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大同镇,难道换个地方不行?”
刘宠迟疑地道“这个……似乎是兵部衙门早有安排……”
崔岩继续发火“姓沈的出兵十几日了,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怕他早有安排,出塞后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坐看各路人马厮杀,他自己则隔岸观火,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突然出现,到时候他又可以充当救世主了!”
刘宠仔细想了下,重重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
崔岩怒视刘宠“除了附和本官,你还能说点有建设性的话语吗?”
刘宠不知该怎么回答,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崔岩气得不轻,指着刘宠的鼻子斥责
“没用的东西,回去后立即加派斥候出塞去调查,一千人不够就派两千,怎么也要把姓沈的行迹找到,如果实在不行,就花钱去请草原上的牧民帮忙,本官就不信了,姓沈的真能飞天遁地不成!”
刘宠道“大人,找牧民帮忙怕是没那么容易,知道大明要对草原用兵,哪里还有牧民敢到边塞来晃悠?全都逃到漠北去了……现在是夏天,听说苏武牧过羊的北海气候不错,那些牧民有地方放牧,没必要跟咱们对着干……”
崔岩一听火冒三丈,顺手抓起面前的茶杯向刘宠砸去,刘宠身体一侧堪堪躲过,茶杯飞出去撞到墙上,瞬间粉身碎骨,茶水溅了一地。
崔岩喘着粗气道“实在没有发现的话就给本官好好编造消息,姓沈的领兵出塞后的行军路线,要给个说法,如此对方方面面才有所交待!本官好不容易才找到张公公这样的靠山,你千万不要给搅黄了!现在本官需要你拿出魄力来,好好表现一把!”
刘宠心道,现在不管是代王还是张公公盯着的都是你,跟我讲什么魄力,还要我表现,你有办法你自己去查啊!
不过刘宠没胆子说出来,神色木然地领命而去。
就在崔岩思考如何应对张苑一次比一次措辞更严厉的质疑时,他的亲卫突然如一阵风般从外面冲了进来,神色紧张,大喊大叫“大人,大事不好,鞑靼人杀来了。”
崔岩第一个念头是完蛋大吉,认为是沈溪在塞外落败,鞑靼人趁机掩杀,追到大同镇来了,但随即他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不高,暗忖“若姓沈的真的兵败,这几天音讯全无也就罢了,连个溃兵都没有,那也太惨了点儿吧?”
崔岩稳定了下心神,问道“敌人在哪里?有多少兵马?”
“这个……小人……不……不是很清楚。”亲卫战战兢兢地回道,“据之前城防官兵上报的数量,鞑子数量貌似过千……”
崔岩听了倒吸口凉气,“人数过千?数量可真不少……有沈尚书所部的消息吗?”
亲卫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大人还是亲自去城头看看吧,小人只是前来报信,其他的一无所知。”
……
……
崔岩得知鞑靼兵马居然出现在大同城下,顾不上别的,连忙带人上了大同城头,同时派人去通知总兵刘宠来见。
大同城北武定门城楼上,崔岩放眼看去,大地空旷,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怒气冲冲地喝问“不是说鞑子杀来了么?人呢?”
这时刘宠在一众侍卫簇拥下上了城楼,等城头值守的官兵说清楚状况后,崔岩才知道鞑靼骑兵队伍只是在城外袭扰一番,随即便向西往大同左卫方向去了。
崔岩勃然大怒“刘总兵,你派出的斥候干什么去了?为何鞑子会突然杀进关来,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刘宠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上前嗫嚅地回道“崔大人息怒,以末将得知的情况,这批鞑子是从敖包山那边过来的,沿途有意隐蔽行踪,直奔大同镇而来,各处城塞的快马未必有鞑子骑兵快,所以才会出现鞑子兵临城下我们却一无所知的情况。”
“嗯!?”崔岩不由皱眉。
虽然大明西北城塞修筑得差不多了,但依山建造的外长城防线却不是那么完整,自成化年间开始大面积修筑外长城开始,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些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修筑完毕,但那些崇山峻岭因为运送建筑材料困难都是修一阵停工一阵,如此就出现许多空挡。
诚然,大同镇周边城塞和堡垒数量不少,但要完全阻挠鞑靼骑兵南下还是有些强人所难,历史上一直要到万历年间三次大修后,明外长城才做到完全连成一线。
这也是为何年年鞑靼人都会南下犯边劫掠的主要原因,大明外长城只能保证重要关隘的安全,而无法提防鞑靼人寻找到外长城的破绽而杀进来。
崔岩道“沈尚书统率的出塞兵马就没起到任何作用?这批鞑靼人算是从沈尚书的防区过来的吧?”
