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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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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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稍微琢磨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征调京营出征?但朕之前在朝会上说过,并不打算征用太多团营兵,毕竟还要维持京城安稳嘛。”

    张苑本来还担心朱厚照直接否决他的建议,但在见朱厚照对此也心有疑虑时,才有胆子说下去,心想:

    “臧贤果然是个人才,分析的事情基本上能够切中要害……陛下现在就算对我那大侄子放心,但对鞑靼人却心存畏惧,毕竟他身系天下之望,怎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张苑道:“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大明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您领军出征,就算京城出现什么变故,还能杀回来,到时候依然坐拥天下,但若陛下您在前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有些话,张苑不敢说得太透,点到即止,但就算说得隐晦,依然有大不敬之嫌。

    朱厚照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略微琢磨一下,颔首道:“也是,之前总说京师安稳重于泰山,但再重要岂能跟朕的安稳相比?谢于乔那老匹夫跑去见太后,让太后立储……放他娘的狗臭屁,立下储君,是否意味着朕的皇位可以随时让人?到时候朕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没死,皇位也要被人剥夺?”

    张苑不说话,但感觉自己挑唆成功,心里窃喜不已。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又道:“传朕的旨意,这次出征,安排两万京营兵马护驾,之前谢于乔可以言而无信,难道朕就不能对兵马调动进行微调?朕征调部分精锐傍身,但并未让京营伤筋动骨,料想京城防务不会出现大变故……”

    张苑请示:“陛下,您出征后,京城这一摊子由谁来负责?太后的意思,好像是让陛下安排监国……”

    朱厚照冷笑不已:“监什么国,朝廷有六部衙门,又有内阁,一切按部就班办事,朕在哪儿有什么区别吗?对了,不能让谢于乔留在京城,如果不撤他的职,朕走后,指不定他会如何扯后腿,到时候可能会把前线兵马所需用度全都抽走,逼朕回来,反正他年老了不怕死,想要治住他太不容易了。”

    张苑笑道:“何不让谢阁老随陛下您一起御驾亲征?”

    “混账,你的意思是让朕天天听他的唠叨?不行,就算是去前线,也不能让他跟朕一起走,更不要让他妨碍沈先生做事……对了,就让他去三边整顿军饷!”朱厚照随口做出决定。

    张苑心里偷着乐,他现在最担心的人,除了沈溪外就数谢迁,这两个人势力太大,严重影响到他的崛起。

    “如果能把这一老一少调走,那时京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无论陛下是胜是败,等他们回来时,谢于乔和沈之厚的嫡系人马都被我清除干净了,那时只能对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张苑道:“若谢阁老离京,这京城事务总该有人打理……”

    朱厚照蹙眉思考,迟疑地道:“这倒是个问题,朕没有兄弟,就一个妹妹,而且妹妹年岁太小,不可能让她管事,沈先生又要跟朕出征,朝中各部尚书……是得有个人统领起来才是……”

    张苑心里更加高兴,正要毛遂自荐,朱厚照下一句话好似一盆冰水浇到他头上,“司礼监是内廷衙门,没资格调度六部,朕到底该找谁负责呢?”

    张苑低下头,脸上满是苦涩,打从心眼儿里不认为自己没资格调度和号令朝堂。

    朱厚照道:“让朕好好思索几天,这件事先暂且放过,不过谢于乔去三边之事,必须尽快落实,朕给他委派个差事,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去吧,让他到三边整顿军务,跟三边总制王琼互不统属,免得谢老头在西北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苑心里偷笑:“让你谢老儿嚣张,这下好了,去榆林喝西北风吧!”

    ……

    ……

    谢迁请辞之事,在二月初九这天有了定论。

    朱厚照对谢迁请辞奏疏留中不发,另行下旨安排谢迁以首辅之身前往延绥治理军饷,消息传来,朝野哗然。

    眼前已不是谢迁请辞归乡的问题,而是朱厚照丝毫不顾忌情面,把朝中唯一剩下的顾命大臣调到战场第一线,其中蕴含的惩罚意味严重。

    三边可说是西北边防最重要的所在,那里很有可能是大明兵马出塞之所,也可能是未来凯旋之地。

    阁臣要治理粮饷,宣府这个西北粮仓才是重中之重,朱厚照却故意难为人让谢迁去延绥,明显有流放之意。

    谢迁此前几天都没去内阁,不过为不荒废朝事,直接将长安街小院作为临时办公地,票拟他虽然不能直接拟定,却可以将建议转告给梁储和杨廷和。

    等于说谢迁人不在内阁,却依然行使着内阁首辅的权责。

    可当他得知自己要被发配三边后,顿时心如死灰,痛苦地哀鸣:“想撂挑子都不行,非要让老夫晚节不保?”

