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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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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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驾崩那会儿,仁宗打算迁都回南京,就把北京又定了行在,当时勋贵体系里面就是一阵混乱的站队,各级都司、指挥使乃至下面的守御千户所,说是洗了一次牌都不夸张,所以当北京再次被定都的时候,南方的混乱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在这种时候,能够看清楚事情,继续抱着定国公徐家的大腿不放,这就本身就是一种定力,他知道到底谁的大腿比较粗,而不是因为眼前的一丁点儿利益,就放弃了真正的大粗腿。

    常家虽然很牛掰,但是和定国公徐家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最起码圣眷方面,徐家就不是常家能比的,毕竟徐家一门二国公也就不说了,常家也不差,但是朱棣的老婆、仁宗的老妈、宣宗的奶奶,她是徐家的人,就因为这个,徐辉祖在朱棣进了南京城之后都没死成,徐增寿一系更是时时有奉上。

    再加上魏国公一系世镇南京,平白就要比同在南京的常家高出不少来,两个徐家合在一起,执掌京营的成国公一系都要靠边站,也就英国公张辅能仗着资历掰掰腕子。——虽然有脑子的都知道,分了家之后的南北两徐肯定不能完全一体同心了,但是在涉及到整体利益的时候,南北二宗还是要联合起来的。

    邵飞邵天举作为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那时候改换门庭,实际上就是把一整个金乡卫扔给了老常家,因为常家把他调走高升,肯定是有后手让自家人接任这个位置的,虽然说这在大明的朝堂上不算什么,徐家也不差这一个卫所的掌控权,可是他在关键时刻的这种站队传开了,徐家肯定是很高兴的——最起码从魏国公对他的评价上来看,印象分就很高,今后要是提起来,加个爵位是痴人说梦,但少说也是一省都司。

    “和不在对立面上的聪明人讲话,我还是很喜欢的。”杨尚荆微微一笑,他现在魏国公未来女婿的名头还没坐实,离着传开估计还有些时日,不过只要套着这么曾光环,这个邵飞邵天举,早晚都是他的人了,“吩咐下去,带来的兵丁,今天晚上好生休息一番,明天早晨照常训练。”

    顿了顿,杨尚荆轻轻一握拳:“战功这玩意和朝堂政争牵涉起来,大多都要打些折扣,哪怕是在人的心里,所以总要和这个邵天举亮亮刀子,让他知道本官也不是甚么徒有虚名的货色,否则便是把精锐交出来,也是不情不愿,少不得要给本官拖拖后腿。”

    徐尚庸应了一声,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到如今,这原本黄岩巡检司的兵丁虽说还是少了些血战的历练,却也是成了型的,震慑区区一个金乡卫,自然不在话下,末将这便等下去吩咐一声,总要给他们个好看。”

第二二三章 下有对策() 
第二二三章

    “指挥,末将方才一路观察着钦差的兵丁进了城,又跟去了大仓桥观察了一番。”一个穿着正五品服色的武将站在邵飞的身后,满脸的饱经风霜之色,和眼眸转动之间露出的杀气显示着,这不是个一般的千户,而是一个真真正正从刀山火海里面滚出来的狠角色。

    邵飞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千户,这千户叫做李文胜,按照武将们惯用的派系划分,属于他们邵家的铁杆,他爷爷当年随着老徐家一路扶摇直上的时候,这个李文胜的祖辈就跟在了身边,到了现在,这金乡卫中军就仗着这李文胜麾下的千户所拱卫,一水儿的骄兵悍将,基本上金乡卫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有一多半都在他这千户所里面了,两个人又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所以邵飞也就没摆什么架子:“坐吧,说说,这钦差的兵丁,到底有何不同?”

    李文胜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太多的变化,直接说道:“钦差之兵,军容严正,若是和倭寇堂堂正正对垒,想必是不落下风的,以末将观之,传言之中在黄岩县码头力战倭寇之举,绝非甚么空穴来风,更非甚么坊间吹捧,这钦差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

    顿了顿,李文胜借着说道:“先太师文敏在世之时,固然权倾朝野,可如今是正统九年,先太师文敏已然故去四年之久,若是没有甚么能耐,外朝只怕是不会将此人推出来的。”

    分析军略之中夹带了一点儿朝堂上的分析,按正理这不应该是一个正五品千户能说出来的,不过邵飞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这个自己人有什么能耐,他是清楚的,所以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位杨郎中的部下,当真是无可挑剔?”