刘宠这下为难了,有些疑惑地道“沈大人只是借道大同出兵,似乎朝廷并未给他安排具体的防区,就算是大同镇出了什么状况,怕是也跟沈大人无关吧?为今之计,还是要赶紧想办法把这路深入我边塞腹地的鞑靼骑兵赶走才是。”
刘宠并不说将鞑靼骑兵歼灭,因为他知道明朝边军在面对人数上千的鞑靼骑兵时,没有一战之力,以前只能被动地在城塞里固守,眼睁睁看着鞑子在劫掠结束后扬长而去。
如今沈溪虽然对火器进行了改良,情况也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问题就在于佛郎机枪和佛郎机炮在守城时作用明显,但在野战中,这种舶来的热兵器使用时限制太大,连沈溪也要以之配合牛车阵或者是盾牌阵、长枪阵等保护措施才能施展,机动性方面先天不足。
野战中,就算是沈溪也只能组成一个个移动的方阵,只要鞑靼人利用机动优势遁开,明军就拿对方无可奈何。
如此一来,训练严重不足的大明边军只是把沈溪改良的火器用到守城上,让鞑靼人不敢接近城塞而已。
崔岩恼火地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看本官有很大的机会升迁到京城任部堂,却来这么一出,若是那沈之厚不来,鞑靼也不会挑我们大同镇骚扰!”
刘宠再次道“大人,现在还不能确定鞑子骑兵的数量,还有他们在大同腹地的活动范围……”
“闭嘴!”
崔岩恶狠狠地瞪了刘宠一眼。
像崔岩这样喜欢媚上的文臣,秉承的都是无过便是功的理念,遇到敌军的时候他只是想守住城塞,没有派兵出城去跟鞑靼人拼杀的打算,积极主动的战略绝对不会出自他之口。
崔岩道“一定要守住大同城以及外关各要塞,一处都不容有失!若是出了任何状况,提脑袋来见!”
刘宠讶异地问道“大人,那城外的鞑子骑兵当如何?难道……就不管不问了?”
崔岩怒容满面“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出去送死不成?你们一个个都是猪脑子还是什么?传令大同镇各处,这几天不得派出任何兵马出城,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
……
得知鞑靼人来犯的消息后,崔岩被吓破胆。
不是他有多胆怯,而是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统兵者的习惯,那就是遇敌先守城,这也算是一种既定战略。
崔岩回到巡抚衙门,先不问鞑靼人劫掠范围,也不走流程向朝廷上奏,而是第一时间把情报传给张苑,先让自己投诚的大靠山及时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至于是否跟朱厚照汇报,在崔岩看来那是张苑的事情,他只负责跟张苑对接便可。
可惜的是,这会儿张苑顾不上旁的,因为张苑也遇到了麻烦……宣府一线也遭遇大批鞑靼兵马袭扰。
而且宣府受到的袭扰更为严重,以张家口堡等边陲城塞奏报的情况看,这次鞑靼人在宣府周边集结了差不多上万兵马,这让张苑慌了神,就算行军打仗的事情不是他负责,还是超乎寻常的关心,不过随后他便发现督抚衙门基本不听从他调遣。
宣大总督王守仁自不必说,之前行宫前张苑给了王守仁极大的难堪,王守仁自然对张苑的命令置若罔闻。
至于巡抚衙门,这边本来是由投靠张苑的杨武控制,不过杨武已被朱厚照调往河南去治水救灾,如今胡琏已扶正宣府巡抚之职,这么一来张苑最记恨的两个人处在了宣府兵马的最高层,让张苑感觉自己处处受到掣肘。
不过张苑不慌不忙,很快相出对策,准备请求朱厚照打消出兵的念头,而鞑靼人犯边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五月二十五,下午。
张苑向朱厚照禀报军情。
朱厚照听到后整个人显得很兴奋,期待已久的战争终于来临了!
“……这些鞑子,本以为他们听说朕御驾亲征,早吓跑了,现在居然还敢前来进犯,正中朕的下怀……嘿嘿,看朕怎么收拾他们!”朱厚照兴冲冲地道。
张苑愁眉苦脸“陛下,鞑子来者不善,怕是不那么容易应付。”
朱厚照眯着眼问道“怎么,你怕了?”
张苑赶紧为自己辩解“陛下,出兵关系重大,最好从长计议……沈尚书这才刚出兵,鞑靼人便突然杀来,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厚照笑道“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鞑子中了沈先生‘诱敌深入’之计,他们派兵来宣府骚扰,便是想阻止朕出兵,然后集结重兵追击和阻截沈先生所部,这跟沈先生之前的部署完全相符!”