    谢迁拿着圣旨,颓然地坐在小院书房内,一个多时辰都没动弹一下,他被圣旨上的内容给打击到了,连丝毫愤怒都生不起来,心中全都是不甘。

    “大人,外面许多大人前来求见。”

    知客进到书房,先是重重地扣了扣门环,然后才大声禀报。之前他已经来过三次,站在门口跟谢迁说话,谢迁整个人完全处于失神状态,什么都听不到,他不敢叨扰,只能连续退下。不过现在外面聚集的大臣实在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过来唤醒主人。

    谢迁被惊醒,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知客一眼,道:“陛下安排老夫去三边当差,他们来作何?难道是想看老夫笑话?让他们散了吧!”

    知客问道:“是让所有大人都走吗?里面有几位老臣,平时经常前来府上拜访……”

    谢迁想了下,问道:“吏部尚书何世光可在外面?”

    知客点头:“在。”

    谢迁叹道:“那就请他一人进来……跟他说请他帮忙代老夫把人遣散,要是陛下知道这么多大臣聚集到老夫府宅,指不定又得横生波折,怀疑老夫想要做什么……老夫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唉!”

    谢迁说话软绵无力,这道圣旨对他打击不轻,他试着起来,但努力几次后徒劳无功,最终选择放弃,继续坐在那儿唉声叹气。

    在知客引领下,何鉴信步进来。

    谢迁抬头见到老友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突然感觉一阵悲凉,平时朝中能够交流的只有何鉴,就算对方是个骑墙派,但在大小事情上从来没给他扯过后腿,不过这次朝议何鉴选择称病回避,虽不知其中内情,也觉得对方有意跟他疏远。

    “于乔,你……”

    何鉴见谢迁没起身相迎,倍感惊讶,在他看来深谙儒家礼仪的谢迁应该不至于如此失礼才对。

    谢迁语气悲切,道:“年老体衰,走不动道,现在连站起来迎客都感到力不从心,世光兄切勿见怪,坐下来说话吧。”

    何鉴感觉有些难以面对谢迁,不过还是依言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开口道:“按照于乔所说,已让前来探望的官员回去了,现在朝中群情激愤,就算陛下坚持用兵,也不该让你去三边之地,咱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

    说到后面,何鉴看着谢迁,想知道这位首辅的真实想法。

    但谢迁眼神涣散,一看整个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何鉴暗自为老友不值,直接了当地道:“于乔,你可不要逞强应下这差事,最好立即上疏陛下,如实说明身体情况……陛下总不能不讲理吧?”

    谢迁叹道:“旁人能去,我就不行?我这年岁,远没到躺在病榻等死的地步,而且在陛下看来,就算抬也要把我抬到前线去,充当此战的排头兵,如此才不会扯他的后腿!”

    “……”

    何鉴彻底失语。

    谢迁精神稍微振作了些,语气阴冷,“陛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去三边,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觉得我留在京城碍事。”

    “呃!?”

    何鉴望着谢迁,问道,“于乔是说之厚?”

    “或许是他,亦或者是司礼监张苑,我在朝中碍着太多人,陛下多日都未表态,一下旨……就让我去三边,这可真是一步狠棋,呵呵……我不是不答应出兵吗?就让我顶到第一线去,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说到这里,谢迁一脸凄哀之色。

    何鉴道:“老朽准备上疏朝廷,请陛下收回成命,此外还有不少大臣联名陈奏……于乔,你莫要着急,很多事可以转圜。”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想老夫纵横官场几十年,莫非还怕了谁不成?就算是沈之厚安排的这一切,我也不会忤逆陛下,毕竟我在朝堂上说过,要对天下百姓负责,陛下这么做,想来也是让我负责到底,呵呵……”

    谢迁的苦笑,让何鉴看了一阵心寒,谢迁太可怜了,一把老骨头还要去西北苦寒之地治理军饷,这本该是年轻人做的事情。

    何鉴不想继续跟谢迁说下去,站起来:“老朽这就去找人联名。”说完,转身便走。

    谢迁突然问道:“世光兄,既然会面了,有些事难道你不想解释一下?当日奉天殿朝会,你为何没出现?是你生病了?还是说有人不让你去?”

