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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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8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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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杨廷和等人跟他这个首辅一起,联手打压沈溪,现在他自己却突然转变风向要重新支持沈溪,必须得有个说法。

    谢迁是想让杨廷和明白,沈溪并不是没有做出“妥协”。

    杨廷和皱眉不已:“那他领兵出征之事……”

    “先放放吧。”

    谢迁叹道,“他连续多年领兵在外,早已是身心俱疲,根本就无心战事……事情到底没到迫在眉睫的地步!”

    杨廷和低下头,他发现谢迁在对待沈溪的问题上态度有了重大转变,很可能要跟沈溪“化敌为友”。

    对于这种境况,杨廷和并非没有预料,毕竟沈溪跟谢迁既是姻亲,在某种意义上又是师生关系,过去几年间沈溪跟谢迁既合作又对抗,很多时候看起来彼此有嫌隙,攻讦不休,但遇到大事二人又站在一起联手对敌,当初刘瑾就是这么倒台的。

    杨廷和心里的失望显而易见,本来他有一些专门针对沈溪的提议,但在当下已知无法出口。

    没在谢府停留太久,杨廷和郁郁不乐告辞而去。

    送走杨廷和后,谢迁大概能感受到自己态度的转变带给身边人的烦扰,心里不由慨叹:“或许正是因为很多事不受控制,我才会做出如此重大的改变,其实我没有对不起谁,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

    ……

    沈溪回府后马上写好奏疏,并非是以兵部的名义,而是以个人名义,天亮前亲自送到张苑的府宅。

    张苑听说沈溪造访,还以为是来找他算账,不过细想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沈溪的事,便硬着头皮出了卧房,到前院相见,钱氏则留在后宅没出来。

    “沈大人,您怎到咱家这里来了?”

    张苑上去说话时带着些许着恼,好像是埋怨沈溪不请自到。他的声音不高,生怕被家仆知道他跟沈溪的关系,板着脸道,“外臣跟内侍间不能过从甚密,这可是您亲口说的,怎现在你反倒主动违反?”

    沈溪语气淡然:“知道张公公今日一早要往豹房面圣说事,在下特地送来一份奏疏,请一并呈交陛下。”

    张苑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这是何意?昨日你让咱家去找陆侍郎,现在怎亲自上奏?那之前那份……”

    “一并呈递给陛下。”

    沈溪道,“说起来,本官的意见跟陛下所下御旨有所不同,本官觉得如今调九边人马南下有些不太合适,很可能会被鞑靼人趁虚而入。”

    张苑一听眉头紧皱,嘲弄地说道:“沈大人说的话好生滑稽……鞑子早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已不是伤元气的问题,而是如同丧家之犬,根本就不可能跟我大明抗衡……你居然说他们会卷土重来?言笑吧!”

    沈溪摇头:“哪怕鞑靼人只剩下几千、几百人马,依然会犯大明边疆,掠夺是他们生存和发展壮大的最好方式……有些事跟你张公公说不清楚,这里是本官亲笔书写的奏疏,你愿意上奏自然好,不行的话……本官送交通政司,让内阁呈送也行!”

    “你……!”

    张苑瞪着沈溪,非常气恼,他本以为一切顺利,调边军到中原地区平叛之事可以顺利完成,如此他也能在皇帝面前立上一功。

    沈溪把奏章塞到张苑手里,转身便走,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看着张苑,有意无意地说道:“调边军入关,并非所有兵马都会南下平叛,其中一部分或许会驻留京畿,取代锦衣卫和侍卫上直军的部分职能,如此一来,对你张公公还有何好处不成?你现在连站在哪边都没看清楚?”

    说完,沈溪扬长而去。

    张苑住的只是个二进院,沈溪举止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张苑本想追上去细问几句,但仔细一琢磨沈溪的话,身体突然一震,仿佛被命中要害,一时间愣在那儿。

    ……

    ……

    “那是谁?不会是小幺子吧?”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从内宅出来,正是钱氏,也就是沈溪的二伯母。

    妇人在阴影中已经盯了好一会儿,见人走远后才现出身形,看到张苑发愣,不由好奇地问道。

    张苑恼火地道:“你个死婆娘,这称呼你也能随便乱叫?连老子都要尊称他一声沈大人……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想给咱们找麻烦,是吧?”

    钱氏撇撇嘴。

    无论张苑发多大的火,都不能让她生出一丝一毫的尊重,钱氏道:“小幺子就是小幺子,他在朝廷当官是春风得意,但当初也不过就是个屁大点的熊孩子,当初从桃树上掉下来摔得多惨?连续昏迷好几天,谁想竟被他挺过来了,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对,只是他命好,有机会进县城读书罢了,如果咱五郎也能上学堂的话,指不定成就比他还高!”

