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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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0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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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将一路所见所闻,写在自己准备上呈朝廷的奏本中。此时他对京城内的情况所知不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差事上。

    奏本写好后,沈溪命令驿站的人以加急方式送往京城,而他自己则继续领兵往延绥镇而去。

    京城收到沈溪奏本是在冬月十四,此时朝廷发生变故已经有半个多月,谢迁从最初一再推辞到后来不得不承担起首辅之责。

    司礼监和内阁都换了人手,司礼监由刘瑾主政,谢迁为内阁首辅,谢迁之下的阁臣发生变化,在朱厚照、刘瑾一再坚持下,焦芳率先入阁,稍后王鏊入阁。

    内阁仍旧保持三名大学士,只是除谢迁外,另两人都是临时拔擢。之前入阁呼声很大的王华、梁储、杨廷和等人,都被排除在内阁外,谢迁除了要传授焦芳和王鏊工作经验,还得负责票拟,对这两年来闲散惯了的谢迁来说,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我之前何等轻松自在?现在让我整日在内阁做事,连家都不能回,实在折腾人。唉,这松弛后再想绷紧,太过困难。可惜我不能引退,否则谁知道朝政是否会被刘瑾把持,祸害天下?”

    谢迁本着良心做事,坚持留在内阁,为的是大明江山社稷,确保核心权力不被刘瑾把控。

    就算刘瑾再怎么收买,都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谢迁始终对其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票拟该怎么写就怎么写,若刘瑾最后给出的意见不合心意,甚至还会亲自去找皇帝陈述,让刘瑾处处被动。

    刘瑾虽然想除掉谢迁,独揽大权,但考虑到谢迁在朝中不可替代的作用,还有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便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的是,无论谢迁怎么努力,朝中对他非议之声众多,朝中人提及谢迁,都带着一抹鄙夷。

    毕竟刘健和李东阳都主动请辞,可谢迁却好端端地留在内阁,甚至担任首辅大臣,朝臣不由自主将谢迁归在刘瑾一党,将他当作奸佞看待。

    谢迁不想理睬这些声音,刘健、李东阳和马文升相继离开京城,朝中动荡,谢迁知道自己无法退却,在他看来,就算厚着脸皮,也要赖在内阁,为文官集团留下香火。

    ……

    ……

    十一月十四,谢迁得到沈溪奏本,原本他准备在当日午朝与朱厚照谈及此事。结果朱厚照前一日出宫游玩,到上午才回宫,以至于午朝时间到了朱厚照却在寝殿睡得正香,刘瑾直接出来通禀,让大臣们自行散去。

    谢迁心中恼火,耐着性子回到文渊阁,本想来日午朝再向朱厚照奏禀,但此时他多少有些不爽,暗自琢磨:

    “来日指不定是何状况,希贤(刘健字)和宾之退下来后,朝中大小事项均由刘瑾处置,虽然有模有样,但始终是阉党当权,我若不将权力揽在手中,陛下只能当个闭目塞听的昏君。”

    想到这里,谢迁决定主动去乾清宫觐见朱厚照。

    没过多久谢迁到了乾清宫外,让门口值守的太监进去通禀,却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半晌,刘瑾出现在谢迁面前,满脸惊讶地问道:“谢阁老,您这是作何?不是说了吗,陛下今日不问朝事,您来此作甚?”

    如果换作其他司礼监太监,就算只是秉笔太监,谢迁也会带着几分恭谨,但面对刘瑾,他却显得很倨傲,昂着头道:“老夫来此面圣,有两件事要跟陛下谈及。”

    刘瑾皱眉:“哟,还有两件事呢?怎不直接票拟,让咱家跟您通报陛下知晓?还是说谢阁老您不信任咱家?要不,您把事情说出来,让咱家进去通禀一下?”

    谢迁打量刘瑾一眼,心中颇为恼火,呛声道:“刘公公贵人事忙,老夫怎能劳动你的大驾?”

    “事情说起来紧要,但也未必尽然,其中有三边总制上疏,还有关于朝中人事任免……你应该清楚,最近朝中很多官员请辞,老夫想挽留,却无法如愿,现如今吏部那边做出奏请,若陛下不知的话,人事如何安排?难道六部部堂也能由臣子决定?”

    对于谢迁的不敬,刘瑾虽然心底恼羞成怒,但表面依然和颜悦色。不为别的,就为谢迁现在得到朱厚照信任……朱厚照怕内阁三位阁老都退下去,会影响他的皇位,对谢迁留在朝中非常欣慰。

    而且朱厚照不止一次在刘瑾面前提及谢迁的好,说沈溪跟谢迁关系亲密,又强调谢迁能力出众……

    刘瑾耐着性子道:“既如此,那咱家就进去为谢阁老通禀一声……也不知陛下起来没有,唉,最近陛下可是日夜操劳!”

