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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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8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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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神色如常,似乎一切尽在掌控。

    “张公公莫要心急,本官问你一句,你很怕两个国舅么?”

    张苑一怔,随即露出惊惧之色:“怎么不怕?那可是太后的亲弟弟,尤其是建昌侯,胆大妄为不说,行事还不讲规矩,什么阴损手段都使得出来……他以前刺杀过你,难道你忘了?”

    沈溪摇摇头:“他不讲规矩,不能作为你害怕的理由,难道你做事就需要讲规矩吗?”

    “呃?”

    张苑一时间没听懂沈溪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问道,“沈大人这话,咱家有些不理解……建昌侯不讲规矩,那是因为他是国舅,地位尊崇,本身他也是那种飞扬跋扈的性格,没人敢惹!而咱家站在内官之巅,执掌司礼监,看起来风光,但说到底就是陛下跟前听用的奴才,怎么能跟国舅相比啊?”

    沈溪道:“若你做事不讲规矩呢?”

    在某些问题上,沈溪发现张苑很愚钝,这也与其出身低微文化程度不高有关,很多事没法解释清楚,只能一步步引导,但很多事沈溪又不想说得太明白,以免授人以柄。

    张苑想了下,不解地摇头:“沈大人的意思,是让咱家也玩一些阴的?”

    “明着去查,你当然查不到两个国舅的劣迹,因为这件事发生后,他们肯定会有所收敛和防备,把一些关键的人证物证藏起来,除非你能将二人抓起来拷问,否则谁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责?”

    沈溪背过身,没有再看张苑,但他说出的话却发人深省。

    张苑仔细思索,隐隐觉得自己开窍了,“若咱家不讲规矩,又该如何做?沈大人,你说话直接点儿吧,你知道……咱家有时候脑子迷糊得紧,你不揭破那层窗户纸,怎么都想不透……咱是自己人,不需要那么隐晦,有一说一就行。”

    沈溪没有回头,道:“话说得太过直白,那我岂不是帮你做恶?”

    张苑皱眉:“听你这意思,是让我自行作恶?你是想我给他制造点人证、物证出来,是吧?要不抓几个倭寇来,强行让他们认罪,说是跟外戚勾连,再就是找人伪造二人手书,制造一些跟倭寇来往的信件?这……若被陛下察觉,恐怕咱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苑一边想对付张氏兄弟,一边却又怕被报复,更怕被君王发现真相后遭殃,做事瞻前顾后,一点儿也没有豁出一切做大事的魄力。

    沈溪冷声道:“那你是想再一次回去守皇陵,是吗?”

    想到之前的辛苦,张苑不由打个寒颤,咬牙道:“就算死,咱家也不回去守皇陵,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既如此,很多事就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张公公?”沈溪这才回头看向张苑,目光凌厉。

    张苑跟沈溪的厉目对视,他自己也多了几分惧怕,相比于对张氏兄弟的那种恐惧,他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惧怕更甚,因为他知道,稍微不合沈溪的意,对方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没机会重新爬起来。

    张苑道:“具体的事情,还需要沈大人您提点。”

    沈溪摇头:“若什么事都需要旁人指点,那张公公你永远都成不了大事,总归你记住一点,你想制服恶人,就必须要比恶人更加凶狠,否则你只能被恶人折磨。你是想留在朝中呼风唤雨,还是回去守皇陵,或者下黄泉陪先帝……自己思量吧。送客!”

    “我说沈大人……”

    张苑还想说什么,只见沈溪又转过身去。

    张苑很憋屈,我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折磨不近人情要赶我走?

    赶我走也就罢了,只告诉我要当个恶人,你也先说怎么当啊,至少告诉我怎么才能对付张氏兄弟,又或者如何应付皇帝吧?

    沈溪往书桌前走去,语气强硬:“你若想留在朝中,就必须拿出比外戚更凶更狠的气势来,他们最怕什么,你就从什么地方着手,回头自然会有人帮你,你只需记得时常回你的小院看看,剩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再不走的话,我就要派人轰你出门了,请勿自误!”

    ……

    ……

    张苑本想跟沈溪商量一下谁来担任兵部右侍郎。

    但沈溪完全不给他机会,直接下逐客令不说,还说轰他出门,这让张苑实在不能接受。

    出了沈家门,张苑还在想:“我现在怎么说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就算你不尊重我,也该尊重皇上赐予我的身份,给点儿面子,让我好下台吧?你这是把我当奴才使唤啊!到底我是皇上的奴才,还是你的奴才?”

