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国各个宗门被闹的鸡犬不宁,如空和石青松一行人倒是无人关注了。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没有这个闲暇,也没有这个人手了。
在这种局面下,如空一行人想要做什么,也就无人前来阻挠。
众人每到一处,便先赈济旱灾。修士虽无平地生粮谷的手段,但在如空施展的佛门甘霖之下,枯木都能复生回春,将那些已经枯死的作物救活并不难。
甘霖落下,土地焕发生机,野菜、野果一类生长的极为迅速。搭配上一些存粮,活到作物收获的季节总是可以的。
眼下的日子虽然仍旧难过,但被救下的人总算是都能够维生。等到作物收获之后,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了。
做这些事情时,若还有什么不开眼的宗门前来阻拦,那就一律杀了,不留半点根底。而真正有能力可以和如空等人抗衡的宗门,此刻正被那个四处挑战的高手困扰,根本无心在这件事情上再耗费人力、心力。即便知道如空等人在自家宗门的属地中做事,也无心去管。
如果说这么一行人做的事情,损伤的是白象国中各个宗门因这天灾而能得到的利益,那这个不断挑战各个宗门中元婴境界以上修士的高手,就是在动摇各个宗门的基础。
若是每个宗门中的元婴修士都被杀绝,这一宗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支撑也就没了。即便门中有元神境界的高手坐镇,甚至有归玄境界的老怪闭关不出,却也难以支撑起一个宗门的运转。
没有元婴修士,便没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宗门的实力就要因此下滑。即便能让元神、归玄境界的大高手将地煞境界的修士提升到元婴境界,也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
再者来说,并非有了元婴境界,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处置事务的眼光、安排统筹的思路,都是要慢慢磨练出来的。即便成就了元婴境界,也得用三五年时间,才能磨练出一些水平,勉强能够独当一面。
将一个宗门视作一棵大树的话,元神、归玄境界的修士就是大树的根脉。根脉有多深,根脉有多强,决定了这棵大树能否稳稳生长、壮大。
元婴修士就是树干。论境界,元婴自然不如元神、归玄,但在一门之中实在比元神、归玄两重境界的修士多了太多,本身的实力也正合适,能够为宗门处理种种事务。
若是树干被人整个伐去,独留一个庞大的根系,又有何用?虽然生机并未断绝,但想要再度复苏,重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就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了。
和这件事情一比较,如空等人做的事情就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了。等将那个行踪莫测、手段凶狠的挑战者解决了,再解决如空等人也不晚。
如空和石青松也把握的清楚局面,只要宗门修士不来主动和他们为难,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找当地宗门的麻烦。
一行人将事情做的越来越大,闻名而来的僧人便越来越多。如空深为疑惑白象国各个宗门的做法,平时也和这些僧人讨论过。
讨论了一番,如空算是明白了另一件事情。
白象佛国中的各个自称佛门的宗派,虽然研习的经典和离国中的佛门并无太大区别,但解法却全然不同。
经是好经,但从中流传出来的种种法统,却已是恶法邪道,根本就歪曲了佛门的本意。
这些投如空而来的修士,说不出这些法统到底哪里有错,却知道宗门的做法并不正确。因此,要么是不入宗门,自行修行,要么就是被宗门逐出,或是自己脱出了门墙。
如空听他们说了一番各个宗门中的法统,半晌无言,最后只叹一句“真如末法劫数”。
末法时代,天魔降临,遁入佛门之中,毁坏经典,扭曲佛门本意,传播恶法。由此之后,佛门便不是佛门,和创立佛门的大德先贤所存之念逐渐相背。
于此,佛门经典中早有警示。
若说离国中的佛门离着末法时代还有几步远近,白象国中的佛门就是真正的末法时代的写照了。
这些僧众,从一开始便修行这样的恶法,无善法可循,但又知道宗门所做所为并不正确,终于和宗门再无半点关系。
在如空看来,若有善法正法与之对照,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中土离国中,可是没有这一类恶法,佛门之中传的都是善法正法,但仍有不知多少佛门僧人在行恶事。
善恶之间,从来是恶易善难。即便有正法善法,也总有人抛弃正法,堕入恶道。
