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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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7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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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白了李衿一眼,似乎是怪妹妹多嘴,沈溪笑着说道:“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便可阖家团圆。这次回京,你们把生意重新张罗起来,然后找时间回江南重温一下那边的美妙风景……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去南方。”

    “老爷要到南方任职?”

    惠娘望着沈溪,目光中满是质询。

    沈溪道:“你以为这次我回到京城,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朝廷的情况比之前我想象的复杂多了,现在的我俨然就是人间公敌,朝中所有人都拿我当靶子,就算我可以悍然出手,把他们逐一拉下马来,也要先忍让,或许我真的会去南方暂避一下!”

    惠娘摇头:“其实老爷现在根本不需忍,更勿论让了……一再让下去,到底要让到何时啊?”

    沈溪道:“还是惠娘懂我,你怎么知道我忍无可忍便不会再忍?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到了这地步,我再退缩的话,等于是让敌人步步紧逼,欺上门来,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可学不来岳武穆,几道金牌下来就自觉在风波亭含冤而死,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有把敌人打痛,才能保存自己。”

    “但老爷如今不就是在退让吗?”惠娘问道。

    沈溪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你以为我是在忍让吗?恰恰我以退为进,朝廷已有人看不惯,要对我出手,可惜他们想不到,其实我已做好一切准备。对手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老爷说醉话了吗?”惠娘道。

    沈溪凑上前,笑着轻声说道:“这大明朝廷,全围着一个人转,若我一直留在居庸关,或者回京,非但控制不了局势,反而会让形势急速恶化。反之,若我能顺着此人而动……一切都尽在掌握!”

    ……

    ……

    谢迁紧赶慢赶,终于在九月初八下午抵达居庸关。

    沈溪没有出城迎接,李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主动带人在城门口列队欢迎,同时前去迎接的还有从西北过来的马永成、唐寅等人。唐寅算是沈溪的代表,作为幕僚,三边时他便曾代表沈溪回延绥传递消息。

    谢迁进城后过问的第一件事,便是怀宁侯孙应爵、新宁伯谭佑是否抵达居庸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迁理解了为何沈溪没有出迎,他也没有直接去见沈溪,而是先去见了兵部侍郎王敞,想通过王敞传递消息给京。

    沈溪一直留在临时居所,并不着急去见谢迁,他知道谢迁肯定会来见他。

    日落时分,谢迁姗姗来迟,此时谢迁很疲惫,双目中尽是血丝,但在见到沈溪后脸上还是稍微露出宽慰之色。

    “谢阁老。”

    沈溪走过去恭敬行礼,谢迁看了看沈溪,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随即摆手示意沈溪不必多礼,刚见面就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坐下来后,热茶和暖炉送上,谢迁才搓着手叹道:“这鬼天气可真冷啊。”

    显然谢迁不适应西北天气,夏天时非常炎热,入秋后气温迅速下降,北风呼啦啦地使劲儿吹,就跟京城寒冬腊月差不多,再加上这一路上忙着赶路,让他老迈之躯吃不消,看上去不但更显消瘦苍老,还带着一股凄凉的意味……任何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年中经过如此折腾都会受不了。

    谢迁先喝了一杯热茶,不忙着说事,之后沈溪又让人添茶送水,谢迁连续几杯下肚后终于感觉暖和了些,脸上多了几分红光。

    谢迁打量沈溪,问道:“陛下那边是怎么回事?”

    沈溪道:“具体情况,之前已派人通知到谢阁老,不知有何处不明白?”

    谢迁叹了口气:“外间传言满天飞,不是你派人放的消息吧?其中对你的污蔑之词可不少。”

    沈溪摇头道:“谢阁老认为我会自损名声吗?”

    以谢迁的刁钻和倔强,以往是会说“你会”这种话,但经过西北一行,他脾气明显收敛许多,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老迈而朝廷又是年轻人担当大局时,他不再无端跟沈溪抬杠,因为他知道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谢迁回过头,好似在思索什么,好半会儿才道:“不是就好,就怕你又有何想法,但凡涉及你的事情,总让老夫心里惴惴不安。这几年下来,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但让人真正放心的实在太少……”

    沈溪听了谢迁的评价,暗自不满,怎么我为大明做了许多事,就得来你一个不放心的评价?

    谢迁再道:“你真的想去蔚州找陛下?”

    沈溪微微点头:“谢阁老的消息倒是灵通。”

    谢迁没好气地道:“陛下不过是任性出游,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当年老夫找寻陛下可是走遍大江南北,难道会不知道陛下的脾性?老夫自然不会怀疑你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文章,根本就是陛下太过贪玩任性!”

