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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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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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九月,虽然大明朝经历了七月份山西、陕西二省的饥馑,也经历了八月份湖广的旱灾,也经历了八月末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九月份的江浙十四府州的水灾,整个赋税体系受到了重创,但对于外朝的诸位大佬而言,这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他们似乎看见了曙光,一个从皇权专制独大的政治体制之中走出来,恢复相权的曙光。

    已经年老力衰,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的杨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虽然上朝下朝的时候,还是那副贴着墙角走,谨小慎微的模样,但是和他说话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个大明朝礼部尚书、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应有的威严。

    朝气勃发。

    “江浙十四府水灾,秋粮要免上一茬了,着南直隶调度粮草罢,免得饥馑一起,流民蜂拥,不好收拾局面。”杨溥看了看手中的奏疏,递给了下首的马愉,“票拟就这么写。”

    马愉点点头,接过来奏疏,笔走龙蛇,旋即写就,笑着说道:“说起这水灾,那台州府黄岩县委羽山太清观的蔡老道,还真有些能耐,八月之前足足月余未有雨水下降,他登坛做法毕,便有雨水下降。”

    本来他也是身体不太好,加上内廷给外朝的压力太大,虽然上面有杨溥、胡濙、张辅等一众个儿大的顶着,但是他自己的个头也不小,自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结果杨尚荆这一年多的骚操作下来,他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个五十年。

    坐在他对面的曹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法力大抵是有一些罢,不过到底是学艺不精,一场甘霖,生生变成了水灾。”

    马愉笑着摇了摇头:“有,总比没有强啊。据传言此人和杨尚荆走的颇近,似乎有些渊源,如今又展现如此法力,不如奏请陛下,封个真人如何?”

    真人、大真人,是朝廷的封号,也是官方的认可,有了这个,等老蔡挂机了之后,就能在官面上说“羽化登仙”,而不是“两腿儿一登”了,然后立祠建庙,在哪位老神仙旁边给个排位或者立个全身像,就名正言顺了。

    否则就算万家生佛,就算生祠一堆,那也是淫祠,卵用没有,中原王朝这么多年了,早就有了成熟的宗教玩法,没有官方承认的祠堂都是垃圾。

    而马愉这话里,自然也有其他的意思在,比如给杨尚荆吃一颗定心丸,比如拉拢一下建安杨氏为首的东南士族,毕竟现在朝野之中流传的小道消息着实不少,其中一部分就是编排内阁对杨尚荆最近的动作不甚满意,打算敲打他一下的。

    杨尚荆那通儿讲学的骚操作,也确实有些过线了,说是“天诛国贼”这个档次还差了很多,但是的确是一种下克上,十分的昭和,那些传言倒也有合情合理的地方。

    坐在下首,已经在内阁确立了自己地位的陈循沉吟了一下,开了口:“性和兄所言甚是,既是坊间多传其灵验,又有求雨成功之实例,也算得上是能人异士了,合该请封,使天下归心。”

    顿了顿,陈循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如今江西一省,天师府依旧是一家独大,便是由天师改了正一嗣教真人,其威势却也不减,宁王……”

    这话说得有些诛心,可是这就是事实,宁王和道教关系匪浅,偏偏天师府在整个南方都是潜势力极大,一旦北方出事,二者合流,大明朝堂必然震动。

    略过了宁王后面的话,陈循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京中虽有左正一邵以正坐镇,可终究是远水不解近渴,想要掣肘天师府,难之又难,黄岩县虽属浙东,离着江西却也不远,虽说是天师府嫡传,却是仰仗杨尚荆更多些,许其做大,便是分薄了天师府的威势。”

    解决宗教问题,要么暴力碾压,要么分化掣肘,现在大明朝想要弄死整个正一派,不是不行,但是代价太大,大到无法承受,所以就要用分化拉拢的方式,分薄天师府的威望。

    坐在上首的杨溥听了这话,倒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新近嗣教的张元吉,民间多传其暴戾专横,如今尚未前来朝觐圣上,先行一步册封一个真人,也是对其的一番敲打。”

第四七六章 一番应对() 
    第四七六章

    “这尼玛……啥操作?!”

    杨尚荆摆出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看着面前从北京传来的信笺,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尼玛,内阁那帮人要给老蔡申请个真人的头衔?!

    现在江西那位新任的张天师,好像还没有进京朝觐,没捞着一个真人的封号吧?