    李文胜想了想,摇头答道:“若是要找,还是有的,大抵是这些人马操练不久,虽然军容整齐,可这厮杀的气势,却不是数月的训练所能积累的,末将打望之下,倒是有百多人身上少了些肃杀之气,反倒是有那么三十余人,一看就是饱经战阵的老手,身上的杀气满溢,便是末将对上,也不敢说必胜。”

    “这倒是印证了一点,咱们这位钦差真有些点石成金的本事。”邵飞笑了笑,把身子往后一仰,“那黄岩县巡检司的兵丁,从招纳到现在,也不过数月时间,数的到的战事,也就是那么两场,想凭着两场战事,便把麾下将士磨练出一身的杀气,岂不是痴人说梦?故此这兵丁稚嫩,却也说得过去。”

    稍微停顿了一下,邵飞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至于那三十多人,你可看见那身负环首大刀之人?七年时,吾去南京拜见魏国公时,曾见过此人,便是在偌大的魏国公府上,也是有名儿的好手,深得魏国公器重。如今魏国公有嫡子徐尚庸跟在这位钦差身边,必然是要带上些家丁、亲卫的,此人想必就是那三十余人之中的首领了。”

    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往上爬,而且是要抱着徐家的大腿往上爬的指挥使,邵飞的目光显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浙江,离着浙江最近的南京的英雄谱,他也是谙熟于心的,尤其是魏国公徐家上下那些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都是有过留意的,他能一眼认出徐尚庸来,自然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徐家的人了。

    “如此说来,指挥想要如何应付这钦差?”李文胜看着邵飞,眼睛里是少有的凝重。

    邵飞站起身来,脸上古怪的笑容越发的古怪了起来:“这位杨钦差,终究不是这浙江的轩臬台,虽说有着先太师文敏的遗泽,到底根基还是浅薄了些;身后纵然有着魏国公撑腰,威望却也还低了些。就算是手底下有那么百来号的骄兵悍将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个熬资历的名门嫡子,吾若是太过看重了他,反而是抬举他了。”

    转过身来,盯着李文胜,邵飞继续说道:“吩咐下去罢,这位杨郎中想要查什么,便让他查就是了,也不用多做甚么遮掩,漫说吾之根底便在北京,和他身后的魏国公同出一宗,便是这金乡卫自身,自洪武二十二年设立至今,也算是个老卫所了,该有的阴司之事,自然是一样不差的,不该有的阴司之事,吾觉着也不会有的,这位钦差难不成还只想着立威,把全天下卫所都在做的事情翻将出来不成?当年那威风八面的轩臬台,可也没这般的熊心豹子胆。”

    说白了,还是拿着潜规则应付,就比如说吃空饷这事儿吧,全天下的卫所都在做,做的隐蔽不隐蔽罢了,杨尚荆来这金乡卫就是要查亏空,这块儿也是断然不敢碰的,否则消息传出去,他辖下的三府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到时候大家一股脑的阳奉阴违,他这个备倭衙门就成了一只花瓶,就算有着大牛撑着,也不过是个好看的花瓶,到底是能看不能用的。

    至于他邵飞邵天举本身抱着的大腿就是定国公徐氏,在这会儿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指挥高见,末将省得了。”李文胜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然后就听见邵飞接着说道:“海门卫那个叫邢宏放的千户,似乎是派了两百多人在那黄岩县备倭衙门受新式练兵法操练,想必这位钦差是想要做成常例的,单单是看他这百余人的阵仗,便知道这钦差还是有些能耐的,派人受训,也是有益无害,故此他若是想要抽调人手,只管给他便是了,只是人数上怎么也得限制一番,整个金乡卫就定在三百人吧,此事自然有吾和这位钦差说项。”

    眼看着李文胜应了一声,就要下去传话,这邵飞深吸了一口气,将他叫住:“只是你还需下去,选几个心腹的百户领着这些人手,可莫要让自家的精锐,最后投到了别人的麾下。”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兵权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的。

第二二四章 避实就虚() 
第二二四章

    金乡卫作为一个卫所,兵家重镇,纵然是建了城了,可是任凭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开个甚么青楼楚馆之类的地方,给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卫所士卒们败败火,所以杨尚荆这接风宴上,女乐是一个都没有的。

    也或许是这邵飞邵天举太会演了,就连这饭桌上的菜色,都很有些东南沿海的特色,也就比寻常的小地主吃的好上一些,台面嘛,倒是真的上不去的。

    “末将长年带兵在外剿匪,这府上的庖厨,也就是军中做饭稍好些的火头军,兵家重镇,却也不敢贸然去城中找些个酒楼名厨,这东南沿海的情势,钦差应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就敢为了点儿黄白之物通倭。”邵飞一脸的惭愧,举起了酒杯,对这杨尚荆说道。