    听了谢迁的话,沈溪不由苦笑。

    朝中很多人觉得皇帝是不可能抛下一切,任性出游,揣测是沈溪或者某些人暗中谋逆的结果,还试图让谢迁相信。

    但谢迁是什么人?当年朱厚照尚是稚子时,以太子之身南下游玩,小小年岁便单独游历数千里。

    这些事别人不知,谢迁却很清楚,因为当时弘治帝派出去找寻儿子的人正是谢迁,所以谢迁得知朱厚照出游,压根儿就没怀疑是沈溪在背后搞鬼,反而替沈溪感到可惜,毕竟当年太子出游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当时是有传言说太子不在东宫,但传闻出来不久,朱厚照便现身,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只有越熟悉皇帝脾性的人,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高。

    沈溪道:“既然谢阁老也知道陛下贪玩,明白旁人劝不回,所以在下更应该去找寻才对,现如今能真正劝陛下回心转意的人恐怕不多。”

    “不行!”

    谢迁冷目望着沈溪,态度坚决,“谁去都行,唯独你不可,现在朝中已有诸多流言蜚语,若你这会儿去找寻陛下,谁能放心?老夫刚进关城便听说,太后已派保国公跟应宁去山西平息匪患,其中缘由难道你不明白?”

    沈溪没说话,他很清楚这一切的背后始作俑者是杨廷和,而杨廷和又是谢迁提拔起来的接班人之一,不会在谢迁面前随便评价。

    谢迁道:“怎么,有话不能在老夫面前说?那老夫就直说了,陛下出游在外,朝廷有你在或者不在,区别甚大,至少有你在没人敢乱来。”

    沈溪苦笑:“谢阁老实在太过抬举,在下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掌控大局。”

    谢迁没好气地道:“别因为朝廷对你做的一点事就拿出这种受委屈的态度,你什么人难道老夫不知道?你现在只需要留在关城,便能让宵小收敛,最好再从宣府调拨一部分嫡系人马过来,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沈溪道:“谢阁老,您不是开玩笑吧?即便现在,外间关于我的传言已是满天飞,再让我调动人马,那不是让我更成为众矢之的?”

    “难道你什么都不做了吗?”

    谢迁板着脸道,“你现在的职责,就是震慑那些有不轨之心的宵小,让他们知道,就算要谋朝篡位,也得先过你沈之厚这一关,你管朝中人对你如何评价!等陛下回来后,谁会说三道四?你放心,这次老夫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不会因为某些人兴风作浪,就让你这样一个年轻有功劳的大臣灰心丧气!”

    谢迁这话算掷地有声,以前跟沈溪关系最好的是他,倒沈溪最厉害的也是他,现在当沈溪成为朝廷上下众矢之的时,他又跳出来说完全支持沈溪。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理解为何谢迁如此多变,只有沈溪知道,谢老儿说这话还算是实诚,仅有一点,那就是谢迁随机应变,善于把控人心。当然这番话有多少因势利导的成分,实在难说。

    沈溪不想用一些阴谋诡诈的心态揣摩谢迁的所作所为,但很多时候却由不得他不往这方面想。

    谢迁有多老奸巨猾,只有相处久了才会理解,不过就算沈溪知道谢迁有想稳住自己的成分在里面,听到这话后心中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沈溪道:“有谢阁老在,朝廷便能上下一心,何须我再去做一些事?谢阁老还是早些回京城,我这边希望能早些将陛下找回来!”

    谢迁望着沈溪,似乎想看穿沈溪心中所想,但半天后终于放弃,摇头叹道:“看来你心中还是对朝廷有些失望。”

    沈溪摇摇头:“这无关失望与否,站在太后和朝臣的立场,陛下出游后,自然要防备权臣图谋不轨,这本无可厚非,我没有怨怼谁,只是想尽快平息这种猜忌,若我离开能让各方势力处于一个均衡状态,如何还要强留下来与人不悦?”

    谢迁皱眉:“难道你去找寻陛下,就能让他们彻底放心?保国公跟应宁领兵出征,又是怎么回事?这你不知道?”

    沈溪道:“既然我在何处都会遭致猜忌,难道便什么事不做了吗?这可是谢阁老您刚刚说过的话!我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平息旁人对我的猜忌,早日去将陛下迎回,只有陛下平安无事回到京城,所有流言才能不攻自破。”

    “至于谢阁老所说,让我留在居庸关坐镇,甚至调动曾经的部属,只会令事态恶化。我所做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忠心,若谢阁老理解信任的话,该明白我选择的才对大明最有利!”

