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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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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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宁冷笑不已:“在下跟你张公公不同,你张公公身无长物可以不顾身后事,在下可有一家老小等着养活,你不怕死就继续犯横,谁也不拦着,但在下可不敢像你这样没事找事告辞了!”

    说完,钱宁好像真怕张苑惹是生非连累到自己,居然一路小跑离开了豹房。

    张苑恨不能抽钱宁几个大耳刮子解恨,但奈何现在连个听他命令的人都没有。

    在豹房,他感觉自己孤立无援。

    “咱家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陛下并未撤咱家的职,你们算什么东西!”

    张苑恶狠狠说完,发现没人听自己的话,最后不得不收拾心情离开豹房,全当自己没来过,回宫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众大臣一直留在乾清宫外等候面圣。

    一直到下午未时都快过去了,皇帝仍旧没露面,而且不但是朱厚照,连宫里的那些管事太监也一个都没出来。

    谢迁很倔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身子骨还算健朗,在正月这寒风刺骨的天气里,还能站得住,但旁边那些官员,尤其是年过花甲甚至已逾古稀的老臣,这时候可就吃不消了。

    焦芳忍不住劝解:“于乔,陛下不召见,多半在宫外未回,留在这里等候纯属徒劳无功,不如吾等上疏陛下,请开朝议,远比留在这里干等要好许多。”

    王鏊跟着打退堂鼓:“是啊,是啊,谢少傅,遇到事情切莫激进,还是取折中之法为宜。”

    “对,对!”

    旁边很多人附和。

    梁储和杨廷和一语不发,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劝谢迁回去。

    谢迁板着脸喝问:“怎么,为了劝谏陛下重归朝政,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得?忘了先帝临终时的托付了么?”

    这话是以训斥的口吻说出来的,在场很多人虽然都理解谢迁的苦心,但入耳后心里难免不爽。

    很多大臣心想:“你谢于乔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顾命大臣,但那时的顾命大臣现在还有几个?除了你谢于乔外,就剩个英国公张懋还在朝中,但英国公是多么奸诈的老狐狸?他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向陛下劝谏?你在我们面前装样子充大个就行了”

    谢迁看了看周围的人,叫苦的人非常多,意志坚定的人则少之又少,就连那些年轻气盛的翰林官这会儿也快撑不住了。

    翰林院的人平时也就口号喊得响,说是要斗阉党,时不时开个会声讨一下阉党当政,阐述种种弊端,但让他们来乾清宫门口罚站,一个个都叫苦不迭,毕竟这些人平时都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谢迁最后看了看身后的沈溪,这小子站在那儿,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他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对方居然闭着眼睛。

    谢迁心里很不爽:“这小子居然在闭目假寐?”

    就在众人牢骚满腹,寻摸着离开乾清宫打道回府时,刘瑾终于现身。

    这会儿刘瑾一身厚重的大氅,看上去很臃肿,但在被北风吹了大半天的人眼里,却羡慕不已,都希望能裹上一层御寒。刘瑾走过来,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甚至连门牙都露在外面,乐呵呵地道:

    “哎哟,诸位大人居然都在这里吹西北风,可真是少见!诸位大人这是作何?难道是陛下有事召见吗?”

    在场的人,就算不想继续留下,也不愿意接刘瑾的茬。

    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针对朱厚照放权给阉党,等于说政敌就在自己眼前,作为文人适当地表现一下风骨那是必须的。

    “哼!”

    谢迁冷哼一声,把脸转向别处,不想跟刘瑾说话。

    面对这么多大臣,却一个跟自己搭腔的都没有,刘瑾有些悻悻然,上前对谢迁道:

    “谢阁老,这新年伊始,朝中各衙门基本都在休沐,诸位不应在府中好好休息,等候上元节后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命?到皇宫来,若是得陛下准允,那倒没什么,咱家不会横加干涉,但若未得陛下传召准允,这么做可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梁储问道:“以刘公公之意,是要阻拦吾等面圣?”

    刘瑾瞪了梁储一眼,好似在说,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恰好这个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本来刘瑾不会因此打断思绪和话头,但关键这个咳嗽的人在他心中太过在意和忌惮,以至于不得不扭头看去。

    不但刘瑾转移了注意力,很多官员也都为之侧目。

    咳嗽的人正是沈溪。

    沈溪好像被什么呛着了,不过别人可不这么想,都以为沈溪故意咳嗽来吸引旁人的注意,接下来就要发言针对刘瑾。

    就在所有人等着沈溪向阉党开炮时,当事者平复了一下气息,抚了抚胸,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诸位,在下只是不小心被北风呛着了,无碍无碍,你们有什么话继续说,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说完沈溪不顾周围一片怪异的目光,低下头继续闭目养神。

    如此一来周围的人非常尴尬,就连刘瑾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刘瑾心想:“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居然在这时候咳嗽说是被冷风呛着,谁相信这鬼话?”