    这番话说起来还是入情入理的,哪怕是没有南边儿山里那帮造反的矿贼流匪,金乡左近一向也是倭寇袭扰的重灾区,他这个金乡卫指挥使带兵在外剿匪,也是情理之中的,如此一说,反倒是彰显他治军有方、质朴勤俭的本质来了,要不说是上行下效么,本朝自太祖朱元璋起,就倡导节俭,所以底下的官儿也跟着叫唤,这玩意虽然不至于发展到“举孝廉”的地步,但是考评的时候,也是个加分项。

    当然啦,士大夫们、军头们圈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奢靡一把,反而勤勤恳恳地赞老本,然后劝着皇帝跟着他们一起节俭,那就是细节了,细节,是不需要在意的。

    至于邵飞后面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东南沿海这片儿,原本就是张士诚等人的余部比较多,洪武年初设立海禁的目的,也是在禁绝这帮人和岸上的联系,然后私下里发展实力,给他老朱来个一发入魂有关系,不过饶是如此,民间私下里和张士诚等人余部搭上线、或者是和倭寇搭上线儿,为了俩钱儿传递情报的人,也是不少的,一旦被奸细混进金乡卫,那就是重大事故了。

    所以杨尚荆一脸的不以为意:“邵指挥不忘本分,身先士卒,却又是厉行节俭,廉洁奉公,确是我辈楷模,本官自愧弗如啊。”

    他又不是来整这个邵飞的,说句难听的,哪怕真看见点儿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口头上提醒一下,奏疏之类的东西上,是断然不会往上写的,政治这东西,从来是屁股决定脑袋,一心想着非黑即白的,不是傻叉就是大傻叉,没有第三个选项。

    也正是因此,这个时候就应该打哈哈,大家一起打哈哈,然后在酒桌上形成一个默契,杨尚荆发出示好的明确信号了,邵飞接到了,这场接风宴就算是圆满结束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睡一觉,到了明天直接该干嘛干嘛,在不损害邵飞基本盘的情况下,按照杨尚荆的计划,执行杨尚荆的意志。

    “钦差谬赞,谬赞了。”邵飞的心头就是一松,举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谦虚。

    杨家豪富这种事实,便是整个南北直隶都是知道的,那根本就是公开的非秘密,当年杨荣在两京撒钱的时候可都是当着皇帝的面儿往外撒的,就俩字儿,奔放,所以这毗邻闽北建宁府的金乡卫,自然也是知道消息的,作为一个聪明人,邵飞根本就不把话头往那边引,而是话锋一转,谈到了本职工作备倭上:“末将虽是远在金乡卫,亦知钦差在黄岩剿倭之事,钦差以区区百人,力拒三百余倭寇于永宁江码头,单单一个用兵如神,只怕是不足概括了,如今钦差莅临金乡卫,还请不吝赐教,也好让我麾下儿郎通晓抗倭之法。”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反正酒桌上就是以虚对虚,然后得出一个实数来,所以杨尚荆吹捧完了邵飞,邵飞转手就吹了回去,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是真的好嘛。

    当然了,要说邵飞这句话里,还是有些实惠的,那就是告诉杨尚荆,你要是想要从我这里抽调人手进行培训的话,我是举双手支持的,不过你得在我这金乡卫训练,想要把人带回你得黄岩县,咱还得商量着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按照官衔儿陪在末座的徐尚庸和刘启道全程眯着眼睛,看着一个正三品武将和一个正五品文官之间的机锋,品着个中味道,之前虽说有过具体的训练,但实战和训练还是有所不同的,而他的身边,两个指挥同知、四个指挥佥事则是满脸含笑地四下打量着。

    等着这顿饭吃完了,依然是过了酉时,杨尚荆也算是在酒桌上得到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预告,那就是金乡卫全体官兵还是欢迎钦差带着新式练兵法莅临指导的,但是嘛,具体的条款还是要看后续的。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反正有南京方面压着,北京方面在后面撑着,只要杨尚荆自己不脑子发昏,直接带几百人北上,抽空金乡卫的精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他杨尚荆练兵的初步计划,就是练出一批相当于士官的下级指挥官来,然后让他们去训练更多适应他这个作战体系的士兵来,到时候指挥起来就方便了,让整个金乡卫实施他的新式练兵法,只怕是屯田都没了人手,直接饿死算求了。

    “本官麾下的士兵,若非是行军之时,每日间的操练是不断的,明日卯时,还是要出城训练的,全装跑上十里总是要有的,故此还是和邵指挥知会一声,金乡卫上下官兵还是莫要指指点点为妙。”站起身来的时候,杨尚荆面含微笑地说道。

    给一帮土包子封建士卒展示出来一点儿新式军队的风采来,还害怕吓着他们,杨尚荆这一瞬间感觉自己贼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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