    “公公,接下来去哪儿?回皇宫吗?”随从过来请示。

    张苑没好气道:“回家,咱家累了,先回去歇着。”

    随从脸上带着几分回避,赶紧将马车赶过来。

    回去的路上,张苑还在那儿抱怨不休:“我这大侄子,一身本事,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让我当坏人,你自己怎么不当?你若想当权臣,这朝中谁能跟你相比?到时候什么谢老头、英国公还不是要在你面前乖乖俯首帖耳?”

    很快目的地到了,张苑下得马车,外边气温极低,加上光线暗淡,紧忙进了院子。

    院子空荡荡的,钱氏并不在里边。

    此地是张苑的临时居所,距离豹房和东华门都不远,方便他平日工作起居以及面圣。他通常都住在这边,有专人烧水做饭,仅此而已。

    就算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苑也好像个孤家寡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不能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外人,开始变得小心谨慎。

    “公公,客厅里有客人,已经等了您半个多时辰。”一名仆从出来道。

    张苑恼火地说:“咱家不在,你们也敢随便让人进来?”

    仆从道:“说是公公您让来的,持有公公您的信物,我等不得不信啊;再者公公您不是说过,不能对客人无礼吗?”

    张苑简直想打人,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进了屋子。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一人站在那儿,等其转过身时,张苑发现隐约有些面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

    来人却是本应前往南方公干的熙儿。

    在沈溪最初的命令中,熙儿将跟随云柳一起前往江南调查倭寇的情况,但随后沈溪发现一旦二女离开,京城这边就没人主持情报工作了,于是改变主意,让熙儿留在京城,主要负责京畿地区的调查取证,顺带跟张苑接洽。

    虽然熙儿做事未必有云柳那么仔细,但到底是沈溪亲手培养出来的,在此投靠沈溪前还接受过东厂的训练,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此时熙儿一袭男装,英气十足,带着一种凌人的气势。

    “沈大人让你来的?”张苑谨慎地问道。

    熙儿道:“张公公,是谁让在下来,不方便透露,不过这里有公公您需要的东西,乃是张氏一门通番的证据。张公公请看吧。”

    说着,熙儿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放在桌上。

    张苑拿起打开看过,发现里面全都是一些书稿,他本以为是张氏兄弟所写信函,仔细浏览后才发现不是。

    “这是什么?”张苑皱眉问道。

    熙儿道:“乃是誊录的账册,还有张氏一门出货的清单,时间地点都在上面列好了,张公公只需要对照去抓人拿赃便可。”

    张苑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就好像按图索骥,连时间和地点都指明了,如果再办不成事的话,那就是自己作死,没人帮得了。

    “这倒是不错……你是沈大人的手下吧?”张苑还是想求证答案。

    熙儿则态度坚决:“张公公还是不要多问为好,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到张公公,不是好事么?”

    张苑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咱家先不问你是谁,若是你敢蓄意欺骗,可别说咱家回头找到你,让你生不如死。”

    熙儿则根本无视张苑的威胁,道:“张公公可知道这周围有多少人盯着你?”

    听到这话,张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等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时,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熙儿又道:“不过张公公无需担心,外边的人全都是保护你的,但若见异思迁,背叛盟友,他们也会成为勾魂使者。这里奉劝张公公一句,做事要慎重,三思而后行啊。”

    张苑狞笑道:“沈大人可真会安排人做事,不但派人跟咱家说事,还用上威胁的手段?他不怕咱家……”

    他本想放几句狠话,但想到很可能会被面前这人转告沈溪知晓,便有些回避,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跟沈溪对抗的资本。

    熙儿冷冷地打量他一眼,神情间有些不屑,随即行礼:“那在下便告辞了。”

    “走好,不送。”

    张苑也不想送对他无礼之人出门,看着熙儿往院子里去了。

    等人走后,张苑一边对沈溪的行事方式暗自恼恨,一边却仔细查看沈溪提供给他的情报细节。

    “这个沈之厚,做事就是跟寻常人不同。”

    张苑看过后非常惊奇,“连交货时间和存放地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一抓一个准?难道他就不怕我将消息泄露给外戚张氏兄弟知晓?”