    焦芳作为文官集团跟阉党沟通的桥梁,望着刘瑾,说话还算客气:“刘公公,今日吾等面圣不过是要跟陛下奏禀朝事,涉及地方叛乱,亟需陛下做出指示刘公公不必在这里久留,请回吧。”

    旁人的话刘瑾或许不在乎,但焦芳的话,他必须要慎重。

    焦芳是他阵营中说话份量最重之人,朝中很多人嫉恨阉党,但对焦芳却很恭谨,因为焦芳除了在一些事情上向刘瑾妥协,但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焦芳做阁老,算得上实至名归,在翰林体系这么多官员中,焦芳的声望和地位仅次于谢迁。

    当然,声望和地位是一回事,能力高下又是另一回事,焦芳的能力很平庸,这也是弘治皇帝一直没有提拔焦芳和吴宽等人的根本原因。

    这些人跟弘治皇帝欣赏的程敏政有不小差距,甚至跟王华也不能相比。

    刘瑾道:“陛下未传召,你们在这里等候,可知陛下如今公事繁忙,无暇赐见?这是为你们着想,别怪咱家未提醒你们走了!”

    说完,刘瑾带着随从离开。

    谢迁死死地瞪着刘瑾远去的背影,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焦芳又对谢迁道:“于乔,刘公公的话你也听到了,既然在这里是白等,为何还要让诸位同僚在这里吹冷风?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谢迁拳头握紧,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说白了在这儿站了一天,根本连一点成果都没有。

    皇帝没见着,还被刘瑾出来讽刺一通,在他看来,就这么回去等于说是认输。

    “你们不等也罢,老夫自己一人在这儿候着,谁愿意回,便回罢!”谢迁说完,学着沈溪一样,把眼睛一闭,好像什么事都不管了。

    (本章完)

第一八七一章 年轻人火力旺() 
    谢迁撂下话来,旁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想走的人有之,留下来想支持谢迁到底的人有之,但总的来说想走的人占据大多数。

    但这会儿需要一个人出来带头,焦芳正好承担这个任务,向谢迁一拱手,道:“于乔,你既然执意留下来面圣,老朽不会阻拦,但老朽年老体弱,在这寒风下身子骨有些撑不住了,就此告辞。”

    “焦大学士,您这……”王鏊出面阻拦,他知道焦芳这一走,很多人都会跟着一起,就算他自己也是想走的那个,但王鏊不想跟谢迁起冲突,内阁也就此分裂。

    但焦芳根本不听王鏊劝说,直接转身离去。

    焦芳这一走,剩下的人站不住了……若是大家伙儿都在一起喝西北风,或许他们还不想做出头鸟而坚持下去,但现在已经有人做了榜样,且是德高望重的焦芳,心底便觉得自己不应再在这个地方受苦。

    先是站在后面官位较低自觉不起眼的人悄悄离开,接下来便是在阉党和文官集团中来回摇摆的人觉得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跟着选择了退却。最后是那些身体实在撑不住的老臣以及吃不了苦的清贵翰林……

    等谢迁再睁开眼时,不过一炷香工夫,在场官员已走了六七成。

    谢迁不加理会,又闭上眼,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乾清宫外剩下的官员已寥寥无几,而他身边那些老家伙一个都没留下,连王鏊都走了。

    谢迁这才记起,之前王鏊跟曾他打过招呼说是回内阁处理事务,当时他心烦意乱没怎么在意。

    “这些人,说起跟阉党相斗时,一个个慷慨激昂,显得自己多有骨气……怎么这会儿变得跟怂包一样?”

    谢迁心里不爽,环顾一周,发现留下的人实在不多,自己的儿子在远处孤零零站着,翰林院那帮年轻人基本没留下来的。好在梁储和杨廷和没走,谢迁再看看身后,沈溪还在那儿站着,继续闭目养神。

    “谢阁老,时候不早,陛下今日可会回宫?”杨廷和过来问了一句。

    谢迁脸色漆黑,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廷和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语气不善地回道:“先等等,若宫门关闭时陛下依然不现身,便一起离开罢!”

    杨廷和与梁储对视一眼,均未多言,显然此时他们也有些不耐烦了,跟谢迁在乾清宫门口顶着凛冽的北风罚站,就像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谢迁方才沮丧地说道:“今日恐怕见不到陛下了!”