    然后杨尚荆一琢磨,这特么……是在敲打天师府?毕竟新任的这位张天师是个神马脾性,打算靠着张家和朝廷掰腕子的杨尚荆也收集过不少,手底下的那位刘启道还和天师府之间有姻亲关系。

    全程围观了杨尚荆表情变化的张丛张敏之眯了眯眼睛,手里的拂尘不自觉地拂动了一下,没等他问,杨尚荆自己把信纸递给了他。

    “你这新近出炉的道士,如今却是要水涨船高了。”杨尚荆的话里就带着一点儿戏谑,“有个真人封号的师父,今后行走江湖,总也要容易些。”

    张丛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也没和他多说什么,脸上闪过凝重的神色:“这却也是将尚荆兄架在火上烤了。”

    杨尚荆摇摇头,古怪地笑了笑:“本来就在火上烤着,这火焰是用木炭升起来的,还是用树枝升起来的,有甚么区别么?”

    事到如今,杨尚荆获取消息的渠道已经真正的多元化了,他虽然在外朝的地位、声望离着于谦于廷益还差了一大截,但是往他这边下注的人也不少了,杨荣的那些门生故旧传消息的效率和速度提升了不少不说,其他人也给他加急传递情报。

    同样的情报他手里至少三四份,所以也就不怕有人蒙他或者瞒着他了。

    张丛却是摇了摇头:“礼部坐实了家师的法力,岂不也是坐实了尚荆兄文曲星下凡的名头?这却不是甚么好事啊。”

    杨尚荆哈哈一笑,一脸的不在乎:“坐实归坐实,最多落在口头上,可是这纸面上,本官还是本官,谁又能动得了分毫不成?”

    摇了摇头,杨尚荆很认真地说道:“如今敏之兄虽说身在化外,看事情总比戬这个身在局中的清晰,可这涉及到潜规则的部分,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的。”

    什么是潜规则?就是不能宣之于口、不能写在纸面上的规则,但它的本身还是规则,不容触碰,而且执行起来,也要比明面上的规则更加狠辣。

    朝廷承认了老蔡的法力,也就是坐实了杨尚荆的“文曲星转世”的名头,可是这些是民间可以宣传的,官面上最多默认,不会予以事实上的肯定,杨尚荆人前人后还是个正常的少詹事,就是简直有些多,喊的口号也还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掌握着儒家核心科技的同时,对道教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相当于杨尚荆自己的双赢。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跳出来,揭开这一块遮羞布……不用杨尚荆出手,外朝的大佬们为了自己的算计,都能一家伙直接打死丫的。

    张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若是张家不悦,尚荆兄该当如何?如今内廷也是想要拉拢张家的,这上一代嗣教真人羽化登仙,礼部郎中主祭,工部主事负责营造墓葬,均是陛下下旨,若是此时外朝力推,只怕张家会转过头来,找尚荆兄的麻烦啊。”

    大地主嘛,谁都想要拉拢一把,张家在整个南方的潜势力巨大,内廷知道,外朝也知道,杨尚荆想要拉他们下水,也是出于这个考量。

    在东海上,张家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当初过来剿匪的徐珵,这就是张家能力的一种体现,信徒,这种被洗了脑的群体,往往是做起事来最不顾后果的,一旦热闹了张家,杨尚荆估计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刁难,甚至是暗算。

    南霸天,就是这么牛掰。

    杨尚荆呵呵一笑,一脸的不屑:“找戬的麻烦?很快,他张家就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勇气找戬的麻烦了。”

    说着话,杨尚荆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封信来,直接丢给了张丛:“本来,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戬还想要压上一压的,可是事到如今,且拿出来,给东南的各家家主传阅一番罢。”

    张丛带着一脸的疑惑,打开了手中的信封,粗粗一扫,只觉得热血奔涌,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顾不得许多,更没有抬头看杨尚荆的脸色,低下头来,逐字逐句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反反复复看了足足三遍,张丛这才抬起头来,脸色凝重,里面还带着一股子兴奋的神情:“这书信之中,句句属实?”

    “自然属实。”杨尚荆哈哈一笑,指了指东方的海面上,“到时候东南士族集体东顾,他张家便是传承千载,还敢去挡住整个东南士族的财路不成?!”

    日本有矿,铜矿、银矿、金矿一应俱全,而且还多是特么的富矿。

    本来这消息,杨尚荆是打算压一压的,等杨家先一步准备好,取得了优势,能够在东南士族们掀起的瓜分狂潮中占得先机,再将消息公布出来,可是到了现在,外朝这么一使劲,他杨尚荆也只能提前抖搂出来了。

    一个是为了拉拢东南沿海的这帮士族,另一个,就是让天师府的势力无暇顾及他,或者说,不敢来招惹他,张家虽大,却也不能和整个福建、浙江这一片沿海之地的所有家族作对。

    到时候,杨尚荆再给张家切去一块蛋糕,自然就堵上了嘴,毕竟,谁特么都和钱没有仇不是?

