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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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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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邢家世袭的千户,是靠着他老子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在浙江这么多年了,功劳不是没立过,但是比起当年靖难的从龙之功,还是差了太多,所以升任一个指挥使还有可能,但是世袭指挥使,嗯,别说世袭指挥使了,就是世袭指挥同知,都是做梦,而且是白日梦。

    而现在这个千户所,说白了就是老邢家的家底所在了,他调任磐石卫,干的再好,他儿子邢里男也不会得到什么更实惠的东西,以后继承官职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个实职千户,如果他调任的同时,儿子也跟着同时去了磐石卫,那么就相当于自己断了一条后路,以后他要是有了什么意外,儿子没办法顺利接班的话,那么就是人财两空——磐石卫还没来得及站稳跟脚,现在手里这个千户所也没了。

    毕竟朝廷不会看着一个千户所没人掌管不是?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杨尚荆要抬举他儿子邢里男做这个千户,那就算是给老邢家留了一条根,将整整一个千户所打上了姓邢的标签。

    “为父……算是押对了宝啊。”邢宏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信笺,对着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儿子说道,“若是不出甚么意外,为父将要远调磐石卫,而你,则要留在这里,接下为父这个千户的差事了。”

    邢里男听了这话,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却不知这杨郎中欲让大人出任何职?指挥佥事?亦或是指挥同知?”

    指挥佥事是正四品的物质,指挥同知是从三品,无论是哪一个,都证明自家大人在仕途上有了进步,而且打上了杨尚荆一派的标签,而以杨尚荆现在的江湖地位、身后站着的人脉,今后如果有人想要动他家大人,肯定就得掂量一下杨尚荆的分量了。

    邢宏放笑了笑,摇了摇头:“都不是。”

    邢里男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莫不是让大人平调磐石卫,还做个千户不成?”

    磐石卫在温州府,虽说距离台州也不算远,但毕竟邢宏放原本苦心经营出来的关系,都放在了台州府、海门卫这边,一旦平调到了磐石卫,束手束脚肯定是避免不了了的,就是邢里男这个百户升任了千户,自家的老子也肯定要受罪的。

    邢宏放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吐出三个字儿来:“指挥使。”

    “这!”邢里男瞬间被镇住了,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狂喜的神色,连忙一躬身,笑道:“恭喜大人高升。”

    不过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狂喜禁不住稍稍收敛,他毕竟也是百户了,也知晓官场上的道理,正五品的千户虽然品秩不低,而且总领一所,但是毕竟没有什么统筹一卫之中一个部门的经历,资历上还是有所欠缺的,换句话说,就是步骤没走全,因此想要直接升任正三品的指挥使,还是差了些火候的。

    资历这东西,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之重要,哪怕只是在指挥佥事的位置上坐过一天,都有理由直接“超擢”的。

    “杨郎中也非是什么鲁莽之人,既是写信给了为父,定然是有了成算的。”邢宏放倒是显得很放心,毕竟他对杨尚荆的能量,也是有了一定了解的。

    和邢里男有同样忧虑的,其实还有刘启道和徐尚庸二人,作为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长大的勋贵,他们对官场上的规矩了解更加深刻,所以徐尚庸在知晓了杨尚荆给自家老子写的信之后,就开始劝了:“贸然提拔一介千户升任指挥使,只怕朝廷上会有人攻讦郎中任用私人啊。”

    刘启道对于朝堂上诸事的把握,显然要比徐尚庸更加深一层,所出来的话更是贴近实际:“如今北京朝堂之上的光景,虽然已经不同以往,王文、陈镒诸公已无需委曲求全,仅剩下徐晞之流趋炎附势,这内廷外朝之间,却也只是一个势均力敌,王振若是想要弹劾郎中,只消找一监察御史便可,到时陛下顺水推舟,则郎中危矣。”

    这话里面,就带出来些朝堂上的旧事,在现在这个状况来看,就包括大理寺卿王文、右都御史陈镒等人的黑历史了,早年王振在内廷大杀四方,让一帮文官儿见着他的时候下跪,吊的不行的时候,王文、陈镒之类的文官儿里的大佬,是真的跪过的,说忍辱负重也好,说趋炎附势也罢,反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尚荆在弄死了金英家奴、带动整个外朝死砍内廷的时候,王文、陈镒二人这才站出来给予庇护。

    杨尚荆看着两个人,连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本官又何须任用私人?你们也知道,本官给魏国公发的……可是密信,不是朝廷的公文,这磐石卫指挥使的认命,还要等魏国公上奏疏、北京方面下文书来的,而这提议之人,可并非本官啊。”