而在白象国中,并无哪个宗门、哪个法统在传扬善法。这些僧人根本找不到,能够与自己宗门传授的法统明显对照的法统。
在这种情形下,仍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极为难得。
琢磨了一番,如空便定下了讲经说法的这件事情。
每隔七日,如空便会为众僧开解佛法,讲解经文。
如空所学的是佛门正法,为众僧讲解,力求详细明白,不偏本意。
这也是因为他见众僧无善法可循,无正法可依,所以才做这件事情。至于能做到哪个地步,如空心中也没个定数,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
若能在白象国中留下一个正法的传承,能够泽被白象国中的旁人,那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也多少让这些僧人看到了正法的面目,日后总算是有了个行止的依凭。
石青松也不得闲,每到一处,都要解决当地的瘟疫、疾病,处置那些没能妥善处置的尸身。若还没有瘟疫滋生,就能稍稍轻松一些,但也要让当地的百姓预防瘟疫,发下药物,免得日后爆发出什么疾病来。
这些事务处置起来,一点都不简单。石青松不是白象国人,严格来说,连“人”都不是。白象国中的百姓对于这么一个特殊面孔的言语,以及从他手中而来的药物,总是多少有些怀疑的。
但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在服用了药物之后,逐渐康复起来,百姓对这个从离国中来的年轻人也就多了几分信任。
再加上如空和一众僧人降下大雨,解除旱灾,这离国的年轻人和他们又是一起的,可信度便高了极多。
磕磕绊绊的,这些事情总算是一件件的办了下来。到了后来,石青松做这些事情也已经十分熟练,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最快的取得当地百姓的信任。做事的时候,就更加方便了。
一直以来,石青松都颇为繁忙,不得什么闲暇。即便和如空见了,也多是匆匆的打个招呼,便离开做事。
唯有遇到了什么比较棘手的事情了,才会找来如空,和他好好的商议一番。
但这样的商议,向来力求简洁迅速,半点时间都不耽误。一旦拿定了主意,便又去忙碌了。
耗费几个时辰,等着如空讲经结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少见的很。
简单收拾了一番,如空和石青松举步前行,向一个营地走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所谓人祸(上)()
这片营地中并无帐篷,唯有一堆堆篝火。
数个僧人围在一堆篝火旁,或是低声讨论,或是闭目静坐,各有分别,也不互相打扰。
偶尔有几个僧人站起身来,来到另一处篝火旁坐下。这处篝火旁的人或是在讨论,或是在各自静修,新来的僧人也是一样的举动。
这并非什么规矩,而是俗成的习惯。刚开始时,是下意识的举动。但之后形成了习惯,也就逐渐了成了不必言明的规矩。
有僧人慕名而来,也不必多少言语,就能明白这个规矩。
这片营地离最近的城池有十里远近,石青松平日也都是在那城中,以及周边的村落中做事。等一日结束,便再回到营地中来。
若是能在城中找一个落脚的地方,那自然是很好的事情。虽然修士不怕风吹雨打,但有个稍好一些的环境,也是好事。佛门虽然忌高床软塌,却也并非一味苛求,非要苦修不可。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城中的官员和当地的宗门势力有些干系,平日里便有不少利益上的来往,互相之间有些利用。
如空等人的凶名已经传出,在这一地中做事时,也并未受到当地宗门的阻拦,想来也是知道如空这一行人不好招惹。那城中的官员、士兵也并未拦着如空等人做事,却也没半点伸手相助的意思。
若是在城中落脚,难免有些麻烦事情。如空不想徒生枝节,更不想受制旁人,索性便在城外驻扎。
于此,众人也都无异议。这些僧人都有些修为,寒暑不侵,饮食也并非必须,打坐修炼一阵,就又能精神抖擞,睡在何处也不是什么问题。
见着营地就在不远处,如空看看一旁的石青松,略略犹豫了一下,问道:“石小先生,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据石青松所言,这一地中的瘟疫、疾病已经不复存在。短时间内,也难再爆发什么厉害的疾病,事情已经做完了。
但按照之前在其他地方的习惯,石青松将一地的事情处置完了之后,还会做些收尾的事情。例如教当地百姓如何预防瘟疫、疾病,解释清楚为何要将感染疾病、瘟疫而死之人的尸身焚烧,再教他们识别一些药物,日后若是又有这类的情形,也好歹有个应对的办法。
要将这些事情都做完,至少都得一两日的功夫。虽然不必像治疗瘟疫时那样,将时间紧紧的把握住,能将做事的节奏稍稍放缓一些,但也轻松不了多少。
又哪儿有时间,专程在这里等自己?