    杨尚荆摆了摆手,岔开话题:“不过事到如今,不管当今陛下有没有批下来这真人的封号,此事都可以宣传一番,有胡宗伯谏言,总归是好事一桩,毕竟……昔年胡宗伯可是寻访过张三丰啊。”

    张丛听了这话,眼珠子就是一亮:“家师久慕张真人之威名,近日将前往武当山进香,以表敬意。”

    杨尚荆哈哈一笑,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这才对头嘛,虽然如今杨溥和胡濙都是礼部尚书,但是掌部事的是胡濙,就得拍马屁,只有这样,胡濙才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第四七七章 黄金动道心() 
    第四七七章

    “我和你们说,老子当时看的真真切切,一个日本的农民,嗯,大概就和咱们这边的那帮贱籍的贱人差不多的腌臜货啊,在河道里面捧出来那么大的一块狗头金,嘴里屋里哇啦地一通叫唤,老子都想着上去一刀宰了丫的,那么大的一块狗头金啊!”

    一个巡防千户所的小旗,啊不对,是马上要升任总旗的小旗一脚菜在桌子上,手里没捏酒杯,干脆就拎着一把酒壶,唾沫星子横飞地给自己的老乡说着自己在日本的见闻。

    这几个老乡都是地主家的孩子,要不是他最近有了升职,人家鸟都不会鸟他。

    “那么大的狗头金,河道里面就能捡出来?别闹了!”一个穿着丝绸的公子哥冷笑了两声,“你当狗头金是你家地里的土坷垃啊。”

    嗯,淘金热这种能够在十八、十九世纪的美国兴起的热潮,在十五世纪的中国大明,是骗不了这帮土财主的,阶级决定了眼界和见识,一帮穷棒子,社会最底层的白皮,是赶不上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明地主的。

    这军头冷笑了一声:“河道上面就是他们的大金矿!那个农民刚刚捧起来狗头金,还他妈没来得及笑呢,就被旁边冲出来的武士直接给剁了,那帮孙子看着老子们的脸色都变了。”

    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酒,就听见这军头接着说道:“要不是哥儿几个手里的家伙事儿好,去日本之前,少詹事又在海面上狠狠地扫荡了一回,让那帮鳖孙害怕了,保不齐为了保住那个大金矿的秘密,哥儿几个就得被留在那儿。”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绝非什么空穴来风,这军头放下酒壶,一转身,从身后的墙上摘下自己的佩刀来,呛啷一声,灯光映照下,这刀子闪过一道金虹,煞是骇人。

    “为了哥儿几个去日本安全一些,少詹事他老人家可是煞费苦心了,看见老子手里这把刀没?南京军器监大匠的手笔,不说切金断玉吧,砍他几十个脑袋,是不会卷刃的。”这军头嘴里喷着酒气,一脸的得色。

    嗯,军器的来源属于保密的,毕竟如果谁都知道永宁江工坊里面随便打制出来的玩意儿,都能和南京军器监的大匠手笔比一比,那么杨尚荆就要危险了,所以整个巡防千户所里,知道这些军器来路的,加起来也就五六个人,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这个总旗了。

    金子有没有,不知道,但是刀子好不好,这地主家的公子哥儿还是知道的,毕竟耕读传家的话,没有刀护卫着怎么能行?

    “你们看!”眼瞅着在座的这几个公子哥都看了过来,这军头哈哈大笑,一刀就劈在了面前的椅子上,那实木打制的椅子直接就被一刀两断,断面光滑,连个木头的毛刺儿都没有,再看看军头手上的刀,光洁如新。

    几个地主家的公子哥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拍手叫道:“江总旗,好刀,好刀法!”

    “这回知道老子没骗人了吧?”这军头收刀入鞘,直接挂回了墙上。

    离他最近的那个公子哥连连点头:“总旗自然是不会骗人的,来来来,快坐,快坐,好好和我们说说这日本的见闻,让我等也好好开开眼。”

    说着话,这公子哥站起身来,把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抽出来给这军头摆上了,然后扭头往外看:“小五子你他妈是不是瞎了,江总旗的椅子坏了,赶快拿一把新的来!”

    这军头瞬间感受到了无穷的快意,要知道,之前他见了这帮公子哥,都是点头哈腰的,现在这种反差……真特么过瘾啊!

    舒舒服服地坐下了,这军头接着说道:“我和你们说啊,这日本,还真就是无法无天的地界,那几个什么足轻还是什么武士的,砍死了那个贱民,眼睛都不眨,几个人捧着那块狗头金就去邀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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