第二三六章 走程序(下)() 
第二三六章

    杨尚荆给魏国公的只是私人的建议,和朝廷采纳与否没有直接的关系,而魏国公作为杨尚荆未来的老丈人,肯定也不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的,这样杨尚荆就能从邢宏放的任命之中,自然而然地脱离出来,不给那些投靠了内廷的言官们攻讦的机会。

    “这般事体,大人定然是会做的妥帖的。”徐尚庸听了杨尚荆的话,自然就跟着点了点头,杨尚荆的婚事也是和他说过的,估摸着这会儿帮着杨尚荆求亲说媒的南京户部尚书张凤张子仪应该早就到了徐家,这关系到了这一步,也就算是基本定下来了,魏国公还能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成?

    杨尚荆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魏国公总督江南军备,有守备南京之责,江南各地千户以上的官军官,想必都是谙熟于胸的,只凭着这邢宏放的出身,就值得中军都督府强推一番了,再者,宣德十年之时,那纪广骤升的例子摆在那里了,早已经算是标杆了,只消一句‘效内廷王公公旧事’已是足够,内廷就是再大的胆子,还能找出来攻讦王振昔年决策的理由?”

    宣德十年的时候,隆庆右卫的指挥佥事纪广,就因为给王振跪舔特勤快,直接在阅武的时候被王振做了个黑箱,硬点了第一名,直接升了两级,从指挥佥事摇身一变成了都督佥事,这也是当年王振想要和外朝掰掰腕子,把文官儿们主掌的“经筵”改成了阅武,直接让参演的比骑射留下来的后遗症,为了拉拢当时的武将向他靠拢,王振也是不遗余力的。

    别看都督佥事里面带了个佥事,和指挥佥事听起来差不多,可实际上这是个正二品的武职,也是实职了,扔进五军都督府里面都算是人物的,地位也就比大都督和都督同知差了那么一点儿,而当时王振给他要封赏的时候,可是明说的“不拘一格用人才”,所以在这里搞一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别说杨尚荆了,就是整个外朝都没有什么压力。

    而杨尚荆挑这么个人出来,也是有更深的用意的——现在这个纪广,因为出身的问题和上位不合法的问题,根本得不到上官的支持,更得不到同僚的认可,基本在五军都督府同级别军官的鄙视链里面,他处于绝对的最底层,基本上拿不到任何的实权,到现在还泡在五军都督府里面发霉,就算抱紧了王振的大腿都没用,所以拿他做挡箭牌,杨尚荆表示自己丝毫没有任何的压力。

    所以一听这话,刘启道的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郎中如此计算,倒真是万无一失,外有昔年王振故事做靶子,内有南北两京勋贵作保,尤其是英国公,对郎中的意图定然是越发地满意了的,再加上文臣之中,也不乏向着郎中的,这邢宏放调任磐石卫,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旁边的徐尚庸也跟着笑:“左右这磐石卫要大清洗了,能留下来的当官儿的,注定只是少数,到时候那些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之类的官职,空缺儿可不要太多,如今大明国朝已有七十余载,各家勋贵子弟之中无法做官者定然是不少的,单这些官职空缺就足以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勋贵子弟多出来走走,而非在家中做甚么纨绔了。”

    停顿了一下,徐尚庸就有些感慨:“都说这勋贵如虎狼,少吃一口就但当时被饿到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

    听了这话,杨尚荆就不由得睨了他一眼,这特么还真是乌鸦也敢笑猪黑,现在整个大明朝圣眷隆重、人丁兴旺的开国家族里,除了你们徐家,还有谁?你现在在做的这个总旗,特么的晋升路线都给你规划好了!

    干咳了一声,杨尚荆不由得站起身来:“相较之下,也是这邢里男接任他老子的职位,做个千户,反倒不是什么难事的,这个千户在海门卫之中,尝与倭寇交战,身披十数创,身先士卒,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甚么战功,都是足够了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岂不又是一段佳话?”

    杨尚荆说完这话,和剩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这般操作了一番之后,海门卫靠近黄岩县的千户所已经是尽数属于了杨尚荆的备倭衙门,磐石卫这里也成功地被安插了一根钉子——只要这个邢宏放的脑子不出什么问题,借着他和杨尚荆之间的关系、再加上有意无意地宣传一下他老子曾经是河间王张玉麾下悍将的消息,谁还敢给他架空了不成?

