别这么色迷迷的好不好?当谁都跟我一样会娶个大几岁的女人回来?

    宁儿跟谢丕很不般配,因为她根本配不上这位阁老府上的二少爷,年岁也不相当,谢丕才十七岁,宁儿都已快二十二了,要不是宁儿签了卖身契,官府早就将她强行婚配。

    更何况,人家谢丕未来可是探花郎。

    “谢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沈溪不理会花痴一样的宁儿,向谢丕询问。

    谢丕没注意到旁边正有个女人对他痴心妄想,此时他的视线全都在沈溪身上,“学生对沈翰林的才学颇为敬服,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前来拜访,近日偶闻沈翰林不但才学卓著,且对书画也颇有研究,家父曾藏有一幅王蒙山水,在下想以此来求教沈翰林这幅画的真伪。”

    沈溪刚才留意到,谢丕手上拿着的画轴,本还以为是什么名人书法,听他这一说才知道,原来是王蒙的山水。

    沈溪马上想到曾在谢迁家里见过一幅王蒙山水画,还是他当初作赝通过字画店卖给韩协的两幅画之一,韩协本就是用那两幅画来攀附权贵,一幅送给林仲业,另一幅则在他卸任之时带往南京。

    谢丕把画呈递上来,沈溪打开来看过,果真就是自己作赝的那幅。

    就算不是韩协直接把画送给谢迁,也是韩协攀附之人将画转赠,沈溪见到当年自己年少为了筹措学费而画的赝品,心中多有感慨,现在让他再多花几倍的价钱买回来也算是颇有纪念意义。

    “这是王蒙的山水……看起来很周正,莫非……谢兄觉得是赝品?”

    沈溪可不会承认这是赝品,这画上面有李东阳的题字,谢迁也写了题跋在上面并堂而皇之把画挂在家中示人,足见前后两位大学士都没察觉这是赝品画,谢丕知悉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沈溪心想,这或者只是谢丕前来探访的一个借口。谢丕此番前来,主要还是因为在谢府缘悭一面,谢丕性格开朗,见到沈溪这样年轻的状元郎,心生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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