若不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位石小先生应该是不会如此的。
如空本想等他自己将事情说出来,但左等右等,不见石青松开口,如空就只能自己去问了。
“啊……”
石青松稍稍顿了顿,看看身旁的如空,又转过头去,望向远方。
那个方向,正是让石青松这几日以来一直为之忙碌的城池。
看了几眼,石青松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向如空点了点头:“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跟如空禅师说这件事情。既然禅师问起,在下就直言了。”
“石小先生但说无妨。”如空道:“贫僧和石小先生一同来南疆,本就要互相协助。石小先生若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来,贫僧一定尽力配合。”
“不,不……”石青松摇了摇头,“在下要跟禅师说的,并非这种事情,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哦?”
石青松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如今白象国中的旱灾已被缓解,如空禅师,我等也该返回南疆了。在下所想的,正是什么时候离开此地。”
“原来如此。”
如空不知道石青松要说什么,听他这么说,有些意外,但也知道石青松所言不虚。
经过如空和石青松以及众僧的努力,白象国中受了旱灾的地方,旱情都已经得到了缓解。每一个受了旱灾的地方,他们都去走了一趟,都很有成效。
即便是那些一流宗门的属地,如空一行人也去了。
换在平常,那些一流宗门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眼下另有一个挑战者需要处置,如空等人做的事情也就无人搭理了。
一番辛苦,终于是有了成效。
单看眼下的情势,石青松说要返回南疆,也是合情理的事情。
但在白象国中见的多了,如空便有了更多的想法。
“石小先生所言的确不错,旱灾已被遏制,白象国中的百姓总算是能勉强生活了。”
点了点头,如空话锋一转,却道:“但在贫僧看来,白象国中的事情并未处理清楚。白象国中这一场大旱,只能说是天灾。而在这天灾之外,另有**。”
夜晚的星空下,如空望着远处营地中的篝火,轻轻的说着:“那些宗门自称佛门,但做的事情,已近魔道,分明是附佛外道。借着这一场天灾,他们有颇为恶毒的打算,要借着人命来为宗门敛财、享受、扩张。”
“这样的做法,难道只是因为有了旱灾,才立刻出现的么?绝非如此。旱灾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将心中毒计恶念拿出来的机会罢了。没有如这旱灾一样的天灾的话,他们自己也会做出种种恶事,只是有了这个机会,他们想要作恶就更加方便了。”
“大旱,是天灾。这些宗门,则是**。”
如空望向身旁的石青松,双眼中有一种悲悯的光彩:“除去天灾,白象国百姓从此就能安居了么?不过苟且偷生罢了。**肆虐,仍旧祸害百姓。”
“若不除去这些**,这件事情,有怎能算是做成了呢?”
说完这么一番话,如空盯着石青松,等着他的回答。
石青松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口,看似是要说话,但最终却只是一声“哈”的轻笑。
这声轻笑中的感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在叹气,似乎是有些疲累,似乎是有些无奈,所以才有这一声泛着苦意的轻笑。
沉默了一阵,石青松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如空禅师所言,的确不错。天灾的确可怕,但只能为祸一时。那扎根一地,林立白象国的各个宗门,是能肆虐多年的**。”
“要让这一国百姓好好活着,不至苟且偷生,必要将这些**铲除干净。”
看着如空,石青松问道:“若白象国中每个宗门,都能被称之为**,如空禅师可有将之彻底抹除、斩断根脉苗裔的决心?”
这是数万甚至十数万白象国宗门修士的性命,真要彻底斩断这些宗门的根脉,这些人都难得生路。
不杀个尸山血海,白象国一国的寻常百姓,就难有一个能够轻松呼吸、不受肆虐的明天。
如空宣了一声佛号,迎着石青松的目光,沉声道:“我佛慈悲,不造杀戮。但,要涤荡世间,清除流毒祸患,普渡众生,又怎能没有雷霆手段?”
“杀人非本意,斩恶不容情。”
做这样的决断,如空心中有挣扎,也有痛苦。
但若不去做这样的事情,不去将这数万条性命的份量背负着,又怎能为白象国中苦苦挣扎的百姓,开创一个没有**,不必苟且偷生的明天?
不将那些宗门的苗裔根脉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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