    这事儿,还真就和杨尚荆所料的没差多少,反正朝中大佬在接到了魏国公徐显宗的消息之后,纷纷表示了一定的支持,“安心走程序”成了外朝各衙门的最高指示,大有谁敢反对就打碎了谁的狗头的趋势。

    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儿,所以魏国公是很可怕的,定国公也是很可怕的,如今两个徐家虽然为了些田产闹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撸胳膊挽袖子赤膊下场打上一架,然而在涉及到整个徐家的集体利益的时候,两家还是会迅速和好,然后反咬一口人,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而且据传言,中军都督府坐镇的英国公张辅在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露出了微笑,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有心的人翻了翻涉事之人的资料,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以这邢宏放相关的公文一路顺畅地盖完了各个部门的大印,然后直接用六百里加急向着浙江方向移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京户部尚书张凤张子仪给杨尚荆和魏国公

第二三七章 权力的游戏() 
第二三七章

    走程序,实际上就是一种尊重游戏规则的体现,权力的游戏,也是游戏。

    朱祁镇狂砸御书房里东西,就是因为他太年轻,还没有实力去推翻朱元璋、朱棣两位“先皇”确立和增改的游戏秩序,只能憋屈地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外朝真的链接一体了,杨尚荆和魏国公家即将达成的联姻,就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

    按照辈分来,因为太宗皇帝的皇后是徐达的闺女,所以魏国公徐显宗按照辈分来,实际上是他朱祁镇的舅舅,这特么关系还没出五服呢,都算近亲了,这一刀要是其他的勋贵捅的也就捅了,转手俩耳帖子扇过去摁在地上一顿胖揍,也就算是彰显了皇家威仪了,气急了直接削爵流放都行,可是这徐家……

    尼玛啊,这徐家就是勋贵里面的巨无霸,前一阵子南北两京的徐家撕逼,争那点儿祖传的田产,徐承宗这个魏国公的亲弟弟都跳出来骂娘了,他这个做皇帝的也只是谨慎围观,最后拎着皇权的大棒子各打三十大板了事——均分了徐达留下来的那些田产,其他的根本就没敢多说。

    至于王振为什么能在外面招摇过市,牛的一飞冲天,并不是因为他身后的朱祁镇有多牛掰,而是因为他太监的身份,就相当于一双白手套,权力这种肮脏的东西,皇帝当然不能亲手去摄取,那会脏了手的,而且不好洗,不过带上白手套了,就能够肆无忌惮地抓了,等真的把所有的全力都抓到手了,就可以把这白手套洗一洗、拾掇拾掇了。

    当然了,如果这个白手套太脏了,洗不白了,扔掉了也就是了,还能留下个贤明的名声,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嘛。

    “陛下现在如何了?”

    寝宫外面,王振沉声问着伺候着朱祁镇起居的小太监,带着点儿公鸭嗓的嗓音有点儿嘶哑,想必也是因为上火的缘故,他刚刚从司礼监回来,那边传上来的消息显然也不那么令他满意。

    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太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这才低声回答道:“回王公公的话,陛下刚刚睡下了,许是太累了些,刚刚奴才都听到鼾声了。”

    “咱家知道了。”王振面沉似水,点了点头,饶是向来眼高于顶的他,这会儿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去寻求一下场外援助了,“咱家去寻金公公说说话儿,若是等下陛下醒了,速速让人前去寻咱家。”

    小太监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说道:“奴才遵命,定然不会误了事情。”

    说完话,这小太监又磕了三个头,到底也是没敢起来,等着王振都走远了,这才站起身来,擦了擦脑袋上因为紧张出的汗,叹了口气:“这王公公的威严,却是越发的重了。”

    扭头看了看寝宫,小太监垫着脚往旁边挪了几步,伸手叫来了另一个小太监:“去,告诉刘公公,就说王公公今日的心情不甚好,刚刚去寻金英金公公去了。”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这小太监叹了口气,踮着脚尖又回了寝宫的门口,四下里张望着,那个刘公公是他的干爹,也是内廷众多太监之中比较倾向于外朝的高级宦官之一了,不过这些事情,这个小太监当然是不知道的,毕竟刘公公那种档次的太监,义子之类的着实太多了些,这个小太监就算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的,也还够不上等级接触这个档次的新闻。

    再说王振,离了正统皇帝朱祁镇的寝宫,一转身的功夫,就来到了金英的住所,比起他自己现在住的地方,金英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叫花子住的地方一般,便是装饰客厅的东西都没有多少。

    “这般光景了,王公公突然造访,却不知出了何事?”金英从后堂转出来,一句话直接切入正题。

    王振也已经习惯了金英的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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