    “是了,他知道我现在不靠他,没法在朝廷立足,所以他笃定我非跟他合作不可,这小子……永远都是那么老谋深算……”

    ……

    ……

    熙儿离开张府,出门后发现有人尾随。

    对于她这样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简单几下便甩开追踪,又换了两处藏身点,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赶到第三个地方等候沈溪到来。

    快到半夜时,沈溪才从沈家到她所在之地。

    熙儿马上将之前见张苑的情况,以及云柳南下后反馈回来的信息向沈溪奏禀,这也是她的职责,策划和组织方面熙儿没有那么高的天分,但在遵命行事上,她的果决和成功率,比云柳都要高,一切便在于她没那么多心思,不会对沈溪的命令进行反思和怀疑。

    “……师姐已在最短时间里过了黄河,不过到江南还需时日,不过我们安插在江南的探子已获悉消息,南京守备衙门有人被收买,另外南京四十九卫中,也有人跟倭人暗中勾连,倭寇了解我大明卫所驻屯情况,避实击虚,屡屡上岸掳劫人口,沿海百姓很多被抓出海,离奇的是官府居然不受理这些案子……”

    因倭寇猖獗,地方官府相互勾结,一边防止事态扩大,对百姓生死置若罔闻,一边继续隐瞒朝廷,生怕被追责。

    但纸终归包不住火,很多事还是为京师知晓,哪怕不是张苑和钱宁将事情捅出来,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

    沈溪道:“张苑怎么说?”

    熙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张苑就是她刚见过的“张公公”,连忙道:“张公公似对大人您有所不满,认为大人是在要挟他办事。”

    听完熙儿的讲述,沈溪道:“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尽全力,或许只有逼一下,他才能心无旁骛做事。现在涉及身家性命,他自己会掂量清楚。”

    熙儿问道:“那大人,若张公公拒不配合,是否需要给他一点教训?”

    “这还用得着我来下令?”

    沈溪冷声道,“好好盯着,严防他去给某些人通风报信,虽然他现在帮我做事,但他却不是那种俯首帖耳听命行事之人,他野心不小,若他那边有轻举妄动,你甚至可先把他拿下,然后才通知我!”

    “是!大人。”

    云柳不在京城的情况下,沈溪麾下情报系统中最信任的只有熙儿,所以第一次给予其先斩后奏的权力。

    至于马九等人,始终处在明面上,跟熙儿的作用完全不同,云柳和熙儿所做的事基本都是暗地里进行,只要沈溪用得上,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

    ……

    谢迁这两日查问了一下谋逆案细节,不过因为都是锦衣卫在查,谢迁能探知的情况不多。

    杨一清也派人打听,却没什么收获。

    “……种种迹象表明,这事应该跟外戚有关。”

    长安街小院书房里,杨一清正在作最后陈述,“外戚于西北之战时控制京畿防务,明目张胆抢劫商贾货物,高价兜售牟取暴利,陛下回朝后,未被追究责任,虽然之后有所收敛,但依然从事非法贸易,现在看来,外戚似想利用不义之财图谋不轨。”

    谢迁皱眉:“这些话,可有证据?”

    杨一清道:“如今连民间都在纷纷议论此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谢迁摇头:“这怎么可能?就算外戚做了什么为非作歹之事,他们也不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必定是有人暗地里散播不实言论,试图打压外戚的威信,进而对京畿防备做出影响。”

    杨一清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太明白为何谢迁会下这样的结论。

    照理说无风不起浪,既然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外戚绝对不可能是干净的。

    他却不知,此时的谢迁对沈溪抱有很大的偏见,还有便是因为张太后的缘故,谢迁对张氏一门非常倚重,在皇帝所作所为没有达到预期的情况下,谢迁心中产生了一种能解眼前困局唯有依赖张太后的想法。

    如此一来,谢迁便会不自觉站在外戚的立场思虑问题。

    谢迁道:“这种事,不得在朝中谈及,若有人造谣,直接法办。谣言止于智者,若事情传扬下去,对朝廷稳定不利!”

    ……

    ……

    谢迁一边对杨一清做出吩咐,一边却担心事情继续发酵,会让更多人牵扯进去,于是找机会进宫觐见张太后。

    对于谢迁来说,张太后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能对皇帝形成制约的只有张太后,或者说现在朱厚照出了什么状况,皇位需要有人继承,只能由张太后来作决定,未来的明君可能就要诞生在张太后的委命或者调教下。

    谢迁很清楚大明的继位规则,现在朱厚照不务正业,谢迁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张太后督促皇帝回到正轨。

    “……谢阁老,您是说现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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