    “头发长见识短,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能中状元的有几个?六郎中举那么多年,到现在连进士都没考取,听说到现在还流浪在外,没脸归家呢!”张苑扁着嘴道。

    钱氏问道:“小幺子来此作何?让你去跟皇帝老儿送上奏?你倒是有本事,现在朝中人都在拼命巴结你,你怎就不想跟咱几个儿子弄个一官半职?听说当太监的,给孩子弄个官职爵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人家的孩子不是锦衣千户就是百户,你呢?屁都听不到一个响的!”

    “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张苑骂道,“你先顾好自己,这几天不准出门,老子难道不知道给孩子弄官爵?但跟着太监比跟着当朝尚书做事,能一样吗?沈家人都当老子死了,老子可不想牵扯进沈家的事情,若旁人知道老子跟沈家的关系……怕是现在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切,没本事还不让人说?别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姑奶奶我留在这院里作何?守着你个没用的男人?哦对了,你根本连男人都不是,是个太监……呵呵,连男人都不是,还想让姑奶奶跟你过日子?做梦!”

    说完,钱氏在张苑气急败坏的骂声中往内堂去了,“姑奶奶先补个觉,等回头出去找几个帅小伙,他们虽然没你这么有本事,但好歹是个男人。哼,有本事让姑奶奶走,别找姑奶奶回来!”

    ……

    ……

    张苑很生气,却无济于事。

    留钱氏在身边这件事上,他更像是求着钱氏,根本就不敢对钱氏如何,他需要的是一份心理上的慰籍,一旦赶走钱氏,恐怕以后再难聚首。

    另外,张苑还担心别人利用钱氏来对付自己,所以宁可把人拴在身边。

    堂堂司礼监掌印,行事却小心翼翼,即便再恼恨也没用,既然做了太监,就不可能变回正常男人。

    本来张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但因沈溪突然造访,还有跟钱氏一番争吵,头脑清醒过来,了无睡意,于是简单收拾后便匆忙往豹房去了。

    等张苑赶到豹房时,天还没亮。

    小拧子守在寝殿门前,不断地打哈欠,对于他来说,值夜就快要结束了,等皇帝休息后,他也要回自家宅子睡觉,跟张苑的作息时间正好相反。

    “张公公?你来得可够早啊。”

    小拧子没料到张苑会天没亮就来。

    张苑黑着脸道:“咱家有要紧事启奏陛下,自然要多留心些……怎么,陛下还在后院没出来?”

    小拧子道:“暂时没音信,应该还在饮宴,又或者做别的什么事情,谁知道呢……做奴才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过问吧?”

    张苑走了半天,也有些疲累,直接在回廊旁的木椅上坐下。

    小拧子主动走过去问道:“张公公,听说你已让沈大人写了奏疏,将从西北调兵平叛之事完全列好?”

    张苑抬头瞄了小拧子一眼:“关你屁事!”

    小拧子笑了笑,道:“怎跟咱家没关系?陛下要调边军卫戍京畿,以前姓江的就提议过,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借口,眼下倒是遂了姓江的心意。”

    张苑皱眉,心想:“这小子倒有几分见识……他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小拧子道:“沈大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张苑叹了口气道:“小拧子,莫怪咱家不提醒你,若是陛下调边军入关后,恐怕以后的情况比现在更严重,就算是你想面圣一次都会很困难,更不要说咱家了。陛下以后会对江彬和许泰之流越发器重,那时你的地位也将不保。”

    小拧子脸色沉下来:“张公公,你可不要危言耸听。”

    “呵呵。”

    张苑觉得很解气,只要能吓唬到小拧子他就觉得是了不起的成就,笑眯眯地道,“是不是如此,想必你也拎得清,连沈大人都有这种担心,想来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蛮大的……所以沈大人没有给陛下出调兵策,而是由陆侍郎代劳……至于沈大人,则单独上了一份奏疏,大概意思是劝说陛下放弃调边军平叛的想法。”

    小拧子眼前一亮:“此言当真?”