    就好像跟谢迁较劲儿一般,刘瑾故意提朱厚照荒唐胡闹的事情,让谢迁听了很不好受。

    不过谢迁全当没听见,闭上眼,听候朱厚照传召。

    以谢迁的出身和现如今的地位,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刘瑾,而且他也不想给别人将之构陷为刘瑾一党的机会,见面后多冷言相向。

    刘瑾阴测测一笑,往乾清宫内行去,过不多时,出来说道:“谢阁老,陛下同意您入内觐见,请吧。”

    谢迁未多言,直接往乾清宫内进去。

    在大殿等候半晌之后,朱厚照才出来。此时朱厚照睡眼惺忪,在龙椅上坐下后,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因为眼睛干涩所致,他半睁着眼睛,望着谢迁问道:“阁老有事吗?”

    谢迁听到这话,便知刘瑾未将他的来意告知皇帝,于是道:“陛下,这里有三边总制沈溪从西北进言……”

    朱厚照听到有沈溪的奏本,眼睛突然瞪大,神采焕发,感兴趣地问道:“是沈卿家上疏么?那朕可要仔细看看……刘公公,你还等什么,快给朕拿过来。”

    刘瑾见朱厚照对沈溪亲热的态度就头疼,他一直想在皇帝面前说沈溪的坏话,但现在看来如此做会得不偿失。朱厚照对沈溪信奉至极,就连其一份无关紧要的上疏,都被朱厚照期待。

    刘瑾将沈溪的奏本从谢迁手中接过,恭敬地转交到朱厚照手中。

    朱厚照打开来仔细看过,刘瑾想探头偷窥,恰好朱厚照抬起头来,他赶忙站直身体,表现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朱厚照没有发现刘瑾的异常,向谢迁问道:“沈卿家可有别的上疏呈递?”

    谢迁摇头:“回陛下,并无其它奏疏。”

    朱厚照叹了口气:“沈卿家所提都是西北军事布防事宜,这些东西朕其实以前就有所听闻,他这上疏没什么新意……朕还以为沈卿家已到了西北,正准备跟鞑靼人开战呢。”

    谢迁听到这话,顿时一阵头疼,心说:“陛下除了吃喝玩乐外,似乎就对打仗有兴趣,这是穷兵黩武的节奏么?不会步英宗的后尘吧?”

    谢迁对于大明的未来很揪心,但朱厚照却是一脸的无所谓,道:“阁老,没别的事情了吧?沈卿家的上疏既然已奏过,你可以回去了。”

    听皇帝有逐客之意,谢迁赶紧道:“陛下,老臣有朝中人事安排,要跟您商议。”

    朱厚照还没说话,刘瑾已然提醒:“谢阁老,您如此说话就不对了,这朝堂上下人事任免,应该由陛下做主,您怎能僭越说要跟陛下商议?”

    谢迁对刘瑾的指责很是恼火,居然抓着他一个小小的语病就加以攻讦,正要反唇相讥,朱厚照一抬手:

    “刘公公不必苛责,其实谢阁老如此说没什么问题……谢阁老有何意见,直接说出来便是。唉,就是今天朕实在太累了,说完后,得回去好好休息,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谢迁听朱厚照话中之意,似乎是天黑后尚有安排,所以必须得补充好睡眠,当下脸一黑,暗忖:“陛下莫非是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不成?白天见不到人,倒是入夜后变得精神百倍?”

    带着一股怒其不争的火气,谢迁道:“陛下,之前朝中几位部堂提出请辞,请陛下加以挽留,陛下不可为意气之争而令朝中失去肱骨之臣!”

    这话大有攻讦之意,朱厚照听到后不禁皱眉,立即侧头看向刘瑾,问道:“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刘瑾回道:“陛下,这不户部韩尚书和兵部刘尚书等老臣都提出乞老归田么?如今奏本都压着,您尚未批复呢!”

第一六七四章 无毒不丈夫() 
朝堂上刘健、李东阳和马文升的请辞只是个引子,之后多人请辞,其中包括兵部尚书刘大夏、户部尚书韩文和刑部尚书闵圭等人。

    六部七卿,几乎全都提出请辞。

    刘瑾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把事情告知朱厚照,于是先压着,想通过这种方式降低影响,没想到终归被谢迁捅到朱厚照这里。

    朱厚照乍一听没太当回事,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有这回事吗?朕怎么不知晓?刘公公,你去司礼监把请辞奏本带来,如果他们所说合情合理,朕准允便是。”

    朱厚照早就看满朝文臣不顺眼,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进行更替,以便在朝中安插更多人当眼线。

    未曾想,等刘瑾将奏本拿来,却是厚厚一摞,朱厚照看到后有些傻眼,忍不住打量刘瑾一眼,问道:“刘公公,这些都是吗?”