    沈溪一番话说完后,谢迁突然默不做声。

    因为他感受到了沈溪满腔的热情,那是一种要找到皇帝证明自己清白的决心和勇气。

    谢迁在辩论上并非沈溪对手,即便他能考虑到事态发展方向,却不会料到沈溪居然掷地有声地说出这番忠君体国的话来。

    最后他无奈叹道:“你想怎么做,至少也应该跟太后娘娘请示后再说。擅自去做,非人臣所为,也就难怪有人会说三道四了!”

第二三〇五章 大人物() 
谢迁没办法说服沈溪。

    无论谢迁表现出怎样的支持态度,沈溪始终抱有一定戒备心理,倒不是说沈溪不给谢迁机会,而是因为二人立场有根本性的分歧,这是当前微妙的局势所导致,而非二人私交如何如何。

    谢迁没有继续劝说,他提出让沈溪去请示张太后,并没有征询沈溪是否同意,就好像只是通知沈溪一声,让他直接照办便可,毫无商量的余地。

    接下来谢迁所问,基本都是沈溪在草原上的经历,这也是谢迁长久以来想知道的事情。

    有一点谢迁没问,那就是战事开启前,是否一切便已在沈溪计划内?谢迁大概意识到这个问题提出来,会伤感情,干脆选择避而不谈,沈溪在叙说自己于草原上的经历时,谢迁不断点头,偶尔会问上一两句,神色间显得非常平静。

    “平安回来就好。”

    谢迁最后总结道,“这一战能得胜,也是老夫没预料到的,你莫要怪战前还是战事进行中老夫没有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唉!当时朝野都不支持你出兵,因为没人看好这场战争,就算最后胜利了又能如何?不照样放弃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既如此,安安稳稳过个几年不好吗?”

    谢迁似乎在讲述他不支持对草原用兵是多么正确的事情,并没有打算跟沈溪道歉,说话时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傲气。

    沈溪对此腹诽不已,对草原用不用兵当然有着根本性的差别。在此之前,一旦达延部完成对草原的统一,很快九边各处就会燃起烽烟,鞑靼人会把关塞内外的大明百姓,当做猪羊一般,随时宰割。

    到时候朝廷疲于应对,国力会不知不觉消耗。

    而现在随着草原青壮为之一空,起码未来几十年内不用再担心西北各处的安全,可以安心发展国计民生。

    当然,沈溪不会跟谢迁计较太多,从根本上来说他是谢迁提拔起来,不然的话就算立下功劳再多,朝廷也可以选择性地来个视而不见,历史上这种事情不胜枚举,许多时候不是你做好了就能得到回报的。

    谢迁再道:“过去这几年,朝廷穷兵黩武,花费巨大,若不好好休养生息几年,百姓会继续遭难。如今中原地区灾害频繁,水患、瘟疫接踵而至,听说到现在还没缓解过来,以至于地方叛乱有星火燎原的趋势?”

    “是。”

    沈溪果断回答,这种事他没必要避讳,本来就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当然他心底把朝廷用兵跟地方灾害结合在一起,还是有不同看法,毕竟打这一仗他基本上都是花的自己的钱,所以穷兵黩武根本就不跟他沾边。

    正德朝有个好处,那就是皇帝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也不会刻薄大臣,就算刘瑾当政时也未造成中枢和地方消息割裂,朱厚照是否知晓先不论,至少大臣们对于民间的事情还是非常清楚的,地方官员基本能保证对上消息及时送达,即便哪里遇到灾害,朝廷也不会因此苛刻各级官员,这是主要原因。

    谢迁道:“不管地方叛乱是否加剧,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置便可,你不需要亲自前去,杀鸡焉用牛刀?你的差事就是维持军中安定,尤其是西北军队平稳,战前战后总该有一番交替,所以老夫还是不支持你去劝陛下回来。”

    沈溪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谢迁的话茬,显然心中另有打算。

    毕竟,是否听从谢迁的建议不是现在能定下的,很多事需要看形势发展,沈溪自己也在观察朝廷局势,以前朝中官员的派系和政治倾向,因为朱厚照的存在并不明朗,但现在随着朱厚照出走,很多问题暴露得清清楚楚。

    谢迁又道:“老夫累了,得歇息了,这样吧,你上一道奏疏向太后娘娘请示,看看太后是否准允你前去找寻陛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夫先回去,有事明早再说!”

    或许是谢迁意识到,就算沈溪马上写奏疏请示张太后,一来一回也不可在一夜间完成,就算快马能及时赶到,张太后那边也需要时间审阅和商议对策,很多事可以等到来日他精神恢复后再说。

    此时谢迁因连续赶路,身体都快散架了,疲累不堪,说话时一直有气无力。

    沈溪站起身来:“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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