    何鉴本来已走到门口,闻言停下脚步。

    两个人距离不远,何鉴没有转身,幽幽地叹了口气:“于乔,其实你该明白,为人臣子,并非事事都能由着自己,老朽跟你一样,半身入土,今日老朽已上疏陛下乞骸骨,这把老骨头该回乡颐养天年了。”

    没有更多话,何鉴不想解释为何那天他没去奉天殿参加朝会。

    何鉴言语中透露的意思,跟谢迁如出一辙,既然朝堂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情,那就索性请辞归乡,把糟心事交给旁人处置。

    何鉴离开,谢迁反而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右手握拳,咬着牙道:“旁人可以离开朝堂,唯独老夫不行……老夫肩负先皇重托,一定要撑起大明江山!”

第二一二三章 昏招() 
豹房。

    丽妃在自己院子的客厅接见“义子”廖晗。

    客厅雅致,内外隔着纱帐,丽妃坐在里面,抱着一只猫,人跟怀中的猫一样都很慵懒。

    纱帐外,除了跪着廖晗外,还有几名侍奉的太监和宫女。

    丽妃从不回避下人,源于她治理手下很有一套,可以当众跟人谈事,并不怕消息泄露。

    或者说她有方法掌控局势。

    廖晗说的是近来宫外发生的事情,除了出兵日期外,还有谢迁发配三边这一消息。

    “……这一计可说非常毒辣,谢阁老这样的能臣被逐出京,等于说京师已无人能与之抗衡……”

    丽妃突然评价一句。

    廖晗笑着问道:“娘娘说的是兵部沈尚书?”

    丽妃摇头:“怎么可能是沈大人?他是聪明人,不会正当面打脸,尤其对象还是提拔过他的当朝首辅……有些人做事却不择手段。”

    廖晗恍然:“既如此娘娘说的一定是张公公,听说张公公近来可没闲着,大肆招兵买马……朝中不是说要更替礼部尚书么?结果一大堆人前去巴结,好像这件事可由张公公一言而决似的。”

    丽妃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嘛,沈大人那边……可有消息?”

    廖晗为难地道:“沈大人出京后,传回的消息很少,之前有传言说他是去养病,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练兵,因为地方上闹得比较凶的几窝贼寇都被他收拾了……料想过几天沈大人就该回城,毕竟陛下说过会在本月二十出征,旁人不回来可以,沈大人作为执行者能行吗?”

    丽妃想了下,摇头轻叹:“不过谢阁老好像不会等到二十再出发,对吧?”

    廖晗笑道:“那是,陛下御旨,谢阁老这几天就要走,从这里到三边几千里,不提前一两个月出发,怕是指定时间内到不了,以谢阁老的身子骨,怕就是给他两个月也到不了目的地,这一路不仅道不好走,还会面临诸多麻烦……”

    丽妃点了点头,凝眉思索,过了许久才吩咐:“你找几个人,盯着谢府。”

    “娘娘,您这是何意?”廖晗不解地问道。

    “看看有谁去拜访谢阁老……不但要盯着谢府,还有谢阁老平时暂居的小院,或许南边会有人来见他也说不定。”丽妃道。

    廖晗琢磨一下,提出质疑:“娘娘说的南边的人,不会是即将回京的沈大人吧?”

    “让你盯着便是,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本宫不过是想多了解点儿外面的情况,豹房实在太过无聊了。”

    丽妃四下看了一眼,娇躯扭动间,怀中的猫受到惊吓一下子蹦了出去,正要逃开,却被机敏的丽妃一把给抓住并拎了回来。

    “你这小东西居然想逃,以为本宫没留意么?装睡这么久,稍有动静就翻脸,难道本宫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

    廖晗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丽妃是想暗示什么。

    “去吧,把所有查到的情况及时告知本宫,本宫重重有赏……来人,为廖百户送上一百两纹银!”丽妃吩咐道。

    ……

    ……

    谢迁被朱厚照贬斥三边,成为京城内外最轰动之事。

    谢迁和皇帝的矛盾本未公开化,但随着事情持续发酵,想继续隐瞒下去太过困难,随之而来便是朝廷内外传扬,说是谢迁在朝堂上公开反对出兵,被正德皇帝一怒之下发配三边整饬粮饷。

    虽然谢迁被调离,但他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并未改变,仍旧是坚定的反战派,不同意朝廷从户部征调一文钱一粒米。

    朱厚照虽然在调谢迁去三边之事上蛮不讲理,但对于征调户部钱粮,却恪守了之前定下的规矩,没有动国库,一切由靠自行筹措。看起来这这个皇帝讲原则,实际上却是将麻烦转嫁到沈溪身上。

    消息传到沈溪军中时,已是三月十一。

    斯时殿试刚好举行完,沈溪已整理好人马,决定于十三日动身回京,闻讯当场便傻住了。

    “……这下谢老儿会把所有怒火迁到我身上,认定一切都是我幕后促成,谢老儿在朝的好日子到头了,但这也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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