“陛下,现在实在是不宜出兵啊。”张苑道。
朱厚照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冷声道“张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鞑子派几千兵马来宣府骚扰,朕的几十万大军就不动弹了?你的意思是让沈先生在草原上孤军奋战吗?”
张苑着急地道“陛下,现在军中有传闻,说是沈尚书出兵根本就是个幌子,诱敌的不是他统率的那路人马,而是陛下所在的中军,他想隔岸观火等陛下身处绝境时,协调各路兵马来援!”
“胡言乱语!”
朱厚照怒道,“这种挑拨军心士气的话,那些个不明就里的宵小之徒说说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张苑道“老奴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老奴想,如果沈尚书真有奋勇杀敌之心,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这其中分明有鬼,不然的话,陛下早该知道沈尚书所部的消息,而不是眼睁睁看着鞑子大军压境……请陛下明察!”
朱厚照一摆手“这种鬼话不必说了,马上传朕的旨意,出兵时间提前,不能等到五月三十,就定在后天,兵马便起行,先在宣府附近好好打上一场,让鞑子知道朕的厉害!”
“陛下……”
张苑还想说什么,不过被朱厚照一瞪,他也就硬生生把话收了回去。
。
第二一七一章 纸上谈兵()
张苑从行宫出来后,非常沮丧。
“本来要阻止陛下出兵,现在倒好,居然促成陛下提前出兵,简直倒霉透顶……要是陛下出什么差错,太后娘娘非得把我扒皮抽筋不可……”
张苑着急却拿不出对策,只能回去找臧贤参详。
可是派人去通知,却没找到臧贤的人,这让张苑气上加气。
“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就会给咱家添堵!关键时候找不到人,看咱家不收拾他!再派人去找!”
张苑怒不可遏,只能对无辜的随从发泄。
就在张苑失去方寸乱发脾气时,突然侍卫进来通禀,说是有人求见。
“谁?”
张苑很惊讶,要知道他平时多在行宫办公,少有在家,加之行踪隐秘,又没有臧贤居中联系,这个时候本不该有人登门造访才对。
“乃是个武将!”侍卫禀报。
以张苑的性格,本不会召见,不过这会儿他阵脚大乱,而且也很好奇此人有何底气跑来见他,当即一挥手:“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人被带到院里,张苑从堂屋出来,看清楚来人相貌后不由皱眉,“咱家在哪里见过你?”
来人一身戎装,仪表堂堂,张苑依稀有印象。
来人抱拳:“末将许泰,见过张公公。”
等其自报家门,张苑马上想起来者身份,皱眉问道:“你是白玉的手下?”
“正是。”
许泰回道,“末将乃宣府副总兵。”
张苑没好气地道:“你来此作何?这会儿鞑靼人正在关外肆虐,你不应该去关隘御敌吗?”
许泰道:“末将对此战有些想法,归纳成册,想进呈陛下,苦于无门路,只能前来请张公公帮忙。”
说着,许泰从怀里拿出一份奏疏,双手送上。
张苑面现不屑之色,但迅即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摆摆手:“拿过来,看你有什么御敌良策,指不定是咱家需要的。”
在张苑印象里,许泰能力非常一般,不知为何此番却如此自信,他接过奏疏后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此人所献军策乏善可陈,不过其中有一条却颇有新意,那就是许泰提出集合各路人马至宣府,把宣府当作这次与鞑靼人战争的主战场,如此一来朱厚照只需留在宣府,不用冒险领兵出塞。
张苑不确定这份奏疏是否能得正德皇帝采纳,他详细询问许泰的思路,许泰虽能力平庸,但对战争的理解还是有其独到之处,这份奏疏没有明显的漏洞。
张苑听完很满意,便带着许泰到行宫向朱厚照“举贤”。
本来朱厚照已准备好去赴宴,享受在宣府最后两日美妙时光,突然听说张苑带了名副总兵来见他,有些心烦意乱,对前来邀请的丽妃道:“这奴才,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估摸还是劝朕不要贸然出兵……朕先去会会他。”
丽妃微笑着点头,本来她也想听听张苑说些什么,但现在朱厚照没允许她旁听,只能遗憾地留在内堂。
朱厚照出来时,张苑和许泰已等候一段时间。
朱厚照见到许泰后不由眼前一亮,跟那些粗犷的武将不同,眼前的许泰年轻俊美,看上去一表人才。
朱厚照对许泰的第一印象不错,他信步来到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还未开口,张苑和许泰已下跪行礼。
朱厚照皱眉问道:“张公公,一应事宜朕不是对你交待好了么?你来见朕作何?”
张苑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