    “咱家有那闲工夫骗你个小东西?”张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如果你配合的话,也可以在陛下面前陈述利害,让陛下放弃调兵的想法,咱家和沈大人都不会亏待你,这对你自身也有好处。”

    小拧子脸上满是迟疑,似在思考张苑说的话,而张苑却不知小拧子手中握有谢迁的奏疏。

    沈溪和谢迁在这件事都力争让朱厚照回心转意,难得站在一道,至于张苑跟小拧子也有冰释前嫌的可能。

    小拧子道:“张公公,这么说吧,江彬跟许泰就是武夫,以前江彬还想拜咱家为义父,谁知一飞冲天后便翻脸不认人,这种人连丝毫收拢的价值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唯利是图、不知好歹的小人,但你跟咱家不同,咱们都是陛下跟前服侍多年的奴才,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张苑点头:“小拧子,你倒看得明白,所以咱家从开始就没打算收拢江彬那家伙,只恨陛下对其无比信任啊。”

    小拧子道:“咱们的恩怨,可以放在以后再说,现在先一起对付江彬为妥……这种无耻小人,若让他继续在陛下面前得宠,以后指不定会怎么嚣张,还会将咱们放在眼里?”

    “嗯。”

    张苑点头,同意了小拧子的说法。

    小拧子凑过去,小声道:“咱就抓那小子的把柄,他想做的,咱们就反对,劝陛下回心转意,咱们有谢阁老和沈大人撑腰,跟他斗总归不会让其占据先机!”

    小拧子和张苑一合计,马上定计,总归不是他们自己主动去说,可以拿谢迁和沈溪的奏疏来说事。

    天蒙蒙亮时,朱厚照从内院出来,接见小拧子和张苑。

    因为此时江彬和许泰等人不在旁,小拧子和张苑可说是毫无顾忌。

    “……陛下,这是陆侍郎代表兵部所上调兵奏疏,这里是沈大人和谢阁老分别上的奏请。”

    张苑将所有奏疏汇总,连小拧子那份都拿到手里,一时间三份奏疏全都出现在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皱眉:“昨夜你不是说已准备好了?怎闹出三份奏疏来?到底哪份才是具体的调兵计划?”

    张苑一指:“这份。”

    说着,将陆完那份奏疏往前挪了挪,明确无误地告诉朱厚照,陆完才是策划人,而谢迁和沈溪不是。

    朱厚照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沈先生写的上疏?”

    “回陛下。”

    张苑恭敬地道,“老奴去见过沈大人,沈大人的意思是从西北调兵平叛并不妥当,但因陛下御旨已下,他不好拒绝,便让陆侍郎写了详细策略作为兵部奏请,至于他本人则单独上了一份奏疏,陈述调边军入关之利弊,给陛下作为参考。”

    朱厚照眉头紧皱,好像并不太高兴,他拿起谢迁的奏本道:“谢阁老这份,也跟沈先生一样,是劝说朕放弃调兵的?”

    张苑先是迟疑一下,随后行礼道:“是的,陛下,谢阁老的确是这么建议的,两份奏疏都没有票拟,等陛下直接定夺。”

    “岂有此理!”

    朱厚照生气地说道,“朕已经定了调子,而且在朕看来,这是平息叛乱最好的方式,怎么连沈先生也跟朕作对?他跟谢阁老平时不是不对付么?怎么在这件事上,他们却像是商议好了一样?”

    张苑本想推波助澜,但见朱厚照气愤不已,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这……老奴不是很明白,在两位大人奏请中,应该已经列明道理了。”

    小拧子请示:“陛下,是否由奴婢帮您读这几份奏本?”

    朱厚照意兴阑珊:“都不同意朕调兵,理由想来多的是,朕不想看,也不想听,只需关注兵部奏请便可……陆侍郎在这件事上站在朕一边,是吧?”

    张苑又不由迟疑,最后点头道:“是。不过这也是沈大人吩咐下来的,当时沈大人的意思,是这件事由陆侍郎来做已绰绰有余,而他则单独去准备上奏之事。”

    朱厚照站起身来,好像很是气恼,在那儿来回踱步。

    半天之后,朱厚照道:“朕决意继续调兵,既然沈尚书和谢阁老都不支持,这件事就不让他们参与其中,直接绕过便可。”

    小拧子道:“陛下,是否听听沈大人的意见?沈大人在用兵上,的确有神鬼莫测之能啊。”

    朱厚照一摆手:“错的理由千万条,而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朕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再听旁人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中原民乱,必须尽快平息,这件事你们不必多说,把陆侍郎的奏本朱批用印后发还兵部,让兵部和都督府遵照执行便可!”

    ……

    ……

    朱厚照直接做出决定,甚至对沈溪和谢迁奏疏中写了什么都毫不关心,这让张苑和小拧子打的如意盘算落空。

    二人被朱厚照赶出来后,都有些灰头土脸,二人想打压江彬,结果却是处处碰壁。

    “这是怎么回事?”小拧子显得很不解,“以前陛下对沈大人的意见基本是全盘采纳,为何这次……”

    张苑道:“咱家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沈之厚多半被谢于乔给胁迫了,否则怎会突然跟陛下作对?都说要把江彬拿下来,但那小子现在正得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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