    谢迁早就在等着看刘瑾的笑话,此时趁着刘瑾回答不出的时候,上前说道:“陛下,六部部堂几乎全数请辞,事情已闹得朝野皆知,请陛下做出对策安抚臣民,换得朝堂安定。”

    朱厚照听到这话,鼻子和眼睛又开始往一起挤,他没去问刘瑾缘由,到底是为何他心里很清楚。

    拿起桌上的奏本依次看下来,看到上面所提都是请辞之语,每一份似乎都表现出对朝廷的失望,说自己年老体迈要回乡颐养天年,朱厚照心中分外不爽,尤其当他发现六部七卿没有落下一个时,既愤怒又不安。

    看完奏本,朱厚照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将谢迁和刘瑾吓了一大跳。

    朱厚照喝问:“刘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瑾听到质问,一时心虚,以为朱厚照要问罪,赶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此乃朝臣自愿行为,老奴实不知情!”

    朱厚照其实知道这件事跟刘瑾关系不大,推刘瑾上位是他的意思,而朝臣们集体请辞,乃是对君王失望,严格来说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跟刘健夺权所致,现在这些人要跟着刘健和李东阳辞官,怪不到刘瑾头上。

    朱厚照恼火地道:“谢阁老,您说说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请辞,分明是跟朕为难,想逼朕认错……朕不遵照他们的意思行事,他们就置朝堂大事不顾吗?”

    谢迁以安抚的语气道:“陛下,大臣们并非是因为对陛下有所怨责而提请告老还乡,如今朝中多数大臣都已年老体迈,就连老臣之前也有乞老归田之意。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登基当政,统御万民,更换朝中大臣乃自然而然之举。”

    朱厚照不满地道:“哼哼,一朝天子一朝臣,话是这么说,但什么事总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在倒好,这些人一起请辞,分明是存心与朕为难,让朕下不来台!”

    赶走刘健和李东阳后,朱厚照信心爆棚,觉得朝堂上没有人能斗得过他,所以对大臣们的态度也失去耐心。

    谢迁看出朱厚照心中怨恼,知道此时不宜多为朝臣说话,只能想办法让皇帝出面安抚朝臣,于是道:“陛下,如今大臣们集体请辞,若陛下欲维护朝堂安稳以实现逐渐更迭,可在朝会上……”

    “万万不可啊陛下!”刘瑾突然插嘴,打断谢迁的话。

    朱厚照斜看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的刘瑾一眼,问道:“刘公公,你有话要说?”

    刘瑾认真地道:“陛下,若您在朝会上遇到大臣们同时请辞,当如何处置?在事情圆满解决前,陛下不宜跟朝臣见面,免得他们让陛下难堪!”

    朱厚照琢磨一下,点头道:“有理有理,如果大臣们同时请辞,朕真不太好办,难道朕能准允他们的请辞吗?届时朝堂岂不乱成一团?”

    “但是,刘公公……朕现在需要的是对策,这么多人请辞,你能安排出人选接替吗?有什么办法可保持朝堂稳定?你若想不出来,朕可能是要牺牲你,让你暂时离开司礼监……以平息大臣们的怒火。”

    刘瑾叫苦不迭,这什么皇帝啊,需要我的时候把我提拔起来,好言好语哄着,不需要的时候就吓唬我,甚至可能杀掉我平息臣民愤怒。

    这会儿刘瑾根本没什么主意,如果他有对策的话,早就把大臣们集体请辞的事情告诉朱厚照而不至于压着不报。

    谢迁故意装作没看到这状况,在旁隔岸观火。

    刘瑾在朱厚照打量下,半晌后才支支吾吾道:“陛下,若是大臣们执意请辞的话,或许可以……以下位之人增补。”

    朱厚照皱眉:“什么意思?”

    刘瑾道:“就是……尚书请辞,侍郎接替,而侍郎请辞……咳咳,则可以南京六部之人接替……”

    朱厚照追问:“那南京六部之人也请辞呢?”

    “这个……”

    刘瑾回答不出来,让朱厚照分外恼火,他转头看向谢迁,道:“谢阁老,这事有些棘手,这么多大臣请辞,朕无良策,你能否为朕筹谋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既能安抚大臣们情绪,又能保证朝堂稳固?”

    谢迁思索半天后,微微摇头:“陛下,老臣实在想不出。”说到这里,他故意看了刘瑾一眼,好似在说,并不是没办法,只要将此人调离司礼监就行了。

    刘瑾跪在地上,看不到谢迁的表情,朱厚照则很清楚,带着几分迟疑道:“若不然,就只能……”

    刘瑾意识到朱厚照要说什么,立即出言奏请:“陛下,若您要撤换老奴平复大臣们的积怨,老奴无怨言,但陛下,如此一来您之前所做努力不是白费了吗?您这一退,大臣们或许会得寸进尺,提请刘少傅等人回归朝堂,届时陛下如何处置?”

    朱厚照生气了:“朝堂非儿戏,人既已乞老归田,现在又改口说召还回来,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谢迁见朱厚照抗拒的态度,心说不好,开始明白为什么刘瑾能在宫中步步崛起了,实在是此人对皇帝的性格非常了解,能轻易调动皇帝的情绪。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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