    杨廷和行礼:“阁老,陛下应该是在宫外豹房,恐怕短时间内不会返回皇宫来。面圣之事等回去再行商议,这么无限期地等下去不是个办法……就此告辞了!”

    杨廷和跟梁储向谢迁行礼后恭敬离开。

    两个内阁中坚力量走后,谢迁形单影只,他忍不住看了沈溪一眼,总觉得这小子已经睡着了。

    谢迁黑着脸问道:“之厚,你为何不走?”

    问了一句,沈溪没有作答,谢迁接着又问一句。

    沈溪睁开眼,打量谢迁,神色淡然:“年老体迈或者身体不好实在撑不住,自然有理由离开,我身体健康,在场这么多人之中又数我年纪最轻,有什么理由走?”

    谢迁见沈溪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喝道:“没人阻碍你,想走就走吧。”

    “我还不累,再站一会儿也无妨!”

    沈溪说完,闭上眼继续休息养神,这态度越发让谢迁生气。

    最后谢迁实在忍不住,一甩手,大喝道:“走了走了,既然陛下不在宫中,难道吾等还要在这儿过夜不成?你少给自己找借口,想走就走,没人拦着!”

    ……

    ……

    沈溪终得以出宫。

    他跟谢迁一起出宫,同时出来的十几名官员在大明门各奔东西,一个个脸色惨白,心里都叫苦不迭。

    真正能挺直腰板的只有谢迁跟沈溪二人,谢迁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而沈溪则是因为从军多年,身子骨不像一般文官那么虚弱,再加上心中坦然,也就不在意吹点儿冷风。

    此时此刻,谢丕累得够呛,到底他从未经受过如此大的折磨,见没有旁人,身体自然弯了下去,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向儿子一摆手:“丕儿,你且先回府,为父跟之厚有些话要说,便不跟你同路了!”

    谢丕本以为老爹又要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听到这番话,如蒙大赦,行礼后赶紧往停在路旁的自家马车走去。

    目送儿子离开,谢迁回头看了沈溪一眼,问道:“你小子,是真不累还是逞强?”

    “有区别吗?”

    沈溪眯着眼反问一句。

    谢迁脸色漆黑:“听你的意思,觉得老夫将人召集到宫里,没有任何价值,是以心生不屑,是吗?”

    “不敢。”

    沈溪道,“很多事是否有必要,得从不同角度看……若谢阁老觉得这么做有意义,那便有意义,至少让人看到阁老跟阉党斗争到底的决心,对阁老自身乃至整个文官集团来说,算是有益的事情。”

    谢迁咳嗽两声,无语地道:“简直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走吧,先回老夫蜗居那儿,到炭火炉旁再谈。”

    说完,谢迁走在前,沈溪跟在后,二人一起往谢迁于长安街的小院而去。

    因为是春节,加之夜色深沉,路上基本见不到行人。

    等二人带着随从到了小院,这边炉火早熄了,守在这里的下人没想到谢迁晚上会过来,这会儿躲在被窝里,炭炉无人照看已经燃尽。

    “快生火!”

    谢迁看了看天,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北风凛冽,嘴上连声抱怨,“这鬼天气,上午时还有太阳,下午就变天了,到这会儿居然下雪了……幸好出来了,不然在宫里冻一晚上,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总归不是年轻那会儿了!”

    沈溪听了缄默不语,跟着谢迁一起进了屋子。

    好在炭炉中尚有残存的火星,很快炉子便生了起来,谢迁赶紧把手凑上去,一边取暖一边道:“哎呀,这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沈溪没说话,甚至没伸手去取暖。谢迁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冷就说,不必跟老夫装模作样。”

    沈溪摊摊手:“还好。”

    “还好?逞什么强?”

    谢迁说着,探手一把抓住沈溪的手,似乎想试试体温,待握上时身体一震,沈溪的手居然透着一股暖意,似乎没有受冻。他手缩了回去,好奇打量沈溪,奇怪地问道,“你……?”

    沈溪道:“不冷就是不冷,劳阁老关心了。”

    谢迁这下面子有些挂不住,道:“你小子,火气倒是挺旺的……也难怪,你年轻气盛,又在边塞那种苦寒之地当过差,这样的天气你已经适应了,是吗?”

    沈溪不想跟谢迁解释什么。

    要说谢迁所说原因,也有,毕竟沈溪经历过更极端的严寒天气,还有便是跟他年轻气盛有关,不过另外还有一些因素,比如说他懂得一些冬天取暖之道,现在贴身穿了件谢韵儿精心缝制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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